第029章 牙行買士

  楊道煥抬手讓牙郎住嘴，問林信孝：「這位林老爺以前是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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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本地的鄉紳，因連年乾旱，加上生意虧損。不得已借了一些高利貸，因為還不起而出事。」

  林信孝低頭回答。

  「你去過京師？」

  「去過。跟著林老爺去過幾回，長了一些見識。」

  「你家中還有什麼人？」

  楊道煥剛問完。

  就聽牙郎主動替林信孝回答：「他家除了他，還有一個比他小几歲的婆姨，也在小人牙行。

  另外，他還一個女兒，大約十一、二歲的年紀，已經被翠柳苑相中，交了定金。」

  話里透露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楊道煥樂於買一家子，讓他們心中有了著落，也不會有亂七八糟的念頭。

  「你別繞彎子，他們一家都歸我了。」楊道煥掏出錢包，直接拿出一根金條，放在桌上。

  這話比什麼都好使。

  牙郎眼睛都亮了：「這個……翠柳苑問起來，小人……擔待不起啊。」

  「翠柳苑是誰的產業？」楊道煥問。

  牙郎正要回答，一道聲音直接切入：「不管是誰的，你楊公子要買的人，都能順利的買到。」

  楊道煥趕緊起身，只聞其聲，卻已經知道是誰。

  姚爽，一個酒肉和尚。

  話音剛落，姚爽瀟灑來到。

  牙郎似乎和他很熟，趕忙上前一口一個「大師」的叫著。

  姚爽笑道：「牙郎，你只管按照這位公子的要求辦，剩下的事不用你操心，自有老和尚操心。」

  「小人明白了。」

  牙郎向姚爽施了一禮，轉身向楊道煥：「公子稍等，小人這就把她們叫來。」還順便留下林信孝，將其他人帶走。

  「大師不在和尚廟，怎麼來了這個地方？」楊道煥調侃道。

  「世間生靈不安，老和尚念經都念不好了。去客棧找你，才知你來了牙行。」

  姚爽一點都不拘謹，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樣，隨意的在楊道煥的一側坐下。

  楊道煥也入座。

  「大師見諒，晚輩從西北回來，一直沒空拜見您。」楊道煥本來打算親自給姚爽斟茶。

  不料，林信孝已經搶先一步，為姚爽斟茶，然後自覺地退到了楊道煥的身後。

  當真訓練有素！

  「老和尚怎麼會介意這種小事，畢竟你在西安府，靠著一張嘴皮子做了件天大的事。」

  姚爽意有所指。

  楊道煥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便道：「什麼都瞞不過大師。晚輩只是因勢利導，沒做什麼。」

  「善有善報，你為自己創造了機會。」

  「大師的話高深莫測，晚輩悟不透。」

  「哈哈哈……」

  姚爽及時住了嘴。

  牙郎引著一大一小來了，大的相貌平平，小的眉目如畫，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憂慮。

  「除了她們，我還要兩個丫鬟，四個小廝，一個書童。」

  楊道煥提出要求：「丫鬟要會女工，小廝不能太醜，書童要會寫字。」

  「您稍等。」牙郎趕忙出去。

  楊道煥回頭看向林信孝：「你們一家受了不小的驚嚇，到一邊好好敘話。」

  「謝少爺恩典。」林信孝跪下磕了個頭，起身拉著妻女，退出了內堂。

  沈秋白這回也學乖了，「我到外面逛逛。」也出去了。

  「看來你已經做好了赴京的準備。」姚爽道。

  「不管進不進京，都要有人料理雜事。」

  楊道煥說道：「大師主動造訪，莫非有什麼事要晚輩去辦？」

  「沒什麼事。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儘快離開這裡。」

  「大師何出此言？」

  「歐爺這次為了討好皇上，打算擴大例監，達六千人之眾。如果你還待在陝西，對你有三個不利。」

  「第一個不利，就是鄭大人會認為我是罪魁之一。」

  「不錯。其二你會和例監混為一談，與這幫魚龍混雜的攪合在一起，影響日後發展。」

  「那麼第三個不利，該是晚輩的籍貫。晚輩是湖廣人，而這次例監都是陝西、山西人，短期無事，長期有問題。」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所以你必須儘快離開。」

  「大師，晚輩也想趕緊離開，但鄭大人那頭……」

  「這個你放心，老和尚會幫你這個忙。」

  「大師恩德，晚輩沒齒難忘。」楊道煥挺直身子，抱拳。

  姚爽笑著擺了擺手，道：「老和尚是看在陝西萬千生靈的份上幫你這一回，無需多謝。」

  「大師慈悲為懷，晚輩佩服。」

  楊道煥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必要的時候，需要一個解決鄭時矛盾心理的人。

  但這個人不能是他楊道煥，必須是置身於局外的人。

  楊道煥想到過請姚爽幫這個忙，只是覺得沒必要那麼急，想等一等再看。

  但他沒想到，姚爽會主動找上門。

  姚爽走後，牙郎把楊道煥想要的人領來。

  楊道煥挑到自己想要的人，便離開了牙行，帶他們回客棧。

  他一邊熟悉一下他們的情況，一邊靜等姚爽的好消息。

  只等了半天，第二天一早，鄭時府上來人，邀請楊道煥到府上敘話。

  鄭家奴僕直接把他帶到了書房。

  鄭時在問過楊道煥一些基本家庭情況後，便親自提筆，寫了一封非常正式的舉薦函。

  寫完後，在舉薦函的末尾鄭重的署名，蓋私章。

  然後在扉頁，蓋上都察院和巡撫衙門的公章。

  等裡面的墨跡干，再摺疊起來，在外面從上往下寫道：

  成化二十年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陝西鄭時謹薦

  寫完，書辦將舉薦函裝入信封，用火泥封好。

  鄭時拿過信封，遞給楊道煥。

  楊道煥神情嚴肅，雙手接過信封。

  「你走之前捐五百石給巡撫衙門，算是捐監。」

  鄭時說道：「向朝廷舉薦賢良，也會面臨連坐的風險。盼望賢侄在京中好自珍重，不要辜負老夫一片期許。」

  「大人教誨，晚生銘記於心。」楊道煥很鄭重的跪下磕頭。

  鄭時將他扶起來，莫名的問了一句：「故人真的沒有給你寫舉薦信，好讓老夫提攜你？」

  「確實沒有。」楊道煥回答的很肯定。

  「那就好，那就好……」

  鄭時臉上浮現出笑意。

  「晚生就此別過，來日再到尊前，聆聽教誨。」

  「去吧。」

  楊道煥聽了，雙手捧著裝著舉薦函的信件，走出書房。

  走得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