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酒肉和尚

  五月初八日的下午，西安府。

  西安的繁華富麗，遠非安陸州所能比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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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道煥一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和前後左右那些衣冠華麗的行人相比較，顯得那麼的寒酸和不起眼。

  每當有人對他這個「鄉下人」投來驚異的一瞥時，楊道煥都會強硬地以目光和他們對視。

  這讓他不禁想起秦朝宰相李斯，此公有著名的「老鼠理論」。

  這些人只是湊巧生活在好地方罷了，要是像廁鼠一樣，生活在陰暗的角落裡，活得和小地方的人沒有兩樣。

  一想到這些，楊道煥的頭便在光天化日之下昂得高高的。

  楊道煥找人打聽醉翁樓的位置。

  醉翁樓在西安府小有名氣，問誰誰知道。

  楊道煥一行人按照好心人指點的路，找到了醉翁樓。

  到了那裡，他才知道為什麼取這個名字。

  凡是來酒樓的人，都帶著目的。他們三三兩兩一桌，用南腔北調的口音進行交涉。

  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店小二也很懂，一聽楊道煥的口音，就明白怎麼回事，把他們引到二樓的雅間。

  楊道煥給了小二一個銀錠，問道：「你這裡有沒有一位姓姚的高僧？」

  成化年間，白銀相當值錢。

  此時還不是主要貨幣，尤其是大西北。

  店小二見來的是位豪客，樂開了花：「是有這麼一位。不過姚爺正午去廟裡念經誦佛，據小人猜測，一個時辰內就會回來。」

  「那就有勞小哥把本店最好的菜端上來，外加一壺酒。」楊道煥說。

  「請幾位客官稍等。」

  店小二麻利的把銀子揣起來，應了一句，便退了出去。

  「姚爺？一個臭烘烘的老和尚也配稱『爺』。」楊道燦一臉的嫌棄。

  由於長期待在有佛香的地方，很多和尚身上都沾著佛香，味道有些難聞。

  沈秋白笑道：「我父親說過，這位姚爺是個奇人，他是僧人也是俗人，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僧人。」楊道煥插話。

  「哥兒怎麼知道？」沈秋白問。

  楊道煥朝樓下努了努嘴，「那位就是吧？」

  樓下街道上，有一個白鬍子和尚，手裡掐著念珠，眼睛卻無時無刻不盯著路邊攤，充滿興趣。

  「咱們趕緊去找他。」楊道琰連忙起身。

  楊道焰跟著起身。

  楊道煥把他們叫住：「別急。我的銀子，肯定花的值得。」

  果然，店小二出現在大和尚面前，對他說了些什麼。

  大和尚朝樓上望了一眼，似乎是看到他們，面上露出微笑，爽利的進了酒樓。

  「都到我身後來。」楊道煥看著坐在板凳上的四個人。

  四個人不情不願的起身，來到他的身後站著。

  這時候，店小二領著老和尚進來。

  楊道煥起身相迎。

  老和尚上下打量著：「請教小兄弟高姓大名？貴庚幾何？」

  「晚輩姓楊，名道煥，再有三個月就吃十六歲的飯，來自湖廣的安陸州。」楊道煥回答。

  老和尚聽前面的內容都雲淡風輕，唯獨聽到「安陸州」三個字略微變了顏色。

  等楊道煥說完，老和尚笑道：「老僧姚爽，沒有法號，小兄弟可以叫老僧『老姚』。」

  「大師說笑了。晚輩對大師所作所為早有耳聞，絕不敢在真佛面前放肆。」

  「哈哈……都不是好事，算什麼真佛。」說著，姚爽自己在板凳上坐下。

  楊道煥沒有跟著坐，而是看向店小二：「有勞小哥，儘快把酒菜端上來。」又讓沈秋白給小二幾個碎銀子。

  店小二拿了錢，樂呵呵的走了。

  沈秋白順便把門關上。

  姚爽看楊道煥站著，便道：「小兄弟坐，你站著，我這個做客人的也只能站著。」

  「遵命。」楊道煥入座。

  「你是獨自前來？」姚爽把沈秋白、楊道燦等人當他手下。

  「正是。」

  「年紀輕輕，又是初來乍到，是令尊心大，還是小兄弟確有過人之能？」

  「雖是初來乍到，有大師扶持，定是一片坦途。」楊道煥讓沈秋白把裝茶的木盒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楊道煥把木盒往姚爽面前一推，道：「區區薄禮，還請大師笑納。」

  姚爽沒有立刻打開，他很謹慎的聞了聞，發現是茶香，眼睛頓時一亮，仍不動手。

  楊道煥明白了，他把木盒從姚爽面前拿走，端在手裡，打開了盒子，再轉個向放在姚爽面前。

  姚爽是行家，一看茶葉本身的完整度，再聞一聞香氣，就知道這是上等好茶。

  只是顏色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是何人製作？」姚爽搜腸刮肚都想不出有誰能製造出這麼好的茶。

  「不敢隱瞞，正是晚輩。」

  楊道煥介紹道：「此乃紅茶，用十五道嚴格工藝製作而成，茶葉採摘時間在清明之後到穀雨之前。」

  姚爽本來不相信楊道煥有這個本事，聽他提到採摘時間，立刻深信不疑。

  「確有過人之能！」姚爽道，「我見過不少的茶藝大師，如此年輕的，第一次見。」

  「如果大師能玉成一件事，晚輩以後每年都給您送茶。」

  「既然是帶著『茶』來，想讓我幫忙的事也與『茶』有關。」

  「正是。」

  「這個不難。不過，那位對茶，可沒有我感興趣。」

  「晚輩略有耳聞，所以準備好了進見之禮。」

  「給我看一眼。」

  聽了這話，楊道煥讓沈秋白把裝著鬥彩雞缸杯的匣子拿來，並且打開。

  姚爽看到的一瞬間，目露精光。

  「娃娃，你和王老是什麼關係？」他問。

  「非親非故。」楊道煥話裡有話。

  「好個非親非故！王老相當看重你，居然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拿出來，給你作為進見之禮。」

  「我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這回答讓姚爽很滿意。

  這時，聽到門外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姚爽很麻利的把鬥彩雞缸杯放進木匣，蓋上蓋子。

  在門被推開前，他又把茶盒放進懷裡。

  「公子，小人送酒菜來了。」店小二大聲道。

  剛才的腳步聲，也是他故意踩得很大。

  姚爽道：「酒菜留給你的手下吃，你帶上它和我去府上，老僧帶你去吃大席。」

  「多謝大師提攜。」楊道煥起身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