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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祖母刁難

2024-10-01 17:12:42 作者: 廬蘭飲月

  「怎麼了?燙著了?」

  「嗯,這藥太燙了。」

  葉可卿的淚從臉上劃了下來,瞬間如水注,一滴滴地打在棉被上,越來越快。

  青陽塵璧見她哭得洶湧,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張開手,把她摁進懷裡。

  葉可卿依靠在少年單薄的懷裡,悲從中來,抑制不住地放聲哀嚎。

  這嚎咷引得青陽塵璧流幹了的淚意,又湧上心頭。

  他咬住唇,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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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些日子,越發的寒冷。

  以前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只剩下葉可卿和青陽塵璧兩個人,外加一條黃狗。

  清冷、寒愴。

  那股悲意繞在兩個人心頭,沒了笑容。

  葉天光倒是來得勤,總給兩人提些保暖禦寒的東西,順道說說他跟爺爺生意場上的趣事。

  葉可卿配合地扯扯嘴角,青陽塵璧則總是走神。

  「我想出去走走。」

  葉可卿被關了半個月,想出去轉轉,但青陽塵璧自那次以後,下了「禁足令」。

  許是他杯弓蛇影起來,就怕葉可卿出門有個閃失。

  她只能叫渣爹幫她。

  葉天光有些為難,撓了撓頭道:「你家那個小郎君發起火來,我可招架不住。」

  「爹……爹爹。」葉可卿帶著親昵地喊他。

  葉天光沒來由地臉紅,「好了好了別喊了,既然你都叫爹了,那還能不幫你嗎?」

  這個時辰,青陽塵璧在官學。

  葉可卿穿得很暖和,戴上了葉天光送來的帽子,全副武裝以後踏出了小院。

  外面天寒地凍,有小孩堆雪人,有老漢擔著柴叫賣的,還有人在湖上冰釣。

  葉天光指了指外面一圈,道:「好了,外面沒什麼好看的,跟我回去吧。」

  「爹,你不要有事。」葉可卿說。

  「啥啊?又要說我英年早逝?」

  「爹,你是個好爹爹,你一定要當心,不要死好不好?」葉可卿仰著頭,眼裡都是擔憂。

  「你爹我怕死得很,行了行了,我多加防範,少出門。」

  葉可卿這才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

  「你們看,掃把星來了。」

  幾名婦人對著葉可卿指指點點。

  「那丫頭命真硬,剋死了青陽捕快兩口子。」

  葉天光趕人,「你們胡說八道什麼?走走走。」

  「外面都傳遍了,就是青陽捕快收留了她以後才家破人亡,這還不讓人說……」

  幾個婦人撇撇嘴離開。

  葉可卿大聲呵斥:「站住!」

  婦人走得更快了。

  葉可卿轉過身問葉天光:「怎麼回事?什麼意思?我剋死了……」

  她不忍說下去,哪怕是陳述一遍蘭姨的死,也讓她如鯁在喉。

  「還有,兩口子?青陽大叔……他……他怎麼了?不是說還沒回來嗎?」

  她有過疑慮,怎麼青陽大叔這次去這麼久。

  當時她問了青陽塵璧,青陽塵璧告訴她「已經派人去通知了」。

  葉可卿試圖用包裹的手去搖葉天光,「說話啊!」

  「你家小郎君不讓你知道。」葉天光掙扎了片刻,心想紙包不住火,破口道:「青陽捕快在執行任務中,被流寇所殺,死不見屍。」

  轟——

  葉可卿的腦海里有大廈傾塌。

  她往家裡跑,一邊跑一邊用手臂抹去淚水。

  葉天光想追,被從官學回來的青陽塵璧攔下。

  「我跟她說。」

  葉可卿撲進被窩裡,埋著頭嗚咽。

  「蘭姨……大叔……嗚嗚……」

  一隻手在她的背上輕拍,葉可卿只當是葉天光。

  她哭到最後,聲音變得嘶啞。

  青陽塵璧將她拉了起來,兇狠罵道:「你嗓子還要不要了?」

  「青陽……」葉可卿的眼睛腫得睜不開。

  青陽塵璧把粘在葉可卿臉上的頭髮撥開,溫柔道:「人死不能復生,別哭了,好嗎?」

  葉可卿微張著嘴,把嗚咽聲生生壓下。

  面前的少年似破碎的月光,多日的操勞日漸消瘦,眼裡的悲傷濃成化不開的墨。

  這些日子,他不哭不鬧,只冷冷靜靜的悲傷。

  他怎麼還能忍著,去安慰別人?

  葉可卿用包著紗布的手摩挲他的臉頰,他亦微微靠攏。

  「疼嗎?」葉可卿問他。

  青陽塵璧沒有說話,就看著她,像無家可歸的小狗,眼尾緋紅。

  「青陽……」

  她心疼他。

  好疼好疼。

  一個後坐力,葉可卿被推到了床上。

  少年埋進她的腰,褪去堅強,哭得稀里嘩啦,像個孩子……

  她明白他的痛,她想分擔他的痛。

  葉可卿一下下地撫著他的青絲,就像曾經蘭姨安撫青陽大叔一樣。

  兩個人哭著哭著便睡了過去,葉可卿一晚上不是醒了哭,就是哭了醒,如此反反覆覆到天亮,疲憊不堪。

  青陽塵璧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半夜裡葉可卿還能找到一片溫暖的火源,應該是天快亮的時候。

  葉可卿起身,進到廚房,見青陽塵璧站在鍋旁,拿著木勺攪動鍋里的菜粥。

  很溫馨,很有家的味道。

  她走上去,從背後抱住青陽塵璧的腰,頭貼在背脊。

  少年身體一僵。

  「別鬧。」

  葉可卿沒有動,閉上眼道:「你瘦了好多,多吃點好不好?」

  「好……」

  青陽塵璧盛來兩碗粥,先餵葉可卿喝下。

  「今日,洗個澡。」

  「嗯?」葉可卿的手還不能沾水,有些不解他話里的意思。

  青陽塵璧的臉上沾了羞意,不自在地別過頭,「我會對你負責。」

  他難道嫌棄她臭了,葉可卿的臉瞬間又黑又青,抬手聞了聞。

  明明只有藥味。

  實際上青陽塵璧只是想洗掉悲傷帶來的污垢與塵土,讓精神上煥然,他提來熱水,倒進浴桶。

  葉可卿就站在一旁,看他在大冬天都忙出了熱汗,聽他喚了聲「過來」,便在他面前站定,乖乖地抬起胳膊。

  見葉可卿這樣配合,青陽塵璧也坦然許多。

  他給自己的眼睛綁上黑布條,先替葉可卿除掉外衣,再把裡面的衣服脫下。

  脫掉衣服以後,有些冷,葉可卿跨進浴桶,把手舉在桶外。

  「來吧。」

  青陽塵璧拿起瓢,摸到葉可卿的頭頂澆水,澆了葉可卿一臉。

  「……」

  就這麼個條件,她也知足了。

  好歹未來首輔都沒覺得自降身價當了洗澡婢。

  接著,青陽塵璧給葉可卿的青絲抹上皂角,細細揉搓,比葉可卿自己洗還輕柔許多。

  竟然感覺還不賴。

  「左邊有點癢,撓撓。」

  「舒服……後腦勺也癢,對對。」

  「別走,再揉會兒。」

  「……」青陽塵璧沒好氣道,「你是長虱子了是嗎?」

  葉可卿見好就收,「可以了可以了。」

  這頭倒好洗,這身子……

  葉可卿糾結的時候,她見青陽塵璧從懷裡掏出一把刷子。

  「等等……你不會要用這個刷子給我洗吧?」

  青陽塵璧蒙著眼睛,歪了歪頭,「有何不可?我特地給你買的?」

  「你這是要洗了殺年豬?」

  「呵。」青陽塵璧把刷子遞給葉可卿。

  她摸了摸,上面的毛並不是她想的那麼硬,反而很柔軟,她有些——

  迫不及待了。

  「來吧來吧。」

  「……」

  青陽塵璧在刷子上抹好皂角,再在葉可卿身上刷洗,雖然有長長的手柄,但是坡陀起伏的軀體,勾勒出了少女的玲瓏有致。

  他穩了穩心神。

  隨後,便聽到葉可卿的從嘴裡發出的奇怪的聲音,哼哼唧唧。

  葉可卿忍不住在心底喟嘆:實在是太舒服了。

  青陽塵璧眸色一暗,扯起話題:「你怎麼不問,是誰在散布謠言,說你是掃把星?」

  葉可卿被吸引了注意力,問道:「是有人針對我?」

  她還以為是這些人閒的沒事幹,編排她。

  思忖片刻後,她道:「馮妤?」

  「也沒那麼傻啊……」青陽塵璧嗤笑。

  葉可卿半天沒吭聲,有些鄭重的問:「那你呢?你會這麼想嗎?」

  你會不會覺得,是我剋死了蘭姨和青陽大叔?

  青陽塵璧刷背的動作一頓,「這不過是有心人為了挑起矛盾的低劣戰術,只有愚昧者才會相信,你不會還往心裡去吧?」

  葉可卿確實有些往心裡去,任誰說你在意的人被你剋死了,都是一件難受的事。

  有些戳心。

  「不要想了,這京城除了我,便只有你最想要她們好好的,若你非要自責,不如責怪我。」

  葉可卿大驚:「責怪你?你為什麼這樣說?」

  「沒什麼……」青陽塵璧作為倖存者,很難不產生愧疚,為什麼他沒死?

  他沉默地放下刷子,「水涼了,起來。」

  意識到青陽塵璧在逃避,葉可卿也沒有逼問,「哦」了一聲從水裡出來。

  跟著便是擦身體。

  青陽塵璧扯來帕子,隔著布擦遍葉可卿全身,偏偏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倒有些坐懷不亂的驕矜。

  葉可卿的臉早就紅透了,偏又說不出口。

  好在擦得潦草,帕子也還厚,多少能安慰到她一點。

  青陽塵璧又拿來一抹褻衣,紅紅的拿在他手裡,刺眼得很。

  他抖了抖,面無表情。

  葉可卿想,興許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配合地穿好全部衣服,葉可卿生無可戀,總算明白他那句會對她負責。

  什么女子清譽,通通碎了一地。

  事畢,她羞得無地自容地。

  接近年關,朝中暗流洶湧。

  起因是衡王想將修建摘仙台,遭到了群臣反對。

  所謂摘仙台,據衡王意思是一座比天高的樓,修來貢衡王追求天上的仙子。

  葉可卿聽青陽塵璧說完以後,連評價都懶得說。

  這樣不羈放縱的風格果真是衡王做派,勞民傷財,不切實際。

  「若衡王執意如此,恐怕民不聊生。」青陽塵璧憂心道。

  話音一落,院子就響起了拍門聲。

  青陽塵璧打開門,一串丫鬟婆子迎著青陽塵璧的祖母站在門口。

  「璧兒,祖母親自來接你回老宅。」

  葉可卿看向門口,與老夫人的視線對上,對方淡淡掃過她,然後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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