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首輔折青梅> 第八章 全家出遊

第八章 全家出遊

2024-10-01 17:11:06 作者: 廬蘭飲月

  「……」葉可卿無言,可以刪掉剛才那一幕嗎?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少年慢慢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面是炸酥肉,今天宴席上的一道菜。

  他攤著手走了幾步,見葉可卿看著油紙包,便隨意地問她:「要吃嗎?」

  葉可卿有些疑惑,他怎麼突然這麼好,今天在宴席上這一道菜離她太遠,她只能遺憾放過,沒想到少年竟然帶回來了一些,簡直就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不,饞蟲。

  看在他今天屢次幫她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吧。

  她點了點頭,拿了一條放進嘴裡,被油炸過的酥肉外面酥酥脆脆,裡面是帶著花椒麻味的瘦肉,不柴不膩,還有一股被高溫烤炸所獨有的肉香。

  下一刻,葉可卿便見少年把整包酥肉都倒進了牆角的小破碗裡,小黃狗把頭埋進去吃得歡快,尾巴在後面畫著弧線。

  「青陽塵璧!」葉可卿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四個字。

  少年正在專注地看狗吃飯,聞言回過頭來,一臉懵然地問她:「你還要?我以為你只要一條。」

  「你就是故意整我。」葉可卿伸出泛著油光的手指,指著地上的小黃狗,「你給狗吃的。」

  「沒錯啊,我給阿福帶的。」少年坦坦蕩蕩地回答,似乎眉宇間的無辜與疑惑更重了。

  「那你還給我吃?」葉可卿才不信他不是故意的,這小子焉壞。

  「你要吃,我才替阿福分了一條給你。」少年語氣似乎有些無奈,仿佛葉可卿在無理取鬧。

  似乎、仿佛、好像挑不出一點毛病。葉可卿跺了跺腳,罵了一句「壞胚子」,氣得回屋,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剛回屋沒多久,蘭姨便叫葉可卿趁著天沒黑,去找哥哥學字。

  她「哦」了一聲,磨蹭了半天終於敲響了青陽塵璧的房門。

  門從裡面打開,少年側過身子放她進來,她好奇地打量起屋子裡的陳設。

  一張木床,一張案桌,一方木櫃,一方書架,僅此而已。

  唯一的裝飾就是牆上的幾幅字畫,房間裡一股淡淡的書香氣息流轉,少年往硯台里摻了點水研墨,蘸了適量的墨汁,在紙上寫了一首適合孩童的五言絕句。

  青陽塵璧的字頗具風骨,猶如其人,堅韌卻有鋒芒,不得不說,可窺得其將來在書法界,必有一席之位。

  「從簡單的詩學罷。」少年把筆放在筆托上,頗有幾分教書育人的夫子模樣。

  葉可卿裝作不太懂的樣子,跟著他念了一遍,努力裝作牙牙學語的少童。

  青陽塵璧靜靜看著她,探究半晌,有些篤定道:「你學過。」

  「……」

  葉可卿內心一片慌亂,這是什麼妖孽?她自認為已經演得很逼真了,竟被人一下子拆穿。

  怎麼辦?

  千萬不能被發現自己借屍還魂!

  她低下頭,努力擠出一滴眼淚滴在紙上:「哥哥,實不相瞞,曾經我家也送我讀過幾年書,如今我家道中落,只剩我一個人了。」

  少女的聲音悶悶的,讓人心生憐惜。

  青陽塵璧抬了抬眉,也未安慰她,也不深究,只淡淡地「嗯」了一聲,把筆遞出去,吩咐道:「寫幾個字我看看。」

  葉可卿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抄了一遍。

  青陽塵璧抖了抖紙,拿起來看了許久,幾次欲言又止,把葉可卿一顆心吊起。

  到底覺得怎麼樣呀?真是搞人心態。

  只見他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道:「我們家,你也就只能比阿福寫得好上一點。」

  葉可卿臉色鐵青。

  青陽塵璧找出一本帖子遞給她:「好好練,寫個十篇,晚些我來檢查。」

  「我……憑什麼我要聽你的?」葉可卿的字剛被他貶進了塵埃,正是氣頭上,哪有那麼好說話。

  「行吧。」青陽塵璧無所謂地把帖子拿了回來,「我給娘親說一聲,明日的郊遊野炊取消,因為,你拖了後腿。」

  明日是三月初三,上巳節,全家要踏青郊遊。

  葉可卿一口氣問出好幾個問題。

  「什麼什麼?明日要出去玩?我怎麼不知道?你不去官學?」

  「明日我休旬假。娘親說了,我負責教你學字,她負責做糕點,明日大家一起去麓山,爹爹負責打野味。」青陽塵璧開始收拾東西,似乎真的打算明天不去,「我去叫娘別忙活了。」

  說著,他就要從門口出去,葉可卿眼疾手快,噔噔噔撲上去就把門關了。

  「寫就寫。」葉可卿咬牙切齒,心中悲憤。

  她挽起袖子,搶過帖子,把青陽塵璧擠開,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只是走沒走心就另說。

  青陽塵璧則在一側整理書架上有些凌亂的書籍,來了興趣的話還翻上兩頁,緊閉的房門一時變得很安靜。

  葉可卿一邊寫,一邊在心裡問候青陽塵璧,沒有注意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側後方正看著她。

  只見她寫得飛快,不一會兒就鬼畫符一般又寫好了一篇,只是那字,絲毫沒有長進。

  一本書被重重地扔在了桌上。

  葉可卿被這突然的巨響嚇得心裡一緊,抬頭正要罵他,就見少年此刻陰沉著的臉,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冷厲。

  狂風暴雨來襲之前的黑雲壓城,大抵就是這般,令人畏怯。

  「這便是你練的字?滾出去。」

  少年從來沒有用如此冷漠的語氣對她說過話,她以前認為,這個人的冷嘲熱諷讓人覺得他態度不好,很難相處。

  此刻有了比較才知道,他現在大概才是真的生氣了。

  霎時,她喉嚨有點發酸發澀,說不出話來。

  一息之間,夜闌人靜,屋檐下只有她一人,不,還有一狗。

  小黃狗看見她,站起身來搖晃尾巴。

  可仿佛那個倚著門框在笑的少年一下子退得好遠好遠。

  這事,是她錯了。

  她意識到,在這之前,其實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爺爺書念得不好,想著給她找個有天分的贅婿,留下些許讀書人的天賦,而爺爺一個人撐著偌大的家業忙得不可開交,也沒時間教導她,對她也不甚苛責。

  她沒有墨水,總被那些精通詩詞歌賦的小姐嘲笑。

  她自是不屑和她們做朋友,身邊的那些狐朋狗友只會揮霍錢財。

  最是消金的便是煙花之地和歌舞樂坊。

  後來,葉可卿養了些伶人,看似沉溺於他們的花言巧語,實則不過是貪圖有人關心。

  反觀青陽塵璧,雖然家徒四壁,可是他的父母都是極好的,令她好生羨慕……

  他真的在為節衣縮食的生活而勤奮,為生我劬勞的父母減輕負擔。

  在他看來,筆墨紙硯得來不易,理當珍視每一筆每一畫。

  而於她則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只會輕賤,殊不知浪費的是別人的心血。

  葉可卿揉了揉有些發黑的眼圈,頂著頭上一坨亂草坐了起來。

  哎,心情不好影響睡眠。

  門被扣響,葉可卿穿著木屐打開門,少年冷著一張臉,眼中常年積雪,冷冰冰道:「收拾一下,吃了早飯上山。」

  葉可卿咬著唇「嗯」了一聲,也不多說什麼,兩人之間似乎隔閡更深了。

  春意正濃。

  整個麓山山脈染上了新綠,層巒疊嶂,花木扶疏。

  山谷里大片大片的野花綿延十里,在旖旎的春光里雲蒸霞蔚。一陣陣馥郁的花香隨著清風盪開,把蝴蝶迷醉,裊娜蹁躚。

  遠處有山泉匯成的溪澗,涓涓流向山下。

  青陽捕快掬了一大捧來喝,朗笑著大喊:「好甜,娘子你們快來。」

  蘭姨擦了擦額頭的薄汗,對著相公嫣然一笑。她的臉頰泛著紅暈,唇色朱櫻一點,頭上斜插一雕花木簪,身段恰到好處的豐腴,正是徐娘風韻猶存。

  那一笑,霎時漫山遍野的花都失了顏色。

  青陽捕快一時看得發愣,拿出水壺滿上,屁顛顛地朝娘子大步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牽著娘子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還用自己的袖子擦了又擦,然後目光灼灼地遞上水:「娘子渴了吧,來喝水。」

  「爹,我也渴了。」青陽塵璧巴巴地望著,一隻手提著裝有他和葉可卿口糧的食盒,一隻手拎著亂七八糟的水壺、油紙傘和空碟等。

  「自己打去,多大人了。」只見他爹頭也不回,只細聲問他娘,「還要嗎?熱不熱?要不要我給你扇風?」

  青陽塵璧一噎,聽見了一聲幸災樂禍的笑。

  葉可卿見他涼涼地看了過來,收斂了笑意。

  青陽塵璧努努嘴,示意她取了他的水壺給他打水喝。

  葉可卿很想裝作沒看到,可看在他背的東西有她一份的份上,伺候他一回。

  葉可卿在他炯炯的目光下打來水,或許是某些畫面帶偏了,她對他說:「你蹲低一點。」

  青陽塵璧剛要放下食盒的手一頓,默默蹲得低了些。

  葉可卿把壺遞到他唇邊,微微傾斜。

  少年垂下睫毛,清冽的甘泉順著少年的唇瓣流入,喉結上下滾動。

  葉可卿停下手,便聽見青陽塵璧對她說「還要」,便又餵了一些。

  樹蔭底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