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024-10-01 16:15:36
作者: 孟梔晚
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她在心裡問自己,葉瀟,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自習課結束後,葉瀟被班主任叫去了理化生組辦公室。她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了班主任和尤萍的對話。
「實話說,你們班葉瀟學理,我真不怎麼看好。你把她理科總成績單拎出來看看,頂多也就是個年級四五名的水平,拿不了第一。」
「現在學政史地不也一樣花精力嗎?她的精力也沒全用在學理科上。再說了,小女孩本來就開竅晚,這才高一剛開學,慢慢來唄。」
「老師。」
葉瀟推門走了進去,剛走幾步,就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也喊了聲:「老師。」
葉瀟脊背顫了顫,沒回頭,注意到阮雨聲從她身側經過,站在了左邊尤萍的辦公桌前。
尤萍瞥了阮雨聲一眼,沒說話,低頭去辦公桌的書架上翻找東西。
「找你來,主要是想和你聊聊文理分科的事。自己有什麼看法嗎?」趙雅淑先開了口。
「老師,我想學文。」葉瀟說。
趙雅淑沉默了片刻,沒接她的話。
「這樣吧,反正等分科的時候,按文科和理科的期末成績單獨排名和分班。這一個多月你就先別學文科了,把全部時間都用在學幾門理科上,看看最後理科的總成績什麼樣。
「你這麼優秀,學文太可惜了,沒必要。相信你也不是那種覺得學文輕鬆,為了偷懶就非要去學文的學生。」
葉瀟靜靜聽著,沒有爭辯和反駁。趙雅淑話音剛落,尤萍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回去把這沓卷子給他們發了。
「我告訴你,以後再有下午自習課這類情況發生,班長不用當了!」
「知道了,老師。」
葉瀟和阮雨聲分別和老師談完話後,同時走到了辦公室門口。阮雨聲往後讓了讓,留出位置讓葉瀟先離開。
回到教室里,葉瀟還在想文理分科的事,邊收拾書包邊往教學樓外走。
今天是周六,媽媽讓她回家一趟。她背著書包往校門口走,忽然看見了前方不遠處一雙同行的背影。
「說!你是不是知道我不願意上你們班主任的課,所以才故意這麼做的!」黃伊澄一蹦一跳地追在阮雨聲身側,眨著眼睛大聲問他。
「想太多了你。」阮雨聲語氣懶散。
「哼!本來想回去讓奶奶做你最愛吃的魚的!我生氣了!不給你吃了!」
「奶奶聽我的,不聽你的。」阮雨聲欠欠地說。
葉瀟放慢了步速,緩緩跟在他們身後。冬日寒風凜冽,混雜著寒意撲面而來,葉瀟把臉埋進圍巾里,依舊覺得冷風像刀片,一下一下地割在她的臉上。
她和阮雨聲之間,十步的距離。
可好像再也跨不過去了。
「今天中午去你奶奶家吃飯,你大姑和大姑父從南方回來了。」
葉瀟點頭答應,表情卻有些不情願。
「你和我擺臭臉沒用,我也不想去。」媽媽翻了個白眼,「有意見找你爸提去。
「咱倆先去,你爸說他下班直接過去。」
奶奶家在一個設施落後的老小區里,和葉瀟家離得不遠。步行十幾分鐘的路程,葉瀟和媽媽很快就來到了奶奶家門口。
「瀟瀟回來啦!」小嬸推開門看到葉瀟,馬上堆起一臉熱情洋溢的笑。
燈光昏暗的客廳里,老舊的電視機屏幕上畫面一閃一閃的,暗黃色的弧形沙發上,並排坐著她的奶奶、大姑、姑父、小叔和她七歲的堂弟。
葉瀟扯起唇角,禮貌地向面前的每一位長輩問了聲好,然後指了指右側奶奶的臥室房門,說:「我去裡面看書了。」
還沒等奶奶說話,媽媽就直接在她身後搶先說:「趕緊去吧!」
葉瀟推開臥室門,剛走進去,就聽見媽媽嗓門很大地解釋道:「明天她考競賽,忙著複習呢!」
「一個女孩子不用這麼累,你和我哥也別給她太大壓力。」小嬸說。
「我倆從來沒給過她壓力!都怪這孩子隨我,從小做什麼事都太要強!不過我也想通了,要強點也沒什麼不好的,要是隨了他爸,什麼事都不爭不搶的,那得吃多少虧!你說是吧,媽?」
葉瀟關上門,輕輕笑了笑,似是不屑的嘲笑。從她很小的時候起,她就發現媽媽和奶奶說的話幾乎都是問句,每句話都在含沙射影指責奶奶偏心,每句話的收尾都是「你說是吧,媽」。
奶奶卻從來都不吃她這一套。
葉瀟拎著書包坐在了奶奶的縫紉機桌子前——奶奶的臥室里沒有桌子,所以她一直把縫紉機桌子當書桌用。她把競賽輔導書翻開,拿起筆準備做題,門外的說話聲卻不絕於耳,吵得她心中煩悶。
「那也不能只會念書,也得鍛鍊點生活能力!」奶奶輕嗤,「你看人家然然,高中沒念完就出去打工賺錢了,現在一個月能掙三四千,不也過得挺好?」
大姑連忙擺手:「我們家然然不肯念書,能賺點錢養活自己,我和她爸就已經很知足了。她可不能和瀟瀟比!」
「瀟瀟明天考競賽,等決賽拿了獎,不但有高考加分,還能領獎金。獎金就能有個幾千塊錢吧。」媽媽冷冷地說。
「一個競賽的獎金有這麼高呢?」小嬸驚訝道,又問,「他們是不是馬上要分科了?瀟瀟想選文還是選理啊?聽說高中理科挺難學,不聰明的根本學不會!但是學文科就業面太窄,你看咱們縣這幾年的文科高考分數,能上個好本科的都少!」
「當然選理,」媽媽說,「高中這點理科知識還能難得住她?再說了,全校第一學文,簡直讓人笑話!」
葉瀟的筆尖久久停駐在雪白的卷面上,可能是她下筆太重的原因,水筆漏了水,黑色的墨漬將乾淨的捲紙浸染上一片泥濘。
葉瀟靜靜地盯著眼前的這片黑色墨漬,只覺得恍惚又無力。
似乎周圍所有人都一定要把她的人生硬塞給理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學起理科來真的很吃力。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很多時候連一道小小的物理題都在關著門拒絕她,殘酷地對她說:「我們不歡迎你。」
葉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又究竟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真正的葉瀟,原來連一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
葉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又想起他,想起那個六年級的小男孩,曾經認真篤定地對她說:「小鳥就應該飛翔在鮮花盛開的地方。」
只可惜這句溫暖人心的話不過是出於童言無忌。
他沒有送她花,他把手裡的鮮花送給了另一個女孩子。
她依舊是那個飛得高高的、一無所有的葉瀟。
午飯做好的時候,爸爸正好下班回來。葉瀟被爸爸喊出去給大家盛飯,端菜,擺筷子。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時,幾個大人東拉西扯地閒聊,話題總是脫離不開各自的工作和孩子。每個人都在拼命地從這兩個話題里搜尋能夠滿足自己虛榮心的信息。
爸爸媽媽的工作沒什麼好值得炫耀的,話題自然就落到了葉瀟的身上。她永遠是爸爸媽媽能夠盡情炫耀的底氣。
「市裡的教學水平和縣裡就是不一樣。
「瀟瀟班上全是尖子生,一個個都特別厲害,不過都沒有她厲害。
「他們這個年紀早戀的小孩太多了,她就從來不動這些歪心思。」
媽媽連珠炮似的炫耀,讓大姑和小叔兩家人在飯桌上插不上話。媽媽的臉上一直掛著屬於勝利者的得意笑容,直到小叔離席接了個電話,回到飯桌上時嘆了口氣說:「剛才縣醫院的李主任給我打電話,說媽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媽這個腰的毛病,得做手術,還得辦住院,費用得個幾萬塊錢。」
飯桌上忽然一片寂靜。
「我手上最近真沒什麼錢,咱們也都知道,媽自己就一點退休工資,還不夠平時自己花呢。」
媽媽不再說話,用筷子夾了根土豆絲,慢悠悠地往嘴裡送了進去。
「哥,嫂子,要不你倆商量商量,先幫忙墊上?」小叔問媽媽道。
「沒什麼好商量的。」媽媽扯了下嘴角,冷笑道,「我們倆最近也沒閒錢,得供瀟瀟念書,連住宿費帶生活費開銷真不算少,你們都不知道罷了。」
「嫂子,要不讓你爸幫……」
「讓我爸幫什麼忙?」媽媽急了,「當時咱爸沒了之後老房子拆遷,媽把整個房子全給你們家了,我和你哥說什麼了嗎?當初我和你哥從媽家搬出去住,買新房子,費用全是我爸出的,媽給一分錢了嗎?」
「你突然提這些事幹什麼!」爸爸打斷媽媽。
「是我要提的嗎?當時早就說好了,房子給你們可以,媽哪天有病,你們出錢出力,和我們沒關係!」
「你跟我出去!」爸爸扯著媽媽往門口走,然後「嘭」地關上了屋門,把葉瀟一個人留在了飯桌上。
葉瀟什麼都沒說,起身回到奶奶的房間裡,打算收拾完書包就離開,堂弟卻突然闖了進來,手裡的玩具桶裝滿了涼水,「嘩」地就潑到了她的身上。
「你幹什麼呢你!」小嬸跟著闖進來,一把抱住堂弟,解釋道,「對不起啊瀟瀟,你換件衣服?看這兒有沒有你能穿的衣服。」
葉瀟沒說話,拎起書包要走。
「你別和他計較,他就是見不得他爸我倆挨欺負,有點氣不過。」
到底是誰在挨欺負?
葉瀟沒去計較。
她只是倦了。
可以把筆記和試卷寫得工整完美的葉瀟,可以把書桌和床鋪整理得整整齊齊的葉瀟,終究無法撫平生活的褶皺和裂縫,讓自己的生活也能稱心如意。
她的生活並不如意。
比如她總是被尤萍針對。
比如她有一個這樣的媽媽。
比如她無辜被捲入這些雞飛狗跳的家事。
比如她不想學理科卻硬是被所有人逼著學。
比如她找不到人去說這些壓抑在心底的真心話。
比如阮雨聲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
體面外表下破敗不堪的內心,人活得像個脆弱花瓶,不知道究竟用什麼東西才能把滿是缺口的靈魂稍微填補上。
葉瀟穿著黏在身上的濕衣服打車回了家,掏出鑰匙打開門後,發現家裡並沒有人。她也不知道爸媽究竟去了哪裡。
她回到房間關上門,把濕衣服脫了下來,在衣櫃裡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換上。
沒過多久,門廳里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進門的不止有爸爸媽媽,還有小姨和小姨夫。客廳里,媽媽的罵聲,爸爸的嘆氣聲,小姨和小姨夫的勸慰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葉瀟將自己隔絕在小小的房間裡,抱著競賽書默默做題。到了傍晚的時候,小姨和小姨夫離開後沒多久,門鈴聲又再次響起,這次來的是大姑和大姑父。
葉瀟推開房門去上廁所,媽媽冷冷瞧了她一眼,說:「自己出去買點東西吃!沒人有空給你做飯!」
「不用了,我今晚回學校住。」葉瀟說完,回到房間裡收拾好書包,獨自打車去了車站。
宿舍里沒有人在,葉瀟回到宿舍後把東西放好,只覺得身上越來越冷,連骨頭都是疼的,估計要感冒。
她沒有理會,抱著書包走進了教學樓,在路過三班教室敞開的後門時,下意識地往裡面看了一眼。
「聲哥不帶你這麼坑隊友的!你是敵方間諜吧你!」
「玩個遊戲而已,勝負欲這麼強。」阮雨聲正捧著遊戲機坐在倒數第二排,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神情散漫地低頭打遊戲。
熾亮的燈光從他的頭頂上打下來,襯得他的皮膚白得晃眼。桌面上的幾本練習冊胡亂攤開著,月光灑落樹梢,冰涼的晚風從窗外透進來,將練習冊的紙頁輕輕吹動。
為什麼明明早就在心底和他劃清了界限,卻還是會不爭氣地想要再多看他一眼?
葉瀟安靜地站在原地,愣愣盯著他的側影看了很久,看到眼眶都有些酸痛。
直到有兩個女生端著水杯從後門走出來,葉瀟才匆忙回神,拎著書包繼續往一班教室走。
葉瀟在教室里做題,直到清樓才回到宿舍。睡前她喝了包感冒沖劑,頭卻實在疼得厲害,於是又吃了片止痛藥。止痛藥里的咖啡因讓她實在睡不著,她索性又爬起來看書。
第二天一早,她大腦昏沉,鼻腔也有些堵塞。競賽的考場被安排在設施破舊的實驗樓里,進考場前,她買了杯咖啡給自己提神。
葉瀟的座位在靠窗第一排,後面就是阮雨聲的座位。她走到座位上想坐下,卻發現椅背的邊緣卡進了後面桌子桌沿和桌壁的空隙里。她用力地將椅子往外拽了幾下,卻怎麼都拽不出來。葉瀟心中煩亂,索性拿拇指去掰椅背被卡住的地方,邊掰邊扯,指腹猛地被夾了一下,疼得她皺了下眉。
「別硬拽。」阮雨聲忽然出現,把單肩包卸下扔到課桌上,嘆了口氣說,「我來吧。」
葉瀟停了手上的動作,放著讓他來,感覺到他的餘光似乎盯著她的指腹看了幾次。
大腦疼痛發脹,葉瀟想,這大概是某種自作多情的錯覺。
窗外是料峭冬日,呼嘯的寒風透過身後關不嚴的窗縫猛烈吹打著她的脊背。葉瀟一直在打寒戰,身上越來越冷。她回頭看了一眼,窗戶上方用來掛帘子的鉤子壞了,破舊的酒紅色窗簾半吊著,根本沒辦法拉過來擋風,於是認命地轉過了頭,埋下頭繼續做題。
忽然,她聽見了窗簾被扯動的聲音,身後的風似乎被厚實的窗簾擋住了不少。
葉瀟偷偷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阮雨聲右手答著題,左手一直在扯著窗簾。
「阮雨聲,你專心答題,別扯那個破窗簾了行不行!」
「不行老師,不遮一下我太冷了。」
「你一個小伙子,這點風都扛不住?」
「真扛不住。」阮雨聲說著,故意咳了幾下,「我一個小伙子都扛不住,估計她更扛不住。」
葉瀟的筆尖顫了顫。
「老師,能辛苦您去對面儲物間給我倆找兩件校服嗎?」
「行,等著吧。不然你再鼓搗這破帘子,我看你連題都別想答完了!」
「給。」沒過一會兒,監考老師拿著兩件校服外套從門口走了進來,把其中一件冬季校服扔給了阮雨聲,「厚的這件給你,省得你一直不消停!」
「我不要這件,這大棉襖也太沉了,穿著不舒服。」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葉瀟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一件厚重的衣服猛地壓了一下。坐在她身後的少年扯著校服的邊緣,耐心細緻地整理著手上的校服,將它嚴嚴實實地裹在了她的身上。
強烈的暖意瞬間將她的周身包圍,葉瀟埋著頭,筆上的動作沒停,阻塞的鼻腔卻忽然一酸,眼睛眨了眨,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她抬起手抹了下眼睛,餘光注意到阮雨聲把監考老師手裡的那件秋季校服接了過去。
「我穿這件就行,辛苦您了!」
監考老師沒再搭理他,轉身走回了講台。
咖啡仿佛失了效,洶湧的困意如同起伏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席捲著葉瀟的大腦。她強撐著考完了數學,距離下一門物理開考前,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她正想閉上眼睡一會兒,忽然注意到數學老師捏著一沓卷子從門口朝她走了過來。
「瀟瀟,我忙不過來了,學校又著急要,你抓緊幫我批一下,考物理之前送到我辦公室。」
葉瀟喉嚨脹痛,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正想接過去,就聽見阮雨聲在她身後突然開口。
「老師,您什麼時候也能給我一次批卷子的機會?」
他湊過來說:「這次的卷子讓我批,您看行嗎?」
「行,給你批。認真點,批錯了找你算帳!」數學老師皺著眉,把手裡的卷子扔給了他,然後轉身匆匆離開。
葉瀟沒去理會他的舉動,只覺得渾身發燙,斜了下身子,把滾燙的額頭貼靠在左側冰涼的牆壁上降溫。
身後的少年伏案批改卷子,上半身向前一傾,映在牆上的影子也隨著動作猝不及防地前傾過來。葉瀟的額頭貼靠在牆上,也正好貼靠在了他的影子上。
葉瀟怔了怔,望著牆壁上他的影子愣愣出神。
她在心裡問自己,葉瀟,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是喜歡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什麼事都無所謂的樣子,還是喜歡他愛管閒事愛攬活兒?
亦或是,只是遠遠地看他一眼,他的樣子、動作、表情,隨便其中一個都可以變成一種蠱惑?
葉瀟閉了閉眼睛,終於,一滴眼淚從眼角滲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般,她眼角滲出的眼淚越來越多,洇濕了牆壁上他的影子。
仿佛是後知後覺的痛,從她的心臟一點點地蔓延開來。來月經被罰站的痛,莫名其妙被潑冷水的痛,徹夜失眠的痛,發燒生病的痛,終於在這一刻悉數爆發了出來。
回憶被拉回到小學六年級那年,她可以在傷心難過的時候拿他當垃圾桶,肆無忌憚地對著他發脾氣。他總是會陪在她身邊,一邊安慰她一邊逗她笑。
他會笑話她說:「葉瀟你真的好慘啊。」然後邊笑邊幫她擦眼淚,邊笑邊哄著問她,「你看,你一累就對我發脾氣,我是不是比你還要慘?」
可惜那個阮雨聲再也不會出現了。
現在坐在她身後的阮雨聲,是喜歡上別人的阮雨聲,是不喜歡葉瀟的阮雨聲。
既然這樣,他又為什麼要管閒事管到她的頭上?就不能離她遠一點嗎?
她忽然很想轉過頭去,大聲地對他吼,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別再靠近我了,求你。
然而想推開他的人是她,此刻貪婪地靠在他的影子上,無論如何都捨不得離開的人,依然是她。
原來生來驕傲的葉瀟,也會有這樣卑微和沒出息的一面。
原來生來不肯服輸的葉瀟,也會想要丟盔卸甲,去把自己最脆弱不堪的一面展現在一個人面前。
可惜她知道,無論是怎樣的葉瀟,都早已和他無關。
和他有關的所有感受,都只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