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和他綁定了

  

  「騎士的職責就是守護公主。放心吧，有我在，永遠不會讓你輸的。」

  伴隨著課間操評比考核的順利結束，期中考試也落下了帷幕。考試前一晚葉瀟沒太睡好，第二天考完試的下午，她早早來到了教室，打算利用課前休息時間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

  葉瀟睡得迷迷糊糊，在聽見上課鈴響時抬起頭，看到阮雨聲抱著籃球一瘸一拐地從教室門口走進來，膝蓋上破了塊皮，帶著刺目的鮮紅血跡。

  「你剛剛打球的時候摔的？」她問。

  「二班有個小子撞我。」阮雨聲把球放下，撇嘴道。

  葉瀟盯著他腿上的傷口看了看，問：「你不擦點藥嗎？」

  「不用。」阮雨聲拿起桌上的礦泉水瓶仰頭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手裡的礦泉水瓶卻被葉瀟一下搶了過去，讓他差點嗆到。

  「你幹嘛？」

  「我保溫杯里的水太燙了。」葉瀟解釋說。

  在阮雨聲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視下，葉瀟從桌箱裡翻出了一小包紙巾，然後抽出一張紙在上面倒了點水，遞給他說：「你擦一下，上面有沙子，看著髒。」

  「我還納悶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我，原來是連我的傷口都嫌棄。」阮雨聲接過紙，嘴上嘟囔抱怨著，唇畔卻含了笑意，一邊乖乖地擦傷口，一邊抬起頭去看她。

  葉瀟出奇地安靜，沒和他爭辯。他覺得奇怪，正打算問她今天怎麼了，忽然看見一個創可貼被遞到了他的眼前。

  「你竟然連這種東西都隨身帶著？」他撕著創可貼的包裝紙感嘆道，注意到她俯下身，蔫巴巴地趴在了桌子上。

  「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好？」他問。

  葉瀟輕輕「嗯」了一聲。

  上課鈴聲響起，美術老師抱著畫板從教室門口走了進來。

  「今天這節課咱們自由畫，就當練習課了，畫完的畫也不用交，同桌之間互相點評一下，找找優缺點就行。」

  美術老師說完便走上講台，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了一個書名號，又在書名號里寫了一個大大的「鳥」字。

  「開始畫吧。」美術老師放下粉筆，在講台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葉瀟愣愣地盯著眼前鋪展開的白紙和油畫棒，思緒漸漸飄散。語文課文里總是寫「鳥兒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飛翔」。

  飛翔當然自由，前提是，鳥兒有落腳的地方。

  葉瀟拿起油畫棒，在白紙的上半部分畫了一隻漂亮的小鳥。

  一張八開的白色畫紙上，她畫了一隻張開翅膀飛翔的漂亮小鳥，卻只畫了這一隻鳥。

  一隻飛翔在高處的、什麼都沒有的鳥。

  她覺得自己畫完了，把畫紙遞給阮雨聲，卻在抬眼看到阮雨聲的畫時，一下被逗笑了。

  阮雨聲的一張白紙被他分成了九個格子，每個格子裡，畫的是不同的鳥。吃泡麵的鳥，和其他鳥聊天的鳥，蓋著被子睡覺的鳥，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的鳥……

  「你的鳥為什麼可以吃泡麵看電視？」葉瀟問他。

  「鳥也需要休息，難不成還一直飛啊？」阮雨聲理所當然，「但是它們的休息方式比較單一，所以我借畫畫幫它們提升一下生活質量。」

  葉瀟靜靜地看著阮雨聲畫裡的鳥，忽然露出了溫柔的笑。不會有人知道，她有多羨慕他畫裡的這些鳥。

  「這就是你的畫？你畫完了？」阮雨聲拿起她的畫，眼神里滿是不解。

  葉瀟點了點頭。

  「就一隻鳥啊？你這個畫也太單調了。」

  葉瀟看他拿起油畫棒，第一筆就落在她畫的鳥兒的正下方。

  阮雨聲拿著綠色的畫筆，在畫紙的下方畫了一片亂糟糟的草，然後拿起不同顏色的畫筆，在草叢上畫滿了紅的、黃的、紫的等各種顏色的鮮花。

  「這才是小鳥應該待的地方嘛。」阮雨聲得意地把畫遞還給她，偏頭看向她，語氣認真地說，「小鳥就應該飛翔在鮮花盛開的地方。」

  「醜死了。」葉瀟一臉嫌棄地看著眼前的畫，嘴上抱怨著，心裡卻有些溫暖。

  在畫這幅畫的時候，她把這隻鳥當成了她自己。

  它是飛得高高的葉瀟，也是什麼都沒有的葉瀟。

  然而阮雨聲卻在她所在的地方畫滿了鮮花。

  葉瀟低頭靜靜看著，突然感覺鼻子裡有什麼東西滴落下來，濺到畫紙上，在花叢里落下了一抹鮮艷的紅。

  葉瀟一時沒反應過來，剛要抬手去抹鼻子，就聽見阮雨聲在旁邊聲音急切地問：「你怎麼了？怎麼突然流鼻血了？」他說著，把幾張面巾紙塞進了她的手裡。

  葉瀟仰起頭，拿紙擦了擦鼻血，又把紙卷了起來，塞進鼻子裡止血。

  全程阮雨聲都在盯著她的動作看，想幫又幫不上忙的樣子十分無措。

  「沒事，我一睡不好就容易流鼻血。」葉瀟處理完平靜地說。

  阮雨聲卻一臉委屈，忽然大聲問她：「葉瀟你能不能別這麼嚇唬人？」

  葉瀟有些莫名其妙：「我嚇唬你什麼了？」

  「你突然流鼻血還不嚇唬人？」阮雨聲理直氣壯地問。

  「流鼻血有什麼好怕的？你暈血嗎？你膝蓋上也有血，我也沒見你害怕啊。」

  「我不暈膝蓋血，就暈鼻血行了吧！你要是再不好好睡覺，再在我面前流鼻血，你就是惡意傷害我，是要對我負責的！」阮雨聲蠻不講理地說。

  葉瀟笑起來，問他：「你想讓我怎麼負責？」

  阮雨聲忽然不再說話。

  「你的這幅畫我也想要，可以送給我嗎？」

  阮雨聲還在氣頭上，悶頭一聲不吭地把畫塞給了她。

  葉瀟發現，自從她有了阮雨聲這個新同桌後，她和他就實現了某種程度上的綁定。

  以前的計算機課上，她總是自己單獨一個機位，在老師宣布可以自由操作後，裝模作樣地用電腦看電子書……餘光卻盯著前排同學電腦屏幕上的遊戲界面或者正在播放的電視劇。

  只是因為媽媽總是和班主任說：「我們瀟瀟從來不玩遊戲，也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然後班主任總是和全班同學說：「葉瀟同學從來不玩遊戲，也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

  她在別人的嘴巴里被剝奪了自己該有的權利。

  「我要先去占個座。」計算機課開始前十分鐘，阮雨聲忽然起身說。

  「坐哪兒不都一樣嗎？」葉瀟問他。

  「那怎麼能一樣，我得給咱倆占個最好的座。」他說完就急急走了出去，連坐墊和課本都忘記了拿。

  等到葉瀟抱著她和阮雨聲的坐墊和課本走進機房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阮雨聲所說的「最好的座」，是隱藏在教室角落裡被一個大柱子遮擋住的「無人之地」。

  這裡幾乎是一個老師和同學的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

  她無奈地走過去，把他的坐墊和水杯遞給了他。

  「我才發現東西忘了拿，」阮雨聲不好意思地撓頭，「謝了啊。」

  他挑了下眉問：「咱倆這地兒怎麼樣？是不是特清淨？」

  葉瀟無奈地笑了，點了點頭。

  自由活動時間，阮雨聲問葉瀟：「你想玩什麼？」

  葉瀟搖頭：「不知道。」

  「咱倆打一會兒遊戲怎麼樣？」他說。

  「可是我……遊戲打得不太好。」

  「沒關係啊，你還有我嘛。我和你組隊，咱倆肯定能贏。」阮雨聲說著，點開了桌面上的一款可以雙人玩的網遊。

  「先來選遊戲身份，你想要哪個身份？」

  葉瀟指了指遊戲桌面最右邊那個穿粉裙子的小公主。

  阮雨聲笑了：「好，你來當公主。那我選……我選騎士，騎士的職責就是守護公主。」

  阮雨聲按了幾下滑鼠，得意地說：「OK，組隊成功。」

  遊戲規則很簡單，每個身份的玩家需要躲避危險，在守護自己的領地不被炸彈炸掉的同時，向其他對手的領地投放炸彈，直到消滅掉所有對手的領地才算獲勝。雙人模式中，輔助角色是沒有領地的，他的職責就是保護被輔助的角色，直到幫助被輔助的角色取得勝利。

  遊戲剛開始，葉瀟就聚精會神地飛快敲擊鍵盤控制起角色來，她肆無忌憚地去對手的領地里投放炸彈，因為阮雨聲會一直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及時消滅掉任何想要攻擊她的人。

  「你勝負欲還挺強的嘛。」阮雨聲敲打著鍵盤，漫不經心地說。

  「我不喜歡輸。」葉瀟說。

  阮雨聲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手速極快地消滅掉一個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怪獸，笑著說：「放心吧，有我在，永遠不會讓你輸的。」

  葉瀟怔了怔，正要扭頭看他，就聽見他大喊道：「快炸，快炸！」

  她連忙回神，成功炸掉了最後一個敵人的領地，取得了這局遊戲的勝利。

  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煙花特效，葉瀟作為獲勝玩家獲得了1000金幣，可以隨意購買金額範圍內的獎品作為角色的裝飾。

  「這個王冠還挺好看的，水晶鞋也不錯，正好都是1000金幣。」

  「你要是這兩個都想要，咱倆就再玩一局……」

  葉瀟搖了搖頭，沒有選擇王冠或者水晶鞋，而是選擇了一套全新的騎士服，送給了阮雨聲的角色。

  「還是穿新衣服更好看。之前的衣服都被炸破了，好醜。」葉瀟托腮打量著遊戲界面上的小騎士，認真地說。

  「那你……不要王冠和水晶鞋了？」

  「要。」葉瀟說，「咱們再玩一局，這次你還要幫我贏！」

  「當然。」阮雨聲信心滿滿地點開了下一局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