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行止晚> 番外4 章景清

番外4 章景清

2024-10-01 16:13:52 作者: 織爾

  章景清陪陳騏江去趙府的時候正巧落了雪,他倆也沒讓下人撐傘,輕車熟路地就進府了。

  剛一進來,還沒到主廳,懷裡就撞進一個粉嫩的小糰子。章景清低頭一看,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還沒到自己的大腿,臉上還掛著幾滴淚。

  真是可愛。

  「趙宛兒,你給我吃飯!」

  那小女娃趕緊躲在章景清身後,果然,不一會兒就看見趙若嬅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見著他倆也沒好氣地見禮:「拜見懷安郡王!」

  「來,讓我看看,我們宛兒又長高了。」陳騏江一把將女娃娃舉起來抱在懷裡,寵溺地看了眼趙若嬅,「阿若好大的脾氣。」

  章景清在回京之前就聽說,他離開的這三年,趙府得了個女娃娃,鬧騰得緊。

  「你們兩個大忙人,今天還能有空來趙府?」趙若嬅領著章景清兩人進門,拿了塊桂花酥餵給陳騏江懷裡的小人兒。

  「什麼事能比趙大小姐的生辰還重要呢。」章景清看著陳騏江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盒子遞上前,一臉討好地笑,內心鄙視不已。

  回頭撞見趙若嬅正眯著眼看自己,他心中一驚,立刻將自己的禮物奉上,附和道:「是是是,為了趕上趙大小姐的生辰,累倒了三匹馬。」

  本書首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皇帝長子章景清,陳家嫡長子陳騏江,趙家嫡女趙若嬅,是京城有名的鐵三角。

  章景清自小就知道父皇有意將趙家的女兒嫁給他,他與趙若嬅早陳騏江一年相識,兩人本都是以成親為目的接觸,不知怎麼竟然處成了朋友。

  轉過年認識了陳騏江,趙若嬅與他一見鍾情,章景清也樂得繼續做他們的朋友。

  這一做,就是十年。

  再過一年,等趙若嬅及笄,他們兩人就該成親了。

  感覺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裳,章景清低頭看了看,原本在陳騏江懷裡的小女娃,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面前捧著一把雪,奶聲奶氣地說:「姐姐,抱。」

  姐姐?

  章景清只覺孩子太小,分不清人,便伸手抱起了她。剛放到自己腿上,脖子裡就被塞進了一團雪。

  這小女娃……

  章景清一挑眉,將雪從衣領中拿出,放到女娃娃的頭上。

  登時,就是驚天動地的哭聲。

  章景清趕緊將雪拍落,無措地看著趙若嬅,後者看戲一樣笑著,絲毫沒有幫他的意思。

  章景清只有一個弟弟,從小和自己不親,對孩子這方面委實沒有經驗,只能輕輕抱著女娃娃,聲音儘量放得溫柔:「我錯了,我錯了,不哭,你別哭。」

  「姐姐聲音好粗。」那女娃娃往章景清懷裡拱了拱,抽抽噎噎地說著,鼻涕抹了章景清一身。

  真是不認生,眼神也不好使。

  趙宛兒和章景清的第一次見面,就以章景清弄哭趙宛兒,趙宛兒蹭章景清一身鼻涕結束。

  章景清回京,鐵三角見面的次數又和三年前一樣多,只是每每都多了個愛哭的小女娃。

  趙母身子不好,趙父駐守邊疆,趙家嫡子整日軍營操練,這照顧趙宛兒的事,自然就落在身為長姐的趙若嬅身上。好在趙宛兒雖然愛哭,但不闖禍,趙若嬅也樂意帶著她。

  「太后還防著你呢?」挑了個不下雪的一日,三人約著出來聽曲,小二上完菜,陳騏江問章景清。

  章景清點點頭,夾了塊肉遞到懷裡的女娃娃嘴邊,無奈地笑笑。

  自八年前先帝駕崩,太后抱著當今陛下登基,就一直防著他。先帝有過很多孩子,但是活下來的,也就只有他與陛下。兩人相差八歲,從陛下登基到現在,朝中立他為帝的呼聲也漸漸減少,但讓他做攝政王的聲音倒是越來越多。

  「誰樂意做狗屁攝政王。」章景清低聲罵了一句,又夾了塊肉給女娃娃。

  本是大逆不道的話,兩個人聽了也沒什麼反應,似是早已習慣。

  「阿清不要再餵肉了,宛兒也想吃些別的。」

  章景清失笑,夾了青菜給她。不知為何,趙若嬅這個妹妹很是喜歡自己,天天纏著自己叫姐姐,糾正了許久,她竟跟著趙若嬅叫他阿清。

  一個小娃娃,章景清也不和她計較。

  坐了沒多久,有人敲門進來悄聲告訴章景清,太后派人去了郡王府。

  「我要走了。」章景清將女娃娃放到趙若嬅懷裡,見她還不放手,便溫柔地哄著。女娃娃死死抓著他的衣領搖頭,眼看著就要哭了,章景清趕緊抱起她:「晚些把她給你送回趙府。」

  於是,章景清抱著趙宛兒坐上馬車回城南的郡王府。

  馬車搖搖晃晃,趙宛兒就這麼在自己懷裡睡著了,下車後章景清將他交給奶母。

  太后也沒什麼事,就說章景清也老大不小了,該娶個王妃去自己的封地,守一處安寧。

  說白了,就是怕他在京中有什麼預謀,趕緊把他趕到封地,再派個女人監視他。

  章景清思量了一會兒,微笑著說:「麻煩公公前去回稟太后她老人家,不是本王不走,著實是父皇不讓,下了聖旨讓本王必須待到陛下弱冠。」

  唉,這都什麼事。

  九年前,自己在郡王府待得好好的,忽然被叫進宮裡,這可真是稀奇。自己這個從不受寵、存在感為零的皇子,還能有一天單獨面聖。

  父皇表情凝重地讓他務必等到皇弟弱冠才能去自己的封地,還說要給他下個聖旨,說完後第二天晚上就駕崩了。

  可……先帝不讓他把聖旨拿出來。

  但當爹的話兒子不敢不聽,九年都熬過去了,再熬個十一年吧。

  他也沒什麼遠大的志向,在京城待著與去往封地沒什麼兩樣。

  但是朝堂立他為攝政王的聲音實在是越來越多,他這個都沒上過幾次朝的人,真不知這些老頭是怎麼想的。

  章景清只能挨個拜訪他們的府邸,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但效果甚微。

  漸漸地,竟然有了懷安郡王結黨營私的說法。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章景清正在陪趙宛兒放風箏,氣得他直接鬆了繩子,惹得趙宛兒大哭,又急忙哄著。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他回京到現在,趙若嬅天天和陳騏江膩在一起,妹妹就扔給自己。

  他好歹是個郡王,天天給人帶孩子算怎麼回事。

  這話說給趙若嬅聽的時候,趙若嬅美目斜了他一眼,原話說:「你本就該娶我們趙家一個女兒,我是不可能了。你就把小宛兒當媳婦養著,將來還要尊稱我一聲長姐,是吧?未來妹夫。」

  「這說的什麼話?她若早生十年或許還有可能。」

  章景清看著一邊睡得呼呼的小娃娃,到她及笄還有十一年,正好自己能離京。到時便天高水遠,也不會再有人猜忌他。

  可這麼愛哭的小女娃要是早生十年,跟著自己去了封地,眼淚淹了百姓可怎麼辦。後來的兩年過得比較艱難,太后總不相信他無意皇位,處處防著他,出門也要好幾個人跟著。

  邊關戰事吃緊,朝中黨羽紛爭,趙若嬅與陳騏江的婚事一拖再拖。

  到景輝十年,西蠻發了兵,邊關無糧草儲備。章景清自請前去運送糧草,他想著自己立個功,太后的戒心說不定就放下了。

  等他送完糧草回來,京城都下雪了,章景清進宮述職後就去了趙府。

  趙宛兒看到他就「阿清阿清」地叫著撲到他的懷裡,他抱了抱,嗯,沉了。

  陪她打了一會兒雪仗,她就說困了,要睡午覺,等明日再陪他打。

  這個小女娃,不僅吃得多,睡得還久。也不知趙若嬅是養了個妹妹,還是養了個小豬。

  單調沉悶的日子裡突然多了個小孩子,章景清覺得這些年的事也不是那麼鬧心了。

  那天之後朝局動盪,章景清為著避嫌許久不去趙府和陳府,也不理會外界的事情,只是日日在郡王府寫詩作畫,活脫脫一個閒散王爺的作風。

  忍過了炎熱的夏日,初秋的夜晚著實涼快許多。章景清本想小酌一杯,陳騏江一身酒氣不顧別人阻攔地闖入了郡王府。

  他無法娶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了。

  陳騏江在他這裡喝得醉醺醺的,把著他的肩膀求他一定不要造反。

  他從無反心,太后不信他,他的兄弟信卻依然不敢全然相信。

  他的身份擺在這,就是一個威脅。

  章景清看著他,心下有些枉然。

  第二日陳騏江起來,和平時一樣在郡王府吃過早飯。臨走前和章景清說,往後保重。

  章景清笑著讓他快走,假裝沒看見摯友關切的目光。

  景輝十年秋,太后以皇帝之名連下三道聖旨。

  第一道,命駐紮西部邊境的趙家軍五年之內擊退西蠻軍隊。

  第二道,宣趙家幼女於景輝十一年春進宮陪伴太后左右,做皇帝伴讀。

  第三道,以結黨營私之疑敕令懷安郡王禁足郡王府三年。

  章景清得了這個聖旨時,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冬天無法陪趙家女娃娃打雪仗了。

  京中局勢變了,鐵三角也這樣散了。

  章景清明白太后的意思,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即使他千方百計地證明自己絕無造反之心,但只要他是先帝之子,有皇家血統,能威脅到陛下的統治,他就是有罪的。

  他總想著,再熬一熬,熬到景輝二十年,他把聖旨一亮,求個閒散王爺,太后自然就相信他了。

  三年很快過去,他再出府,一切都仿佛沒有變過。

  去茶樓聽曲時,碰到了趙若嬅,她還是一個人。章景清自顧自地從她身邊走過,一個眼神也沒有給。

  他看見了,不遠處一直向趙若嬅這邊瞧著的人,他小的時候見過,是皇宮的禁軍。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被監視了。

  陳家,趙家,郡王府。

  章景清突然有些厭惡這種猜忌和質疑。

  陳騏江被逐出陳家時,章景清在二樓雅間等他,他好像沒事人一樣如約而至。

  這是兩人四年來的第一次見面。

  「這下,終於不用互相裝作不認識了。」陳騏江一進來就灌了口茶水,大笑著說,「身處高位如此猜忌多疑,只會讓臣子寒心。」

  章景清打了他一下讓他閉嘴,小心隔牆有耳。

  「都避四年了,還不讓我和你說話?」陳騏江瞪他一眼,閉了嘴。

  章景清問他以後有何打算,陳騏江聳聳肩,滿不在意地回答肯定留在京城。

  趙若嬅還在京中。

  章景清和他碰了杯酒,一飲而盡。

  章景清遊走於眾位大臣間兩年,殺死了四個煽風點火包藏禍心的高官。

  陳騏江留在京城,暗中護著趙若嬅,替她擋下了數次刺殺。

  趙家男子在外抗敵,若是家中女子出事,趙家軍定會大亂。

  景輝十九年冬,趙成鄴戰死的消息傳入京城,章景清和陳騏江一同趕去趙府,正碰上趙若嬅要進宮拜見太后。她蒼白著一張臉,被貼身侍女扶著上馬車,見著他們兩個人,瞬間紅了眼眶,聲音顫抖沙啞,說了句章景清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

  她說:「趙家沒了,我沒有哥哥了。」

  章景清兩人在宮門口等到天黑,才看見趙若嬅出來,這是這麼多年趙若嬅第一次主動和他們說話,她靠在陳騏江肩上哭得昏天黑地。

  她說她在宮裡瞧見宛兒了,因為被罰跪生了病,瘦瘦小小的一個坐在偌大的宮殿裡,不哭不鬧,也不笑。

  章景清的心突然抽著疼了一下,連著好幾天都夢到還是許多年前,她縮在自己懷裡說宛兒也可以吃點別的。

  他覺得可惜,曾經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鬼頭,如今變成這副模樣。

  他去過幾次皇宮,衛兵都將他攔在宮門外。太后下令,懷安郡王無詔不得進入皇宮。

  算著時間,就剩一年,還有一年,他就可以拿出聖旨,告訴太后他留在京城數年真的是因為先帝的命令,告訴太后他章景清絕無賊心。

  還剩一年,他就能去到自己的封地,做他嚮往了快三十年的閒散王爺。可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皇帝遇刺,受傷的是趙宛兒。太后將他叫進宮中,他想著該如何和太后解釋不是自己所為時,太后笑了。

  「哀家自然知道不是你做的。

  「但哀家希望這是你做的。」

  章景清眯眼捏碎了一隻茶杯,拂袖離開。

  太后不信他,自始至終,無論他做什麼太后都會有顧忌。

  這不怪她,她這一生都在維護皇權,眼看著要塵埃落定了,必然是一點隱患都留不得。

  他能理解。

  趙宛兒醒的那日,章景清去看過她,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他許久,說:「阿清。」

  他將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搖頭,告訴她不能讓別人知道她記得他,還和她說幾個月後會來看她。

  見她眼中有淚,章景清拿起一顆蜜餞放入她的口中說:「若這世道太平,若你早生十年,你會成為我的妻。」

  他從沒對宛兒有過任何非分的想法,只覺得若有一個像她這樣張揚恣意的姑娘待在他身邊,那他這索然無味的平淡生活或許能增添一絲光彩。

  逼宮的前一日,他去找了陳騏江。這個人還日日守在趙府附近。喝了一夜的酒,兩個人一攤爛泥一樣倒在趙府門口,被趙若嬅派人抬進府內,直接扔到了廂房。

  夜深了,章景清睜開眼,點亮燭火靜坐很久,起身去找紙筆,寫了一句話覺得不好,又寫一張,不知不覺都快天明了。

  「沒紙了。」驀然一聲,嚇得章景清一驚,毀了一張紙,抬頭看見陳騏江懶散地靠在床邊看著自己。

  「幾時醒的?」

  「從你開始寫信就醒了。」

  兩人沉默良久,章景清說他今天要去造反了。

  又是一陣沉默。

  氣氛太壓抑,章景清低頭笑了一下,故作輕鬆地說:「得了,別喪著臉,這次過後太后不會再懷疑我有異心了。

  「等我去了封地,別忘了帶著若嬅來看我。」

  陳騏江沒答他,他們都知道,不會再有以後了。打開門,就看見淚流滿面的趙若嬅站在門口。

  章景清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什麼,走了幾步停下來,扔下一句「保重」,便再次離開。

  章景清帶著兵闖入皇宮,眼前總是浮現一個小糰子一樣的粉色身影在附近亂竄,時而撲撲蝴蝶,時而放放風箏,臉上是明媚張揚的笑容。

  等到他真正見到趙宛兒時,才發覺她已經出落得很漂亮了。

  與上次不同,這次她穿著橘黃色衣裙靜靜地望著他。

  她變得不似以前愛笑,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終究是逝去了。

  他看見她眼中的不解,大概是在不解他為何會選擇起兵。

  八年不見,她越來越會演戲了,若不是她之前說出了他的名字,他都要誤以為她真的不記得自己了。

  她問他,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才想娶她嗎?

  他點點頭,突然想起她不滿五歲那年,被他說了句小丑孩,哭了整整一夜,眼睛哭成了兩個核桃。

  從那之後,他總會說,我們宛兒真好看。

  箭羽入體之時,他分明看見了她眼中的震驚和幾乎要湧出眼眶的淚水,他將手指抵在唇上,對她搖搖頭。

  章景清覺得自己這一生實在是太無趣了,從小就是與世無爭散漫隨意的性子,不被父皇待見,母妃氣他不去爭。父皇死後,大臣們怒他不去奪。

  上一輩那樣慘烈的爭位,最後只有他活了下來,可也只有他活下來。

  眾人說,三皇子是天人之姿,當立儲君,他察覺到了父皇眼裡的探究和懷疑。

  他偷偷看過遺旨,原來不只太后想他死,連父皇也從來都不信他真的無心皇位,亮出聖旨之日,即是他被賜死之時。

  父皇何苦瞞著他做這樣的局?

  他本就胸無大志,一願百姓和樂,二願自己活得舒心。

  他為之努力過,付出過,辯解過,證明過,可到頭來卻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一直不明白,那至尊的位置究竟有什麼好的,那麼多人要推著他往上走。

  他只想做一個閒散王爺,守著自己的一塊封地,找一個愛笑也愛哭的王妃,生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平平淡淡地生活著。

  陳騏江曾揚言要做陳家的一家之主,讓陳家光宗耀祖,如今卻被趕出家門,落得個無依無靠;若嬅紅著臉問他成親那日她塗什麼色的硃砂好看,她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嫁給陳騏江的那一天,可後來親自去陳府退了婚,撕毀了聘書;宛兒說她以後想仗劍江湖做一個懲惡揚善的女俠,可在宮裡困了八年,把自己的心也困住了。

  所有人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還記得那一年他回京,雪地里一個粉色的小糰子撞進他懷中,粉雕玉琢的臉上噙著淚,生生砸入他的內心。

  是愛嗎?肯定不是。

  他這一生都在乏味中度過,從母妃和他說讓他爭權開始,他便覺得乏味極了。

  只是突然闖進來這麼個明媚的小姑娘,總歸在京城無事可做,陪著她長大,倒也不錯。

  還記得皇帝問過他,隱姓埋名,以假死的方式離開大啟,去做個平常人,願意嗎?

  他笑了笑反問:「若我早些年看過聖旨,陛下信我不會反嗎?」

  皇帝沉默不言,他亦笑笑,誰也不能拿整個江山去做籌碼。

  他說:「陛下,他處非故國啊。」

  太后讓他起兵造反,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他其實很想問問太后可還記得,那是她還是皇后的時候,有一日他在御花園玩耍,不慎落了水,被她撞見差人救上了岸,她用手帕給他擦了臉,和他說初春水寒,回去要喝點薑湯,免得生了風寒。

  她知道他是皇子,只是那時母妃並未顯露自己的野心,並未對她有威脅,她也在做一個賢良淑德的皇后。

  太后也曾待他好過,他都記著,只是世事難料,大家都被推著走,沒有反悔的餘地。

  罷了。

  沒意思,當真是沒意思。

  既然無法讓自己過得舒心,至少可以讓百姓和樂。

  若能以他一人之死,換在位者心安,算是值了。

  只是心中總有些遺憾。

  我們宛兒,還沒陪你打雪仗呢。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