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偷偷看一眼

  秦夢打工的那家公司很大，綠化也做得漂亮，道路兩旁種滿香樟樹，一眼望進去，能看到連成片的，易書月說不出名字的花。

  計程車只能停在門口，外來人員需要登記才能進去。

  上午十點的陽光不算特別毒辣，但也足夠曬得人腦袋發暈，連柏油馬路都是滾燙的。易書月只穿了雙平底拖鞋，踩在上頭的感覺就像童話書中的小美人魚，費了千辛萬苦才和門口偷溜出來等她的秦夢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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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見易書月熱得發紅的臉，白得像紙的唇瓣，秦夢愣了愣，連忙把她拉進有空調的室內：「你怎麼不撐把傘？」

  「太久沒出門，我忘了。」易書月拍拍燙得能煮雞蛋的臉頰，「你公司附近有什麼吃的嗎，我早飯還沒吃，打算和午飯並在一起。」

  「有，我事情快做完了，等會和你一起去。」

  秦夢公司屬於半開放式的，一樓是展示區，可以隨時來參觀，但不能繼續往上走，想見公司高層也必須預約。

  「小妖精呢？」易書月摩拳擦掌，「讓我看看有沒有易公主漂亮。」

  秦夢很配合：「那肯定是易公主漂亮。」

  「我打聽過了，他們現在在四樓會議室開會，那女的也找理由跟進去了。」秦夢和她說悄悄話，「我職別不夠，只能帶你上去偷偷看一眼。」

  「沒事，看一眼就行。」

  歸根結底，易書月還是相信宋琛人品的，頂著太陽過來的本意也不是捉姦，只不過昨天和他說了那麼多話，她現在很想見到他。

  也很想抱抱他。

  秦夢就職的這家公司，老闆是她父親的多年好友。他一直很想要個女兒，可惜妻子生的是兒子，捨不得妻子再受懷胎十月的折磨，只好這麼將就著養。

  後來秦夢出生，這個叔叔把她當親女兒疼，平日裡很照顧她。

  「對了，這女的叫陸瑤。」

  等電梯的功夫，秦夢給她科普：「在圈子裡還挺有名，你聽沒聽說過？」

  易書月一臉茫然。

  秦夢嘆口氣，給她講了些陸瑤的「事跡」。

  高中時父親信錯了人，被騙了幾百萬，家裡一度面臨破產。後來得到好心人資助，算是勉強度過了難關，但好像高中時就被家人當作「禮物」送給了某些權貴，自此自甘墮落，現在好像正在被一個有錢的老男人包養，能進來實習也是託了那個老男人的關係。

  「她知道自己有哪些優點，並且很會利用自己的優點，我們主管也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的，都不給她派活兒，全讓我們干。」

  易書月歪了歪腦袋，不免有些唏噓。

  她不評價陸瑤的經歷，也不會看不起她，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有權有勢的時候你是爹，沒了這些你什麼也保不住。

  就像先前她去接應酬的宋琛時那些人說的，如果沒有宋琛，她的下場可能不會比陸瑤好到哪裡去。

  但她也只是唏噓，不會同情。

  電梯很快到達四樓，秦夢率先走出電梯，回頭叮囑易書月：「我等會敲門讓叔叔給文件簽一下字，你站在門口裝作等我，他不會管你的。」

  易書月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還有個事，我得跟你說一下。」秦夢壓低聲音，「我早上和同事閒聊，還聽到點瓜。傳聞說那個給她資助幾百萬的好心人就是宋琛……這個事，宋琛和你說了嗎？」

  易書月臉徹底沉了下來。

  重大會議期間，四樓都不會有閒雜人等闖入。

  她們此刻站的位置，旁邊就是一扇落地窗。光線照亮易書月半張臉，另外半邊匿在陰影里，形成一道明顯的分界線。

  她歪著腦袋，看起來像純潔無垢的天使，又像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真有什麼的話就分手咯。」易書月慢吞吞地說，「沒有什麼捨不得的，他牽起別人手的那一刻，這個人就不屬於你了。」

  易書月半倚著牆，身體鬆散下來，她望著她，逐漸明白了什麼：「夢夢，我印象里，你好像不是優柔寡斷的人。」

  她斟酌著語言，試圖尋找些不會傷到她的詞彙，輕聲問：「你怪我嗎？」

  「沒有。」秦夢秒答，「能早日認清渣男，我謝你還來不及。」

  「就是有點難過吧。」她低下頭，字句在空曠的走廊里被拉長，微微發顫，「畢竟是曾經非常認真喜歡過的人。」

  哪怕這個人，不是特別好，甚至做了背叛她的事情。

  但是曾經也算好過，也一起製造過快樂的回憶。

  「不提他了。」秦夢用手背抹了下眼，「我們先解決你老公那小妖精。雖然我覺得宋琛不像那種人，但我前男友案例擺在那，證明裝得再好的男人都不可信。」

  她現在真的很像網上那種失戀以後封心所愛，對天下所有男人深惡痛絕的倒霉蛋。

  易書月點頭，應了聲好。

  她站在秦夢身後，等著她敲門。秦夢抬起手，手指還沒碰到門，門突然從裡面被打開，一個妝容精緻的女人哭著衝出來，直直撞在她身上。

  一切發生得非常快。

  在場三人均是措手不及，秦夢被撞得後退一步，正好倒在身後的易書月身上，連帶著易書月也沒站穩，腳一滑，兩人齊齊摔倒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易書月這才注意到走廊盡頭的黃色告示牌——畫著個摔倒的火柴人，下面四個大字，小心地滑。

  地板是木製的，上頭沒有鋪地毯，易書月摔了個瓷實，條件反射用手肘支撐，先著地的屁股傳來強烈的痛感，緊接著是負責承重的手肘和膝蓋，痛得她眼淚登時飈了出來。

  秦夢的狀況要比她好些，但也沒好到哪裡去，她好像扭到了腳。

  跑出來的女人堪堪站穩，她顯然沒想到外頭還有人，在原地愣住，和地上兩人面面相覷。她眼線都哭花了，糊在臉上看著還有點兒滲人。

  「你們——」她遲疑著開口。

  這會木門大開，裡頭的聲音也跟著傳出來，一道是一貫的冷淡，另一道聲音明顯年邁許多，正在不斷道歉。

  「鄭總，我不希望這樣的情況再發生第二次。」

  「宋總，真的非常抱歉，我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大膽。她說您以前幫過她，和您是熟識，我才破例放進來的，我先替她向您賠個不是，這件事我會解決，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嗯。」宋琛說，「如果再有人問起，記得告知他們我已婚。」

  聽見室內的對話，女人仿佛又要哭出來，仿佛在這裡多待一秒都是煎熬，飛快地跑走，連道歉都沒留下一句。

  秦夢目瞪口呆：「我穿高跟鞋怎麼跑不了這麼快？」

  「不重要。」易書月痛得想死，「能不能來個人扶我一把？宋琛！宋琛你別他媽聊天了！」

  兩人的動靜很快吸引到室內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