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宴席

2024-10-01 15:47:29 作者: 明月傾

  婁老太君今年的壽宴,可算熱鬧了。

  其實不是大壽,六十九而已,往年就是大壽也沒這麼熱鬧過。

  婁家說敗落,其實算不上敗落,畢竟還有人在,三房在京中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又和馮家聯姻。比崔家那種已經等於絕了嗣的還是好上很多。

  但比那些風頭正勁的世家又差遠了,別說趙家姚家,連跟在趙夫人身邊的那幾家都比不上了。

  要不是二房回京,婁家只怕還翻不了身。

  滿京的人,最開始還都覺得二房的官也不高,婁二奶奶是個商家女,又生了一堆女兒,以為翻不出什麼大浪來。

  誰知道婁家二房的女兒個個厲害,卿雲二十四番花信風還沒過半,直接奪得魁首,摘下京中王孫中數一數二的趙景,是連心高氣傲的荀文綺也不得不驚訝的,不然也不會有後來什麼李璟的事了。

  如今風頭最勁卻是婁嫻月,卿雲一定下親來,嫻月就成了婁家最出色的那個,雖然婁二奶奶忙著張羅卿雲的親事,但嫻月自己也靠相貌闖出一片天來。

  

  名聲也還過硬,雖然不少人背地裡竊竊私語,但其實是沒做一件出格的事的。

  所以也給了那些少爺們說服父母的機會,家裡寬鬆點的,像趙修這樣的,早已經按捺不住衝鋒在前了。

  因為這緣故,今年婁家的地位扶搖直上,婁老太君壽宴還有半個月呢,許多從來關係平平的人家,帖子就遞到了婁家來,誰不想和未來的侯夫人娘家攀交情呢?

  婁老太君也是個愛熱鬧心氣高的,也就順勢而為,大辦特辦了一場。

  連著三天流水席,大開婁府的正門,大宴賓客,收拾整個婁府預備招待親戚故舊,正院擺了上百桌,內院又有三十桌,招待的是真正親密的貴客。

  其實多半是衝著婁家二房來的,也有三房原來的交情,畢竟玉珠碧珠也不差,又有馮府的舅家。

  但相比卿雲未來侯府嫡夫人的風頭,就差遠了,何況還有嫻月在呢。

  一早上凌霜就笑道:「這可真是賣杏花了。」

  她也看出嫻月最近神色淡淡的,有意湊趣,逗一逗她,沒想到嫻月深夜從雲家回來後,忽然心情好了不少,本來正在梳頭,聽到就笑:「娘今天正得意呢,你別討打。」

  她終於願意提婁二奶奶了,也算進步。

  婁二奶奶今天也確實得意,她知道婁老太君辦這壽宴明面上是為了過壽誕,實際上是為了卿雲。

  這些往年生日都只是問候幾句送個壽禮,今年卻一個個都親自到來的京中「貴客」,也大多都是衝著卿雲來的。

  畢竟未來的侯府夫人,能早些結交自然更好,除了秦賀這種根基深厚百年不動的世家,其餘沒有不示好的,連風頭正勁的姚家夫人也早早到了。

  這樣熱鬧的時候,反而最容易顯出治家的水平來,尤其內宅,接待夫人小姐們最要小心,坐哪裡,如何招待,上什麼茶和點心,主人家如何安排閒聊打牌,都是學問,稍微怠慢了點,也都不說,只記在心裡,等到回了家,和家人和熟識的夫人說,傳來傳去,誰都知道某某家裡治家不嚴謹,僕人懶眉耷眼,點心和茶都懶怠換不說,自己心裡也沒成算,上不得高台盤,辦個壽宴,家裡就亂成一鍋粥了,把客人全怠慢了。

  因為這緣故,婁三奶奶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來辦這個壽宴,二房的事她不管,婁老太君那邊,她是收拾得齊齊整整的,上百桌的食單,早半個月就出來了,其中有些臘豬熏鵝這些,都是找婁府熟識的掌柜,直接從農戶那裡採買的,婁家莊子不多,出產沒什麼,一應肉食過數,都得往外面買,這樣費用就大了。

  要是以前,她一定興興頭頭的,但今年因為卿雲的事,她辦得咬牙切齒,辦好了是給二房受用,辦不好又是她當家出的岔子。在她看來這已經是大大的吃虧了。

  但她沒想到婁二奶奶還要得寸進尺。

  婁二奶奶在壽宴前幾天,找了個早上請安的日子道:「媳婦有個事要求老太君。」

  「什麼事?」

  「從回京來,咱們家就住在落梅閣。

  「說句不怕三妹妹惱的話,落梅閣雖好,樣樣妥帖,就是太小了。

  「幾個女孩子都只能傍著老太君住著,我一直在想,要是府里能騰個地方出來,安置咱們這一大家子就好了。」

  她見婁三奶奶臉上堆上笑容,顯然是要說出無數騰不出地方的理由來,卻直接沒讓婁三奶奶說話,繼續道:「可巧,那天我和隔壁陳郎中家的夫人喝茶,說起來她家裡人口多,也要騰個房子,正滿京城找房子呢。我想想,這可不是瞌睡送枕頭嗎?

  「就把她家的房子盤了下來,只看她什麼時候找好房子搬走。

  「她上個月底搬的家,我已經讓人去收拾了,如今一切都停當了,只求老太太應允,咱們在北院開個小門,把東西都搬過去,也不用另外辦酒,就借老太太的壽宴一起辦了。這不是雙喜臨門嗎?

  「一則咱們二房能住得寬敞些,二則辦什麼事也方便,遠的不說,就說這次壽宴,我那院子裡也能備些酒席,招待太太小姐們。老太太你看,怎麼樣?」

  別說婁三奶奶,就是婁老太君,都沒想到她這樣悄無聲息就在隔壁盤下了一個院子,眼看著要搬家了,才來通知,說是求婁老太君應允,其實也是先斬後奏,有恃無恐。如今二房這樣厲害,婁老太君哪有不應允的呢?

  果然婁老太君見婁三奶奶焦急地想要說話,直接抬手阻止了她。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搬過去吧,橫豎跟在咱們自家是一樣的,不過多道門罷了。」

  「那是自然。」婁二奶奶笑眯眯行了個禮:「謝謝老太君體諒了。」

  婁二奶奶心中想笑,正如她教女兒的道理,馮婉華一輩子想不明白這事:從來內宅鬥來鬥去,是最沒出息的事,真正決定勝負的事,都不在內宅。

  就比如這次,婁老太君之所以對她言聽計從,不是她那一番話說得巧妙,也不是她手腕高超,真正起作用的只有一句話。

  她說到搬家的好處,說「遠的不說,就說這次壽宴」,其實要說的恰恰是遠的。

  卿雲的婚事說近不近,辦嫁妝要半年,再挑個好日子,最疼愛的女兒,在膝下又要承歡些日子,最快也要到明年了。但說來說去,難道讓她從老太太的暖閣出嫁嗎?還是落梅閣?

  為了這件大事,二房自己買個院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再往大了說,二房和三房,地位的逆轉,也恰恰在趙家上門提親的那一刻。

  內宅再斗,再處心積慮,勝負仍然在內宅之外,就好像姚夫人再行事顛倒,兒子再沒家教,仍然不妨礙她們母子都是花信宴上的新貴,因為姚大人如今炙手可熱。

  雲夫人在外面的謠言再難聽,改變不了她要是來拜壽,婁老太君都要親自出門迎接,奉為上賓,只因為安遠侯是世襲罔替的侯府,她是不動如山的侯府嫡夫人。

  這是馮婉華永遠理解不了的事,甚至就算二房的人此刻全部消失,趙家也仍然不會選擇和她家玉珠碧珠結親,甚至三房的地位還不如現在,因為失去了一個侯府夫人的侄女。

  什麼燕窩鮑魚住哪裡小暖閣大院子,都不過是一點蠅頭小利,真正決定勝負的戰場,永遠在內宅之外。

  婁二奶奶這些天可確實是志得意滿,原來人身上發生一件好事,是這樣的,最開始自然是喜出望外,高興得不得了。

  但隨著日子過去,好事的後勁漸漸顯出來,也隨著別人的羨慕和奉承越發確定了,這事確實發生了,而且安安穩穩地推進,那感覺就像喝了好酒,後勁是慢悠悠上來的,微醺的陶醉感,那種滋味,比最開始得到消息時還要好。

  等到壽宴一開始,各家夫人小姐都陸續到來,外面男客自不必說,裡面女客三十來桌,倒有一半多是衝著二房來的。

  中午開宴後,婁家擺了戲酒,外面一台戲,是給男客看的滿床笏,裡頭就是夫人小姐愛看的團圓會。

  婁二奶奶又在自家院子裡招待起親密客人,像趙夫人自不必說,連素日奉承她的那些夫人,也都坐到二房的院子裡去了。

  個個都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夫人,連婁三奶奶也不得不過來招呼著。

  夫人們在這邊,卿雲卻在婁老太君跟前待著。

  婁老太君其實這些年也沉寂了,用她的話說,叫「你們大爺沒了後,我這心也淡了,一應宴席,我都只當應個景罷了,京中人只當我不在了罷了」。

  婁家的衰落,她這個當家人是最清楚的,躲起來也有免得自取其辱的意思,不然世態炎涼,遇上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心裡也難受。

  這壽宴一辦,她也算重回了這樣的場合,年輕的女客不說,同輩夫人也來了不少,都在收拾出來的暖閣里和婁老太君說話打牌,十分熱鬧。

  本來崔老太君是不來的,她按道理該來,畢竟婁老太君實際上比她長几歲,又是有交情的,同輩人拜壽,更顯得情誼重。

  但崔家的賀禮早早送來了,婁家也派了轎子去接了,崔老太君遲遲不來,讓人帶回話來,說是體諒婁二奶奶和卿雲招待不過來。

  婁二奶奶聽了,心中欣慰,還教卿云:「這才是大家子出來的格局呢。

  「知道來賀壽的人多,我們招待不過來,她輩分高,萬一有什麼禮數疏忽的地方,我們於心不忍,她老人家也傷面子。

  「老太君當年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大爺歿了之後連親戚家都不怎麼去了。

  「咱們請她,是敬重,她也體諒咱們,是老人家的格局。」

  卿雲聽了便皺眉頭:「哪有這樣的話?」

  她骨子裡像婁二爺,有股耿介在,這些規矩彎彎繞她也懂,但不會像婁二奶奶一樣借著崔老太君的台階就給自己下了,崔老太君的體諒說白了就一句話,婁家現在也是新貴了,有的是有利用價值要常來往的新家族要結交,崔家這樣日落西山,也就不過來耽誤她們的工夫了。

  崔老太君體諒她們,卿雲卻不能借著她的體諒就這麼算了,人和人交往就這樣,互相體諒才有意思。

  所以她直接一抬轎子,親自去了崔家,連崔家的媳婦都驚訝了,沒想到風頭正勁的未來侯夫人,會這樣彬彬有禮上門來接,崔老太君也只能嘆息,跟著來了。

  卿雲親自把她請到婁老太君的上房,和一眾老太君們聊天吃茶,看戲打牌,上年紀的人其實在花信宴這種年輕人的場合玩不了什麼,反而一堆老人聚著,談天說古,才有意思。

  卿雲自己也留在上房這邊陪老人家們說話,只在趙夫人到的時候,過去自家院子裡見了個禮,說笑了一會兒就回來了,仍然依偎在婁老太君膝下,陪著老人家們看戲聊天。

  她就是那種夫人們都想要的女兒,又溫柔,又嫻靜,也能說笑,也討長輩喜歡,果子點心上來,她能剝了用帕子奉給老太君們,聽她們講之前的老事,也十分耐心,一點看不出年輕人的浮躁來。

  崔老太君實在是喜歡她,摸著頭笑道:「孝順是好事,但咱們這悶沉沉的,你去後院陪你母親去,夫人那才是學東西的好地方呢,我們這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老黃曆了。」

  其實卿雲在這除了陪她,還有一層,是因為婁二奶奶買那院子,確實太先斬後奏了,未免有點不把婁老太君的面子放在眼裡了,說起來也是婁二奶奶理虧,老人還在,哪有分家的道理——這也能看出崔老太君是正經的世家小姐,真要說起話來,是滴水不漏的,她也許只在傳言裡聽了隻言片語,知道二房的院子是什麼意思,所以一提就是「後院」,意思是二房不是單獨出去住,仍然算是住在婁家的後院裡,可見京中夫人們這些說話做事的學問有多深。

  卿雲也怕婁老太君傷感,所以加倍地對老太君好,壽宴第一天,根本就沒怎麼離開過上房。聽了這話,笑道:「我卻覺得老太君們這裡可學的東西多呢,我娘他們到底年輕,連我娘她們都常說,老太君們身上可學的東西多著呢,何況是我。

  「先前老太君們說起莊子上的事,我才知道裡面有這麼大的學問呢。」

  她雖是奉承老人家讓她們開心,但也是真話。

  能坐在這裡的老封君們,都是有福氣的,有媵妾扶正當了誥命夫人的,也有被外室攜著庶子欺壓了許多年,最終熬出頭來的,與其說是內宅廝殺出來的佼佼者,不如說是命運淘洗下來的勝利者。

  就算看起來愚昧守舊些,說話無味些,但細數每個人一生的經歷,都是無數驚心動魄過來的。

  別人不說,崔老太君和婁老太君兩位,都是經歷過中年喪子家族衰落的,但仍然屹立不倒,像經過了風霜的老樹,皺紋里都是智慧。

  果然崔老太君聽了這話,就笑道:「到底是聰明孩子,一點就透,別的我們不敢說,要論到管家,管莊子,你娘親她們那輩人還真有得學。

  「她們是沒趕上,你可知道京中的莊子都是哪來的?」

  卿雲搖頭,認真聽起故事來。

  「當年征完南詔,先帝爺大封功臣,秦賀兩家世襲罔替的侯位,就是那時候封下來的,封地也封得多,號稱圈地八山二水九方田,二水就是秦渭二水,八山環繞,大片良田,膏腴之地。

  「咱們各家的莊子,則是拱衛著秦賀兩家,都在秦渭附近,比如你們婁家,現在說是瘦田了,其實當年也是上好的田莊。後來渭水改道,淹了賀家的莊子,婁、姚、陳三家的田莊都壞了。

  「也有說是因為這個,賀家的氣運就壞了,不利後人,不過這都是老黃曆了……」崔老太君悵然道,見卿雲聽得認真,笑道:「好在趙家的田就在秦水邊,咱們卿雲以後不愁沒有好莊子管。」

  卿雲頓時惱紅了臉,起身不聽,去問丫鬟們茶果的事了。

  老太君們見崔太君提起這話頭,都打開了話匣子,說出許多世人都不清楚的舊事來,倒也有趣。

  卿雲這邊在陪老人玩,凌霜那邊則是在看小孩子。

  別說老人的故事,凌霜連夫人的故事也不怎麼感興趣,反正聊來聊去都是那些爛事「薛侍郎家養了個外室,厲害得很呢,說是樓子裡出來的,那地方能有什麼好東西?」

  「不對,我聽說是什麼雲竹小築,是個琴館……」

  「琴館,花樓,詞院,都是一回事,不就是男人們喝花酒的地方,要是只在外面喝也算了,橫豎是官場應酬,咱們管不著。

  「但聽說現在又鬧出個新路數,說是專有一類人,從江南採買了女孩子,調理得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就專門獻給老爺們,家裡安不住,就在外面另立個外室,養上一年半載,消息瞞得可死了,孩子都養出來了,你還蒙在鼓裡呢……」

  凌霜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趁婁二奶奶也忙著招待夫人們打牌唱戲,避到一邊,在曲欄邊看小孩子們玩。

  婁二奶奶也是許多年第一次辦這樣的場面,以前在揚州,沒有這麼多人,回京後又一直沒有院子。

  好不容易當了回女主人,第一次請客,自然是不惜工本,十來桌的小宴,酒菜比外面的大宴還要精美幾倍,都是市面上都罕見的精緻菜蔬,帶水運來的鱸魚蓴菜,蟶子春筍,就連胭脂鵝脯,乳豬肥羊鹿肉這些,都比外面的更好一倍。連婁三奶奶過來吃了一席,都酸溜溜笑道:「到底二嫂家底厚,這菜比官中的還好些。」

  當著眾人,婁二奶奶就是最開朗最愛說笑的,道:「那是,外面的老爺們天天喝酒耍樂,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咱們娘兒們自己開小灶,自然要揀好的吃了。」把眾人都逗笑了。

  戲酒過後,又擺了牌桌,在花廳里打,天氣暖和,正好花廳里明亮又通風,三面都是柱子,正對著戲台,婁二奶奶讓趙夫人點了兩齣南戲,都是悠揚安靜的,讓台上的戲子們慢悠悠唱著。

  花廳里則是開了幾桌牌,夫人們打馬吊,推牌九,賭葉子牌,熱鬧得很。

  主桌四位,婁二奶奶陪著趙夫人姚夫人打,還有一個蕭夫人,卿雲的親事定下,權勢上不用說,這一場宴席足見家底雄厚,婁二奶奶儼然已經是夫人群中的領頭羊了。

  婁三奶奶眼紅得不行,酸得牙都倒了,偏偏京中有頭有臉的夫人都在,她不得不陪著,憋著氣,打牌也打得惡狠狠的,坐她下手的王夫人就笑道:「三奶奶今天是鐵了心要贏錢了,牌看得這樣死,我一張都吃不了了。」

  凌霜在花廳外,正看小孩子們玩,桃染過來,見她這樣,笑了。道:「三小姐,你怎麼在這?

  「小姐正讓我找你呢,她們都在後麵茶室里玩,她讓我跟你說『梅姐姐也過來了,還帶著孩子呢,還不快來玩。』」

  所謂梅姐姐,是梅四奶奶家的女兒,梅四奶奶,和程筠的母親程夫人,以及婁二奶奶,當年在揚州是極好的交情,梅四奶奶沒有兒子,只有個女兒,比卿雲還大幾歲,早早嫁在了京中,夫家好像姓徐,就是姚夫人的娘家,也算有財有勢,梅四奶奶因為這緣故,就算沒兒子,在家裡卻也不落下風。

  梅四奶奶為人活潑,也愛說笑,還極力攛掇程筠和凌霜的事情,之後凌霜出了事,程夫人那邊一下子就淡了下來,梅四奶奶都為她著急。

  桐花宴上還找她說話,想彌補她和程夫人,被凌霜躲開了,也知道她心是好的,只是自己懶得去討好程夫人罷了。

  梅姐姐當初是他們這一撥孩子裡的姐姐,帶著他們玩耍的,溫柔嫻靜,卿雲的性格就有點她的影子,連凌霜也服她,據說也是花信宴上訂的親,算嫁得好的。

  凌霜跟著桃染過去,果然看見茶室里一堆人圍著個衣著華麗的少婦,就是梅姐姐了,幾年沒見,反而瘦了,但仍然是漂亮的,也仍然溫柔嫻靜,可能有點畏寒,這樣暖和的天氣,還穿得嚴嚴實實的。

  凌霜聽母親說過,是有些女孩子生了孩子之後,身體會變差些的。

  嫻月這人也真是,明明嬌得很,抱孩子她是不會的,何況她穿得漂漂亮亮的,杏紅色的縐紗外衣,一碰就要皺的,才不會抱個還在吐奶的孩子。

  但她最會起鬨架秧子,一邊吃著橘子,一邊在人群里道:「真可愛,圓嘟嘟的,臉跟糯米糰子似的,真好玩……」

  那小孩子是挺可愛的,肥嘟嘟的,是個小男孩,穿著虎頭鞋,連衣服也用布貼著老虎,掛著長命鎖,在梅姐姐的懷裡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人。

  凌霜對這樣的梅姐姐有點陌生,但還是想念她的,和她聊了一陣,問起她這些年的近況,梅姐姐都十分溫柔,道:「挺好的,公公婆婆都待我如同親女兒一樣……」

  凌霜說了一會兒話,見女孩子們都七嘴八舌地問小孩的事,忽然想起來卿雲來。

  「對了,卿雲還不知道你過來了呢……」

  「是呀,咱們都回京這麼久了,一直沒見到姐姐,娘說去拜會了,但你不在家,花信宴你不來就算了,元宵節也沒看到你,今天也來得這麼晚,整日裡都在忙什麼呀……」嫻月在旁邊說。

  梅姐姐只是抱歉地笑,凌霜已經道:「我去叫卿雲過來,當初她和你感情最好了,她要知道你過來了,一定立馬就過來了。」

  她說干就干,立刻就跑去上房找卿雲去。崔老太君正講秦賀兩家征南詔的事,說:「開國之後,就起了這麼一件大戰事,秦翊的高祖父,和賀南禎的高祖父,當年一個是大將軍,一個軍師,就數他們功勞最大,你們年輕人是不知道了,就連你們父母也沒見過呢,就我和婁老太太見了個尾巴,這兩家的威風,那真是,蓋世之功,不然怎麼賀令書那一支娶了郡主都只能算小賀呢,要不是咱們大周沒有封異姓王公的先例,一個世襲王位是跑不掉的……」

  凌霜跑進來,也聽住了,聽崔老太君說完了,才拉著卿雲走了。卿雲也興奮得很:「梅姐姐嗎?

  「我也有四五年沒見她了,我還給她做了許多衣服呢,她最喜歡秋香色了,我還從江南帶了盆玉石盆景來送給她,一直忘了送,等會你記得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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