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沈翠的家

  自從沈翠兩口子租了房，紅蓮兩口子和紅麥就有了玩的地方，如果不加班晚上也會去坐一會兒，星期天除非有很當緊的事兒，不然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去上一整天。這樣一來二去就成了習慣。

  今天又是星期天，按照習慣，紅麥和紅蓮兩口子一定雷打不動地去沈翠的窩的，紅麥姐妹倆剛走到二樓就看到賴貨已經等在樓梯口了。

  紅麥招呼道，走吧。

  賴貨說，姐，你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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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蓮有點奇怪，問，你不去？

  賴貨說，去……

  紅蓮打斷他說，去就走啊，廢啥話？

  賴貨說，你叫衣裳給我洗洗吧，洗洗，晾上，再去。反正去也沒啥當緊的事兒。

  紅蓮就說，夜兒個不是已經給你洗了嗎？

  賴貨說，今兒個我又換下來的髒衣裳啊。

  紅蓮說，就你事兒多！等回來再洗。

  賴貨說，回來都半夜了啊。

  紅蓮說，那就等明兒。

  賴貨說，等啥？越等越多，都擱一塊兒洗多累人啊！

  紅蓮就說，姐，要不你先去吧，我叫他這兩件子衣裳搓搓再去。

  紅麥說，那慌啥？我等你會兒唄。

  賴貨說，等啥？你又不是不認識路？

  紅麥說，不是……

  賴貨打斷她說，那是啥？怕大山貓叫你銜走了？這是老家大人嚇唬不聽話的孩子常說的話，對紅麥一個大人說起來當然是開玩笑。

  紅麥就笑了，說，我是覺著一個人走路沒啥意思，幾個人一路有個伴兒，多好啊。

  賴貨說，沒事，又不遠。

  紅麥還是說，等一會兒怕啥？反正沒啥當緊的事兒。

  賴貨見紅麥油鹽不進，只好領著姐妹倆到自己的206號宿舍去了。206號宿舍四張高低床亂鬨鬨地住了八個人，每到晚上熄燈以後更熱鬧了，打呼嚕的說夢話的發癔症的……賴貨開始的時候很不習慣，連著幾個晚上睡不好，慢慢就習慣了，一習慣就不覺得什麼了。到底是星期天，往日七歪八扭七手八腳七言八語的景象不見了，整個宿舍里靜悄悄的連個人影也看不見，顯然都上街逛盪去了。

  然而，賴貨並沒有拿出換下來的髒衣裳。紅蓮正要發作，賴貨突然把身上的衣裳一脫，嬉笑著遞了過來。

  紅蓮嗔怪道，這是唱的哪一出兒啊？

  賴貨訕笑說，不是怕你不給洗嘛。

  紅蓮把衣裳猛地往地上一摔，說，你別不要臉了吧，哪回沒給你洗啊？

  賴貨趕緊賠笑說，你看你，跟你亂著玩哩，你咋恁不識亂啊？說著話彎腰把衣裳拾起來，就要遞給紅蓮。

  不洗！有本事?自己洗去了！懶得伺候你！紅蓮憤憤地說。

  賴貨只好看著紅麥，苦著臉說，你看看，氣性多大？不就一句笑話嘛。

  紅麥接了，勸紅蓮道，好了，跟你說著玩哩。

  賴貨說，姐，你先出去一下。

  紅麥不解，問，咋？

  賴貨說，我叫褲子換換。

  紅麥哦了一聲，轉身出去了，順手把門關上了。

  賴貨猛地把紅蓮抱住了，喃喃道，想死我了！

  紅蓮這才明白了賴貨的良苦用心，柔聲說，沒出息。

  賴貨撒嬌說，就沒出息。

  紅蓮說，可是在這兒不中啊……

  咋不中？又沒人？賴貨立刻說，說完明白紅蓮的擔心，胸有成竹地說，你是怕有人回來？沒事！咱又用不了多長時間！

  紅蓮說，咱姐還在門外邊等著哩！

  賴貨這才想起來，拍了一下後腦勺嘆道，唉，她可真是個姐啊！平常宿舍里根本就沒恁清淨過，總會有一個倆人的，你看，今兒個一個沒有，多難得的機會啊！

  紅蓮也嘆道，是啊。可是誰有啥法？她就恁實應，這事咱又不好跟她說破不是？

  賴貨急赤白臉地說，你就不會想想辦法叫她支走啊？

  紅蓮想了想點了一下賴貨的腦門，衝著門外說，姐，你叫洗衣粉拿來吧。

  紅麥說，擱咱那屋裡洗唄。姐妹倆以往洗衣裳都是在520號宿舍，就連賴貨的衣裳也是，等幹了再給賴貨送來。

  紅蓮說，就這兩件，不值得跑了。

  紅麥說，好，你開開門，先叫這件拿進去。

  紅蓮這才想起來，剛才紅麥是拿著賴貨的衣裳出去的，就把門開了，把衣裳從紅麥手裡接了過去。紅麥轉身就往520號宿舍去了。

  賴貨剛把褲子脫了，206號的門就嘭嘭嘭地響起來。

  賴貨以為是紅麥，但為保險起見還是問，誰啊？

  我，開門撒。一個操著四川口音的聲音一邊應著，一邊又敲了敲門。

  賴貨聽出來了，是住在206號的工友，脫口而出道，你怎麼回來了？

  工友有點不耐煩了，我怎麼不能回來呢？

  賴貨這才曉得自己說錯話了，看著紅蓮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等一下。

  工友急了，嘭嘭嘭地拍了拍門道，快一點啊！

  賴貨說，換褲子呢。

  工友進來的時候冷不丁看見紅蓮愣了一下，道，兩夫妻搞什麼鬼啊？

  賴貨故作鎮定地說，不是告訴你了嗎，換褲子呢。

  紅蓮趕緊抱著賴貨換下來的衣裳急慌慌地走了，剛走到樓梯口迎面撞上了拿著洗衣粉的紅麥。

  紅麥問，咋回來了？

  他屋裡太亂了，還是擱咱屋洗吧。紅蓮說著，頭也不回地往520號宿舍去了。紅麥看了看紅蓮，又看了看後面跟過來的賴貨，也跟著回520號宿舍去了。

  像206號一樣，520號也住著八個人，住在520號的人也像206號一樣趁著星期天到街上逛盪去了，但沒有走光，有一個人在別的廠子打工的幾個老鄉來了，三個女人一台戲，好幾個女人在一起就更熱鬧了，說說笑笑嘰嘰喳喳嘻嘻哈哈幾乎要把房子掀翻了。

  紅蓮簡單打了個招呼就找出水桶臉盆跟紅麥一起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洗衣裳去了。

  賴貨換下來的衣裳不多，只有兩件，姐妹倆一起動手，三下五除二要不了多久就洗好了。洗好衣裳，找出衣架撐起來，再往陽台上一掛就萬事大吉了。

  三個人看看仍舊沒完沒了的工友和她的老鄉，就像往常一樣慢慢往沈翠的小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