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周顯退役那天晚上，心中百感交集。

  其實最早接觸賽車，是因為蕭棠酒後一個玩笑，誇讚說玩賽車的男孩子都很帥氣，周顯當時好似不經意地問道：「那如果我去玩，你也會這麼覺得？」

  蕭棠點頭，當然了。

  後來，蕭棠的背叛和父母的離世讓周顯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了低谷，很多次都想過要結束，可他想起蕭棠當年說過的那句話，去嘗試著玩了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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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最初的發泄，再到後來的職業，這麼多年風風雨雨走過來，周顯對於賽車這個職業不僅僅是工作，更多的是熱愛。

  現在面臨退役，就像是要和自己的孩子道別，說不難過是假的。

  蕭棠自然也明白，為了讓他打起精神，主動說要去做什麼粥給他喝，現在正在樓下搗鼓著。

  打開檯燈，周顯沉默許久，拿出了那張紙，從第一個字開始寫起。

  吾妻蕭棠：

  展信佳，見字如面。

  今天於我來說，是人生中的一個重要日子，依稀記得上次還是在十年前，你為我穿婚紗時的畫面。

  從相遇到現在已有三十餘年，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從你還是個小跟屁蟲黏在我身後叫我哥哥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我曾想過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想來想去想到自己也不清楚，只記得，我是你的小周總，你是我的蕭大小姐。

  現在，你正在樓下替我煨湯，崽崽正在看書，一切都很美好。傅晨那孩子也比較努力，考上了燕京大學，還有盼盼也不負眾望上了重點高中，許曼和蔣嘉朝雖然結婚才兩年，但孩子居然比你我還要多，最近又生了個兒子，這已經是第三個了。你雖然經常笑他們，但我知道你在背後偷偷想些什麼，有沒有女兒我都無所謂，這些都代表不了什麼，你只要記得，我的妻子一直是你就好，其他的我無所謂，真的無所謂。

  崽崽近些天總埋怨奶奶偏心，說她太偏心我卻不關心你，怕你會委屈。其實我從來都知道，你並不會委屈，因為從始至終你和媽一直都很偏心我，你們總怕我會活在過去不肯出來，但其實並沒有，因為有你在，我從沒羨慕過別人，也從沒想起過之前那些事。

  從今晚開始，我就不再是賽車手了，這意味著我將面臨失業，雖然不知道日後的路會如何走，但我相信，只要有你在，就一定不會孤單。你一直是我人生中無可比擬的小太陽，是我的一切。我們還有很多以後，也會一直這麼好下去，希望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就在你身邊。

  對了，聽說，福利院那些樹又結了不少果子，等崽崽考試結束，我們就帶他一起去摘果子。

  ——周顯

  吾妻與吾相種之樹，今復碩果纍纍，人猶在，相安在。

  接下來，他的全部時間，便全部都是蕭棠的。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周崽崽無奈地敲了敲門，輕嘆口氣：「爸，媽又要把廚房炸了。」

  周顯聞言，將信封疊好，不緊不慢頷首：「我知道了。」

  此刻，樓下傳來蕭棠委屈的聲音：「周顯……周顯你快來！」

  周顯將那封信放到了化妝櫃裡的小抽屜中，慢條斯理走了出去。

  走到拐角處時，放眼望去，窗外碧空如洗，綠草遍地，這個夏日似乎清涼得很，仿佛回到了兩人高中那年，放學後周顯慢悠悠走在後邊，單肩背包，手上抱著她的校服外套。

  「周顯，快點，我要餓死了，想吃炸醬麵！我要讓奶奶給我放兩個滷蛋！」

  「姐，你不減肥啦？」

  「哎呀好不容易宰周顯一頓，下次再減！」

  許曼和蕭棠挎著胳膊，在前面笑嘻嘻地聊著天。

  周顯看著她前行的背影，眼底都是溫和，倏地，蔣嘉朝也跑了上來，氣喘吁吁搭上他的肩：「顯哥，看我新染的這頭黃毛，帥不帥！」

  周顯睨了他一眼：「一般。」

  蔣嘉朝一臉你不懂潮流的模樣，自顧自捋了把頭髮：「下次，我要把這玩意染成綠的！」

  「行了後面那個綠毛龜和冰塊臉！」前面的蕭棠催促，喊道，「快點走快點走，誰最後一個到明天還請客！」

  「來了來了！」

  此話一出，蔣嘉朝飛得鬆快了他的手，往前跑。

  夏天的風很輕，不似往日那般燥熱，陽光掩映，少女的校服裙邊被風輕輕掀起弧度，幾人在陽光下跑著，笑聲肆意，聊著當下最興時的話題，無憂無慮。

  這一幕，好似被定格住。

  周顯盯著眼前這一幕許久，嘴角掀起弧度，緩步跟了上去：「來了。」

  ……

  「來了。」

  他收回思緒，下了樓梯，走到一臉委屈的蕭棠身邊，揉了揉她的手，語氣溫和：「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蕭棠深受感動，環住他的腰身：「周顯，你對我真好。」

  他道：「嗯？想買什麼？」

  「才沒有，是真的覺得你對我很好，只是你以後也要對我這麼好才行……」蕭棠抱著他，很認真道。

  「當然。」周顯輕聲應下，目光中皆是柔和，「你要做的，只是相信我。」

  就像他信尾提到的，他們會一直這麼好下去。

  他們還有很久很久，還有很多以後。

  他會和他的小太陽，會永遠永遠一直這麼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