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當然想了

  蕭棠搖了搖頭，搪塞過去：「有點……水土不服。」

  周顯不疑有他，看她憔悴的小臉輕嘆口氣：「乖，先照顧好自己，明天比賽結束，我就去找你。」

  他要來這？

  蕭棠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你就在燕京等我吧，現在淮秦的情況也穩定下來了，再有三四天我就該回去了。」

  周顯比賽這幾天這麼忙這麼累，要是再跑過來陪她吃苦受罪，那蕭棠才會真的歉疚。

  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周顯盯著她堅定的小臉，知道自己拗不過她，便說：「好，那到時候我去接你。」

  蕭棠無奈，只好點頭應下。

  幸虧沒有告訴他自己懷孕的消息，否則按照周顯這個脾氣，怕是現在都要直接飛回來見到她，再確保她們母子倆的安全。

  氣氛頓時沉默了下來，視頻那頭的男人仿似不經意問道：「有沒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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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想了……」蕭棠垂眼，聲音也弱了幾分。

  一反常態的，周顯沒有再多說，只嗯了一聲，隨即倉促掛斷了電話。

  掛斷後，周顯靠在椅背上閉著眼，輕嘆了口氣，將放在手機殼後面女人的照片拿出來盯著看了片刻。

  明明依舊是那副冷淡寡慾的模樣，偏偏眼底都是照片中她粲然的笑。

  想了。

  他也很想，再多一秒就會忍不住回去的想。

  回過神來，自己都覺得好笑，活了二十多年，怎麼還越活越回去。

  邊上的小五看著自家老大坐在桌前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嘆氣的，很是不解：「老大這是怎麼了？看起來不太正常的樣子。」

  科仔嘖了聲：「你懂個屁，老大這是相思病犯了。」

  大強：「加一加一。」

  科仔一拳錘了過去：「你加一個屁天天加一，你又沒媳婦！？」

  ……

  當天下午，周顯比賽結束，再次奪得連冠，便坐上了回國的航班，第二天準時準點抵達燕京。

  又過了三四天，淮秦這邊的狀況總算是有了好轉。

  傷員都被送進了附近的醫院救治，各個地區的物資也都陸續趕到，所有人依舊在震區竭盡全力尋找生命的蹤跡，不放過任何一條生命，一次機會。

  同時，總台持續跟進震後災區動態，而蕭棠等一行人也終於收到了召回的指令。

  不出意外，明天下午就可以啟程回燕京。

  這些天蕭棠怕別人會因為她懷孕而特別對待，便專門和小男孩約定好，沒有將她懷孕的消息告知給大眾，因為人手緊缺，環境惡劣，她時常還要兼顧起攝像師，收音師等重任。

  此刻，行李箱都已經收拾好，她總算能放鬆下來，正在幫攝像師調整機器，忽然，一隻小手拽住了她的衣擺，她扭過頭去看：「……小黑球？你怎麼沒上車？」

  按理說，醫護車隊已經到位，他現在應該已經跟他的母親坐上車趕往了緊急救助中心。

  小男孩眼裡蓄滿了淚，艱難開口：「求求你……救救我媽媽……」

  當天下午，那個女人又跑了，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包括總台的人員和醫護人員在內，又有幾個當地的受災人員自發主動幫助，幾十個人在偌大的淮秦受災區找尋起了她。

  她這些天的狀態明明好了很多，明明昨天還找她借水洗了臉，明明也主動和小黑球說起了話，讓他要聽話。

  現在就這麼突然消失，蕭棠心裡總隱隱覺得不對。

  但她還是安慰小男孩：「別擔心，你媽媽可能只是走丟了。」

  地震受災區範圍太廣，再加上到處都是地震廢墟，行動和尋找十分受困，眾人尋找了一下午也再沒找到女人的蹤跡。

  「媽媽……媽媽！」

  忽然，小男孩聲音忽然大了起來，蕭棠順著他的聲音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便看見那個往日瘋癲的女人此刻身形搖晃，正在往一處廢墟緩慢挪動著。

  蕭棠聽小黑球說過，那個西北方向的廢墟，就是他曾經的家。

  只是這裡所有的廢墟都很危險，不知道從哪就會突然砸下來一塊磚頭，或是斷裂的鋼筋泥板，蕭棠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喊她：「別過去，那裡危險！」

  可女人仿佛聽不見話似的，依舊慢慢走著。

  蕭棠心跳加快，忙去外套里找手機要打給其他人，卻摸了個空，這才發現自己出來的太過倉促，沒有拿手機。

  她懊惱閉了閉眼，只能費盡力氣再喊。

  此刻時值五月份，可四周的風像是長了倒刺般寒冷寂寥，將他們兩人的聲音收音，一點點減弱，減小，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將兩人包圍。

  小男孩哭得越來越用力，撕心裂肺求她：「媽媽……，媽媽別去媽媽，我錯了，是我錯了！」

  距離第二次餘震時隔七天，淮秦再次發生了第三次餘震。

  4.5級餘震。

  蕭棠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走進廢墟之中，身邊的視線和景物全都在搖晃，那一刻，身體幾乎是不受任何控制，本能性想要跑出去，跑去救她。

  來不及多想，這一刻大腦中也別無其他想法，只有救人兩個字。

  她接受不了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在自己眼前消失。

  腿已經邁了出去，倏地，她只感到身後有什麼東西在用力拽著自己，死死地扒著自己的衣袖。

  蕭棠轉身，便看見了小男孩紅著眼，咬牙切齒的聲音都在用力，費了好大勁才將將吐出兩個字：「……別去。」

  他阻攔的力氣太大，腳都剎在地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讓她過去。

  蕭棠也紅了眼：「小黑球……」

  話音未落，驀地，只聽遠處傳來「轟隆——」一聲，伴隨而來的是稀里嘩啦的建築廢墟二次倒塌聲，四周灰塵煙霧橫空，逐漸瀰漫在淮秦上空。

  周圍的景色似乎都有了重影，快要讓人看不清。

  那一刻，蕭棠只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雙腳發麻。

  她搖晃著蹲下，將小男孩緊緊抱在了自己懷裡。

  「別……別怕。」

  蕭棠抱緊他，只能感受到懷中的小男孩在發抖，她淚往下掉，很澀很咸，嘴裡一直在重複著這句話：「別……別怕，小黑球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