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這趟值了

  她收到消息後遲緩地接受了兩秒，然後站起身來向窗外看去，居然還真瞧見了一輛扎眼的頂級墨黑帕加尼。

  小然剛走進來，就瞧見蕭棠拎著禮服下樓去，她一愣，慌慌張張地問：「蕭老師，您幹什麼去呀，還有一個小時就要正式開拍了。」

  

  「找我老公，馬上就回來。」

  她出來得匆忙，連外套也沒來得及披，小跑進車裡時，渾身已經凍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雙手抱著臂坐進車裡。

  「怎麼也不穿件外套？」

  周顯眉頭緊皺，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替她暖熱，另一手拿出杯架中的保溫杯，放在了她面前。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又被他捂了一會兒，這才終於回過勁來。

  蕭棠喝了口杯里的熱水，熱騰騰的蒸汽熏得她小臉紅彤彤：「你什麼時候來的？」

  手差不多捂熱乎，周顯這才鬆開她，從保溫袋裡拿出了打包好的餃子。

  「剛到。」

  這話，實際說少了，足足等了四五十分鐘。

  原本是怕打擾到她，就想等她餓了主動和自己說話，可偏偏蕭棠忙得連一句話都顧不上主動和他說，要不是怕餃子冷掉，估計他還能繼續等著。

  蕭棠自然不知情，隨口塞下一個圓滾滾的餃子，是玉米豬肉餡的，家常口味，勝在量足。

  「你那邊不忙嗎？」她嘴裡塞的囫圇，忽然想起來問了嘴。

  SFG基地的小隊員們大多都是外省的，臨近春節，周顯為了讓他們早點回家幾天，一般元旦左右都會加訓，然後再給他們放一個長假回家過年，直到元宵節之後再集合。

  「還好，半個小時就能趕回去。」

  「那這麼麻煩幹什麼呀。」蕭棠慢吞吞的。

  基地的位置可算不上太近，雖然順路，但來回怎麼著也要半個小時的路程，他這幾天又每晚在基地加訓到凌晨三四點，為了給她送份餃子，實在是不至於。

  周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沒有出聲。

  蕭棠眨眨眼：「幹嘛？」

  「想見你。」他輕輕斜著腦袋，低低開口，「不行嗎？」

  沒有什麼至於不至於，只是想見她。

  一句突然地表白，蕭棠差點被餃子給嗆到，咳了好幾聲，被周顯再次遞上了保溫杯，喝了口這才終於順下去。

  「……行，怎麼不行。」

  這男人，騷話是越來越嫻熟了。

  慢吞吞吃了六七個之後，蕭棠剛要說自己吃飽了，一抬頭，卻發現周顯靠在椅背上輕輕闔著眼，呼吸平穩。

  看來是累極了。

  蕭棠不自覺放輕了自己收拾東西的聲音，把便當收拾好，又放好了他的保溫杯。

  隨後拿起周顯放在支架上的手機，自然地替他解開鎖，因為她從前總是喜歡拿周顯的手機拍照，也就輕而易舉有了他手機的指紋密碼。

  設置了個二十分鐘之後的鬧鐘。

  看著他安靜平淡的睡顏，輕聲說：「提前和你說元旦快樂，周顯，我走咯。」

  「嗯，元旦快樂。」

  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嗓音低淡。

  視線掃過她後，又脫了自己身上的長款基地羽絨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外面冷，下班我來接你。」

  「嗯。」蕭棠總覺得心裡甜絲絲兒的，主動親了親他的唇角。

  周顯先是一怔，倒是笑了：「還能待多久？」

  「……」蕭棠直接上手捶了他一下，不過癮又補了兩下，「來不及了，別想。」

  周顯慢條斯理：「想都不能想？」

  「不能！」

  然後也不管他在身後是什麼表情，裹緊他的羽絨服就開門離開。

  女人一走，車內剛剛那股好不容易泛上來的暖意像是驟然間消失，空蕩蕩，周顯意猶未盡地摸了摸她剛剛親過的地方。

  這趟，值了。

  跨年晚會的現場歌曲節目會比較多，也不如春晚上場的流程多，主持人們報完幕就在台下的觀眾席等著上台。

  蕭棠和顧樊作為總主持人自然是齊坐一桌。

  廳內的溫度較高，容易讓人口乾舌燥，她看著桌上備好的瓜果，想要伸手去剝個橘子吃，但因為距離有些遠，拿了下沒拿到。

  顧樊此刻正和右側的老牌歌手在聊天，明明沒有看過來一下，卻自然而然地將那盤瓜果推到了她面前，同時面不改色地和對方寒暄。

  蕭棠一愣，突然不知道是該吃還是不該吃了。

  然後，就感受到了鏡頭懟在她的面前，她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

  零點一過，蕭棠和幾個主持人在台上倒計時結束，最後一個節目演完，這場跨年晚會就算是結束了。

  每年都在台里過元旦和春節，蕭棠和顧樊等幾個老主持人作為老人，照例又在群里發了幾個大紅包。

  不少人都連連道謝。

  她退出頁面，點開了周顯的界面，還停留在剛剛的對話之中。

  往年周顯都會跨點給她送祝福，看這情況，恐怕是今年忙得連消息都來不及和她發出。

  蕭棠主動和他發了個「元旦快樂，紅包拿來」的表情包，就聽見台長在一邊叫她。

  「小棠，快上車啊。」

  跨年結束後，每年台里也都會來一場聚餐，蕭棠想起剛剛周顯說的要來接她，委婉拒絕：「不了台長，我今天要回家，下次我請你們。」

  「啊……這樣啊。」台長反應過來，「哦哦，你瞧我這記性，都給忘了，差點耽誤了你們小夫妻恩愛，行了行了，那咱們回見，下次帶著周車神跟我們見一面！」

  蕭棠應下。

  一輛輛汽車從她面前揚塵而過，離開。

  等了十幾分鐘之後，周顯還是沒來。

  蕭棠將自己身上的長羽絨服又往上攏了攏，就聽見身後低沉的聲音響起：「小棠，坐我的車走吧。」

  顧樊緩步走上來，摁響了車鎖，在夜幕中發出滴滴的聲響。

  她再次拒絕：「不用了顧老師，我在這裡等周顯來。」

  顧樊看了眼現在的時間：「那我送你去找他。」

  還不等她拒絕，便又說：「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我太不放心。」

  他說話依舊那副沉穩而又貼心的樣子，像是個貼心的大哥哥，愣是讓人挑不出來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來。

  蕭棠也不好再拒絕，倒顯得她太過避嫌，便點頭應聲。

  「那麻煩您了。」

  車程不短，車載音響里播放的每年必備新春歌曲《恭喜你發財》，四周過年的氣氛熱絡，煙花漫天。

  前排開車的顧樊沉默許久，忽而調小音量，隨後主動開口，把他想說了很久的話說出來：「小棠……我的確對你有過喜歡，或者說，即使現在也是。」

  蕭棠一怔。

  這麼突如其來的陳述，實在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但你放心，我知道你對我沒有。」他頓了頓，特意放輕鬆了語氣，「所以我也不會做讓你反感的事，你不必這麼躲著我，畢竟我還是你最默契的搭檔。」

  這些天蕭棠總是在故意避開和他的單獨見面，他很明白蕭棠不是怕他，只是不想給他一種錯覺。

  所以，他也想把話主動說開。

  蕭棠低眸，安靜了幾秒，輕輕點頭：「顧老師，我真的很謝謝您。」

  顧樊的存在，對她一直是亦師亦友，她很怕失去這樣一個好前輩，卻又怕不刻意和他疏遠關係，會讓他繼續誤會下去。

  「我都明白的。」她笑著又說，目光正對上後視鏡中男人的目光。

  顧樊不自覺晃了神，收回視線，躲避與她視線相交。

  當年那個坐在電視機前笑著說我也要成為顧哥哥一樣優秀的人，我也要和顧哥哥一樣坐在電視機裡面的小女孩已然亭亭玉立，可以和他比肩。

  他看著長大的小姑娘變得越來越優秀。

  其實，他從前有很多次機會和她傾訴自己的情感，可他顧慮太多，恐兩人的年齡差距，恐顧家長輩的教訓，恐她會不喜歡自己。

  是他自己放棄了這段感情，怪不得別人。

  他向來都是晚一步的。

  晚周顯一步。

  到了基地，蕭棠下車剛要和他告別，卻看見了幾個小隊友神情焦急地從她面前經過，個個都低著頭。

  「小五，周顯呢？」蕭棠叫住他們。

  「嫂子，你，你來了，不……不知道老大去哪了。」小五被點名，訕訕地笑了笑，眼神躲避。

  蕭棠隔著老遠看見了周顯那邊的休息室亮著燈：「他不是在這嗎？」

  幾個小隊員們還是磨磨蹭蹭的，連話都說不清。

  她索性自己走了過去，沒想到他們直接嚇了一跳，忙要攔住她：「嫂子，你別去了，老大真不在這，你別難為我們啊。」

  這怎麼就難為了？

  蕭棠隱約覺得不大對勁：「我過去看一眼就走。」

  身後幾個想攔卻又不敢碰她，急得都快哭了。

  距離休息室還有十米左右的距離，隔著室內昏暗的燈光，她就看見了坐在床上的男人，當然，還有他身邊那個再眼熟不過的身影。

  尹瀾。

  她抱他抱得很緊。

  兩人的身形幾乎是交疊在一起的，女人半蹲著埋在男人的懷裡，像是在訴說著什麼甜言蜜語。

  那是蕭棠最喜歡抱他的姿勢，因為很有依賴感。

  而現在，這種依賴感卻是別人擁有著的。

  蕭棠就那麼直直頓在那裡了。

  那一瞬間，大腦空白，像是陷入了停機狀態般，她盯著那兩個人久久，就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是我看錯了吧？」

  「是。」

  倏地，顧樊的聲音從後方趕來。

  「你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