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盤中畫
2024-10-01 15:21:02
作者: 捲毛兔
「向明哲你怎麼在這兒?」她望著他,瘦高的個子已經比她高出很多,她從小到大都是小小的個子。
「我等你呢。」他臉上帶了羞赧的笑容,眼睛卻在盯著她。
檀雅不知該說什麼,當沒聽見的繼續往前走,他就跟著她。
「別跟著我了,上次被你要去了夏荷圖,現在還想幹嘛?」她衝著他假裝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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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盤子上的蘭花很好看,也送我吧。」向明哲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腕子細細的一把就能牢牢的抓住。
「快鬆開,給你就是了。」檀雅推著他的手,將盤子塞進了他的手裡。
那年他們二十歲吧……
那是她鮮衣美好的少年時光,可後來……後來那隻盤子也碎了,就在她的面前摔的粉碎……
檀雅閉了閉眼睛,輕輕嘆了口氣,她不該想起這些的,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沒了那時候的心思了。
「也好,很多大家『半生畫竹,一生畫蘭』,不過是追求的是一種意境罷了。蘭花是君子,可很少有人擔得起這『君子』二字。」任清風的話適時的打斷了她的思緒。
「您說的是。」檀雅擱下了筆轉過身來。
「出來吃點心了。檀雅快出來,別聽你師傅嘮叨了。」師母在門外喊著兩人。
「哎這就來。」檀雅應著聲。
「我哪裡嘮叨了,你真是!」任清風瞪了自己老婆一眼,可也不敢再埋怨半句。
師徒倆出了書房,回了客廳。
「師傅可有考你?」檀雋笑眯眯地將杏仁酥遞過去問道。
「考了,不過還不算壞。」檀雅笑了。
「那就是師傅偏心,每次我來師傅都要教育我一番,什麼一個好苗子但卻沒有作畫的心性。」檀雋吃著杏仁酥。
「你師傅那是嫉妒我收了你,心裡吃味兒呢!」師母忍不住的說道。
「哼,我哪有那么小的度量!」任清風冷哼一聲。
「是是是,左右這麼多年了,我還是叫您師傅,管正經的師傅叫師母。所以您一點兒都不吃虧。」檀雋這嘴皮子幾句話便逗得大家都笑了。
檀雅和檀雋兩人告了辭出來,外面的雨還在下,可倒也不煩人,兩人撐著傘回了停車的地方。
檀雋將師母送的文房四寶放到後備箱裡。
「我們來一趟倒是帶走了一套好東西。」
「師母倒是真喜歡你這徒弟。」檀雅為其撐著傘。
「嗨,我這樣的也就逗他們老人家開心罷了。」檀雋關閉了後備箱。
向明哲出來的時候心情很不好。因為訂婚儀式的事情,母親的咄咄逼人,父親的不明就裡,讓他頭疼不已。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其實說來也可笑他從小到大不也是這麼堅持過來的嗎?
直到林思惠的電話打來,母親才停止了她的喋喋不休,繼而又趕著他出來去接林思惠。
有的時候他真的想不通,為什麼他喜歡的,母親就是不喜歡,甚至千方百計的阻撓。而母親喜歡的,他又是永遠不能接受的。這算什麼,算是母子之間的孽緣吧。
外面的雨細細的打在車窗上,他的心更加煩躁起來。車子打轉向的時候,忽然間就看見那個身影,站在雨里撐著把黑色的傘,那傘對她來講有些大,那瘦弱的手臂需得兩隻手拿著才行。
向明哲忽然剎住了車子,迅速地打開車門跑了過去。
那站在雨里的真的是她,他上前一把攥住了檀雅的手腕。
檀雅被突如其來的人嚇了一大跳,手裡的傘頓時扔到了地上,手腕被人緊緊地箍住,她失聲地喊了出來。
「檀雅……」向明哲望著她。
檀雅看清楚了來人,更加的抵抗起來,道:「你給我放手!」
「向明哲,你給我放開我姐姐!」檀雋聽見檀雅的驚呼立刻從車子上跳了下來,一拳頭照著他的面門就揮了過去!這一拳給的著實實在。
向明哲吃痛地站起來,看著檀雅。此刻她的眼睛全是戒備和抵抗,沒有半點的溫柔。根本不是以前的檀雅。
「向明哲咱們兩家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你別跑出來攪了別人的生活!」檀雋還要上前一步。
檀雅一把拉住檀雋,搖了搖頭。
「姐姐……」檀雋皺了皺眉,生怕姐姐會心軟。
「檀雋,不要為不值得的人和事大動干戈,我們走!」檀雅率先進入了車裡。
林思惠看著向明哲的車子停下,臉上帶上了笑容。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柔聲說道:「剛剛好能趕上餐廳預約的時間。」
向明哲比預計要來接她的時間晚了一個多鐘頭,甚至一個電話都沒有。她很想問問為什麼,可是坐上車子的時候她又忍了下去。
父親說,該忍的時候就得忍著,什麼都別問。
車子開啟,向明哲沒多說什麼。反光鏡里自己的左側嘴角邊有淡淡的淤青色,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陸檀雋算是手下留情的,不然那一拳早就讓他見了血了。
他看著檀雅上了車子,他站在雨里許久,她的手腕還是細細弱弱的,只是左手的手腕上帶著疊層的手鍊,他禁不住皺了眉。
兩人到達餐廳落了坐,向明哲自始至終沒主動說過一句話。
林思惠耐著性子點了餐,向明哲始終看著桌子上的一角,目光從未離開過。
曾經她是喜歡下雨天的,喜歡兩個人撐著一把傘,她還總忍不住的伸出手去任雨滴滴在她的手上。可如今,她卻對奮力的推開他對他說,他是不值得的人……
是啊,他是不值得的人,之前的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變的不值得,不重要了……
「明哲,我想好了。」林思惠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向明哲微微抬了眼睛,收了收神。
「即便是你不愛我,我也決定要嫁給你。」林思惠一瞬不瞬的看著向明哲說道。
向明哲抬起頭來,看著林思惠,道:「你想明白了?往後的日子還長,你能想像到你將來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嗎?」
林思惠抿了一下嘴唇,她想過最差的不過是像現在如此,那麼她還是能夠接受的。
她點了點頭,回答:「嗯。」
向明哲冷笑了一下,道:「林思惠,你到底愛我哪一點?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究竟愛我什麼?」
外面的雨仿佛下大了許多,向明哲望著窗外的密集的雨絲心煩意亂。
「因為有些事是你改變不了,比如你必須娶我。」林思惠攥緊了拳頭。
季則正停好車子取了把傘,這雨剛剛還是綿綿的細雨,現在倒是下的猛烈了一些。
他敲了敲那紅褐色的大門,很快的就有人來開門。
「則正來了,雨好像比先前大了呢,正擔心你會不會不來了呢。」
季則正笑了笑,道:「怎會,跟舅舅說好的怎麼能不來,況且那不是我母親心心念念的嗎?」
任清風看著季則正走進來,一身休閒裝的打扮,便問道:「今天難得的休息日?」
「母親的那幅畫要是再不撿個休息日過來取,恐怕舅舅又要怪我了。」季則正將傘收到了一旁的傘架上。
傘架下有一汪水,桌子上又擺了茶杯和點心。
「舅舅這兒剛來了客人?」季則正淡淡的問道。
「唔,兩個學生來看我。」任清風喝了口溫熱的茶,道:「說起來你也應該有所耳聞的,是陸家的一對兒女。」
「陸家?」季則正看著任清風。
「哦,也難怪,你從小出國跟他們不相熟也是情理中的。則靈應該是知道的,一個是檀雅一個是檀雋。」任清風清著喉嚨。
「陸檀雅……」季則正緩緩的重複著這三個字。
「嗯,說起來檀雅才是跟著我最久的學生,也是靈氣最高的一個。關於她家中的事你也有所耳聞了吧。」任清風嘆了口氣。
「好了好了,檀雅和檀雋過來的時候你就拉著臉。現在則正來了,就別叨念了。檀雅這不是回來了嗎,想見還不容易多了?」師母過來收拾了茶杯,衝著季則正擠了擠眼。
「行了,不說了還不行嗎?」任清風放下茶杯又對季則正說道:「我帶你去取畫。」
任清風將鋪展在桌子上的春景圖小心的收捲起來,放在了絲綢盒子裡。
季則正打量著舅舅的書房。所謂的書房,書法倒是沒幾幅,更多的是各樣的畫作。而舅媽的書房才是名副其實的書房,裡面全都是書法作品。
目光忽然停在了任清風手邊的那隻盤子上,季則正走了過去,仔細的看著那隻盤子,上面竟是梅竹的圖案。
「你對這盤子感興趣?」任清風將絲綢盒子交給季則正。
「是舅舅您畫的?」季則正端詳著,又猜測著這似乎不像是舅舅所做的事情。
「不是,就是我那個學生,檀雅畫的。她是一時看見這些物件來了興致,隨意的畫了幾筆。以前她也喜歡在盤子上作畫的。」任清風看了看季則正。
季則正伸手拿起了盤子,那盤子上雖是小小的兩株梅花和青竹,可透著白色的盤底顯得那麼的清亮明徹。
「若是喜歡,你就拿走好了。」任清風忽然笑了起來。
「若是可以,我就不推辭了。」季則正這樣說著,手卻沒有放開過,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即便是舅舅不提,他也會開口要的。
任清風點了點頭,難得看見外甥有這般喜歡的神色,左右不過是隨手一畫的物件。可他覺得則正倒是另有一番的歡喜。
季則正略坐了下便也告辭了,外面的雨又變的綿柔起來,這天變得還真快。
收了傘將母親的畫放在后座上,那隻白色小巧的盤子卻放在了副駕駛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端端小小的一隻,放在他黑色的車座上,看上去就是那麼的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