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另起爐灶
2024-10-01 15:19:35
作者: 李春平
阿偉綜合貿易公司,在連續幾天的滂沱大雨之後誕生了。 誕生那天,氣象不錯,空氣新鮮而濕潤,城市新鮮而濕潤,人 們新鮮而濕潤。這段街上有數株垂柳,公司門前的那棵最高最 大。茂密的柳枝頗像姑娘們的秀髮飄動,生機無限。鞭炮的硝 煙把柳樹團團包圍,又從枝條的縫隙中鑽出去,像雲霧繚繞的 山林平添了許多自然靈秀之氣。鞭炮放出了人們思想上的巨 響,報社周圍熟悉阿偉的人都用驚訝劃了一個偌大的嘆號。
當喜慶的硝煙隨風散去顯現出公司名牌時,幾乎不需要解 釋,就知道是阿偉自己的公司了。阿偉生動的臉掩映在煙柳 中。這個公司就坐落在報社的斜對門,相距不足二百米。報社 的公司叫綜合貿易服務公司,與阿偉綜合貿易公司只有兩字之 差。字體卻極為相似,因為都是肖平手書。只有阿偉二字是阿 偉平時在某些地方落款簽字的隨手體,雖不規範但卻灑脫。當 初報社公司起名時,領導們曾擬定了三星、鴻達等一串吉祥如 意的名字,阿偉卻無一例外地推翻了,他認為任何名稱都沒有 直接叫報社公司好,讓人一看就是新聞單位辦的。這次他也用 了同樣的辦法,就叫阿偉公司。由於兩個公司在名稱和經營范 圍上都沒有什麼大的差別,有人還認為是報社的公司搬家遷址 了。不過大家很快就明白過來:阿偉只有一個,公司是兩個,一個是報社的集體企業,一個是阿偉的私營企業。
阿偉綜合貿易公司的成立證明了他在事業上的東山再起。 他基本上不用重整旗鼓,就呼呼啦啦樹起了一面大旗。事實 上,他在辭職之前就完成了這個公司的營業執照、審批手續以 及稅務登記、房屋租賃和銀行貸款等一切程序。這是他的精明 狡猾所在,當然不僅僅在於省幾個錢的問題。人們與其羨慕他 的神速,倒不如感嘆他的超前意識。
阿偉在柳樹下神采飛揚,潮濕的面孔滲透著得意。林萍和 立喬兩人前來慶賀,送了一個鏡框和兩千元錢。畫框上寫著張 牙舞爪的四個大字:再度輝煌。工藝店把鏡框送來時,立喬就 指著山水如畫的畫框說,我們在祝賀我們的對手。林萍一怔。 實際上她在接到請柬時,心頭就陰霾密布雲飛霧繞,要是換個 人她根本就不會去。可這是阿偉,是她的情人,她不但要去, 還要笑著去,要笑得真心實意笑出祝賀的意義來。阿偉也笑, 笑得像個新郎。林萍從阿偉臉上看出一種挑戰,一種搏殺,一種分庭抗禮,和試比高低的意味。
鞭炮虛張的聲勢吸引了許多與此事不相干的人。他們無意 地渲染著這個熱烈場面。中國人看熱鬧的工夫可能在世界上是 最出色的。這正合阿偉之意,他希望用熱血沸騰的場面來襯托 自己的壯舉。他在嘈雜的人聲中跟立喬和林萍寒暄,之後談及 了業務。阿偉說,林總經理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公司構成任何 威脅。林萍沒想到他能冒出這話,平靜地說,商場競爭,只要 是正當的手段,不要說威脅,即使將來把我併吞了也非常正 常。阿偉的目光從立喬身上掃過來,說,這麼說,你倒有併吞 我的可能嘍!林萍自嘲地笑,你可別笑話我了,我的能耐你還 不知道?既沒有這種能力也沒有這種動機。立喬看看兩人臉 色,不希望把話題引向縱深,換了口氣說,咱們的事業都才剛 剛起步,是同仁,又是朋友,今後還要長期打交道。應當共同 繁榮共同發展,立喬的話給大家帶來了祥和之氣,使阿偉和林萍心裡埋藏得很隱秘的對抗情緒有所減弱。阿偉說,我現在是 單槍匹馬地作戰了,更需要你們的關懷和支持。立喬說,商海 滄浪,後事難料。說不準我們哪天也得端個空碗,在你麾下討 口飯吃。阿偉興奮地拍拍立喬的肩:算了吧你,那是不會有這 一天的,永遠不會。
這天晚上地方電視台轉播新聞聯播剛畢,就出現了阿偉的 畫面。重播了去年肖平為他寫的人物專題片。屏幕上的阿偉是 一個藝術加工了的角色,是全世界最誠實的商人,也是最善於 韜略的商人。他的個人形象似乎比任何信得過的產品更信得 過,比任何優秀產品都更具吸引力。這個形象作為情人使林萍 感到自豪得意。一個精明的情人勝過一百個庸俗的丈夫。床上 是性交天才,床下是生活強者。事業興旺,財源茂盛,叱吒風 雲,有比這更理想的情人嗎?林萍對阿偉的痴迷和崇拜,使她 產生了許多虛無縹渺的幻覺。甚至在與丈夫做愛時,只有把丈 夫想像成阿偉才有快感。阿偉曾在她家的床上睡過兩夜,一些 動人心弦的細節她都記憶猶新,阿偉在床上精妙絕倫的表現總 是那麼令人振奮,心旌蕩漾。與自己的丈夫在床上就變得索然 無味。夫妻間的性交是庸俗化了的快樂,情人間的性交是藝術 化了的享受。前者是在複習舊課,在老調重彈中尋求安慰。後 者不斷在激發智慧和創造力,在別開生面中運用匠心。因此, 林萍在與丈夫做愛時,只有把對性的興趣轉移到阿偉身上才能 提高性生活的質量。這時候的丈夫成了徒有虛名的空殼,他成 為橋樑和紐帶,把林萍和阿偉的靈魂與肉體連接起來,丈夫在 性生活中的一切都被妻子的情人掠奪性地占用了。而夫在自 得其樂中渾然不覺。一旦妻子有了可意的情人,丈夫的結局大 都如此。
林萍進人性高潮之後的疲憊狀態。阿偉的形象在她腦子裡 總是揮之不去,這個形象是從專題片中複製到腦海里去的。她的情緒一落千丈,她突然覺得現在的阿偉與往日判若兩人。任 何一個愚蠢的人都可以猜測出來,阿偉播放這部電視片是早有 預謀的。他在赤裸裸地用別人的錢為自己打GG。林萍想起阿 偉在辭職前的那段時間,總是一副坐立不安魂不守舍的樣子, 詭秘的行動證明他時刻都在挖空心思不擇手段地以權謀私,抓 住僅有的時間挖公司牆角為自己奠基。林萍為阿偉的舉動感到 驚愕和憤恨。
更加出其意外的是,第二天早晨上班後,林萍又從當天日 ! 報上看到了寫阿偉的報告文學。這篇報告文學肖平曾在一家文學刊物上發表過,這次在日報上占用了兩個版的篇幅發表,不 是以GG形式,而是用純文學作品的形式發表的。林萍見到後 就將它揉成了一團,正準備撕成碎片的時候,她突然停住了。
她把報紙扔過去,對立喬說,看看阿偉的傑作!立喬抬起眼皮,看見了林萍那張醬紫色的臉。她第一次看見她的臉變成這個樣子。立喬展開揉成一團的報紙一看便知端 底了,她望著近乎歇斯底里的林萍說,冷靜些。林萍說,他阿 偉就差點在我們頭上撒尿了,我冷靜得下來嗎?憤怒使林萍近 於瘋狂。她忽然一把扯住立喬,不容分說,兩人直奔報社主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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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萍嫩紅的嘴唇已經發烏。她立刻想到前不久的熱戀完全 是迴光返照,現在已經從高峰跌入低谷。她怒氣沖沖地把報紙 攤在主編面前,質問主編為什麼在阿偉的公司開業時發表這篇 報告文學。這明顯是通過新聞媒體的一種商業競爭。這不是明 擺著為報自己的公司設置障礙嗎?笑眯眯的主編一副慈祥的 面孔,說這篇報告文學是文藝科編好送來的,質量不錯,作為 主編沒有不簽發的理由。主編慢吞吞地說得無懈可擊。林萍說 難道你們不知道阿偉公司昨天開業嗎?不知道阿偉是剛從報社 公司出去的嗎?不知道阿偉公司跟報社公司只有幾字之差嗎?
主編把那張並不美好的臉弄得春風和煦,說我們根本就沒有考 慮那麼多,根本沒有從商業角度來衡量文學作品。林萍說她認 為有人故意在給她設置障礙。主編裝出不明白的樣子,問她什 麼障礙。林萍用指頭敲著報紙說,就是這個,昨晚的電視片也 是障礙。主編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讓林萍問問文藝科。 林萍說這個問題不該我去問,應當你們去問。但她還是去了。 文藝科科長說肖平是大作家,是社會上有影響的人,我們能見 他的文章不發表嗎?至於文章發表在公司成立之時,那純粹是 一種巧合,巧合沒有個人意志。科長明顯有點敷衍塞責。林萍 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報紙撕成碎片,然後把揉成毛乎乎的紙球扔 得滿地都是。
林萍和立喬回到辦公室後,就徑直驅車來到肖平家裡。林 萍想核實一下那篇報告文學是不是肖平的投稿。肖平根本就不 知道那篇文章重新發表的事。林萍聽了愈加氣憤,事實證明它 的發表可以排除一切偶然因素,是阿偉另起爐灶時的一次精心 策劃。林萍和立喬把阿偉的種種圖謀戳穿給肖平看,把肖平當 成一個主持公道的人。肖平一手拿筆在稿紙上寫長篇,一邊心 不在焉地聽著,立喬狠狠地揍了他一拳,然後奪走了他手中的 筆。她說原來我們在對牛彈琴。肖平說對牛彈琴沒有什麼不 好,便嘿嘿地笑起來。立喬說,就憑你這個態度,我今天要打 碎你一隻杯子。就完她就拿兩隻玻璃杯互相一碰,其中一隻就 碎了。肖平說,這樣很解恨吧。立喬說就是,要是再打一隻就 更解恨了。肖平說,就你這個氣量,下輩子還得當女人。立喬 說,女人有什麼不好,多少男人想當女人還當不上呢!
一連幾天,林萍的情緒就跟雨後又繼續火爆的高溫天氣一 樣十分惡劣。殘酷的人情冷暖和世態炎涼使她有種看破紅塵的 感覺。其實她並不十分擔心自己公司的經營問題,她還不至於 脆弱到多一家攻勢強桿的競爭對手就喪失意志的程度。她只是覺得阿偉有點欺人太甚,傷害了她的自尊心。本來,一對情人 的兩個公司應當成為親密的合作夥伴,攜起手來互相支持把事 業共同推向前進才對。但現在,開張發勢就形成了兩軍對壘的 局面,愛情感情戀情舊情讓商戰的搏殺淹沒得蕩然無存了。做 情人做到這個水平上,還有何情可言?她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 氣。一咬牙,想了個牛肉沒吃到便在鼓上報仇的辦法,決定把 張子君的千層餅店趕出公司,另行出租。她以公司名義寫了個便函,言稱公司業務擴展,房屋緊張,須停止對外租賃。
張子君接到通知時手就不停地顫抖,如同第一次接到公安 局的傳票。他瞅瞅街上頂著太陽白光的人們覺得自己正在受到 ! 走投無路的嚴重威脅。買餅子的顧客向他苦楚的臉投過一雙雙怪異的目光,他覺得那些目光正在嘲弄他和憐憫他。他侷促不 安地坐下來對著呼嘯的電扇抱頭沉思,頭髮在風中如風擺楊 柳。他突然想到應當去找找林萍,於是就拿著便函衝到了林萍辦公室。林萍和立喬在談工作。林萍問站在門口的子君有啥 事。張子君結巴地說,林經理你看這便函。林萍黑白相間的眼 珠輕蔑地滾動了一下就冒出一句話來:我知道。子君說能不能 協商一下,不中止合同,我可以適當提高租金。林萍說,提高 租金也行,但價貴。子君臉上露出了希望之光,問是多少。林 萍眼珠這次是向上翻,翻出來大片紅白,說,一百萬。子君臉 倏地變得鐵青,訥訥地說,純粹讓我幹不成。林萍說,你干成 了我們就幹不成了。你也是做生意的,生意人不歡喜同情。叫 你搬你就搬,偌大一個城市,相信你會找到更好的地方。子君 喉嚨蠕動了一下,把說出來可能變成廢話的話連同口水咽了下 去。他感到無話可說,轉身走了。
子君騎著一輛輪胎沒氣的自行車去找阿偉,一進門便見阿 偉正坐在竹椅上悠悠地搖扇子。子君忽然覺得阿偉有些古怪, 他搖扇的動作顯得荒謬不堪。阿偉覷著眼睛聽了子君的匯報後說,這可能是副經理立喬乾的,林萍不會幹這事。子君說,反 正是他們公司乾的。阿偉撐起日益膨脹的身軀說,你說的是廢 話。阿偉說這話時,左腳不斷地搓著右腳上的泥丸,子君頓時 感到有些茫然。良久,阿偉威風凜凜地站起來說,他媽的人走 茶涼也不至於這麼快。走,我們去一趟。
阿偉雙手捏著扇子放在背後,與推著無氣輪胎自行車的張子君一起來到林萍辦公室。阿偉揩揩額頭上的細汗,用總經理的習慣姿勢莊嚴地站著,拿出便函詢問林萍和立喬,這是誰幹的。林萍說我乾的,不關別人的事。阿偉說,我沒想到,一萬個沒想到。林萍冷笑一聲說,我常常干別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這跟你沒什麼差別。只是比你乾的要光明磊落得多罷了。阿偉突然臉色一沉,說,我不明白,你說說。林萍不無譏諷地道, 你想想你這幾天的精彩表演就行了。阿偉已無法保持先前的莊 嚴,用近乎罵人的口氣說,你簡直是在血口噴人。對我有什麼 意見可以當面交換看法,幹嗎採取這種態度遷怒於人?典型的 婦人之見!林萍說婦人之見也比你這小人之見強!阿偉用那種 多情而又憤怒的目光看了看林萍,口裡罵著粗俗的髒話轉身下 樓了。跟在後面的張子君有些垂頭喪氣。
林萍回到家裡面對熱情接待她的丈夫極不自然地一笑,各 種思潮一齊湧來。想到她對阿偉和阿偉對她的種種態度,覺得 還是自己的丈夫好。情人間的山盟海誓無論多麼動聽誘人,都 是暫時的,結髮夫妻卻不一樣,它平穩而真實,耐得長久。如 果說愛情是花朵,那麼情人之間的愛情有如紅玫瑰,開起來鮮 艷奪目,而凋謝之後卻不忍卒目。夫妻之間的愛情則是塑料 花,沒有醉人的芳香卻永遠是那樣地久天長。這種想法的產生 使林萍對丈夫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歉疚。
張子君搬家那天面色悽然。灶具家什抖落下來的灰塵弄得 他本來就晦氣的臉上一層灰暗,像一隻好久都沒擦洗過的根雕。這是下午黃昏時候,如血殘陽把門店照了半截。街道東邊 的行人仿佛染料塗抹過似的,齊匝匝的上黃下黑。一輛東風卡 車像一隻駱駝忠實地臥在門前,等待裝滿店內的雜物。正好, 姓岳的游醫穿著花衣花褲在街上買香菸,看到中華一絕千層餅 的牌子不翼而飛,估摸出了什麼事,便走過來問正在忙碌的張 子君,子君嘆了一口氣。游醫特別賣力地搬著笨重的菜板和木 桌,額頭被汗水浸泡得光滑如鏡。中國神醫四個大黑字壓著朵 朵鮮花貼在背上,一排乾啥姓啥都隨便的小字略有皺褶。屋裡 並不很髒,卻搬出來許多垃圾。游醫恨恨地瞅著一堆垃圾一個 飛腿踢得滿屋都是。塵土騰空而起,充塞了整個空間。他憤憤 不平地說,房子都不讓你住了,還打掃什麼呢!
這時葉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過來向子君打招呼。子君悲 哀地說林萍不讓租這間房子了。葉蔓說興許公司急著用,你也 不要錯怪人家。子君有氣無力地把這件事的前前後後說了一 遍。那段時間葉蔓正在愛情上高歌猛進,愛情助長了她的同情 心,她主動提出去找林萍通融通融。這使子君感激不已。
次日一早,葉蔓便去找林萍,林萍對這位市委書記的千金 表現出了足夠的熱情。葉蔓一進門就開門見山把話挑到正題上,林萍便滔滔不絕地講了阿偉的許多不是,以及公司急需用 房的種種原因。葉蔓說如果因為與阿偉的矛盾讓子君深受其害 大可不必。子君是個以前很壞的好人,對他多一點同情和寬容 更有利於協調與阿偉之間的間隙。你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對抗性 的衝突,只不過是些絲恩髮怨而已。林萍看葉蔓文靜而秀氣又 這樣為子君說話,當下肯定她是要真心實意幫這個忙了。林萍 打量她時的感覺,有如一位舞美設計在看一出新戲,注目點不 在演員而是在演員後面的大背景。這個大背景提示她葉蔓身上 有一種叫無形資產的東西,說不準哪天自己也會利用它。林萍 不緊不慢地說,這事是公司集體研究的,要推翻也得集體推翻。我跟立喬碰碰頭再說。林萍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讓張子君先租一段時間再說。
第二天子君又把一車東西拉回了原處,重新掛起了中華一 絕千層餅的牌子。一直關注著子君動靜的游醫又以最熱心的態 度過來幫忙,口裡不停地對葉蔓大加讚美。他揣摸世事莫測,是成是敗是興是衰有時就在幾句話之間。子君說要是他以往的 iii氣根本就不往回搬,不找幾個黑手把林萍捶個半死才怪。游 醫說大丈夫能曲能伸,這不算沒骨氣。子君翹起大拇指說,我還是一次聽到你說人話。游醫說我討飯那陣,別人給我半碗飯還吐著口水在上面,我還照樣吃得津津有味。我是用污辱和腕髒 延續著生命。還不是活過來了嗎?游醫說這番話時神采飛揚,仿佛一個幾經磨難後取得輝煌成就的人,對過去的苦難歲月充 滿了自豪。子君卻挖苦他說,我也吃別人口水,只是與你不 同,我是在女人嘴裡吃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