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天降大火

  喬姍姍媽媽來到牛如山家中，最高興的不是喬姍姍，而是牛麗。這樣一來，她就可以騰出許多時間跟羅列在一起了。不至於每天都困在家裡閉門不出。喬姍姍媽媽對牛麗說：「我來了，就可以幫你做飯了。」

  牛麗說：「你可是客人，應當多玩玩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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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姍姍媽說：「我這人從來閒不住。叫我閒著，我渾身不自在，牛麗知道，大凡像她這種年紀的人，都是這樣的。不做點事情不習慣。每天牛麗去買菜，回來後就由喬姍姍媽燒。她有一手好廚藝，喬姍姍和牛如山好下班回家享用。

  喬姍姍和媽媽睡一個房間，就是她以前住的那間。喬姍姍 自從上小學時就開始單獨睡，她已經十多年不跟媽媽睡了。突 然睡到一起，有些不習慣。頭一個晚上就翻李覆去睡不著。媽 媽知道她更多的時候不在這個房間睡的，可媽媽來後她又不好 意思繼續在樓下跟牛如山在一起，只好隱忍著。其實媽媽也不 習慣跟女兒睡在一起，孩子大了，不像小時候那樣乖巧玲瓏。媽媽見她失眠，便說：「姍姍，你以前在哪裡睡就在哪裡睡吧。 你老是翻身，我也睡不好。」

  喬姍姍揚起那張稚嫩的臉，說：「以前我一個人睡。」

  笑笑說：那你就一個人睡去吧。過段時間你們就可 以結婚了，我回去後就把介紹信開出來，說啥也要開出來。」 喬姍姍聽懂了媽媽的意思，不久她和牛如山的關係就合法 化了。喬姍姍說：「那我就真一個人睡去了。」

  媽媽說：「去吧。」喬姍姍就下床，來到樓下牛如山的房間。

  牛如山還躺在床上看書，見喬姍姍開門進來，抬頭一笑: 「你媽同意讓你來的？」

  喬姍姍說：「她睡不好。她讓我以前睡哪兒現在還是睡哪兒。」

  牛如山說：「看來你媽還比較開明，不是那種老古董。」

  喬姍姍說：「你希望我來睡嗎？」

  牛如山說：「廢話，我正睡不著呢，不是起來看書了嗎。」 喬姍姍坐到床上，牛如山就把她摟住了，說：「睡吧睡吧， 你來了我就好睡了。明天還有事呢。」

  喬姍姍就偎在他懷裡睡了。她覺得睡在牛如山懷裡，要比 跟媽媽睡在一起親密。跟媽媽睡在一起是一種血緣情懷，而跟 牛如山睡在一起是一種激情釋放。感覺和性質完全是兩樣的。

  自從牛如山生病後，喬姍姍好幾天沒到公司去了。那天一 去，牛如水和李小紅就給她談了美容院幾天來的經營情況，似 乎還未見明顯好轉。公司依然在慘澹經營中跋涉。僅僅只是維持原狀，賺大錢是不行的。喬姍姍提出了降價的主張，牛如水 和李小紅也同意了，願意統一實行七折優惠。但降價優惠的時 間只能放在夏天，到旺季之後又恢復原價。這是為了吸引顧客 採取的一種權宜之計。對於有多年經營經驗的牛如水來說，他 對這種情況了如指掌，不像李小紅那樣著急。

  那天正好王雪開著新車來到經典美容院做髮型，遇到喬姍姍。喬姍姍問她那天撞車之後的情況，王雪說沒什麼事，她已 經通過關係拿到駕駛執照了。喬姍姍說她還沒考試呢。正說 著，李小紅走過來，聽說王雪有車了，好不眼紅。說：「你們 都有車了，就我一個人沒車。什麼時候我也去搞一輛。」

  王雪說：「已經入世了，國產車肯定要降價，你等等再說。」

  李小紅說：「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降價呀，買進口的車子不是很好嗎？本田雅閣的車型就不錯。」

  王雪的祖父是日本人殺害的，全家對日本人充滿了仇恨。 她見了日本貨就發火。王雪說：「你要是買個日本車，即使倒 找錢，請我坐我都不坐。」

  李小紅說：「你這麼恨老日，前幾年你不是還想去日本嗎？」

  王雪說：「我是想去賺日本人錢，把日本的財政掏空。」

  李小紅說：「就你，把日本的財政掏空？恐怕你還沒賺到 錢，日本人早把你身子掏空了！」王雪聽出是在罵她，抓住李 小紅就打了兩下，兩人笑成一團。

  為了感謝喬撕柵那天晚上為她支付了轎車維修費，王雪要 請喬姍姍吃飯，說把李小紅也叫去。喬姍姍不去，說母親來上 海了，她得回家陪媽媽吃飯。王雪認真地說：「我這人從來不願欠人家的情債，欠多了，我自己難受。」

  喬姍姍說：「你欠我什麼了？不就是那麼回事嗎？」

  王雪說：「對你來說就那麼回事，對我來說就是一份人 情。」喬姍姍覺得盛情難卻，只好答應。王雪開著車，駛往南 京路的新雅粵菜館。李小紅目不轉睛地看著王雪開車的優雅樣 子，煞是羨慕。她覺得王雪沒什麼了不起的，一個連雙眼皮都是假的的人，一個搶了別人男朋友的人，居然能有車開。她覺得她開這樣一輛車才更符合她的老闆娘身份。她不能坐著別人 的車羨慕別人。這麼看著想著，冷笑了一下，說：「等我把車 買好了，你教我。」

  王雪說：「你不能先買車再學車，要先學車再買車。否則，即使車買好了，也是不能讓你提走的。這是規定。」

  李小紅說：「這算什麼破規定？要改。」

  喬姍姍樂呵呵地笑起來：「等你以後做了公安部交通警察 局的領導就改吧。」

  這天晚上回家後，李小紅心血來潮，就對牛如水說了買車 的想法。她說喬姍姍和王雪她們都有車，她也不能沒有，又不是買不起。牛如水突然聽她提出這個要求，有些不悅， 說：「你怎麼這樣？見別人有什麼，自己也要有什麼。我們剛 買了房子，裝修上又多花了些錢，現在又要買車，有必要嗎？ 何況在我們這個地方，停車場都沒有。」

  李小紅說：「我是想在我們舉行婚禮時，不要別人開車來 接我，我自己開車去，這樣多好。」

  牛如水說：「你虛榮心太強了。不要跟人家比。」

  李小紅說：「你不是存摺上還有一百多萬嗎？又不是買不 起。其實早就應當買了，王雪他們搞按揭還買呢。」

  牛如水說：「她男朋友我認識，是搞流通的，到處跑生意， 有個車當然方便。我們不一樣，不需要出去聯繫業務。」

  見這麼說，李小紅就不高興了，身子一扭，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陰了臉說：「你把那些錢存著帶到棺材裡去呀。」

  牛如水有些不懂，說：「我真不明白，你怎麼會突然喜歡 起車來了？反正我不買！」

  李小紅說：「你不買我買。」

  牛如水得意地說：「錢在我手上，你拿什麼買？」

  李小紅自有辦法，說：「我借，借了你還！」

  看著李小紅那執意的樣子，牛如水不想跟她鬧彆扭。在買 車的問題上他早就考慮過了，不是買不起，而是沒必要。在他 的心目中，李小紅什麼都好，就是愛跟人家攀比，是個不願服 輸的人。這是許多女人的通病。牛如水說：「小紅，你別不高 興，你那個脾氣得改一改，不要老是跟別人比。人比人，永遠比不到頭的。」

  李小紅說：「我不就是想改善我們的生活條件嘛，又不是出於別的目的。上海是個非常功利的城市，女人開車，開的不 是車，開的是人，是男人。是在給男人撐面子。別人羨慕的不 是我，而是你！我要開個車回娘家，鄰居們就會說，你看人家 李小紅嫁了個多好的老公！」

  牛如水笑起來：「就是為了這話？」

  李小紅說：「這話不是很動聽嗎？」

  李小紅開始了她的軟磨硬纏。牛如水的脾氣她早就摸透 了，只要在沒有大的原則衝突的前提下，他是一個容易被女人 改變意志的人。他總是喜歡把向女人妥協看成^種風度。尤其 是在女人發嗲的時候，他就更加心慈手軟。李小紅盈盈一笑, 湊近他坐著，將一張秀氣的臉偎在他粗壯的大腿上，然後仰面 看著他說：「你真就這麼鐵石心腸？即使買車沒有實用價值， 我們過過車癮不是很好嗎？你說每天騎著自行車上班舒服不舒服？」

  牛如水說：「可自行車是最利於環保的。」

  李小紅說：「可並不因為環保，世界就停止汽車工業的生 產。也不會因為你關心環保不買汽車，而給你頒發環保獎。」

  李小紅說著，就在牛如水的胸膛上撫摸。她的臉平平地仰著，下巴翹起，面向牛如水全面展現著自己。

  牛如水說：「你不就是想買個汽車風光一下嗎？說這麼多幹嗎？」

  李小紅把手伸到牛如水的下巴上，一根一根地捻他的鬍子，說：「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牛如水拍拍她的底股，說：「道理我都懂，道理就是你要 買個車玩玩。」

  這時，李小紅注意到牛如水臉色的微妙變化，說：「你同意了？」

  牛如水寬鬆地笑笑，說：「不是同意了，是委曲求全。你話多，我嫌煩。同意了你就不會煩我了，換個安靜。」李小紅 大喜過望，一下子坐起來，抱住牛如水直親，說：「誰是最可 愛的人，我老公牛如水也！」

  李小紅要買私家車了。李小紅把買車的消息迅速傳達給了她的朋友們。第二天，她就分別告訴了王雪和喬姍姍，讓她們 給她當參謀，買什麼車型好。她把公司的事全部交給了牛如 水，然後和喬姍姍、王雪一道來到上海汽車交易中心，觀看各 種車型。王雪一直堅持不許她買日本車，她警告李小紅說如果 你買了日本車，就算背叛了朋友，背叛了祖國，就是故意跟我 過不去。喬姍姍也鼓勵她買國產車，維修起來方便些。於是， 李小紅便把車型鎖定在賽歐、捷達、桑塔納和帕薩特上。面對 世界各國的名車雲集，李小紅恨不得將它們全部擁有。只恨自 己錢太少了。牛如水給她規定了個數字，資金必須控制在30 萬元以內，超出指標一分不給。

  李小紅對買車的手續方面的事情不懂，王雪就主動告訴她 有關情況。車看好了，還得準備參加牌照拍賣會，得有一個牌 照才行。也許就是因為買車，兩人從前的過節基本融化了，又回到了她們最初的朋友關係上來。再說，兩人以前是為張堅爭 風吃醋，現在的張堅既不屬於王雪，也不屬於李小紅，而是屬 於陸家平。正好擺平了這種尷尬關係。李小紅覺得，王雪還是 像以前那樣熱心腸，多少給她提供了一些必要的幫助。在參加 牌照拍賣會的時候，王雪也去了。教她把握一些競拍技巧，使她在8000元內拍到了一個比較好記的號碼，號碼中帶著兩個8字。帶著8字的號碼和順序號一般都認為是吉祥號，能在8000元內拿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李小紅一心一意為擁有車和會開車而忙碌，經典美容院的 事她已基本不管，一切都由喬姍姍和牛如水操持。她每周兩天 時間在駕駛員培訓班學習，晚上還要讓王雪教她上路。牛如水 有時覺得很空，就又想起了打麻將。他跟王雪現在的男朋友 玩，李小紅也放心了。李小紅給他規定的是每周打兩三次，而且不許玩通宵。牛如水也不爭辯，只管自己玩自己的。兩口子各得其所。

  在李小紅學車進人緊急關頭的階段，一場災難正在美容院 門前等待他們。經典美容院突然失火了。

  火災發生在一個驕陽似火的下午。美容院沒有多少客人, 主要是上班職工。大火突然從某個角落裡伸出頭來，火焰趁勢 而上，迅速鋪展開來。在場的職工亂成一團，瘋狂向外逃竄。 守在門口收銀台的華麗見情況不妙，立即報警。喬姍姍和牛如 水在樓上辦公室里，李小紅在樓下。喬姍姍聽見樓下有叫聲， 同時聞到一股煙味兒。她預感到出事了，便連忙拉著牛如水往 樓下跑。牛如水人胖，跑不動，連鞋子都跑掉了。跑到一樓 時，屋子裡已濃煙瀰漫，看不見什麼東西了。兩人只能憑感覺 找到大門的方位沖了出去。幸好消防車及時趕到，高壓水槍對 著門口的濃煙噴射，看不見火光，只有一股股奔騰的水線。

  衝到門外的職工們全部擁在了淮海路上，站在美容院的對 面，驚訝地看著那動人心弦的一幕。包括牛如水和喬姍姍在內 的所有人都沒有辦法，只好干瞪著大眼，看著一股股黑色的濃 煙從水霧中擠出來，散發到空中去。大門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 黑洞。因為消防車占道，過往車輛全部堵塞在路上，排成了一 條長龍。好在滅火的過程只持續了 10多分鐘，10多分鐘後的 美容院面目全非。

  當牛如水和喬姍姍他們衝進美容院時，眼前的一切都已不 像樣子了。屋子裡充滿了濃烈的焦煳味兒，所有的物品都成了 黑色的東西，分不清是燒焦了還是燻黑了，總之它們的顏色是 一致的黑。還有一些爆裂了的化妝品，滲透出變了本色的液 體，以各種不同的姿態凝固在尚未倒塌的貨架上，一片狼藉。 經典美容院成了經典丑容院。屋子裡的積水有半尺深，一腳下 去鞋子全濕透了。李小紅和喬姍姍的高跟鞋全泡在水裡。牛如水的臉上擠成了一塊一塊的胖疙瘩，他不知道做什麼好。喬姍 姍連忙從面買來一包煙，給正在檢查失火原因的消防人員每 人遞一支，說了許多千感萬謝的話。高潮過去了，消停下來， 消防人員仔細檢查出事原因，一邊抽菸，一邊說話。

  喬姍珊穿著烏黑的裙子出來，站在淮海路，清點所有今天 當班的員工。她最擔心的是員工們受傷。所幸的是，除了兩個 老一點的師傅灼掉了一點頭髮之外，無一人受傷。喬姍姍讓大 家都在原地待命，不許進去，現在正在進行事故原因調查。她 當機立斷地安撫大家說：「你們不要有任何想法，也不要悲觀， 火災原因調查清楚後，我們會馬上恢復原貌，儘早讓你們上 班。如果你們中有願意離開的，可以離開；不願意離開的，給 你們三個月時間休假，在此期間每人每月發放一千元生活費。 你們還可以找第二份工作。」有人問這個月的工資怎麼辦，喬姍姍說：「足額發放。」華麗振臂一呼：，喬姍姍萬歲」華麗是個最有動力的女孩，她對大家說：「有這樣的老闆, 我們願意跟著干！如果可以的話，災後重建工作我們自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