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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集 幫忙還貼錢

2024-10-01 15:12:40 作者: 王子群

  不餵老母豬不覺得什麼,餵了才知道不是一般人家能餵得起的,主要是吃食,餵羊、餵牛都沒有這麼費折。牛羊都吃草,而山裡有的是草,只要把牛啊羊啊的往山里一放,一邊看著點就行了,最多就是冬天或者下了雨沒法再往山里放,把預備的乾草鍘碎了拌點飼料就行了。豬就不一樣了,頓頓都得飼料,一頓兩大瓢,一天就是六大瓢。日子一久,飼料缸子就見底了。何秀蘭看看再看看還是沒辦法,不得已只好再去娘家借了,連糧食帶錢都借。糧食拉回來到劉家屯的打面房裡打,餵完了就拿錢去十五里外的鎮上糴。她一個人拉不動那麼多,就一回少買點,多買幾回就是了。婆婆早就擔心這事,現在看看媳婦作難,想說兩句的,想想也沒啥好說的,媳婦也是一番好心,等到何秀蘭借糧食借錢的時候,嘴就吸溜的不住聲了,嘖嘖的,就勸何秀蘭把老母豬賣了。何秀蘭說,沒事,大娘,難就這一時,過了就好了。婆婆看她堅決,也只好由她。

  一天,何秀蘭剛從外面回來,聽見豬圈裡老母豬哼哼的不安分,有些奇怪,就走過看。以往老母豬吃完就臥倒了,不到下次吃食是不起來的。人們罵人懶的時候總會說,懶得跟豬樣。何秀蘭一下子有了很深的認識,豬真是個懶傢伙啊!不過,何秀蘭也聽說過,豬越懶越好,吃到肚裡的食沒耗費,都長肉了。可她餵的是老母豬不是膘豬,長肉不長肉都無所謂。當然,豬懶了還是不錯的,最起碼不會施騰事。豬這東西要是胡鬧起來也是不得了的,一張長嘴巴拱拱這拱拱那,把吃的食都浪費了不說,也能把豬圈拱塌掉的。要是跑出來那就更不得了了。

  老母豬一反常態,不是像平常那樣懶洋洋地臥著,而是站著這裡拱幾下那裡拱幾下,拱也拱得三心二意的,好像中了什麼魔障似的。何秀蘭以為老母豬病了,仔細看看又不大像。想了想,就去了田明家。

  田明聽了說,要是羊我一看就知道了,豬就不好說了,俺沒餵過老母豬,我也弄不清啊。一邊說一邊還是來了。

  田明到豬圈邊把老母豬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搬持了一會兒,吞兒地笑了。何秀蘭知道沒事了,但還是不解,問,咋了?嫂子。這話問得有毛病,好像在問田明怎麼了一樣。田明沒計較,只顧笑,半天說,你呀,咳,連這都不知道啊。何秀蘭一愣,看著她。田明說,打圈子了。你看那水門。何秀蘭這才去打量老母豬的水門,紅紅的腫脹著,鼻涕樣的黏條子長長地垂掛下來。

  何秀蘭看了,問,那咋弄?田明說,還能咋弄?跟圈子唄。何秀蘭又是一愣,咋跟啊?田明笑壞了,哈哈的,半天說,牽狼豬跟前啊,狼豬一過,過幾個月就將豬娃子了。何秀蘭聽了臉騰地紅了。這就難了,她雖說結了婚,可還沒生過孩子,跟大閨女也差不了多少——退一步說,就算是有了孩子,也還是難為情,畢竟這不是雅觀的事,讓一個女人家去辦,就太那個了。可不辦又不中!

  田明說,我給你叫趙海生去。何秀蘭一想,可不是?他最合適了。

  

  田明去了,一會兒田明沒來,趙海生來了。

  何秀蘭說,海生哥,你看,光麻煩你。趙海生說,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說著話走到豬圈旁看了看老母豬,說,嗯,是打圈子哩。我上劉家屯叫李老二去。劉家屯的李老二餵了一頭狼豬,方圓十里八里都知道的,誰家的母豬打圈子了跟他說一聲,他馬上就會牽著狼豬跟來。當然,自己牽著母豬上李老二家也一樣。跟一迴圈子五塊錢,跟不上不要錢。所以,有時候罵玩大家也會把李老二搬出來,急了不是啊?叫李老二給你過一傢伙就好了。對方就會反擊,你咋恁想李老二啊?是不是李老二給你過得勁了?這好像把李老二也罵上了,不過沒誰去管罵上沒罵上李老二的。

  趙海生走了幾步就停下了。何秀蘭見了問,咋了?趙海生說,我看這吧,反正是跑一趟,不勝我叫老母豬牽過去。這話其實說的不對,因為牽老母豬過去來回很遠也很麻煩,叫李老二來就省事多了。趙海生是怕何秀蘭難堪才這樣說的。何秀蘭想都沒想,說,中啊。趙海生就命令說,你找根繩。何秀蘭就把當初把老母豬趕回來時拴的那根繩找了出來。趙海生接了,跳進豬圈裡把老母豬拴了,這才把豬圈的柵欄門打開了,往外驅趕老母豬。何秀蘭趕緊給他找了根小棍子。趙海生接了,趕著老母豬出去了。

  看著趙海生趕著老母豬慢慢地往外走,一直站在大門口的何秀蘭忽然想起來,趕緊叫,海生哥——

  趙海生已經走了好遠了,回過頭來問,還有啥事啊?

  何秀蘭說,錢!

  趙海生說,沒事,我這有。

  何秀蘭說,那哪中啊?你等一下,我給你拿去。

  趙海生說,沒事。

  何秀蘭看著越走越遠的趙海生,只好說,那你先墊著,等你回來我再還你。

  趙海生笑笑,走了。

  何秀蘭看著趙海生趕著老母豬一拐彎不見了,這才轉過身來,不由嚇了一跳,不知道婆婆什麼時候出來了,赫然站在她背後!何秀蘭說,大娘,老母豬打圈子了,海生哥牽著老母豬跟圈子去了。婆婆似嘆似應地哎了一聲,轉過身拿著棍子探著路。何秀蘭忙把凳子遞給她,她接了,默默地坐了,這才說,難為你了,他嫂子。何秀蘭聽著怪不入耳的,知道婆婆多心了,嘆了口氣。

  歇晌,趙海生趕著老母豬回來了。黃長庚騎著車子走在他後面,招呼道,咦,你啥時候買豬了?

  趙海生說,不是我的,李金旺家的。

  黃長庚說,哦,跟圈子去了?

  趙海生說,嗯。

  黃長庚說,弄舒坦了吧?

  趙海生笑著罵起來,娘哎,別沒大沒小的。

  黃長庚板起臉說,咋的,我說的不對嗎?叫人家弄了,還得給人家錢,你說你有多賤?

  趙海生笑得更響了,卻不會回罵他,只好罵,娘哎。

  黃長庚看趙海生拙嘴笨舌的越發覺得有趣,你可別半路上自己弄了,叫錢騰下來啊?

  剛才勉強還能說是罵豬的,現在直接罵上趙海生了,趙海生再軟塌塌的回應就太沒面子了,仗著自己比黃長庚長一輩,罵道,弄您娘管騰錢嗎?叫您娘弄舒坦了,您娘還倒貼錢給我哩。

  因為不一姓,口頭上可以不承認趙海生是長輩,可大理上說人家還是長輩,可以和自己的爹娘稱兄道弟,自己卻不能跟人家的爹娘稱兄道弟,否則就大理不下,太無法無天了。不過,趙海生一這樣倚老賣老就說明自己罵得夠厲害的,讓對方著急了。所以,黃長庚心裡還是挺滋淰的,沒法回罵,只能埋怨,你看你這貨,咋恁不識亂哩?假作生氣地說,不搭你個賴人腔了。腳下一使勁,車子就滑出多遠去,一會兒就看不見人影了。

  再過一陣子,一個月前還滿地青鮮鮮的大麥小麥,被南風吹了那麼幾吹,現在都變得黃攘攘的了,空氣里都是即將成熟的麥子的清香味兒。要是揪幾穗麥穗子放在手裡一揉,再輕輕一吹,把糠皮吹跑,留在手心裡的就是半青半黃有青有黃的麥仁子,往嘴裡一捂,就能吃了。這時候的麥仁子青的一定還是水仁,弄破了會流出一股白白的奶一樣的水子,甜絲絲的,黃的就不是水仁了,是還沒煞身的麥仁,黃澄澄、鼓油油的,剝開了,裡頭滿滿的都是透明的肉,吃起來不但筋,還會有一股甜甜的香味兒。也有的人家會很破費地去地里割上些麥頭,拿回家在簸箕里、簸籮里揉了,再把麥仁放到磨上磨,磨就會碾出一根又一根繡花針一樣的條條來,有個專門的名字叫碾轉。不過,在上磨前一定得放到鍋里炒一下,不然會粘磨的。碾轉上鍋一蒸,調點蒜汁、放點香油,又香又筋,好吃極了!不過,這樣的時候沒有幾天,麥仁一煞身,裡頭透明的肉就變成粉了,那就不能做碾轉了。再過幾天,等麥仁干透了就開鐮了。

  莊稼人誰都知道快要收麥了,該準備準備了,於是草帽、鐮刀、磨鐮石、叉子、掃帚、捋耙、木杴、騾子筐、塑料布……一股腦兒地往家裡搬。

  草帽有平頂的,看起來像有身份的人戴的禮帽樣的,那是用麥秸編的,白亮亮的,很好看;也有尖頂的,像個倒過來的陀螺似的;還有也是尖頂的,但有個漫坡,像鐃鈸似的。後兩樣都是秫秸或者竹子的篾條編的,樣子不大好看但很結實,稍許愛惜點可以戴兩年,不像平頂的草帽一年就壞掉了。

  叉子有兩種,一種是木叉,是用專門用來做叉子的桑樹做的,因為來的不易,就很貴,另一種的薄鐵皮加工的,很便宜。

  掃帚沒什麼好挑的,一律是竹子做的,又大又重,是麥場上才用得著的。木杴確實是木板做的,因為不像鐵杴有刃子,所以鏟不壞場,又很輕便。

  捋耙是木頭的,在一根胳臂那麼長、胳臂那麼粗的方木上按上八個一拃長的木齒,用來把浮在麥堆上的麥秧子劃拉走。

  騾子筐和所有用來幹活的筐一樣是荊條編的,和別的幹活的筐不一樣的是筐只有臉盆那麼深,筐系子也不是從筐這沿到筐那沿的一條,而是在筐系子中間到筐沿又加了半條筐系子,是專門用來碾場時接牲口糞的。

  塑料布則是用來蓋麥秧子防雨的。

  鐮刀的樣式也很多,有鐵匠鋪打的半張菜刀一樣的,很笨重,但很鋒利;也有機器加工的,連把子都是機器加工的,鐮刀頭又細又長,半月似的,看著就很厲害;還有一種也是機器加工的,但很輕巧的,把子很短,刀頭不像鐵匠鋪打的那樣短,也不像半月形的那樣長,刃子不是平的,而是開了齒的。為了有所區分,就把鐵匠鋪打的鐮叫老鐮,半月形的鐮叫機器鐮,開了齒的叫鋸齒鐮。老鐮和機器鐮都要磨,只有鋸齒鐮不用磨,拿起來就能用,又輕巧,又方便,很受歡迎。可惜,第一年大家對機器加工的鐮還不大熟識,買的時候猶猶疑疑的,等用了,知道了確實比老鐮好使,第二年就專揀了機器鐮和鋸齒鐮買,再用時才發現並不是那麼經用的。和第一年的比對了才發現不是鐮不經用,而是第二年的鐮比第一年的鐮質量差了很多。就感嘆,現在的東西啊,唉——以後再買什麼就多了個心眼。

  別人家都在買麥場的用具,何秀蘭家也不例外,而且還要添一遍,就是但凡麥場上用得著的都要買,因為李金旺家原來的用具實在沒法再湊合下去了。這就難了,因為餵老母豬,何秀蘭已經跟娘家借了不少錢了,再借已是不可能了。可麥場的用具是必須添的,而且就在眼下。當然,何秀蘭可以跟村里人家借,但她初來乍到很多人還不熟,也沒有多少來往,借錢就不大好張口。

  正為難著,趙海生問,新媳婦,人家都買東西,你咋不急啊?

  何秀蘭不好說沒錢,就說,沒事,收麥還得幾天哩。

  過了幾天,看何秀蘭還沒動靜,趙海生存不住氣了,又問,咋回事啊?金旺捎回來錢了嗎?

  何秀蘭說,快了吧。

  趙海生就嘟囔,這個金旺,收麥哩,人不回來,錢也不回來,是咋回事啊?說,先從我這兒拿點錢吧,耽誤不得呀!把五十塊錢遞給了何秀蘭。

  何秀蘭把錢接了,眼圈也紅了。

  趙海生說,趕緊買吧。走了兩步又回來了,我看你也走不開,要不我替你買吧。

  何秀蘭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哎呀,這,這不好吧。

  趙海生說,有啥不好的?只要你放心我,我就包了。你?等著使了。

  何秀蘭就把五十塊錢又遞給了趙海生。

  趙海生接了錢就趕集去了,晌午果然把草帽、鐮刀、磨鐮石、叉子、掃帚、捋耙、木杴等一應麥場上用得著的東西都買了回來。

  麥熟的很快的,有道是蠶老一時,麥熟一晌。麥熟催人,平時不怎麼下地的人都反過來不怎麼在家了。於是,地里熱鬧起來,不分白天黑夜的。大麥到底是大麥,毫不客氣地先熟了,村人也就毫不客氣地先收大麥了。以往收大麥都跟收小麥一樣拿鐮割的,現在卻改了,連根拔了。連根拔比用鐮割費勁多了,一小片地得一家人吭哧吭哧地拔上一晌午。要是碰上不懂的人就會笑話村人笨,懂的人反倒要夸村人勤謹。咋回事?拔完大麥,接下來就讓你茅塞頓開了。大麥拔完了,還要找一個角落垛起來,把這片地收拾得平平整整的,挑水潑了,拿去年的麥糠撒了,再拉起石磙碾了,場就造好了。這時候你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是村人要造場,又不忍地閒著,才種了早熟的大麥!的確是這樣的。也有的人家種的不是大麥,而是油菜。那也是不差的,油菜和大麥幾乎是腳跟腳熟的。大麥不是給人吃的,是餵牲口的飼料。沒餵牲口的人家就種油菜,可以賣錢,也可以榨油吃。

  場造好才是開始,接下來就是最緊張、最忙碌、最累人的割麥了。割麥站著不行,麥秧子沒那麼高,再說要割的不是麥梢子,而是麥根子。蹲著也不行,一是割得慢,二是長時間的蹲著腿就會被擠得發脹發酸,路都走不上來了。那就只好彎著腰,也是最適合的姿勢,可是時間長了一樣難受,會累得直不起腰來。你要以為單是累就大錯特錯了,還有熱。毒花花的太陽幾乎要把人曬裂了,烤爆了,燙化了,你還只能忍著,趁著熱的好時候趕緊割,趕緊割。熱得這麼難受還是好時候?對!早上或是晚上割麥當然可以,可那時候會有潮氣,麥秧子受了潮就會皮,割起來費勁多了。大太陽一曬,潮氣沒有了,麥秧子曬得焦蹦蹦的,鐮刀一碰就斷了,省力。就這麼些嗎?不,還有呢,麥鏽,黑黑的,不碰它就老老實實地在麥根子裡呆著,一碰就惹著了,直往人的臉上撲、往人的鼻孔里鑽,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成大花臉了。這還是輕的,還有麥芒,刺得人痒痒的,汗水一浸,又疼起來,不是霍霍的疼,是星星點點若有若無絲絲穰穰無休無止的。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使勁幹活,讓幹活占住癢、占住疼,那就覺不到癢、覺不到疼了。可是會累,累了撐不住了那癢、那疼就又來了……

  麥秧子割下來了還沒完,得捆,不然咋弄下山去啊?捆完了就得挑了,一捆一捆的往山下挑,那就得一趟一趟山下山上的來回跑,不過,比起割麥已經得勁到天上去了,僅是單純的累,不再癢、不再疼了。

  麥秧子弄到場裡就要打麥了。打麥有兩種打法。一種是把麥秧子攤在造好的場裡,套上牲口拉起石磙、撈石碾。等把麥秧子碾得差不多了拿起叉子翻一下,再碾,這樣兩三遍就可以起場了,把碾好的麥秧子垛起來,把碾下來的麥糠、麥籽攏成一堆,迎風揚了,麥糠和麥籽就分開了。另一種是摔,就是把成捆成捆的麥秧子捋得順順溜溜的,攜起來把麥頭往石磙上摔,當然把撈石凳在板凳上也一樣,目的都是為了不把腰彎得那麼厲害。這兩種打法誰都能看出來前一種比後一種清閒、省心,可是很多人家還是不得不用後一種打法,因為沒牲口。麥秧子打了以後叫法也不一樣了,碾的叫麥秸,摔的叫麥莛或者麥稈莛子;用法也不一樣,麥秸是為了餵牲口,麥莛則可以苫房子。

  何秀蘭家沒有牲口,自然只能摔麥。何秀蘭沒嫁來的時候,活兒全是李金旺的,割麥、捆麥、挑麥、摔麥……他娘地里、場裡都幫不上忙,最多做做飯、洗洗衣裳。現在李金旺不在家,活兒就全落到何秀蘭一個人身上了。雖說在娘家何秀蘭也是這樣干,可那是一大家子干,熱熱鬧鬧的,還有,幹家里不干地里,干地里不幹家里,不知不覺麥季子就過完了。現在,儘管家裡洗衣、做飯瞎婆婆能摸索著干,可畢竟添了老母豬,何秀蘭就不大放心,事實上瞎婆婆也餵不了,家裡、地里都要操心、都要忙,一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一停下來渾身就七零八落的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割麥時癢、疼,捆麥時酸,挑麥時累,摔麥時沉、脹……

  單是收麥倒還罷了,今天累了明天干,可以緩一下,就像俗話說的磨刀不誤砍柴工。可是不行,跟腳就得種秋莊稼,棒子、秫秫、芝麻、大豆、紅薯……有道是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何秀蘭沒辦法,只能兩頭頂著星星干。即使這樣也還是比人家落後一大截。何秀蘭急得火著,可也無可奈何。

  婆婆心疼媳婦也只能心疼,一遍遍地罵李金旺,狗日的,一去幾個月,家不要了,娘不要了,媳婦也不要了……何秀蘭說,說不定活兒緊,人家不叫回來哩。婆婆說,活兒再緊還能有收麥當緊啊?出去掙錢的為了啥啊?還不是為了家?現在家都不要了,再掙錢、掙恁些錢還有啥用啊?說著說著哭起來。慌得何秀蘭又是哄又是勸的。

  就在何秀蘭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趙海生來了。趙海生一個人干一個的活兒,又年輕力壯的,根本不在話下,三下五除二就場光地淨了。看何秀蘭天天累得搖搖晃晃的病癆一樣,忙不迭地趕來了。何秀蘭自然感激不盡。

  有人幫忙自然是要管飯的。婆婆對趙海生也熱情起來,不光是好吃好喝的招待,還買了幾盒煙,一聽見趙海生的動靜就乖呀娃呀的招呼,好像趙海生還是三歲孩子一般,弄得趙海生怪不好意思的。

  趙海生以前收麥沒給李金旺家幫過忙,這樣跟著新媳婦何秀蘭來來去去的,村人就很稀罕,趁何秀蘭不在的時候打趣他,咋樣?目光里、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曖昧。趙海生不好生氣,想了想說,咋樣啥?再咋說都是一個莊裡住著的,誰家沒用著人的時候啊?幫個忙有啥啊?村人當然不信,不過趙海生一向規規矩矩的,過了幾天就沒人說什麼了。

  有趙海生幫忙,麥就收得快多了,不幾天就跟趙海生家一樣場光地淨了。

  再過幾天,下了一場透雨,把秋莊稼安置到地里,人就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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