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阿鞅
2024-10-01 15:12:47
作者: 彌央
這場酒直喝到夜裡。
紅豆都睡下了,荊芥才帶著一身酒氣回家。
大鵝通人性,見是荊芥,叫了兩聲就安靜下來。
荊芥吃了酒,眼睛比平常還要亮,臉上竟然帶了笑意。
他徑直坐在紅豆身邊,給紅豆掖了掖被角,一張口,酒氣便撲面而來。
「胖嬸叫我早點把房子蓋好,最起碼先給你盤一鋪熱炕,她說你是女兒家,不能睡地上,紅豆,你冷不冷?」
紅豆捏著鼻子,嫌棄地推著荊芥:「我不冷,我熏得慌,你這是吃了多少酒?荊芥,你該不是吃醉了吧?」
荊芥嘴角笑意越來越深,完全不像白日裡那樣淡漠,渾身上下多了許多煙火氣,看著倒要順眼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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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是吃醉了,不然怎麼笑成這樣?」
紅豆趕緊坐起來,披上了小襖子:「你去那邊坐坐,我給你煮一碗醒酒湯來。」
「阿鞅,你不要走,你坐著,我們說說話。」
紅豆身子一震,阿鞅?阿鞅是誰?
荊芥的眼中像是盛滿了細碎的星光,粼粼地漾著春意。
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摸著紅豆的臉頰,帶著薄繭的指腹慢慢撫上了紅豆的眼睛。
「疼不疼?」
荊芥聲音很輕,好像怕驚著紅豆一樣,眼中細碎的星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是點點淚光。
「你最愛美,可是因為我,你的眼睛卻沒了……告訴我,是哪隻眼睛?」
「阿鞅,對不起,我回不去了……我不敢回去,我是個不祥之人,我害死了很多很多人,只要我回到你身邊,你也會被我害死的……」
「阿鞅,你……你把我忘了吧……有個姑娘,我答應了她,我不能丟下她……」
「阿鞅……」
他一遍一遍地喊著「阿鞅」。
荊芥把這個名字當成了珍寶,乃至於說出口,都帶著小心翼翼的輕柔。
紅豆從未遇到過有人這般痴情,前世文帝對她說的甜言蜜語,也不敵荊芥念著的一聲「阿鞅」。
阿鞅應該就是荊芥掛在心尖上在乎的那個人吧?
不知為何,紅豆心底酸酸的,竟然對這個素未謀面的阿鞅生出了濃濃的羨慕。
她扶著荊芥躺下,輕聲道:「你若是想去找阿鞅,就去吧,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
「我不走……」
荊芥忽然緊緊攥住了紅豆的手:「我答應了紅豆,我要對紅豆負責,我不能丟下她……」
紅豆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連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誰要你負責!」
奈何小手卻被荊芥攥得牢牢的,怎麼抽也抽不回來,氣得紅豆一個勁兒地捶打著荊芥:「你趕緊放開我,你攥著我,我還怎麼睡!」
可荊芥卻頭一歪,攥著紅豆的手睡過去了。
紅豆無可奈何,干坐著生氣又不划算,咬了咬牙,索性就蜷縮在荊芥身邊睡了。
說來也奇怪,睡在荊芥身邊,紅豆不僅睡得很香甜,而且一點都不冷。
身邊有個大火爐,紅豆不由自主就往火爐邊上靠,最後乾脆抱著火爐睡。
可苦了荊芥了,他半夜酒醒,發現紅豆手腳都搭在自己身上,纏得緊緊的,想動彈,可一動,紅豆就跟了過來。
荊芥苦笑著搖搖頭,哪有睡相這麼差勁的姑娘。
怕驚醒了紅豆,荊芥也只好任由紅豆抱了。
第二日起來,紅豆跟個沒事人一樣,見荊芥不自在,她還笑著打趣荊芥:「你害羞什麼?咱們都是夫妻了,夫妻就是要睡到一個被窩裡去!」
背過身來,紅豆卻很是悵然。
再過些日子,等荊芥不想尋死了,她就要催促荊芥去找阿鞅了。
世間難得有情人,她不能讓那位阿鞅姑娘一片痴心付東流。
養了兩天,紅豆身子已經大好了。
這兩天,荊芥每天天不亮就上山去打獵,奈何獵到的都是些山雞野兔,不值幾個錢。
荊芥嘴上不說,心裡卻有些著急。
照這個速度下去,想攢夠蓋房子的錢,得猴年馬月了。
紅豆揣度荊芥的心思,怕荊芥要往死人谷去,就溫言勸慰他:「誰也沒有那個運氣天天遇上黑熊野豬的,房子的事情,你別著急,咱們手頭不是還有些錢嗎?先把房子蓋起來,一邊蓋一邊掙錢就是了。」
兩口子晚上一合計,第二日荊芥也不去山上了,先去找了許金貴,商議蓋房子的事。
許金貴一瞧荊芥帶來的圖紙,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我的個老天爺啊,荊芥啊,你們小兩口這是要住多大的房子,地主家也不過如此了吧。」
「族長說笑了,不過是個前後兩進的院子,帶東西兩個跨院,哪兒就敢比地主家了?」
圖紙是紅豆按著自己的心意畫的。
來之前,他們倆已經合計過了。
他們現在住的小破院占地不算小,另起一座大宅院綽綽有餘,地皮錢就不用算了。
要蓋這紙上的院子,少說得花將近小二百兩。
他們手上只有不到七十兩銀子,賺錢之路任重而道遠。
可紅豆還是一口咬定,就要蓋這樣的宅院。
因此,許金貴勸荊芥再考慮考慮的時候,荊芥也沒鬆口,說紅豆喜歡住大房子。
「就是紅豆喜歡,荊芥,你也不能讓紅豆胡來,你們就小兩口,兩個人能住多大的房子?要我說,就蓋三間青磚大瓦房,就夠你們住了。」
吳氏抱著孫子瞪了許金貴一眼:「你個死老頭子懂什麼?紅豆這是先把後面的事情打算好了,現在他們是小兩口,等明年,兩口之家就得再多添一口,再過個幾年,那說不定就得添上好幾口呢,三間房怎麼夠住?」
「哎呦,瞧我這個糊塗啊!」許金貴一拍腦袋,樂呵呵地問荊芥,「紅豆有了沒?」
荊芥還沒反應過來:「紅豆有什麼?」
「你這個傻小子!」許金貴樂得直拍手,「有娃娃呀!」
荊芥頓時有些羞窘,很不自然地咳嗽了幾聲:「哪能那麼快……再說,家裡連一鋪炕都沒有。」
「話不是這麼說,」許金貴是過來人,很老道地拍了拍荊芥的肩膀,「沒炕怎麼了?沒炕就辦不成事?地上鋪點草,不照樣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