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深入死人谷

  許家莊後頭的這幾座大山，有個統稱的名兒，叫大騾子山。

  大騾子山大大小小共有十幾座山頭組成，一眼望去，連綿不絕。

  村民們常去的是最低矮的那幾座，上次荊芥和紅豆去張大郎家，走的便是其中一個山頭。

  其餘的深山老林，便是最有經驗的獵戶，也只敢結伴而去，去的還是外圍地帶。

  荊芥夜裡把屍體扔在死人谷，也並沒有往裡走太遠。

  聽聞死人谷里野獸橫行，幾個孩子進去一天還未出來，不是被野獸吃了，便是迷路了，怕是凶多吉少。

  但眾人都沒有點破。

  站在死人谷前，許金貴咳嗽了幾聲，大聲道：「鄉親們，前頭就是死人谷了，咱們老一輩祖宗都說，進了死人谷就出不來了，但咱們村的獵戶大黑從前跟著他爹就進去過，所以大家放心。」

  「死人谷裡頭只是樹多，容易迷路，並不是像老輩人說的那樣，有吃人的小鬼兒，這回有大黑帶路，大家一切都聽大黑的話，進去之後不要單獨行動，咱們大家齊心協力，一定會把孩子給找到的！」

  

  大黑很有經驗，將眾人兩兩分成一組，這樣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

  荊芥和四銀分到了一組，四銀對荊芥是千恩萬謝，說自己的大舅哥再過幾天都能下地走了。

  荊芥淡淡地點點頭，沒回四銀的話，自顧自地往前走。

  他得趕在眾人之前進去，不然叫眾人見到毛賊的屍體就糟了。

  「四銀，這荊芥跟著紅豆稱呼人，還得喊你一聲哥吧，咋連個正眼都不給你？也太狂了吧。」

  大黑有些憤憤不平：「聽說是族長老丈人那個村出來的混小子，啥也沒給就把紅豆給娶到手了，紅豆跟了他，真是糟蹋了。」

  四銀撓了撓頭皮，乾笑了幾聲：「我看荊芥兄弟挺好的，對紅豆妹子也不錯。」

  他可沒忘記跟這小兩口一塊去老丈人家，荊芥路上是怎麼寵紅豆的。

  大黑原先就喜歡紅豆，只是許大榮夫婦要的聘禮多，他拿不出來，聽說紅豆被嫁給黃員外做小妾時，他雖然覺得可惜，卻也無可奈何。

  誰成想半路殺出個荊芥來，一文錢沒出把紅豆給娶了！

  大黑這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怎麼看荊芥怎麼不順眼，和四銀說著話，一雙眼睛還搭在荊芥身上，眼瞅著荊芥一個人越走越快，越走越深，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荊芥！你小子怎麼不聽話？叫你和四銀搭夥，你倒好，一個人悶聲不響地往裡鑽，是想死在裡頭不成？」

  荊芥腳步一頓：「你們走得太慢了，我一個人走得還快些。」

  大黑被懟得差點沒說出話來，見荊芥說完就走，氣得直跳腳。

  「走得快有用嗎？你一個上門女婿，知道這是在什麼地方嗎？你進過這老林子裡頭嗎？光知道走得快，哼，你一個人走這麼快，回頭遇上熊瞎子，看不把你骨頭給咬碎。」

  荊芥越不搭理大黑，大黑越是惱怒，罵得越歡實：「紅豆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就你這種德性，哪天不順心了，保準會拋棄紅豆，說不定還會把紅豆賣到那種腌臢地方去……」

  「你說什麼？」

  荊芥忽地如同鬼魅一般，衝到大黑身邊，一隻手掐住了大黑的衣襟：「你有膽就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大黑梗著脖子冷笑：「怎麼，被我戳中痛處了？既然你耳朵聾了聽不清人話，我就再說一遍。」

  「我說你，荊芥，配不上紅豆，紅豆跟了你，那是她眼瞎，早晚有一天，她會後悔跟你的，人都說再嫁由己，我若是再見紅豆，定然勸她早日改嫁，哪怕給人家做小妾，也比跟著你強……」

  「砰」的一聲，荊芥一拳砸在了大黑的胸口，把大黑打得吃了個趔趄。

  「紅豆不會給人做妾，你是在侮辱她。」

  大黑胸口一陣劇痛，好半天才喘上氣。

  他舉起手中的鐵叉子，對著荊芥的後背便刺了下去：「我殺了你這個畜生！」

  可荊芥背後好似長了一雙眼睛一般，竟然反手握住了鐵叉子，往身邊一帶，反倒讓大黑摔了個跟頭。

  「背後刺人，非是君子所為。」

  荊芥面無表情地將鐵叉子朝著遠處一扔，那叉子深深地刺入了一株老樹上，叉子頭整根沒入。

  大黑吃了一驚，看向荊芥的眼神中帶了深深的敬畏。

  荊芥不再理會他，朝著許金貴拱了拱手：「族長，我先行一步。」

  許金貴愣了片刻才點頭：「荊芥啊，你可千萬要小心，遇到什麼情況就大聲喊，我們會過去找你的。」

  虎子爹等幾個丟了孩子的人，尋子心切，早就不滿大黑的布置了，見荊芥帶頭，忙紛紛跟著荊芥走，說要快些找到孩子。

  許金貴只好由著他們去，回頭見大黑悶悶不樂，便勸大黑：「你說你非要惹荊芥作甚？他為人是孤僻了一些，可心卻是好的，也沒惹著你，你上來就罵人家，還說人家的婆娘，人家能不生氣嗎？」

  大黑一言不發，雙手握著那叉子杆兒，試圖將叉子拔出來，可費了半天勁，那叉子依舊紋絲不動。

  「金貴叔，」他盯著那叉子，手心漸漸有了汗意，「荊芥真的是嬸子娘家那邊的人嗎？」

  許金貴心裡一慌，面上卻不動聲色：「你這小子淨說渾話，怎麼不是！荊芥這孩子也是命苦，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咱們還是快些跟上大傢伙吧。」

  大黑只得扔下了那叉子，隨著許金貴繼續向前，路上卻一直盯著領頭的荊芥，滿臉探究。

  一輪弦月漸漸爬上了山頭，樹林中陡然暗了不少。

  眾人都已經走到了死人谷深處，卻依舊不見幾個孩子的蹤影。

  方才四銀瞧見一隻斷手，嚇得跌了一跤，大黑有經驗，一看便知這斷手就是這兩日的，怕是進山來打獵的獵戶，不知怎麼闖入了死人谷，被野獸給吃了。

  「再找不到孩子，咱們就得走了。」

  大黑臉色沉寂，現在看來，這些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忽地，遠處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