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敗家子荊芥

  榮家肉鋪亂成了一團。

  老榮四肢廢了仨，用一隻左腳蹦躂到許雙全跟前，把許雙全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那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饒是紅豆並非真正的原主，也有些為許家先祖難過。

  這回老榮和許雙全這對翁婿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以後榮記肉鋪清閒不了。

  趁此機會，紅豆扯著荊芥便一路往肉鋪的後門走去。

  正要打從後門出去，忽地見到後門院子裡圈著十幾頭生豬，紅豆順手就把豬圈給打開了。

  要亂，那就亂個夠。

  反正他們都已經得罪了老榮，那就索性得罪到底。

  

  出了肉鋪，走出好遠，紅豆深深呼吸一口，聞著自己身上沒有豬肉榮的味道了，才問荊芥。

  「你剛剛去哪兒了？」

  老榮把紅豆拖進院子門的那一剎那，紅豆還真的有些怕，如果當時荊芥在的話，她便什麼都不怕了。

  「去買魚了。」

  荊芥託了託身後的背簍：「你當時走的太快，我正好看到路邊有賣新鮮河魚的，就買了兩條，只是可惜沒買到河蝦。」

  紅豆驚喜得瞪圓了眼睛，原來荊芥記得她說的話。

  她踮起腳尖扒拉著背簍，看見兩條肥胖鮮活的魚，就想到了魚湯魚圓……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喏，還有這個。」

  荊芥從懷裡掏出一盒芙蓉膏塞給紅豆：「攤主說，用這個面脂塗臉和手都使得，雖然不值多少錢，但你一個小姑娘，得知道打扮自己。」

  芙蓉膏是盛在一個小錫盒裡的，盒蓋上雕刻著幾朵芙蓉，旋開蓋子，一股甜香撲面而來。

  紅豆微微有些恍惚。

  她都多久沒用這個東西了？

  文帝曾經送給過她很多名貴的胭脂水粉，什麼珍珠膏明珠粉，那會兒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羨慕她。

  她也以為，文帝對她是真心的，哪怕不是文帝的唯一，但能成為文帝的心尖寵，她也知足了。

  誰成想，文帝不過是利用她的醫術毒術爭奪帝位而已。

  一朝夢醒，她連喝一口水都是奢望，更別提塗脂抹粉了。

  如今過往已經成了雲煙，這小小的一盒芙蓉膏，倒叫紅豆怔忪好久。

  「怎麼，不喜歡？那我拿去退了。」

  「誰說我不喜歡的！」紅豆忙把芙蓉膏藏在了身後，「我只是……只是從沒用過這個。」

  荊芥蹙起了眉，他倒忘了，許大榮夫婦連飯都不給紅豆吃飽，胭脂水粉手釧珠花這類東西，就更不可能給紅豆了。

  「好好收著吧，等以後賺了錢，就買更好的。」

  紅豆的心裡被塞得滿滿當當，說不出來的滿足與安心。

  她忙別過臉，抹了抹眼角，才問荊芥：「這盒芙蓉膏多少錢？」

  「二兩。」

  「什麼？」紅豆猛地將芙蓉膏湊到眼前，嗓門瞬間就提高了一個八度，「你剛剛不是說這個不值多少錢嗎？怎麼一小盒竟然要二兩銀子？」

  荊芥眉頭蹙得更緊了：「二兩銀子算什麼錢？」

  衛鞅用的小小一盒胭脂都要數十金，紅豆才只能用二兩銀子一盒的，荊芥還覺得有些虧待紅豆。

  只能等以後有更多的錢，再給紅豆買好的了。

  「你先將就著使喚，等房子蓋好了，再攢些錢……」

  「你在哪個攤子買的！」紅豆根本不聽荊芥解釋，硬拉著荊芥往回走，「告訴我，咱們找他去！」

  一個小攤子上的東西也好意思賣二兩銀子？不就是欺負荊芥是個大男人什麼都不懂嗎？看她不啐那攤主一口。

  荊芥卻反而拉著紅豆往外走：「不是在小攤子上買的，我是在天香樓買的。」

  小攤子上賣的東西怎麼能往紅豆臉上塗？

  紅豆這麼好看的一個小姑娘，自然得用些好東西才成。

  紅豆差點被荊芥氣死。

  他們今天來賣熊掌熊肉，一共賣了二十五兩銀子，買布花了二十兩，買芙蓉膏花了二兩……算下來也不剩什麼了。

  這可真是趕著掙錢趕著花。

  「哦，對了，我還給你買了這個。」

  荊芥從懷裡又掏出來兩朵絹花，一支尾部雕刻了芙蓉花的木簪子……

  紅豆眼睛都直了，掙扎了半天，才克制住要掐死荊芥的衝動。

  「我就不問你這些東西多少錢了，我就想問問你，你手上還有多少錢？」

  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紅豆怕銀子放家裡不安全，就把錢全帶上了。

  她只留了二百文，剩下的全塞在荊芥身上了。

  荊芥比她有警覺心，銀子在荊芥身上，不用怕小偷偷走。

  但現在紅豆卻很後悔，小偷大概沒能將銀子偷走，荊芥卻能將銀子都花了。

  荊芥從懷裡掏出了錢袋，打開一數，蹙眉道：「怎麼銀子沒多，反而少了？」

  紅豆的心登時懟到嗓子眼去了。

  她一把奪過錢袋子，翻來覆去地數了一遍，老天爺，還好還好，錢袋子裡還有十五兩銀子呢。

  「以後咱家的錢，你不許碰！」

  紅豆惡狠狠地凶著荊芥：「要是你再敢不經過我同意亂花錢，我就弄點藥毒死你！」

  「哎呦，紅豆又在訓斥女婿呢？」

  趕巧了，胖嬸等人打從旁邊經過，見著紅豆凶神惡煞的樣子，紛紛勸紅豆。

  「你這孩子，哪有你這麼做人家娘子的？雖說荊芥是個上門女婿，可他好歹是個男人，你在外頭多多少少給他一點面子。」

  「就是就是，紅豆，有什麼話你不能關著門說他？非得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紅豆很冤枉啊，她就凶了這麼一次，平常關起門來，黑著臉的是荊芥好嗎？

  胖嬸等人還怕紅豆繼續凶荊芥，竟然把紅豆拉走了。

  這一路上紅豆的耳朵就沒閒著，胖嬸這些人，前幾天還教她怎麼轄制荊芥，今天就開始訓斥她不該對荊芥這麼凶。

  聽得紅豆頭都疼了。

  好不容易回了家，兩隻耳朵剛清淨些，族長許金貴又火急火燎地進了門。

  「紅豆，我聽說你這丫頭在大街上打荊芥了？」

  許金貴先環視一圈，發現荊芥還沒回來，便語重心長地勸紅豆。

  「荊芥是個多好的男人啊，紅豆，你得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