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丘之貉

  紅豆反身撲向院門，一邊拍門，一邊大喊荊芥的名字。

  「別喊了，」老榮抖著臉上的肥肉，半是恐嚇半是威脅地哄著紅豆，「我就問你兩句話，你老實說了，我便放你走。」

  紅豆很快便鎮定下來。

  

  她手上沒有任何毒藥，不能隔空將老榮放倒，就只能等老榮近身的時候，點老榮的穴位了。

  紅豆便朝著老榮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榮叔，您有什麼話只管問，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喲，幾日不見，你這丫頭都開始拽上酸文了，」老榮慢慢靠近，眼底的笑容像是藏著刀子一般，「是跟你那相公學的吧？丫頭，你跟你相公圓房了麼？」

  紅豆立時無比噁心，真是無恥！

  怪不得許雙全能成為豬肉榮的女婿，原來是一丘之貉！

  她假意羞紅了臉，扭捏地搖了搖頭：「還沒呢，家裡連一鋪炕都沒有，怎麼圓房呀。」

  眼角餘光卻在瞟著老榮，計算著老榮還有幾步能走到自己的跟前來。

  老榮心中大喜。

  翠喜那丫頭沒說錯，這小蹄子的確天生會勾引男人，瞧這身段，這神情，這說話的語氣……處處都勾得人體內邪火頓生。

  可惜了，這樣好的貨色，卻不能弄到手。

  老榮深感遺憾。

  「紅豆，我常為你覺得可惜，你生得這麼好看，窩在許家莊一輩子，豈不是委屈了？不如索性搬到鎮上來，我給你找個好去處，如何？」

  紅豆故意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連忙問老榮是什麼樣的好去處。

  「鎮上要新開一座煙柳樓，是專門伺候達官貴人的地方，紅豆，你到那兒去，不僅成日裡能穿金戴銀吃香喝辣，萬一被哪個貴人給看上了，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啦。」

  紅豆心中作嘔，真想照著老榮那張肥臉啐上幾口。

  黑著心腸哄騙親家姑娘，老榮真是喪盡天良。

  今日不給老榮一個教訓，她就白白重活一回！

  紅豆羞澀地笑著：「有這麼好的去處，榮叔為什麼不讓翠喜嫂子去啊？」

  老榮笑容一滯，疑心紅豆看破他的心思，再仔細打量，見紅豆一副羞答答小女兒神態，便放下了心。

  不過是個粗鄙無知的鄉下丫頭罷了，懂得什麼！哄幾句就能讓她自己乖乖地簽下賣身契，自願進煙柳樓做窯姐兒，他根本就不用動粗。

  「你翠喜嫂子那脾氣，恐怕不得貴人喜歡，叫她去了就是浪費機會。」

  老榮嘿嘿笑著，一面慢慢踱步近了紅豆的身。

  「紅豆，」他伸出大肥手捏住了紅豆的下巴，猥瑣地摩挲著，「這麼好的機會，我是專門給你留著的。」

  紅豆差點將剛剛吃下去的餶飿兒全吐出來。

  她不再遲疑，一把握住老榮的手，順勢往老榮懷中滾去。

  老榮樂壞了。

  這丫頭果然是個上道的，今兒個雖不能把她給辦了，但親親小嘴捏捏小手還是可以的，日後等她進了煙柳樓，他再花些錢去嘗嘗她的滋味……

  正想著美事，老榮忽然覺得腋下傳來尖銳的疼痛，還沒等反應過來，懷中的美人兒已然溜了出去。

  「紅豆……」

  紅豆嫣然一笑：「榮叔，你身上有生豬味兒呢，熏得我噁心，難道榮夫人就沒跟您說嗎？榮夫人那般年輕貌美，可憐她是怎麼忍受你這又老又丑又肥又髒的臭殺豬的！」

  老榮錯愕過後便是大怒：「死妮子，你敢罵老子！」

  他抬起手就想打紅豆，右胳膊卻沉沉的，怎麼抬都抬不起來，還伴隨著時隱時現的疼痛。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老榮心中駭然。

  他能把榮記肉鋪做得這麼紅火，全靠著這一手殺豬的本事。

  一頭肥豬躺在案板上，老榮右手持刀，一刀就能刺中要害，絕不浪費第二刀，人家都叫他榮一刀。

  切肉也是老榮的一項絕活兒。

  客人要一斤，老榮這一刀下去，保准切出來的肉不多不少，正好一斤。

  這兩項絕活兒不是誰都能學會的，許雙全學了這麼久連個皮毛都沒摸到。

  這是老榮最為自得的本事。

  要是他的右胳膊廢了，以後可就拿不成刀了。

  他頓時就沒了玩弄紅豆的心思，一心只想著去濟慈堂看大夫，便丟下紅豆，匆匆往院門而去。

  才站在院門口，院子大門就一腳被人踹開。

  老榮躲避不及，被這股巨大的力道震飛，連人帶門板，飛到了院子一角。

  院門大開處，荊芥背著背簍，手中抱著幾匹包好的布，背光而立。

  紅豆呆愣片刻，隨即反應過來，立馬撲向荊芥。

  「相公！」

  她埋進荊芥的懷中，硬是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你怎麼才來呀！你再晚來一步，我就被豬肉榮給賣到煙柳樓了！」

  荊芥是將許雙全給收拾了一頓才踹的院子門。

  外頭好多人都目睹了荊芥是如何拳腳利落地教訓許雙全的。

  有這樣的熱鬧看，榮記肉鋪跟前就好像過年看雜耍一樣，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紅豆這一聲喊，就像是一滴水濺入了滾燙的油鍋，人群一下子就炸開了。

  榮翠喜尖聲叫著說她爹不是這樣的人，可眾人哪裡信她？

  還有人拱火：「翠喜，你就別給你爹說好話了，你爹常去逛窯子呢。」

  「你爹還在外頭養暗娼！」

  「榮一刀經常和老鴇子勾結，尋了好看的姑娘送進去做窯姐兒呢！鎮子東頭的馬家大丫兒就是你爹送到縣城的窯子裡去的！」

  這麼多人你一言我一句，根本不需要紅豆多說話，大傢伙就一致認定老榮不是個好東西。

  賣人進窯子本就是一件缺德事，老榮怎麼還把主意打到親家姑奶奶身上去了？這就不是人啊！

  荊芥黑著臉，兩隻手上都是東西，也不好推開紅豆：「你鬧夠了沒有？快起開。」

  紅豆趴在他懷中，像小貓一般，聲音輕柔細小：「我可沒撒謊，榮一刀就是想把我賣進窯子裡的，你再晚來一步，就見不到我了。」

  荊芥深吸一口氣，少女馨香擾得他都無法集中心神了：「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