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我看到了一束光

  兩人起身走到帳篷口，飯菜的香味傳過來，勾的岑院長一步也走不動了。

  「我聽人說，你們村子吃的是大鍋飯？老夫長到這般歲數，倒還未曾吃過……」

  「恐怕要讓院長失望了。」唐三郎勾起唇角，「這是姜姜做的。」

  岑院長一怔，那個女娃娃？

  他輕嗅了下香味，又看著有了溫度的少年，渾濁的眸子有所動容。

  「您似乎與以前不一樣了。」

  身上多了些人間煙火氣。

  唐三郎下意識看向忙碌做飯的姜棠，黑漆的眸子裡染上笑意。

  「我看到了一束光。」

  

  一束讓他免受寒毒苦楚，不再孤獨一人的光。

  「院長！」姜棠熱情地端著菜，「都做好了，中午留下來一起吃吧！」

  眾人本以為岑院長會客氣拒絕掉，誰曾想他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姜棠忙招呼著曲邢去借桌子和椅子。

  把飯菜擺上桌，岑院長才意識到這頓飯有多豐盛。

  雖然沒有葷腥，但哪個流民家裡的食材能這麼齊全？

  燒茄子、酸白菜、土豆絲、番茄炒蛋……

  每一道菜都是酒樓里常見的菜式。

  岑院長還以為鄉下都只能吃水青菜呢。

  「岑、岑院長，不知道您今天來，家裡沒準備什麼菜，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姜老爹在大人物面前明顯侷促了不少，被曬黑的臉上帶了一點高原紅。

  姜棠鼻頭有些發酸。

  其實這些菜拿來招待客人不寒磣的。

  只是貴人們吃多了葷腥魚肉，見到這麼素的飯桌，難免會嫌棄。

  姜旬也是怕岑院長嫌棄了。

  「您客氣啦，本就是我冒昧叨擾，蒙您不棄還討了頓飯吃，這飯菜香的我在帳篷里都聞到咯！」

  岑院長笑著，夾了一筷子吃，努力證明他並沒有嫌棄。

  姜家人這才放下心來。

  姜棠給兩個弟妹夾了雞蛋和茄子，這才埋頭吃自己的。

  「我聽三郎說，松米是令郎？」

  姜老爹許久沒有說過官話了，一時間有些彆扭，「是，他要是在書院裡惹了事，您儘管責打。」

  「哈哈！姜老弟可說笑了吧？這孩子有才氣，他呀，是個有造化的！說不定還能趕上明年七月的神童試呢！」

  大周朝對有才氣的文人學士向來尊崇。

  岑院長就著姜松米在書院的表現，誇了許多。

  也消減了姜老爹的侷促和不安。

  「我觀老弟談吐，也是個讀書人？」

  姜老爹有些羞赧，「十數年前，草民還曾在潁州見過大人一面。」

  見岑院長目露疑惑，他苦澀一笑，「我也參加了那年的科舉，只可惜止步潁州，曾遠遠見過院長。」

  岑院長瞭然，「與京城就差一步，也沒想過去京城看一眼嗎？」

  姜旬倒是想，只是那時候他受人所託……

  他複雜地看了眼埋頭乾飯的姜棠，收斂起苦澀。

  「家中還有急事，不便逗留，便早早回村了。」

  「倒是可惜了。」

  他與姜老爹又說了些話，越聊越覺得驚訝，「以你的文采，不該止步潁州才是。之後沒再參與科舉嗎？」

  姜旬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一頓飯吃完，姜棠倒是也偷聽了不少姜老爹以前的事。

  吃過飯，岑院長就要離開了。

  但他不要唐三郎相送，而是找了姜棠。

  姜棠雖疑惑，但也乖乖跟上。

  「三郎的事情，小娘子了解多少？」

  他的事？

  姜棠眼底的茫然讓岑院長嘆了一口氣，「老夫有一事想求姑娘。」

  「使不得求，院長請說。」

  「三郎他的才華遠不止於此，他心裡有結，至於是什麼，老夫不便多說。但老夫希望姑娘能幫忙勸三郎參加科舉。」

  姜棠微怔，仔細地看了眼岑院長的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

  「院長怎麼確定他會聽我的？」

  「你不一樣。」

  岑院長不知是想起什麼，笑了笑，「說起來，你倒是與我所認識的一位故人有些相像。只可惜他們一家……」

  姜棠默然。

  很快兩人走到村口，來時的馬車還停在村口。

  馬夫搬了凳子下來。

  上馬車之前，岑院長沒忘記笑了一下，「姜姑娘，有機會帶著你爹去京城走走吧。」

  他能感覺到，那人眼底的遺憾、掙扎與黯然。

  姜棠鄭重地點了點頭。

  送走岑院長，回到家松米被兩大一小緊緊圍著。

  「可以啊小蘿蔔頭！院長親自送你回來，混得不錯啊！」

  「松米不可辜負院長的希冀，還得努力念書才是。」

  「哥哥棒棒！」

  姜棠笑了笑，走過去把曲邢拉開，「行了，快別誇他了，驕兵必敗，要我看，人外有人呢！」

  姜松米抬起頭，黑眸熠熠生輝，「夫子說，讀書才是改變命運最快的出路，我會努力的！」

  他似是在對著姜棠發誓，但後者並不願看到這樣。

  她頓了頓，摸了摸松米的腦袋。

  「姐姐不希望你給自己太大壓力，小孩子要開開心心地成長，有些事，盡全力去做就是，結果不重要，要享受過程。」

  姜松米似懂非懂地看著她。

  她把糯糯的手交到他手上，「好啦，你們兄妹快好好敘敘舊吧。糯糯整日念叨你呢！」

  下午，姜棠帶著曲邢和唐三郎去了地里。

  姜棠空間的藥材成熟後第一時間收集了藥種，處理好才交給村長。

  把藥種分下去之後，這幾天村民都在陸續種藥材。

  姜棠拉著家裡唯二的兩個壯丁在田裡勞作，也是這一下午，讓她無比懷念空間的小藥田。

  怎麼空間種著就不嫌累呢？

  這才沒多大一會兒，她就手腳都酸了。

  「你去歇著吧。」

  姜棠喘著氣搶過唐三郎手裡的鋤頭，「這粗活你干不來的。」

  她有看到對方手裡的水泡，「快回去拿針挑破，不然要疼死你哩！」

  唐三郎看著對方的小臉躲在草帽下面，額頭是豆大的汗珠，嘴角卻是笑的。

  他確實沒幹過這種活，也不逞強，退到後面撒藥種。

  姜棠和曲邢在前面鋤，他這後面撒種掩埋。

  三個人的速度不算慢，但唐三郎不經意抬頭，倒是有些不舒服起來。

  怎麼前面那兩個並排勞作的身影看著那麼登對呢？

  他抿了抿嘴，走到曲邢身邊把藥種遞給他，「輪到你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