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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1 14:52:00
作者: 納川
他坐的位置,離總理做報告的主席台也就是十幾米的距離,可以清楚地看到總理的後腦勺,他看到,一貫神采奕奕的總理,現在和五年前剛當上總理的時候相比,已經明顯地露出老態。背有些駝了,兩鬢也開始斑白了,眼袋也大了許多,記得去年總理在記者招待會上回答記者的提問時這樣說:「每當我想到中國有那麼多的人,那麼多事情還沒有辦好,我就睡不著覺。」
是啊,在總理這個位子上,領導一個十幾億人口的大國,換了誰都不會輕鬆。國家這麼大,事情那麼多,今天這裡鬧地震,明天那裡鬧水災、旱災,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事情解決不了,老百姓罵政府,當總理的就要挨罵,能不操心嗎?!
總理這十幾年主管經濟,有些事情可圈可點。經歷了亞洲金融危機,九八年的抗洪,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推進國有企業改革,住房、醫療、教育改革,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中國經濟從總量上又上了一個大台階。總理也成了世界上令人矚目的風雲人物,在國內外有許多鐵桿粉絲,許多人仰慕他,讚美他。
再過十幾天,新的一屆國務院領導就要產生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們這裡高層的遊戲規則是五年一換,一茬又一茬。對於即將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的總理來講,他也可謂是聲名遠揚,毀譽參半。
他在任期內著力推行的「分稅制」改革,集中了財力,使中央財政的收入大大增加,但是,讓地方財政收入日益貧困,甚至一些地方債台高築,寅吃卯糧,已經實際上處於破產的邊緣。地方官員為了過日子,只好以賣地為生,大力發展房地產,或者亂罰款,亂攤派,導致民不聊生,加重了基層老百姓的負擔。
教育市場化改革,擴大了高考招生規模,導致高校畢業生素質下降,畢業即失業,大學生畢業後找不到工作成了中國社會的常態。大學的高收費,也導致貧困家庭的孩子實際上上不起大學。
推行的醫療改革,讓中國的醫生和護士,不再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而是把病人作為宰割的對象,醫患矛盾空前突出,病人殺醫生成了司空見慣的社會新聞。高藥價、過度醫療更是讓窮人感嘆看不起病,讓中國社會逆世界潮流而動,在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甚至極端落後的非洲國家都可以實行全民公費醫療的時代,中國在長期取得經濟高速發展的今天,仍然有大多數的中國人害怕得病,因為看不起,小病就自己熬著,大病只能是等死。
推行的住房市場化改革,停止了福利分房,製造了一個房地產開發商階層,他們官商勾結,迅速暴富,成了億萬富翁、十幾億富翁,甚至是百億級富翁,地方政府壟斷土地的一級市場,靠賣地過日子,配合房地產開發商,一步步推高房價,讓普通勞動者望房興嘆,他們要靠自己的合法勞動,在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擁有一套自己的住房,已經成了遙遠的夢想了。
爭議更大的是金融業的改革,幾大國有商業銀行紛紛引進外國的戰略投資者,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出售國有銀行的股份,讓海外的跨國資本獲得了超高溢價。銀行整體上市以後,外國資本只需要一轉手,還把股份賣給中國的國有銀行或者投資機構,僅僅是幾大國有銀行的改制,就使得國外資本獲得了幾千億人民幣甚至上萬億人民幣的暴利。有的學者非常氣憤,紛紛著文,矛頭直指主政者,說他有出賣國家利益的嫌疑。
他主導的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使得中國一躍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出口大國,名符其實的世界工廠,可謂成績斐然。但是,持批評意見的人士認為,這讓西方國家成功地實現了消耗中國的資源,把污染留在中國境內,幾十年之後,中國的資源耗盡,留下的是一個滿目瘡痍、空氣污染、水土污染、不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中國人將萬劫不復,走上一條自我毀滅之路。到時候,中國將變成地球上最可憐的國家,最貧窮的地方。而西方國家,只需要印刷鈔票,就可以占有中國人生產的無窮無盡的工業製成品,保持他們無比優越的生活水平。他們的生活環境天更藍了,水更清了,空氣更好了,沒有中國的配合,他們還要自己生產很多工業品,這樣的生活環境,根本不可能實現的。
關於他的爭議,還有很多,一時間眾說紛紜,所以說他是毀譽參半,相比較當年他意氣風發,剛當選總理的時候,在首場記者招待會上,面對鏡頭說:「哪怕是地雷陣,還是刀山火海,我都要義無返顧,一往無前。」那個時候,全國老百姓對他抱有多麼高的期待啊!
五年過去了,成功和失敗,自有後人評說。時光一去不復返,現在他就要離職了,看著他蒼老的樣子,讓人陡生英雄遲暮之感。面對曾經的讚譽和現在的毀譽,他這一次也可以說是黯然離去,心中的苦楚又有誰知道呢!
王一鳴坐在主席台上,聽著總理的報告,浮想聯翩。老頭已經是七十多歲的年紀了,站在那裡,抑揚頓挫地講了兩個多小時,別說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者,就是像王一鳴這樣五十歲不到的中年人,站在那裡講兩個多小時,也是很累的了。再說了,報告每個代表手上都有一份的,大家都隨著總理的節奏,在嘩嘩地翻看。這就奇怪了,總理不用念,大家也知道他要講什麼了。這樣的會議,說白了,就是典型的形式主義。真是浪費時間。中國一群最有權力、最有影響的人,在這裡竟然做著最無聊的事情。
王一鳴坐在主席台上,突然發現自己漸漸地眼睛有些迷離,瞌睡蟲上來了,不好,攝像機的鏡頭時不時地轉過來,他要是打了哈欠,那個醜態被攝像機記錄了,那就丟人了,萬一上了中央台的《新聞聯播》,這個影響就太大了。王一鳴想,是不是自己昨天晚上和於艷梅親熱,消耗的體能太多了,剛坐了幾十分鐘,瞌睡蟲就上來了。不行,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用左手掐了自己的右手一下,才打起精神,聽了下去。
晚上在西江大廈的房間裡看中央台的《新聞聯播》,他看到自己的鏡頭出現了幾秒鐘,還好,表情還很嚴肅,沒有打瞌睡的樣子。這要感謝宣傳部長李志斌提前做的工作,說明中央台的領導還是很給西江省面子的。
但網上就比較熱鬧了,有網友把代表們打瞌睡、交頭接耳的鏡頭都做了截圖,發到網際網路上,引得網友們紛紛議論,說這幫子代表,太不像話了,這麼重要的會議還坐在那裡打瞌睡,太不給總理面子了。
有的說,讓你去聽兩個多小時的官樣文章,你也會睡。不怪這些代表們,是這樣的會議形式太無聊了,簡直是浪費時間,大家都有文件,又不是文盲,自己看不就得了嗎,直接發言,提反對意見,不就行了!
還有說風涼話的,說這幫代表都是白天工作不精神,晚上精神不工作的,精力都用到別的事情上了。夜裡太累了,又是招呼情人、小蜜的,精力有限啊!趁機補一補,睡一覺,無可厚非。
當然,這些議論王一鳴都看不到,他太忙了,沒有時間上網。饒戰勝每天在賓館裡上網,但是看到這些,他也不敢告訴自己的老闆啊!那不是自找倒霉嗎!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各個代表團召開分組會議或者聯組會議,討論總理的政府工作報告,人大代表們都踴躍發言,稱讚總理的報告是一個好報告,客觀全面地總結了五年來的成績,不迴避矛盾,看了報告,鼓舞人心,對未來信心百倍。總之,對著鏡頭,一個個慷慨陳詞,雖然自己心裡明知道說的是假話、空話、套話,但是,不這樣說,你讓他們怎麼說?他們敢公開批評總理嗎?敢對哪一項公開質疑嗎?做不到,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官員們選定的寵物,讓你們到北京來,就是吃好喝好,配合領導們演戲的,你不能假戲真做,演砸了,回去不好交待,會給你小鞋穿的。
既然人民代表不是通過公開的選舉產生的,絕大部分不是各級官員就是大老闆,他們也知道,自己根本代表不了人民,更不可能為人民說話。他們代表的就是官商勾結的利益集團。這樣的會議,就是熱熱鬧鬧地演戲,浪費納稅人的錢,達到一個目的--宣傳一下執政黨的政策,為自己的執政披上合法的外衣。
所以參會的人大代表們精力根本沒有放在專心開好會這個最關鍵的環節上,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之所以能夠當選人大代表,來到首都開會,是上級領導欣賞他們,給了他們一個榮譽,要是不聽話,真把自己當根蔥,下一次就沒有機會到北京來了,說不定還會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大家都採取應付的辦法,白天開會消極怠工,把會議當成一個表演秀,認認真真走過場,當好上級的陪襯演員,等中央領導到團里視察的時候多鼓掌,多歡呼,多說好話,稱讚中央的好政策,讓大領導們臉上很有面子,高興而來,得意而去,就算完成任務了。
晚上精神了,精力充沛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吃飯,喝酒,唱歌,會情人,到大領導家裡送禮,八仙過海,各顯其能。總之,他們要充分利用這一年一次的機會,多認識些大領導,多交往些有錢的人,也趁機多認識一些異性,每年的這個時候,賓館的服務員,各個媒體的記者,漂亮姑娘多得是。記者們像蒼蠅一樣,盯著這些所謂的社會成功人士。他們有權,有錢,手中掌握著無窮無盡的資源。記者們可以寫新聞稿件,出風頭以外,說不定還可以順便拉些GG,在自己的媒體上搞些有償新聞,反正提成好高的,一單下來,說不定能掙好幾萬。
官員、大款們也樂得和這些漂亮的女記者們打交道,一來好奇、新鮮,二來呢,這些女性也確實有特別的吸引力。看著端莊大方,穿著講究,一看就非常有品位,又是知識女性,對男性官員非常有吸引力。再說了,現在的官場上,官員們信奉的也是權、錢和色。誰還信馬列主義那些勞什子,早過時了。在北京開會一呆兩個星期,大家精神上都疲倦了,更需要調劑調劑。趁機和那些漂亮的女記者發展發展關係,調調情,吃頓飯,時機成熟了把她搞定,在北京也算是一次浪漫的感情之旅。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女記者都是好泡的,有些人有節操,你就是官再大,人家也看不上,你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干著急,就是吃不到;也有一部分女記者是很風騷的,善於利用自己的姿色,巴結這些高官的,你不勾引她,她還主動勾引你呢,所以說,大千世界,什麼樣的人都有,不足為奇。
那些大老闆更簡單了,他們有些人本來就是吃喝嫖賭什麼都乾的人,有的本身還是靠干黑社會起家的,只是現在做的越來越大了,成了身家十幾億的富翁、百億級的大富翁,他們在公眾面前不得不收斂一下,畢竟頭頂上還有一個人大代表或者政協委員的高帽子,他們也知道,有了人大代表或者政協委員的帽子,他們可以結交更高級別的官員,在政商兩界打通自己的關係網,事業做得更大,也更安全。
所以,「兩會」期間的北京城,就是這個星球上最大的一個交際場,一到晚上,各色人物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裡穿梭,有組織飯局的,有坐車忙著去參加飯局的;有送禮的,有坐在家裡等著別人送禮上門的。各個星級酒店、夜總會、私人會所,燈火輝煌,像是過節一樣熱鬧,到處是達官貴人,社會名流,大款富豪,美女貴婦,各色人等把偌大一個北京城弄成了不夜城。大家各取所需,進行著各種利益交換。其中飽含了錢臭的味道,色慾的味道。在燈紅酒綠中,這個國家最有權有錢有影響力的人物,一個一個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他們不知道今夕為何夕,在抓緊時間享受自己的幸福生活。老百姓的痛楚和他們一毛錢的關係也沒有,大家以只爭朝夕的精神頭,放縱著自己的欲望,因為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一個差錯,他們就跌進了深淵,說不定會萬劫不復,這樣的好日子到時候突然就會去了,無影無蹤,說不定到時候自己小命都保不住,富貴險中求,現在享受一次算一個,能搞掂一個漂亮女人,就狠狠地日一日。到時候就是死了,該吃的吃了,該喝的喝了,漂亮女人也沒有少日,想想也不虧了。
中國人目前這個階段,還整體停留在欲望的本能滿足階段,用刻薄的話說,就是上面為了嘴巴,下面為了那個。當然,還有超強的虛榮心。什麼理想、信念,全他媽的扯淡,根本沒有。這樣的大環境,更不可能有。
這十幾天,王一鳴也不能免俗。他現在是一個省的省委書記,自然是眾多人物爭相巴結的對象。住在西江大廈26樓的房間裡,每天晚上打秘書饒戰勝的電話,要求到王一鳴房間裡拜訪他的人絡繹不絕。
十個市的市長都是當選的人大代表,在西江大廈都有自己的房間,各個市也都在北京設有辦事處,隨行人員秘書、司機、辦公室主任什麼的,也都住在西江大廈附近的賓館裡,隨時聽命。請客、送禮、安排飯局、購買禮品,都是這些隨行人員的工作。
全國人大開幕大會的第一天晚上,江城市市長崔天健、龍江市市長岳寶峰、海城市市長朱家豪就通過饒戰勝,和王一鳴約定了時間,到王一鳴房間裡拜見了他。
當然晚上,還有幾個市的市長和省直機關的幾個廳局長打王一鳴秘書饒戰勝的電話,他們都是參會的人大代表或者是政協委員,他們說:「饒秘書,饒老弟,今天晚上可以不可以安排一下,讓我向王書記單獨匯報一下工作,王書記那麼關心我們市、我們廳局的工作,就給我十幾分鐘的時間,行不行?」
饒戰勝說:「市長,廳長,實在是對不起了,安排不過來,王書記說了,每天晚上他最多見三位客人。晚上他還要出去散步呢。實在是沒有時間了。」
那些人不依不饒,繼續求饒戰勝說:「這樣吧老弟,實在不行,你就給安排到明天晚上吧?我算第一個。」
饒戰勝現在學聰明了,說的話也是模稜兩可,他說:「這個還說不了,明天晚上有沒有時間,要看王書記的安排,有時候王書記自己也有事情,要出席一些重要的活動,時間晚了,也可能沒有時間會客了,一個也安排不了。這個只能到時候再說了,保持聯繫吧,晚上七點以後,我們再電話聯繫。」
帶著秘書,就是有好處,可以推掉許多無聊的活動,讓秘書去和他們周旋。
這些市長、廳長到王一鳴房間裡看望王一鳴,雖然都是打著匯報工作的旗號,其實他們都知道,這是拉關係、走後門來了,他們能夠當上市長、廳長,也就是王一鳴一句話的事。如果今後還想在官場上有更大的發展,就必須和王一鳴搞好關係。那些當市長的,過個三兩年,誰都想當市委書記。因為只有當了市委書記,才有升副省級的可能。從市長的位子上直接升副省級的,微乎其微,除非碰上了特殊情況,比如像孫玉梅那樣的,婦女幹部,正趕上省里缺少一個女副省長。所以這些市長、廳長的命運完全在王一鳴手心裡捏著呢!不巴結巴結王一鳴,搞好關係,到時候心裡根本沒有譜。
怎麼和王一鳴搞好關係,他們也很頭疼。通過這幾年對王一鳴的觀察,他們發現,王一鳴和前任省委書記楊春風不一樣,楊春風相比較而言好說話得多,大家私下裡都知道,只要你捨得上錢,楊春風辦事還是很痛快的。當時西江省的各個官位,什麼位子什麼價碼,大家仔細揣摩,都弄出了些門道。大市的市委書記多少錢,市長多少錢,廳局機關的一把手起步價是多少,大家其實心裡都有底,最起碼有一定的心裡預期。論資排輩,你什麼資格都有了,剩下的就是錢的事情了。你拿捏得到位,送的錢又合適,位子肯定就是你的了;你資格有了,送的錢不到位,安排得就差一些,或者原地不動。或者你不送錢,是頗有姿色的婦女幹部,也行,只要領導願意接受你,你把身子送出去,讓他玩弄玩弄,也說不定會出奇制勝。民間老百姓調侃說,現在幹部提拔的潛規則就是,男的提錢進步,女的日後提拔。雖然說的不一定全對,但是在某些地方也是非常現實的。
現在西江省的大老闆換成王一鳴了,大家才發現,現在的官場上,大家想升遷難度更大了,因為大家根本不知道遊戲規則在哪裡。看起來很規範,省委主要領導推薦、提名,省委組織部門考察後沒有什麼問題了,上省委常委會統一票決。從程序上看,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個推薦提名是最關鍵的,如果是王一鳴推薦的,不說是百分之百,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九會通過。要是其他領導提名的,就要看王一鳴的臉色了,王一鳴不同意,誰都通不過。說白了,一把手有最終的決定權。在西江省你要想升官,第一個需要巴結的人就是王一鳴了。
但是大家發現,巴結上王一鳴確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第一,他不收錢。這個最令人頭疼了。要是他收錢,那就非常簡單了。這些當市長、廳局長的,誰家裡少了錢啊!在一個市當了幾年市長,光是逢年過節的收的禮金,就有上百萬,甚至幾百萬。還有那麼多的政府工程,干預招投標,為老闆做工程打招呼,撥付資金,再加上調動工作,批人事編制,安排工作崗位,關照部下提拔升遷,這麼說吧,在現在的社會大環境裡,誰當了三五年的市長、廳局長,都輕輕鬆鬆,成了身家幾百萬的富翁,甚至千萬富翁,膽子大的,貪婪些的,敢幹的,說不定就是億萬富翁了。這些廳級幹部撈錢的本事大著呢,他們根本不缺錢,手中有的是錢,但是,他們發現王一鳴不收錢,這就相當鬱悶了,他們不能理所當然地實現自己的升遷夢想。要是換了別人,他們按質論價,省委常委多少錢,副省長、省人大副主任、政協副主席多少錢?你說個數,大家回家把錢一湊,交給你,像大清帝國一樣,搞捐納,道台多少錢,知府多少錢,知縣多少錢,明碼標價,這樣公平合理,誰掏的錢多,誰的官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也不吃虧。買官的錢還統統上繳了國家財政,增加了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也算是和利國利民沾了一些邊吧。
現在倒好,官也有價格,但都是隱性的,要大家自己去揣摩,送的錢少了吧,辦不成事情,還不能退。只能再送,直到辦成了事情為止。送的錢還都進了大官們的私人腰包。萬一大官出事了,你送了錢,你自己還會被牽連進去,因為大官是受賄,你是行賄,都是犯罪分子。你說誰願意當犯罪分子啊,但是,想當官,這是潛規則。所以說現在的官場最危險了,你就是個好人,也當不了好官。好官你根本升不上去。你不向上司送禮,提拔升職的機會他根本就不給你。你想升官,做大事情,就要給更大的大官送禮,這樣,你的上司一旦出事了,你也就被牽連進去了,所以官場上風險太大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進到監獄裡。大家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用自己的青春賭明天。
王一鳴就是看準了當今官場的軟肋,潔身自好,我就是不收錢,落個心安理得,每天晚上能夠睡好覺,你們誰給我送錢我也不收。誰想控制我也不可能。這樣,那些想巴結他的西江省的官員就苦了,每次看望王一鳴,都為帶些什麼東西發愁。明知道錢是不能帶的,不管你是美元、歐元、人民幣,王一鳴都是一概不收的。送幾個購物卡,超過五千塊,王一鳴也是一概退回。聽說收的購物卡也被王一鳴安排司機和秘書買了東西,送到福利院去了。沒辦法,這些市長、廳局長只好讓秘書、司機、辦公室主任滿世界找稀罕的東西,特別是名貴的茶葉,極品的菸酒,珍貴的保健品,或者高檔的衣服,奢華的皮包、皮帶等男人需要的東西,買幾件,放在手頭上,什麼時候拜訪王一鳴的時候,不能空手。
第二,他們發現,王一鳴對美女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嗜好,不貪色。會議中間,只要時間允許,他就回家陪老婆去了。京城裡那些頂級的娛樂場所,誰也不敢請王一鳴去光臨一下,體驗一次啊!他們就是自己悄悄地去,也不敢邀請王一鳴啊。在西江省這幾年,也沒有聽說王一鳴和哪個女人打得火熱。江湖上也沒有關於王一鳴的什麼緋聞。一個男人,大權在握,身居省委書記的高位,不愛錢,不貪女色,甚至沒有什麼愛好,沒有什麼緋聞,整天過著苦行僧一樣的日子,你說這個男人想幹什麼?這個人絕對是個想幹大事的人,標準的政治動物,他把權力看得高於一切,並且持之以恆地追求下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是一個可怕的男人,沒有明顯的軟肋,不好控制,甚至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這樣的人,當下級的你真的是沒有辦法。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你怎麼控制他?!
所以,那些想趁機到王一鳴房間裡拉關係,甚至跑官的人,思想上非常躊躇。不去吧,人家說不定都去了,你不去,什麼意思?故意疏遠王一鳴嗎?今後你還想在西江省里混下去嗎?
去吧,帶什麼呢?送錢、送物、送女人,當今官場上的三大法寶,對他王一鳴統統失效,真他娘的難辦啊!
只要王一鳴住在西江大廈里,天天有廳級官員、處級官員通過各種渠道,表示要拜訪他。回絕了又不好,只能讓秘書饒戰勝一個一個安排時間。
各大媒體的美女記者們,擠在會議室門口,或者在賓館的大門口,堵住他,紛紛提出要單獨採訪他。王一鳴讓她們找新聞辦,統一安排一次集體採訪。
有幾天實在是不堪其擾,晚上九點鐘,他讓饒戰勝安排了汽車,送自己回了部長大院,目的就是為了圖個清靜。要不然,房間裡的電話時不時地會響起。那些官員不敢打,那些漂亮的女記者卻敢打,她們巴不得像王一鳴這樣的高官對她們有些非分之想呢!她們這些悶騷的女人,玩的就是這個曖昧。
香港一家媒體的美女記者,自從採訪過王一鳴一次後,要到了他的電話號碼,每到晚上十點左右就往王一鳴手機上發簡訊,說:「尊敬的王書記,我好喜歡你啊!你風度翩翩,是個非常有魅力的領導。我崇拜你,五體投地。」
嚇得王一鳴回家的時候,趕緊關機,生怕於艷梅看到了這樣的簡訊內容,這對自己的老婆絕對會帶來刺激的。現在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人,真是猛,看見合適的男人,她們會主動追。
王一鳴要是好色的男人,意志薄弱些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風流韻事的。現在的女人可怕啊,她們會主動進攻,讓你放馬過來。等你上了鉤,中了她們的美人計,她們就會提條件了,掌控著你,讓你乖乖地圍著她的石榴裙轉。
今年的「兩會」,西江電視台仍然派出了十幾個人的報導組到北京做節目。直播間仍然設在西江大廈三樓的一個會議室里。新聞節目的主持人仍然是馬芳。
在西江省代表團第一次全體會議上,王一鳴就看到了馬芳。只見馬芳穿著紅色的西裝,衣服很合體,勾勒出她修長的身子,豐滿適中的身材,剛做了一個好看的髮型,蓬鬆著頭髮,打著波浪卷,披散在肩膀上。皮膚白皙,美麗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上面貼著長長的睫毛,看著像是畫上的演員一樣,非常出色,她在會議室里一出現,就吸引了在場的許多男人的眼光。那些女代表看見她,立即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顯然覺得她搶了大家的風頭,老女人看見年輕的女人,醜女碰見美女,心裡都會酸溜溜的了。
馬芳是媒體人,大場面見多了,心理素質好,似乎她已經習慣了男人的注目,女人的挑刺和嫉妒,這正說明了她足夠優秀,足夠漂亮,你們嫉妒就嫉妒吧,我的漂亮是天生的,沒辦法,不能藏著掖著,總得拿回來示人吧!
再說了,電視台的主持人,就是讓她展示自己的漂亮的,丑的還不能上鏡呢!
在會場採訪的時候,馬芳特意看了看王一鳴幾眼,王一鳴正在講話,他感覺到馬芳用非常欣賞的眼光看著他,他感覺到那雙美麗的眼睛時時刻刻都在關注他,但是,他不能心猿意馬,他知道,自己和馬芳的關係,現在處於一個敏感的時期,自己只要往前邁出一小步,他相信,馬芳肯定會邁出一大步的。她心裡有我王一鳴,王一鳴對這個還是非常自信的。他想得到這個姑娘的身子易如反掌。只要一個電話,一個簡訊,他相信,她肯定會上來服務的。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按說,王一鳴現在可以這樣干,現在他是省委書記了,不用再謹小慎微了,玩弄一個漂亮女人,你情我願,其實也沒什麼。這是感情,是兩廂情願,就是組織上發現了,也是很小的問題。沒有影響第三者,沒有造成什麼不好的社會影響,她知道,馬芳還沒有嫁人,沒有談固定的男朋友,還在一直默默地等著他。
像馬芳這樣太優秀的女人,現在基本上成了剩女了。漂亮,有名氣,工作又好,眼光又高,一般的男人你根本就入不了她的法眼。要想搞掂這樣檔次的女人,除非你很有錢,是幾十億的富翁,有私人飛機,可以滿足她們的虛榮心,這樣你可能還有接觸的機會。要麼你很有權,像王一鳴這樣的,位高權重,說不定哪一天就成了國家領導人了,跟你玩玩,有那麼幾年的感情,一輩子有了大的靠山,心裡也清靜了,安逸了。
這兩條你都滿足不了,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這樣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是為普通人準備的,就是剩著,也不會嫁給你一個普通老百姓。所以現在的中國,像馬芳這樣特別優秀的女人,三十多歲,甚至四十歲還獨身的女人多得是。
到北京的第二個晚上十一點鐘,在西江大廈的房間裡,王一鳴接見了幾撥客人,送走後正準備洗澡、睡覺,這個時候床頭的電話響了,王一鳴拿起來一接,裡面傳來馬芳熟悉的聲音:「王書記,打擾您了,我是馬芳。」
王一鳴說:「馬芳啊,幾個月沒見,你更漂亮了,今天在會議室里看見你,火紅的衣服,像是一團火,很喜慶啊!」
馬芳說:「衣服是特意為這次會議報導定做的,好看嗎?」
王一鳴說:「好看,當然好看了,人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
馬芳說:「謝謝王書記誇獎。」
王一鳴說:「工作還順利嗎?」
馬芳說:「還好,就是思想上不痛快。」
王一鳴問:「為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馬芳說:「你能夠幫上忙,可惜你就是不會幫。」
王一鳴說:「我一定會的,我們倆的關係,誰跟誰啊!」馬芳說:「真的啊?我可要說實話了。」
王一鳴說:「你說吧,我聽著呢。」
馬芳鼓起勇氣說:「你現在敢到我的房間裡來嗎?或者我去你房間裡,你敢不敢開門?」
王一鳴一下子緊張起來,說:「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
馬芳說:「這麼說吧,算我追你了,我喜歡你,希望你要了我,行不行?你要是同意,我這就上去,到你房間裡,你幹什麼都可以。我不要求什麼名分,你只要對我好,就可以了。你不用擔心。」
王一鳴腦袋嗡地一下亂了,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只能支支吾吾地說:「這樣啊,這樣啊,唉,我沒有任何思想準備,讓我考慮考慮好吧,等一會兒我們再通電話。」
馬芳說:「好,過十分鐘你答覆我。」說完把電話就掛了。
王一鳴放下電話,心裡撲通撲通的,在房間裡來迴轉圈,也下不來決心。他沒有玩弄別的女人的經歷,在這個方面缺乏經驗。現在的領導,如果有點流氓氣,這個問題就非常容易解決了,他們對待女人就沒有這麼優柔寡斷的,相反還非常直截了當,甚至會說:「你上來吧,我現在就想乾死你。」
這樣的領導相反還非常討女人歡心,因為他們夠猛,夠乾脆,什麼婆婆媽媽的,想要,你就痛痛快快地說;不想要,老娘趕快走人。在當今的社會,能夠成大事的往往是那些渾身上下有些流氓氣的領導,他們什麼都敢幹,魄力大,不就是玩弄個漂亮女人嗎,又不是強姦婦女,況且是人家主動送上門的,不干白不干,幹了也白干!白干誰不干!
王一鳴在這個方面缺乏虎氣,優柔寡斷,可能也有玩弄女人放蕩一次的賊心,卻沒有放下面子、單刀直入的賊膽!
換了周廣生,或者楊春風、李耀那樣的領導,早就把馬芳拿下了。男人嗎,你沒有一點壞,女人就不愛。
王一鳴思考了半天,也沒有勇氣把馬芳趁機拿下,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老婆於艷梅。背叛了自己的老婆,和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於心不忍。等了半天,馬芳的電話又過來了,說:「考慮好了嗎?要不要我上去?」馬芳的房間在西江大廈的十二樓,是一個豪華單人間。
王一鳴說:「算了吧,我怕影響不好。電梯裡、走廊里都有攝像頭的。」
馬芳說:「我一個女人都豁出去了,你一個男人還怕什麼?」
王一鳴說:「來日方長,來日方長,你冷靜冷靜,我們從長計議。」
馬芳氣得唉了一聲說:「好了,我死心了,膽小鬼一個,有賊心沒有賊膽。」
王一鳴只能尷尬地笑了笑說:「人言可畏啊,你還小,不懂官場上的複雜險惡。」
馬芳只能悻悻地把電話掛斷,說:「好吧,白辜負人家一片痴心。」
這一夜,王一鳴躺在床上腦子裡思想鬥爭得很激烈,翻來覆去地沒有睡好。
馬芳也是幾乎一夜無眠,這女人要是痴心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又得不到,也是很苦的啊!
會議的最後幾天才是會議的重頭戲,要選舉全國人大的委員長、副委員長、秘書長和各個專門委員會的主任、副主任。
要選舉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副主席。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的提名,選舉國務院總理。
根據國務院總理的提名,選舉國務院副總理,國務委員,國務院秘書長,各個部委的部長、主任等。
此外還有最高人民法院院長、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的選舉。
參會的代表們關心的是,國務院的組成人員到底由哪些人,誰當副總理,誰當國務院的秘書長。國務院那些關鍵崗位上的部長、主任或者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到底由哪個幫派的人出任。
熟悉中國高層政治的人都知道,現在中國高層的人事更迭規律,已經和以前有根本的不同了。
正式選舉之前,有一個大名單會提前發到各個代表團,讓代表們討論討論,先舉行一個預選,看哪個候選人的得票率比較低,大會主席團會臨時討論討論,最後還是要經過各方面的商榷,拿出一個完善的解決方案。
王一鳴第一時間拿到的大名單,他仔細看了兩遍,先認清那些人的名字,他們將要擔任的新職務,然後在心裡把這些人所屬的派別排了排隊,基本上就理清頭緒了。
他看到,總的來看,前任的人馬還是占上風,也就是說,前任雖然光榮退休了,但是,他多年栽培的人馬,已經迅速成長起來,並實現了在各個關鍵崗位上的成功卡位,你不用他的人馬,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人。所以一時間各個金融部門的大佬都是他的門生。誰都知道在當今的世界經濟中,誰掌控了金融誰基本上就相當於掌控了這個國家的經濟命脈。梅耶·羅斯柴爾德說過:「只要我能控制一個國家的貨幣發行,我不在乎誰制訂法律。」看起來,前任謀劃深遠,是一個真正的強人。可惜,他沒有機會做一把手,要不然也會成為超級強人。
會議間隙,王一鳴還應邀出席了兩次飯局,一次是胡彪組織的,在北京西郊的一家私人會所,吃的是皇家的私房菜,參加者就王一鳴、胡彪和高秘書長三個人。
王一鳴和胡彪也是兩三年沒有見面了,天各一方,所以胡彪安排的這次飯局,也算是恰逢其時。
胡彪現在是L省的副省長,分管國土、建設、交通等工作,也是大權在握,安排一次上檔次的飯局,對他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其實對於王一鳴來說,出席這樣的飯局,最關鍵的並不是吃些什麼,而是大家到一起,互相交流交流,了解一下高層的信息,大家都是圈子裡的人,各人有各人的信息來源,對目前的時局,大家各人有自己的看法,到一起一交流,觀點一碰撞,說不定很多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胡彪選的這個私人會所,是一座民國時期的大宅子,聽說當年是一位部長的私人宅院,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前些年被商家看中後,高價租來,辦了一個私人會所,以提供高檔的飯菜、娛樂為特色。有所謂皇家的御廚傳人,有頂級的樂隊、藝人,還有從全國各地選拔的美女,個個身懷絕技,可謂是色藝雙絕。這裡是京城裡達官貴人們經常光顧的地方,生意相當紅火,一般要提前一個星期預定的,還要有關係,要不然你根本訂不到。
王一鳴去了,胡彪就是再膽大,他也不敢安排個地方,找兩個年輕美女,說:「王哥,你隨便玩玩吧。這裡沒有外人,嫂子不會知道的。」那樣就太下賤了,胡彪現在好歹還是個副省長,用不著把自己變成拉皮條的,那樣就太跌份了。
他們這些人在一起,就是聊聊天,互相通報一下信息,通融通融感情,大家做一個官場上的朋友,到時候有需要對方幫忙的時候,好開口。
照樣是小潘開的那輛新奔馳,王一鳴讓饒戰勝也去了,說讓他見識見識。
小潘是駐京辦的司機,對北京那是相當熟悉的,他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那家會所。
王一鳴到的時候,胡彪和高秘書長已經站在門口,等著迎接了。
胡彪的秘書小江是本次聚會的具體組織者,他見了饒戰勝,忙熱情地和饒戰勝握手,司機和秘書們被安排在大廳里的一個雅座。王一鳴和高秘書長、胡彪進了一個雅間。
只見這個雅間雖然不大,但是裝修得古色古香,牆上掛著名人字畫,桌椅板凳一看都有些年頭了,都是所謂的仿古家具,女服務員都穿著旗袍,露出修長的美腿。
一會兒,菜就上來了,都是一些平常里難得一見的菜,名字古色古香,精緻得不忍下筷子。酒是名酒,煙是名煙。這一桌子下來,沒有七八千塊,是下不來的。反正都是公款報銷,一個堂堂的副省長,一頓飯吃個萬兒八千的,有辦法處理的。
席間,大家敞開心扉,關著門聊天。
胡彪畢竟最年輕,年輕氣盛,他說的話最直接,他說:「二位哥哥,人大會很快就要閉幕了,名單我也看了,我有一個感覺,不知道對不對,請二位哥哥指點指點。從這個大名單看,前任的人馬遍布朝野,幾乎全部是自己的人馬;自己的門生故吏把持各個關鍵的金融部門,印鈔機在人家手裡控制著呢,今後的新上任的,也就是個坡腳的領袖,也不好辦吶!二位哥哥,我的看法對不對?」
高秘書長身在京城,消息靈通,他笑了笑說:「老弟,這是肯定的了,前任那一派的人馬,勢力很大,許多人出主意,在後面遙控,我看這一屆,是真正的難辦。前五年基本上是過渡期,見習期,不把前朝人馬換掉,基本上沒有戲。」
王一鳴說:「高秘書長的看法有道理。你老兄身在京城,還有什麼內幕的消息沒有?」
高秘書長說:「新任雖然一貫謹慎低調,但也不是軟柿子,人家背後有幾個活著的大佬撐腰,在一直施加壓力,讓前任裸退,全部交出權力,要不然大家就一起逼宮。」
胡彪說:「這個好,是要形成一個制度。你看美國總統,新總統一宣誓,前總統立即搬出白宮,離開華盛頓,回家養老去了,根本不給你干政的機會。」
王一鳴說:「人家那是公開的民選,我們這不一樣。」
高秘書長說:「要我看,今後幾年,前任的影響力仍然不可小覷,人家的人馬都安插到位了,管控中國的金融部門的,就是這批人,這些人不得了,從十幾年前就布局好了,大多數還都有美國留學、培訓的經歷,有海外背景,懂得西方國家的金融規則,他們又非常抱團,可以想見,他們對中國政局的影響是非常重要的。現在的經濟,說白了,誰控制著金融,誰基本上就控制著一個國家了。有人說,這裡面有美國人的影子,那些人當年到美國留學也好,做訪問學者也好,都是美國的各個基金會資助的,這些人把控了中國的金融部門,是福是禍,還說不清楚。」
王一鳴對這個高度重視,他問高秘書長:「老兄,這些情況高層知道嗎?」
高秘書長說:「估計肯定知道一些,但是,前任和美國政府的關係一直都比較好,現在這個世界上,美國還是老大,他認可誰,我們的政府只能重用誰,要不然沒辦法和美國人打交道。」
王一鳴說:「那樣我們說不定就被美國人控制住了,怪不得我感覺到,我們的外貿政策、出口政策、外匯政策,都對美國人有利,對我們害處極大,但是,沒有人去改變它。像購買美國國債,這不是支援美國的經濟建設嗎?美國人拿著我們中國人借給他的錢,再來換我們中國人生產的東西,相當於空手套白狼,這樣的財富白送,已經很多年了,流失的財富有人說,一年就相當於一百個甲午戰爭的賠款。為什麼要這樣干吶!實在是不明白。中央政府有的是美元,沒地方花,借給外國人,可還要地方政府拼命地招商引資,真是荒謬至極了。但是,他們就是這樣考核地方政府的,有什麼辦法!」
胡彪說:「上層是不是有內奸啊?」
高秘書長說:「這個不好說,不好說,來來來,我們還是莫談國事吧,喝酒,喝酒。這些事情我們也管不著啊!」
大家也是一臉的無奈。
回到家裡,於艷梅看到他悶悶不樂,也不知道他遇到什麼情況了,問了問,說:「你心情不好?到底怎麼了?」
王一鳴覺得給自己的老婆也解釋不清楚,只好擺了擺手說:「胡思亂想,咸吃蘿蔔淡操心,唉,我這是自尋煩惱而已。國家大事,我想操心,也沒有資格啊!」
另外一次宴請是郭小東組織的,在釣魚台國賓館舉行。
釣魚台國賓館是國家領導人宴請外賓的地方,那裡的宴席中外聞名,很有特色,但是,作為私人宴請,價格也是相當昂貴的。隨隨便便,沒有萬兒八千,是下不來的。但是,邀請王一鳴這樣檔次的客人,在這樣的地方,也算是恰如其分了。
郭小東一再打電話對王一鳴說:「王書記,您一定要給我一個面子,到時候作陪的是國務院的李秘書長。我已經和他說過了,李秘書長說,他也好久沒有和你一起吃飯啦,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非常想念。」
李秘書長是國務院的副秘書長,分管經濟口,和王一鳴五六年前是同事。那個時候王一鳴在S部當常務副部長,李秘書長那個時候也在部里,是排名第四的副部長。後來他被國務院的領導看中,就進了國務院,做了辦公廳的副主任。幾年下來,也升了國務院的副秘書長,現在也是正部級。
國務院的副秘書長,是個非常關鍵的崗位,天天打交道的是國務院的總理和副總理、國務委員們,表現得好了,非常容易進入大領導的視野,運氣好了,往下面一放,不是省長就是省委書記。到國務院哪個關鍵的部、委當一把手,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這樣崗位的人,你不僅不能得罪,能結識一個也是非常有好處的。況且,西江省還有許多項目需要國務院審批,碰到什麼問題了,有個副秘書長級別的領導為你說句話,透露一些信息,那情況就不一樣了,許多棘手的事情就好辦得多了。這樣的領導,平常里你想結識都不一定能約得出來,請人家吃飯的人排成了長隊。也就是郭小東,他是副總理的秘書,估計平常里和李秘書長的關係不錯,況且他知道李秘書長和王一鳴曾經做過同事,約出來大家一起吃頓飯,有共同的話題,有些事情在飯桌上輕輕鬆鬆就敲定了。
要是郭小東單獨請王一鳴吃飯,王一鳴真有可能找個藉口說:「老弟,還是算了吧,大家都挺忙的。有什麼事情電話里說吧。」
郭小東已經提前估計到,自己一個人單獨請王一鳴吃飯,分量不夠,需要有一個大人物出現,為自己說幾句好話。這樣對自己今後的工作安排有好處。這個人是誰呢?副總理肯定不行,這個級別的領導,已經很少為了什麼事情出面求人了,即使是為了自己秘書的安排,也是打個電話,或者當面交待幾句,已經是很給對方面子了,一般情況下,沒有誰敢不給他們面子的。讓他們做東,請級別比自己低的領導幹部吃飯,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思前想後,郭小東覺得,只有李秘書長最合適。第一,他在S部工作過,和王一鳴是同事,到時候有話題聊。第二,李秘書長在國務院裡是分管經濟的副秘書長,權力相當大,在有些事情上有發言權,可以影響到總理、副總理們的決策。國務院辦公廳的秘書們都知道,各個省的省長、省委書記想請李秘書長吃飯的,長年累月都需要排隊,因為他工作忙,要出國訪問,要陪副總理到全國各地視察,下面找他辦事的人又那麼多,不可能都見的,該推掉的就推掉了。有些省長為了見他,在北京住了一個星期,也不一定能見上。
第三,郭小東知道李秘書長和自己的老闆關係不錯。和老闆不錯,自然和老闆的秘書也不錯。逢年過節,郭小東都要到李秘書長家裡表示表示,東西不多,也就是個意思,表示一下當部下的敬意。這是官場上的基本規矩。郭小東在辦公廳提拔正司局級秘書的時候,李秘書長也是說過話的。現在郭小東就要到西江省工作了,讓他出面接待一下王一鳴,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相信他不會推辭的。果然,當郭小東到李秘書長辦公室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後,李秘書長說:「沒問題,我就是再忙,你的事情也是該出面支持一下的,你安排去吧,到時候通知我地點就行了。我和王一鳴在一起工作三年多,彼此還是非常了解的,到吃飯的時候,我為你敲敲邊鼓。」
郭小東說:「那就太謝謝秘書長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永遠銘記在心裡。」
李秘書長說:「大家都是兄弟,在一起工作了這麼多年,你也是國務院的老秘書了,安排得好了,大家也都有面子嘛!對那些小年輕也是一個激勵。我希望你到了西江省,三五年之內,就能再提拔一級,最好做省委常委,這樣,今後我到了西江省開會或者視察的時候,你出面接待,我也有面子啊!」
郭小東說:「但願如此吧,只是到時候還需要您老人家的關照。」
李秘書長說:「那是肯定的,但最關鍵的還是副總理要為你說話,跟最高領導或者總理打個招呼,你的事情就解決了。」
郭小東說:「那個只能到時候再說了,你也知道,我老闆不愛求人。和新領導人不是一條線的人,到時候說話還靈不靈,就很難說了。」
李秘書長說:「事在人為,你到了西江省,只要注意一個問題,千方百計和王一鳴搞好關係,他說你行,到時候極力推薦你,也是個辦法。」
郭小東說:「謝謝李秘書長指點,到時候肯定需要你斡旋斡旋,再幫我說句話。」
李秘書長說:「會的會的,你的忙我還是要幫到底的。」
這邊和李秘書長敲定了時間,郭小東就打通了王一鳴的手機,說:「王書記您好!我是國辦的郭小東。」
王一鳴手機里存有郭小東的號碼,他說:「是小東老弟啊,怎麼樣?」
郭小東說:「是這樣王書記,今天是大會的休息時間,王書記開了一個星期的會了,估計也需要換一換環境了,我就約了國務院的李秘書長,他說好幾年沒有和您在一起吃飯聊天了,想見一見您,您看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本來王一鳴打算今天晚上回家陪於艷梅和王禮吃飯,現在既然李秘書長和郭小東要請自己吃飯,那肯定不能推辭了,於是就說:「有時間,有時間,你定地方吧,我也想見一見李秘書長了。大家都是兄弟,好幾年沒有在一起吃飯聊天了。非常想念。」
郭小東一看王一鳴爽快地答應了,心裡也很高興,於是就說:「我這就打電話,安排好了,再告訴您。」
王一鳴說:「好的。」
當天晚上七點鐘,當王一鳴在饒戰勝的陪同下坐著奔馳車,來到釣魚台國賓館十七號樓芳菲苑門口時,就見李秘書長和郭小東已經站在那裡迎接了。
王一鳴看李秘書長這麼低調,心裡很感動,本來,作為國務院的副秘書長,他用不著站在那裡迎接王一鳴的。大家都是正部級幹部,論級別都一樣,但是,李秘書長人家是中央委員,他王一鳴才是中央候補委員,差了一大截啊。況且,李秘書長是分管經濟的副秘書長,手中的權力極大,巴結他的人多了去了。雖然王一鳴是省委書記,屬於是封疆大吏了,但是,西江省是欠發達地區的省份,在這裡當一把手,分量比不得在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再說了,中國官場上的習慣,重中央,輕地方。在國務院當個副秘書長,人家幾乎天天可以見到總理、副總理的,你地方上一個省委書記,要想見總理或者副總理,要提前做多少工作,排隊等多少天,都不一定能夠見得上的。
王一鳴連忙下車,緊走幾步,老遠就伸出手,握著李秘書長的手使勁地晃著說:「老李,老哥哥,好幾年沒有見了,兄弟想念得很吶!」
李秘書長個子不高,矮矮的,胖胖的,笑起來像是一尊彌勒佛。他說:「一鳴老弟,自從你去了西江省,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面,原來隔三差五你到國務院開會,我們還能偶爾見上一面,現在一晃三年多過去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大家說著話往包廂里走。
司機和秘書被安排在大廳里,李秘書長赴宴沒有帶秘書來,帶了一個專職司機。
進了包廂,郭小東招呼服務員,抓緊時間上湯、上菜。
釣魚台國賓館的菜品天下聞名,但是,即使在京城裡工作了七八年,這個地方王一鳴以前也是很少來的。一來這裡的菜品貴是出了名的,到這裡請客吃飯的人,都是大富大貴的,一般的人你到這裡請客吃飯,等於是割自己的肉一樣。動輒幾千,甚至上萬,這個錢花得讓人心疼;二來呢,王一鳴那個時候雖然是大權在握的常務副部長,巴結他的大老闆和地方官員很多,大家都想從他分管的項目中得到些項目。得到了項目,也就得到了資金。王一鳴手裡當時一年也能審批幾十個億的資金。要是想到釣魚台吃飯,天天去,都有人請的。但是,王一鳴是個特別低調的人,他不好張揚,有人請客,說去釣魚台國賓館吧,徵求他的意見時,他總是說,那個地方,還是少去好,碰上大領導不方便。
也確實如此,在京城裡,你一個副部級幹部根本算不上什麼。在職的加上退休的,軍隊的加上地方的,副部級幹部生活在北京的,至少有好幾千人吧。副總理以上的國家級領導人,長期生活在北京的,就有好幾百人。你一個副部級幹部,在釣魚台國賓館碰到這些大人物的概率非常高,那裡根本就不是你一個副部級幹部可以擺譜的地方。萬一遇見了大領導,不方便。
即使當了省委書記,王一鳴也很少在釣魚台國賓館請客,他請客一般安排在西江大廈,那裡是自己的地盤,吃的飯有西江特色,花錢不多,有駐京辦的同志專門處理,方便,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