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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1 14:50:13
作者: 納川
到了西江賓館的貴賓樓門口,車子停穩,王一鳴下來,小邵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拿出兩個禮品袋和一箱子茅台酒,遞給龔向陽。
龔向陽抱著這些東西,跟在王一鳴後面上了樓。
到了房間門口,王一鳴自己刷了房卡,打開門,讓龔向陽進來,他看了一眼龔向陽手中的東西,問:「什麼東西?都是誰給的?」
龔向陽說:「薛秘書長給的,我看是三十年的茅台吧。還有一些保健品之類的東西。」
王一鳴看了看,是一箱子茅台酒,上面寫著「三十年珍藏」。今天晚上酒宴上喝的就是這個東西,現在外面市面上聽說一瓶這樣的酒,要賣幾千塊。這一箱子裝著六瓶,就需要一兩萬塊。這個薛志恆看來家底挺厚的嗎!
現在的廳級幹部,誰家裡沒有幾件這樣的東西啊!薛志恆是省政府的大總管,那些廳長、副廳長的,排著隊等著巴結他的人,多了去了。還有那些省政府辦公廳的處長、副處長們,為了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升職、提拔或者調動,誰不巴結巴結這個秘書長能行啊!送什麼?自然是好煙好酒最方便了。收的人沒有一點心理負擔,送的人也冠冕堂皇,雖然國家的各種法律制度都規定不准行賄受賄,但是,在具體的實踐中,只要當官的不收現金或者有價證券,像這些菸酒禮品之類的東西,根本不算犯錯誤。大家都是這樣操作的,禮尚往來,誰也不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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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鳴又打開那兩個禮品店,看到一個裡面放了四盒包裝精美的「冬蟲夏草」。上面寫著「北京同仁堂」的字樣,每一盒都有價錢,有的是八千六百元,有的是八千九百元。四盒冬蟲夏草,粗略算一算,也需要三萬多塊錢。
另外一個禮品店裡,放了一塊瑞士名表,王一鳴看了看,上面的標價是十一萬八千元。打開盒子,王一鳴拿著那塊表看了看,戴在手腕上試了試,是挺合適的,確實夠檔次。王一鳴以前從來沒有戴過這麼貴的名表。他現在戴的這一塊,是他前些年當副部長的時候,有一次出國考察在瑞士買的。當時也就花了八百多美元,國內這個牌子的貨需要七千多塊。在國外買,由於沒有關稅還是便宜了許多。
現在薛志恆為王一鳴送了一塊價值十幾萬的名表,估計也是別人送給他的。他正好拿來送給王一鳴,為自己跑官用。
王一鳴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在心裡算了算,今天晚上薛志恆送給自己的禮品,加在一起,已經達到十五六萬了,這些東西在老百姓那裡,屬於是天價了,但是對於一個高級幹部,那就是毛毛雨了。
其實,對於今天晚上給王一鳴送什麼東西,薛志恆很是頭疼。因為此前他從來沒有向王一鳴送過禮。
前幾年王一鳴還是省委副書記,在省委常委里,分量和省委書記楊春風不能比,省長劉放明也比他有實權得多。薛志恆是省長劉放明的鐵桿兄弟,自然沒有什麼事情要求到王一鳴的頭上。他薛志恆就犯不著巴結王一鳴。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劉放明已經退二線了,王一鳴成了省委書記,他薛志恆要是想混上這個副省級的級別,只能是千方百計獲得王一鳴的認同。怎麼辦?光是請客吃飯還是不行,官場上,必要的禮尚往來還是要講究的。人家為你辦那麼大的事情,你送些錢或者禮品,就是九牛一毛了。薛志恆相信,有些廳、局長或者市委書記、市長,寧願送兩百萬,也要弄到這裡副省級的級別。因為在那些人看來,兩百萬根本算不了什麼。對於他們,錢根本就不是問題。問題是送給誰,對方會不會要。
王一鳴會不會要薛志恆的錢,薛志恆沒有把握。思前想後,他覺得,還是送些東西好。這些東西都是大家司空見慣的,大家都是這樣操作的,誰都不能免俗。這幾樣東西,也都是別人送給他的。家裡的這幾箱「三十年茅台」,是一個處長送的,因為在薛志恆的協調下,為他解決了正處的級別。「冬蟲夏草」是一個朋友送的,因為朋友的兒子去年軍官轉業,被薛志恆安排進了省政府辦公廳機關事務管理局,做了主任科員。這年頭能有這樣一個好工作,就是讓對方送個十萬八萬的現金,也有人干。都是朋友,薛志恆就沒有多要,收了些禮品、購物卡什麼的,也就是幾萬塊錢的東西。大家都是熟人,不好獅子大開口。
那塊瑞士名表,是一個搞建築的包工頭送的,他在薛志恆的幫助下,承包了省政府辦公廳的一些裝修工程,大禮堂的裝修、會議室的裝修都是他做的,為了感謝薛志恆,就送了這塊表,當然還有十幾萬的現金。
其實這樣的名表,薛志恆家裡有十幾塊。有些要二十幾萬一塊,薛志恆思忖了一下,還是送塊十幾萬的就可以了!他怕王一鳴到時候不敢收,還給他退回來。送這一塊表,就當是探探路。
王一鳴想了想,覺得收了還是不合適。他知道當前的社會風氣,官場上人情往來,吃吃喝喝,請客送禮,是必要的潤滑劑。大家你送我些東西,我送你些東西,加強了聯繫,密切了感情,在當前的社會裡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像這樣十幾萬一塊的名表,如果收了,一旦被有關部門掌握了,肯定是犯錯誤的事情。到時候無論怎麼解釋,對他王一鳴的仕途都會有一定的影響,畢竟是一個污點嗎。
當領導幹部的現在要想不出事,一輩子平安地混到退休,第一條就是不能在金錢方面出任何問題,自己不貪污,不受賄,也不行賄。自己不貪污好辦,管住自己,不占公家的便宜就行了。但不受賄就不太容易了。因為大環境如此,大家都是這樣操作的,當大官的,手中有權,可以批發烏紗帽,可以決定一項工程給誰做不給誰做,這些都有利益關係。那些從你這裡得到好處的人,是會千方百計回報你的。他們送金錢給你,你就會覺得理所當然,公平交易,收了你也不會舉報我,於是有的官員就放鬆了警惕,心安理得地收錢了。但他們不知道,這就埋下了一個隱患,那些送錢給你的官員、商人,在別的地方一旦出了什麼事情,他們為了活命,是會千方百計地檢舉立功的。
有的時候,他們檢舉的官員越多,因為他們的檢舉落網的官員級別越高,他們的功勞就越大,他們就會有被減輕處罰的機會。所以,那些收了他們錢的官員,無形中就成了他們的殉葬品。他們一旦落網,是一定會把你咬出來的。所以為官者一旦收了別人送的錢,就會換來永世的不得安寧。所以,受賄的事情不能幹。另外,由於王一鳴仕途順利,有後台,有靠山,所以幾十年來,根本不用自己花錢去跑官,所以,行賄這樣的事情,他一次也沒有做。這樣,在金錢方面,他出事的風險基本上就沒有了。
第二條,就是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現在的官員只要出了事,一查,基本上都有男女關係問題。什麼包養情人,嫖宿,和女下屬通姦,成了出事的官員們的通病。一般情況下,管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在金錢方面出事的概率就小多了。因為玩女人現在是要花錢的,一個男性官員一旦熱衷於亂搞女人,或者一個女性官員一旦熱衷於養小白臉,僅僅靠他們那有限的工資收入,是無法滿足他們在這個方面的花銷的。怎麼辦?只能是想辦法創收了,批發烏紗帽,受賄,插手工程的招投標,干預資金的撥付,反正什麼地方他們都可以雁過拔毛,都是他們發財機會。這樣幹得多了,不知不覺,就夠殺頭的標準了,一旦東窗事發,都是要命的大事。
這兩個方面,王一鳴向來都沒有出過什麼問題,現在他當上省委書記了,知道自己的使命重大,前途光明,會更加珍惜自己的羽毛。他不會為了這些星星點點的事情,就把自己的前途給毀了。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能破了這個戒。這些年,王一鳴都有一個底線,就是禮尚往來的煙、酒、保健品之類的東西可以收,這些東西要是你完全不收,在官場上,你就會漸漸被其他的官員孤立起來,因為其他的官員會認為,你是個異類,太清高,不食人間煙火,不好打交道。那樣你什麼信息也得不到,沒有哪個官員敢於親近你,這樣下去,你在官場上還有什麼影響力啊!
所以,在官場上混,你要想當大官,做大事,就要學會變通,有自己的底線,但又不迂腐,學會和大家和平共處,化不利因素為有利因素。
想到這裡,王一鳴把那塊瑞士手錶還放在盒子裡,對龔向陽說:「你馬上就聯繫薛志恆,說我謝謝他了。其他的東西我留下,這塊表太貴重了,還退回去。你和小邵馬上去辦。今晚上一定辦好!」
龔向陽說:「好的,好的。」
龔向陽從王一鳴屋子裡出來,連忙打了薛志恆的電話,說明了情況。
薛志恆一下子就明白了,王一鳴果然像大家所說的那樣,不好打交道,什麼貴重的東西他都不收,對自己招呼得挺緊的。薛志恆於是答應龔向陽說:「龔秘書,你稍等,我馬上讓我的司機聯繫你。」
一會兒,薛志恆的司機李師傅就打來電話,和龔向陽約好了見面的地址。小邵此時剛回到家裡,接到龔向陽的電話,只好又下樓開上車,到西江賓館裡接上龔向陽,去了和李師傅接頭的地點。
龔向陽把裝著手錶的禮品店交給李師傅,讓他打開看了看,雙方驗了貨,才分手而去。
王一鳴這樣做,可謂用心良苦。這麼貴重的手錶,退回去了,秘書和司機都參與了,是整個事件的見證人。一旦出了什麼事情,有兩個人為他作證,這個問題就可以說得一清二楚了。
另外,可以防止秘書和司機任何一方截留這塊表,讓他們互相監督。要不然,王一鳴退回去了,但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或者是龔向陽截留了,或者是司機小邵截留了,那薛志恆卻會以為,是王一鳴本人收下了。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會玷污了他王一鳴的名聲。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等龔向陽把事情辦妥當了,回來陪王一鳴散了一個小時的步,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拿起手機,翻看裡面的簡訊,就見上面有一條陌生人的簡訊,內容是:「龔主任,在幹嘛?」發信時間顯示是九點二十五分。剛剛發過來十幾分鐘。
這個號碼龔向陽以前沒有聯繫過,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可以肯定,這個人一定認識自己,要不然人家也不會稱呼他「龔主任」啊。
龔向陽回了一條:「哪位?」
一會兒就收到回復了,「暈啊,我剛和你分手,你就不記得了,猜猜我是誰?」
龔向陽一下子更緊張了,難道遇到詐騙分子了,於是回了一條:「實在是對不起,我每天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立即,簡訊回了,上面寫著「我是鄭爽」。
龔向陽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立即回了一條:「美女啊,實在是對不住,你的電話我還沒來得及存呢!正準備整理你給的名片。」
鄭爽說:「龔主任是大忙人,日理萬機,我是小女子,上不了龔主任的名單啊。」
龔向陽說:「哪裡,哪裡,我對你很有感覺的。」龔向陽覺得是時候勾搭她了。晚上兩個人眉來眼去的,龔向陽從她看自己的眼睛裡發現,這個女人是不反感自己挑逗她的,一般這樣的情況,女人對某一個男人頗有好感,這個時候,男人再採取些主動,說不定就把女人搞到手了。人家女人已經主動聯繫你了,你再不開竅,就是不解風情了。
其實這個時候,鄭爽剛下班回到宿舍,換了衣服,躺在床上,一個人無聊,就想起白天見過的龔向陽,她覺得白天見了那麼多男人,就數龔向陽給她留下的印象深刻。龔向陽三十出頭,文質彬彬,長相俊朗,一看就是一個有檔次的男人,最關鍵的,他還是省委書記王一鳴的秘書。這個條件對鄭爽太有吸引力了。
鄭爽已經來西江帝豪大酒店工作一個多月了,遇見過各種各樣的男人,那些男人有的有權,有的有錢,還有幾個在這裡吃過飯的大老闆,要到她的名片後,不斷地騷擾她,給她打電話,或者發簡訊,說要請她吃飯,出去喝茶、唱歌,還會送給她一些禮物,什麼購物卡,香水啊,化妝品啊,其實鄭爽很明白,那些男人這樣做,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千方百計想獲得鄭爽的好感,同意和他們去酒店。有的老闆更乾脆,直接打電話問鄭爽:「妹子,我很喜歡你,你就開個價吧!一個月多少錢?我把你包了算了。」
還有一個下面縣裡的縣委書記,長得矮矮的,胖胖的,挺著一個超大的啤酒肚,一臉橫肉,他對鄭爽說:「妹子,你跟我算了,我和我老婆還沒有生兒子,就一個姑娘,不完美。我給你錢,在省城裡給你買套房子,買一輛汽車,每個月給你一萬塊錢,你給我生個兒子,到時候我再給你兩百萬。你想跟我,我還養著;不想跟我了,可以隨便去嫁人,我絕不干涉。怎麼樣?」
鄭爽聽了他的條件,一開始有些心動,但是,轉念一想,這個縣委書記長相確實是太寒磣了,根本吸引不了鄭爽,和這樣的男人脫光躺在一起,會讓鄭爽一點感覺也沒有,錢再多也不行,到底不是自己喜歡的男人類型。
你別看鄭爽才二十二歲,但是,她們這一代女孩子,生長在當今這個時代,從小就耳濡目染,形成了非常現實的價值觀。她們知道,作為一個女人,最寶貴的資本就是自己的身體。女人的美貌是稀缺的資源,是有錢男人和有權的男人追逐的目標,女人生活在這個時代,要想成功,過上舒心的日子,就要善於利用男人。男人貪她們的美色,她們就利用男人的弱點,達到自己的目的。
鄭爽的父母,是桂江市下面一個小縣城裡的市民,父親原來在縣機械廠上班,後來工廠倒閉後,就借錢在縣城裡開了一家建材商店。母親原來是街道幼兒園的教師,後來幼兒園被私人承包後,也下了崗,就在老公的建材商店裡,當了女老闆。這間建材商店,成了典型的夫妻店。兩口子省吃儉用,每個月除了房租、水電和各種費用,每一個月都有幾千塊錢的收入,算是能夠維持生活,把鄭爽和她弟弟供養大。鄭爽考上了省里的旅遊專科學校,她弟弟高中畢業後,也考上了外省的一所本科院校。
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經濟上一直都不寬裕,鄭爽從小就知道,自己除了人長得漂亮之外,沒有任何超越常人的資本。她母親也經常在她耳邊嘮叨說:「閨女,你一定不能像我,我找你爸爸,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當初我們是高中的同班同學,我就是看她長得帥,又有城市商品糧的戶口,考不上大學,政府還可以安排工作,進了公有制企業,一輩子照樣不愁。但誰知道時代變化得這麼快!公有制企業說不行就不行了,他下了崗,又沒有多少文化,只能做些小生意。就憑我當年的長相,在學校里,那可是說得著的大美女!追求我的男人,那是一抓一大把,有一個教語文的老師,當時剛從師範學院畢業,分配到我們學校,他也托人追求過我。我看他個子矮,就沒有答應,結果不幾年,人家就調走了,到了縣教育局,後來當上了副局長,局長。到下面當了幾年鄉黨委書記,現在升了副縣長了。你看要是我當年跟了他,現在不是縣長太太了嗎,說不定早就被安排在縣委或者縣政府機關上班了,根本就不會有今天下崗的日子!女人啊,嫁對男人,才是第一等的大事!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父母都是小市民,他們磕磕絆絆的婚姻生活,也讓鄭爽從小就認識到,自己長大,如果讀書不太好,就一定要找一個有本事的男人。這個男人可以讓自己依靠一輩子。
讀旅遊專科學校的時候,因為長相漂亮,鄭爽也挺招男同學喜歡的,追求她的師兄師弟有很多。那些男孩子給她寫信,送電影票、鮮花什麼的,想和她處男女朋友,但是,她一個也沒有答應過。她知道,這些男孩子畢業了出去到社會上,也就是一個普通員工,到酒店裡當個男招待,或者廚師、收款員什麼的,一個月收入也就是一千塊錢左右,連養活自己一個人都難,跟了他們,只能是受苦受難一輩子,鄭爽不想過父母那樣緊巴巴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底線,不是優秀的男人,有社會地位的男人,他是不嫁的。
學校里當時也有幾個男老師追求她,也被她堅決地拒絕了。她認為,在學校了當個老師,教書一輩子,大錢沒有,也不會有大出息,就是溫飽而已。這樣的男人,她也看不上。
到酒店裡上班一個多月,她發現,總經理劉樹彬對她挺關照的,有一次,在劉樹彬辦公室,劉樹彬特意站起來,走到她身邊,試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並輕輕地捏了捏,說:「不錯,小鄭,年輕漂亮,氣質又好,你們這一批十幾個女孩子,我最欣賞你了,好好干,過幾年,我會給你升個中層領導做。當客房部或者餐飲部的主任,你看好不好?」
說著色迷迷地看著鄭爽的胸脯,看鄭爽的反應。
鄭爽在心裡對劉樹彬是反感的,這個老男人,五十多了,長得胖胖的,肥頭大耳,一看就沒有多少檔次,非常粗俗,特別是在酒店裡,鄭爽見他遇見地位比他高的大領導,臉上都是帶著千篇一律的賤笑,典型的一副奴才相。這樣的一個男人,就是他拋出什麼誘餌,也是對鄭爽沒有吸引力的。
鄭爽把劉樹彬的手輕輕地撥開,說:「劉總,還有什麼事情沒有?」
劉樹彬看一時半會兒是拿不下這個鄭爽的,於是只好放長線釣大魚,擺了擺手說:「好了,沒什麼事情,你先走吧!」
鄭爽從此以後多了一個心眼,不敢過多和劉樹彬單獨接觸了,她怕自己一招不慎,著了劉樹彬的道。現在這些男人為了搞女人,辦法多著呢!有的拉你出去陪酒,故意把你灌醉,趁你不省人事了,他們就強行把你糟蹋了。你就是醒了,知道了,也晚了。去警察局告他們,需要很大的勇氣,要面臨身敗名裂的社會壓力,到時候嫁人都不好找男人,還是忍了吃個啞巴虧的多。還有的更壞,在你的水裡或者飲料里下藥,或者迷幻藥,把你自己搞得神魂顛倒,說不定會主動脫褲子,白白讓他們玩。他們把你玩了,還說你是主動勾搭他們的,你是個賤貨,他們什麼責任也不用負。所以女人要想自己不出事,千萬要記住,不要創造和男人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鄭爽看著龔向陽發來的簡訊,臉一下子紅了,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沒有和男人打交道的經驗。況且,她見了龔向陽,已經怦然心動了。自己心儀的男人主動搭理自己,說明在對方的心裡,她還是有位置的,這讓鄭爽很欣慰。女人在戀愛中,一般是被動的多。她心裡就是再喜歡一個男人,她也不會主動發起進攻的,那樣就顯得自己太掉價了,她們期待的是男人主動走出第一步。她們喜歡守株待兔,因為那樣符合女性的心裡,也顯得有面子。
看龔向陽已經主動走出了第一步,明確對她表示了好感,鄭爽於是就覺得迎合迎合他。這個時候,如果她再矜持些,說不定就錯過了和龔向陽進一步發展的機會。這樣有檔次又地位的男人,內心有時候是非常驕傲,也是非常脆弱的。他們追求一個女人,如果遇到了挫折,說不定他們會心灰意冷,不再搭理你了。這樣,你就把大好的機緣錯過了。
此外,劉樹彬對鄭爽的騷擾和不懷好意,促使鄭爽一定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靠山。這個男人應該能夠保護自己,免遭劉樹彬的毒手。要不然憑劉樹彬的地位和影響力,他會軟硬兼施,把鄭爽乖乖地搞到手上。因為你不從,在這個單位你就不能待下去了。他隨便找個理由,就讓人事處把你辭退了。鄭爽明白,像她這樣的女孩子,一旦和劉樹彬有了瓜葛,也是沒有未來的。因為和他一起的女人多得是,他注重的是數量,而不是質量。最佳的結果只能是靠著他換了個好工作,掙了一點錢,到時候還得找男朋友嫁人。
龔向陽作為省委書記的秘書,鄭爽相信,是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雖然她現在還不能確定龔向陽有沒有老婆。沒有老婆更好,自己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嫁給他;有老婆了也可以理解,人家已經三十歲出頭了,沒有理由等你到現在。只要兩個人感情好,就是給他做幾年情人,鄭爽覺得,也是心甘情願的,到時候這個男人有錢又有權,隨便給自己找個好工作,一切就完全解決了。這樣各方面都符合自己要求的男人,不太容易碰到,所以鄭爽覺得,這次機會一定要抓住。
鄭爽於是就給龔向陽回了簡訊,說:「你說你對我有感覺,什麼感覺?」
龔向陽索性挑明了說:「這麼說吧,我一看見你,就覺得我們倆有緣。」
鄭爽說:「是嗎?我也覺得你不錯。」
龔向陽想了一下,覺得今天晚上要趁熱打鐵,把這個鄭爽最好拿下,於是就乾脆掛了電話,鄭爽一看,立即就接通了,「餵」了一聲,就聽龔向陽說:「美女,正好我現在有時間,我們出來坐一坐吧,你答應過我的,讓我請你喝茶,我現在就請你喝咖啡好不好?」
鄭爽說:「好啊,反正現在也睡不著。宿舍里有人看電視,吵得很!」
龔向陽說:「你出來打輛計程車,到紅珊瑚酒店的二樓,那裡有個藍夢咖啡屋,離你那裡挺近的,我馬上打車趕過去。到地方了,定好包廂,再給你電話。」
鄭爽說:「好的,我換換衣服,馬上就出去。」
龔向陽立即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拿著提包,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到外面打了一輛計程車,十幾分鐘之後,就趕到了紅珊瑚大酒店的二樓。
之所以選擇這家不太豪華的三星級酒店,就是為了安全,龔向陽知道,那些五星級豪華酒店,出入的都是一些大人物,現在是晚上十點鐘,自己在那裡出現,又是帶著一個美女,被什麼人碰見了,就不好解釋了。還是這裡好,住的都是普通人。
龔向陽到了二樓,向服務員要了一個包廂,然後就撥通了鄭爽的電話,問:「你到哪了?」
鄭爽說:「剛上西江大道。」
龔向陽說:「我已經到了,在6號包廂。」
鄭爽說:「好的,我五分鐘以後就到了。」
掛了電話,龔向陽抓緊時間去了一趟衛生間,一想到自己喜歡的美女就要來了,龔向陽下面立即就有了反應,他覺得,今天晚上這個時機不能錯過。如果鄭爽同意了,自己就在酒店裡開一間房,和鄭爽到時候好好玩一玩。又有半個月沒有玩弄女人了,實在是想得狠。
從衛生間裡出來,剛坐下喝了口水,玩弄了一下手機,鄭爽就到了。
龔向陽一看,鄭爽穿了一件綠色的呢大衣,脖子裡圍了一條白色的絲巾,顯得臉更白了,比白天見的時候還好看。下身是一條貼身的牛仔褲,勾勒出勻稱的腿,修長,挺拔。腳上穿的是一雙棕色的高跟皮鞋,顯得亭亭玉立。
龔向陽連忙站起來,招呼她在對面坐下來,並順手摸了摸她的肩膀,說:「你熱不熱?」
屋子裡有暖氣,鄭爽於是就脫了自己的呢子大衣,龔向陽接過去,在衣帽架上掛好,然後才在鄭爽對面坐下來,他看到,鄭爽裡面穿了一件紅色的羊毛衫,真是挺性感的。
鄭爽知道龔向陽在看自己的胸脯,就羞澀地看了一眼龔向陽,說:「點東西吧,我餓了。」
龔向陽出去喊來服務員,讓鄭爽點了幾樣她喜歡吃的東西,什麼奶茶、手撕牛肉、烤鴨掌、羊肉串之類的小吃。
龔向陽為自己點了一杯雪梨汁。
鄭爽說:「你為什麼不喝咖啡?」
龔向陽說:「我怕我喝了,這麼晚了睡不著覺。」
鄭爽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服務員一會兒就把東西上來了,鄭爽津津有味地吃著,龔向陽在旁邊喝著飲料,陪著她聊天。
兩個人天南海北地聊了半個多小時,越聊越投機,包廂里的門關著,龔向陽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走過去,坐在鄭爽身邊,攬著她的腰,抱著她,手在她身上捏來捏去,不斷地撫摸她的大腿,屁股。龔向陽知道,女人的聽覺和觸覺都是非常敏感的,你只要抱著她,說著好聽的話,她們很快就會放鬆警惕,等她們的欲望被你點燃了,你到時候愛怎麼玩,就可以怎麼玩。
鄭爽一開始還扭捏了一下,說:「你好壞的,第一次就抱人家!」
龔向陽乾脆把她一把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摟在懷裡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這樣的女人,追求的男人一定多了去了,現在落在我手裡,這是天大的艷福啊,我再不主動,不是傻子嗎?」
鄭爽臉紅紅地說:「你是真心對我好嗎?」
龔向陽說:「是,我一看見你,就喜歡上你了。」
鄭爽說:「你會娶我嗎?你是我看上的第一個男人,我想嫁給你,給你做老婆好不好?」
龔向陽一愣,問:「真的嗎?」
鄭爽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龔向陽感覺很意外,這個社會,二十歲出頭的女人,黃花閨女已經非常難以碰到了,沒想到這個鄭爽這麼漂亮,竟然還是第一次。
龔向陽覺得,這個鄭爽確實是上天送給自己的寶貝,於是他抱著鄭爽,說:「雖然我現在還不能保證到時候娶你,因為我已經結婚了,離婚對我這樣的人,是非常不好的,影響自己的政治前途,但是,我和我老婆兩地分居,她在北京工作,西江這裡是很少來的,我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西江呆著,只要你跟了我,我大部分時間還是和你在一起的。到時候我當了市委書記或者廳長、局長了,再和我老婆離婚,就不會受什麼影響了。你跟著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鄭爽點了點頭,說:「你發誓,一定對我好!」
龔向陽說:「好,我發誓,一定對你的一輩子負責。」
龔向陽和鄭爽聊了一個多小時,該做的工作已經基本上做通了。她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搞成這個樣子,很敏感,很刺激,已經情不自禁了。
龔向陽看火候差不多了,於是就對鄭爽說:「我們不回去了吧,開間房,好不好?」
鄭爽紅著臉,點了點頭。
於是龔向陽就去了一樓大廳,登記了一間豪華單間,上了二樓,買完單,帶著鄭爽坐電梯,直接就去了十六樓的房間。
到了房間裡,把門保險好,兩個人就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
兩個人這一晚就沒有睡多少覺。龔向陽不停地讓她在房間裡換姿勢,。鄭爽服服帖帖的,儘量滿足著龔向陽的需求。這個夜晚,兩個人一共四次,直到筋疲力盡,才相擁著睡了一會兒。
到早上六點的時候,龔向陽被自己的手機設定的鬧鈴叫醒了,他看了看時間,和鄭爽又溫存了幾分鐘,鄭爽意猶未盡,抱著他,嘴裡說:「老公,不嘛,再陪陪我。」
龔向陽捏了捏她,說:「沒有精力了,也沒有時間了,再不趕回去,就耽誤事情了,到晚上有機會了,我再打你電話。」
鄭爽說:「好。」
龔向陽穿好衣服,收拾妥當,然後從包里掏出三張購物卡,都是一千面值的,然後又從自己的錢夾內,掏出兩千元的現金,放在床頭,說:「天冷了,你去買件羽絨服吧。剩下的錢,你自己看著用。不夠了我再給。」
鄭爽拿起看了看,知道自己手裡一下子有了三千元面值的百貨大樓的購物卡,兩千元的現金,這些東西她自己上班,白吃白喝,要幾個月才能掙過來,於是立即心花怒放,她光著身子站起來,抱著龔向陽,親了一下,說:「老公,你對我真好!」
龔向陽捏了捏她的屁股,說:「你自己睡吧,七點半後,可以到餐廳里吃早餐,那裡有送的餐券。退房的押金你自己拿著就行了。」龔向陽開這間房,交了四百元的押金。整個房間一晚上的費用是一百六十塊,剩下的錢也是鄭爽的了。
花了這些錢,搞了鄭爽這樣的女孩,龔向陽覺得,這個錢還是太值了。
從此以後,龔向陽就在西江省里有了自己的第一個長期情人。隔三差五,跟鄭爽約會,成了他解決自己生理問題的最重要的渠道。
星期四上午,王一鳴正在辦公室里批示文件,秦大龍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用紅色的保密電話打了王一鳴辦公室的座機。
王一鳴一看保密電話響了,立即就接了。在西江省里,能用上保密電話的人,一般都是副省級以上的領導幹部,除此之外,各個市的市長和市委書記也有資格使用。能夠把保密電話打到省委書記辦公桌上的人,一般來說,都是這個小圈子裡的人。
王一鳴拿起電話,非常禮貌地說了聲:「你好!」因為他不確定來電話的人是誰。有的時候,中央的大領導也會用這個電話,和各個省市的省委書記和省長、市委書記和市長聯繫。萬一是最高領導或者總理親自打來的,你還是像對部下一樣,慢條斯理地打著官腔,那就鬧出笑話來了。在這個方面,王一鳴有經驗。
那還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趙老還是清江省的省委書記,王一鳴剛當上他的秘書不久,有一次在趙老的辦公室里,趙老坐在那裡批示著文件。王一鳴走進去,剛剛往趙老的茶杯里加了些熱水。這個時候,趙老桌子上紅色的電話機響了,王一鳴看趙老正在忙,就拿起話筒,接了電話,像平常里那樣,不溫不火地說了聲:「您好!」
就聽話筒里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說:「是長東嗎?」
王一鳴一聽頭都要大了,可以直接喊趙老名字的人,這個人一定來頭不小,王一鳴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立即把話筒遞給趙書記說:「書記,找您的。」
趙書記問王一鳴:「是誰啊?」
王一鳴紅著臉說:「他喊你的名字,我沒敢問。」
趙書記只好拿起話筒,問了一聲:「哪位?」
對方笑呵呵地說出自己的名字,王一鳴看到,趙書記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保持立正的姿勢,說:「最高領導,我是趙長東,對不起,剛才是我的秘書接電話。」
王一鳴這才明白,原來是最高領導親自給趙書記打的電話,幸虧自己沒有直接發問,那樣就鬧出笑話了。
一般情況下,中央的大領導想要和各省的省委書記或者省長通話了,都是讓自己的秘書協調好,讓各省的省委書記或者省長直接用保密電話,打到自己辦公室里的座機上。當時的最高領導是個急性子,正在辦公室里看文件,看到一個關於清江省農業發展的問題,於是就直接拿起電話,從辦公桌上玻璃板下的一張紙片上,看到了各個省省委書記和省長的電話號碼,於是就直接撥了過來。
有了那一次的經驗,從此以後再接紅色的電話,王一鳴謹慎多了。
王一鳴拿起電話,問候了一聲:「你好!」就聽裡面傳來秦大龍的聲音,說:「王書記,我是大龍!」
王一鳴一下子口氣緩和下來,說:「大龍啊,有什麼事情?請講。」
秦大龍說:「是這樣,王書記,游金平的考核結果出來了,我先給王書記匯報一下。」
王一鳴說:「好的。」
秦大龍說:「我們省委組織部派出了三個考察小組,昨天一天在省委辦公廳和六十三位同志進行了談話,最後的結果是贊成票是五十四票,反對票六票,棄權票三票,贊成票達到85%。」
王一鳴說:「好嗎,這樣的結果也是不錯了。那些反對的人講出什麼理由了嗎?」
秦大龍說:「他們主要是談了這麼幾點,一是游金平同志長期從事的是文字工作,沒有基層工作的經歷,缺乏主政一方的經驗,比如在下面沒有當過當縣委書記、市長什麼的。二是游金平同志曾經離過婚,和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同事結了婚,有作風問題。」
第三條秦大龍沒敢說,有些老同志當面就指出,用游金平有用人唯親的嫌疑。王一鳴剛當上省委書記,游金平是伺候了他兩年的省委副秘書長,這讓人覺得,新書記一上任就樹立了不好的用人導向。這個問題最尖銳,秦大龍看過考察報告後,把這一條刪去了,他怕報告到了王一鳴手上,會讓王一鳴不高興。
王一鳴一聽就明白了,游金平這一次要當市委書記了,確實引起了省委辦公廳里的一些人的嫉妒。有些人是不希望游金平比自己強的,官場上現在流行的是紅眼病。我上不去,誰要上去,我就說誰的壞話,最好大家都一樣,耗在一個小圈子裡,混到退休。這樣大家才心理平衡些。他們談的這兩點,也都有一定的道理,就看決策者怎麼看。王一鳴如果一猶豫,認為他們講的有道理,那游金平的命運就慘了。如果王一鳴認為這都是小事,他們是捕風捉影、吹毛求疵而已,不用管他,那游金平就能順利過關,實現自己的夢想。在關鍵的人事安排上,省委書記的一念之差,就可以決定許多人的命運。這個市委書記的烏紗帽給了游金平,其他的人就沒有希望了;反之,游金平沒有希望了,其他的人就又多了一次機會。
王一鳴想了一下,決定還是按照自己的既定方針辦,游金平是自己信得過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游金平是一個有思路、有能力、操守也不錯的人。
至於說沒有基層工作的經驗,這個是提拔幹部的必要條件而已,而不是充分必要條件。換句話說,通常情況下提拔領導幹部,是要看他們有沒有基層工作的經歷。但是對於特別優秀的人才,也可以突破條條框框的,不能因為一個幹部沒有基層工作的經驗而廢棄他不用。因為各人有各人的機遇,有的人雖然沒有當過縣委書記,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可以一下子就做市長、市委書記。
王一鳴本人就是一個例子嗎,他就沒有做過縣委書記,當年趙書記一句話,就把他放下去,當了地級市的市長。還有中央的那些大領導,五十歲剛出頭,就當上政治局委員或者常委了,看看他們的履歷,沒有當過縣委書記的多了去了。他們不是照樣領導一個國家。
至於游金平離過婚,這個在當今的時代,更不是什麼問題了,他是娶了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做老婆,但人家是合法的婚姻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完全是自己的私生活,外人是干涉不了的。只要游金平的前妻不鬧事,別人嚼舌頭是沒有用的。雖然大家對游金平和趙曼麗的關係都心知肚明,可能游金平在沒有和自己的前妻離婚之前,就和趙曼麗發生了性關係,兩個人說不定曾經長期偷過情,但是,這是他們兩個人的私生活,和別人沒有關係。我們這個社會,現在對個人的私生活已經越來越寬容了,只要你不出事,幹什麼都沒有人管。
於是王一鳴對秦大龍說:「大龍你的意見呢?」
秦大龍說:「王書記,我看游金平沒什麼問題,一個領導幹部在工作中不可能不得罪人。憑我多年的經驗,有反對票的幹部,不一定不是好幹部;沒有任何反對票的幹部,也不一定就是好幹部。游金平不錯,我認為王書記提名他是很合適的。」
秦大龍在匯報之前,已經仔細盤算過了,他明白,游金平是王一鳴信得過的人,就憑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不可能改變王一鳴重用游金平的主意。他秦大龍如果誤判形勢,站在那些反對者的立場上,誇大其詞,對游金平這個人表示出不信任,不支持,那樣無形中就破壞了王一鳴的人事決策,讓王一鳴不得不改變主意,另選一個人來替代游金平。
那樣做有一個很大的風險,就是他和王一鳴的關係將會出現突然惡化。王一鳴甚至會懷疑,是秦大龍在其中作梗,使得游金平的考察才變得這樣波瀾起伏。王一鳴連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當個市委書記都不能達到目的,這樣他心裡會怎麼想?他就會遷怒秦大龍,你一個省委組織部長,連這樣的小事情也給我辦不好,今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在一個省里,省委書記和省委組織部長一旦有了芥蒂,省委書記有的是辦法收拾組織部長,因為在省委班子裡,他是班長。他完全可以把你排擠走,交流到別的省份,或者通過調整省委常委的分工,把你從這個崗位上調出。最不濟了,他對你從此不管不問,冷處理,上哪裡視察工作了,也不帶著你;布置什麼工作了,直接就交給幾個副部長去辦了,把你架空。時間長了,大家就都明白了,你在省委書記那裡,說話屁也不算,馬上就沒有人敢接近你了。你孤家寡人一個,你說你難堪不難堪,威信掃地,還怎麼在官場上混下去吧!
所以秦大龍明白,他這個省委組織部長看似非常重要,負責著全省副廳級、正廳級幹部的考察、交流、任免、退休、享受待遇諸問題,但是,一旦失去了省委書記的信任,他就什麼也不是了。
省委組織部長這個職位,最關鍵的素質,就是政治頭腦要清楚,誰是省委書記就聽誰的。
楊春風當省委書記的時候,對他說:「我看某某不錯,大龍你安排人考察考察吧!」
秦大龍說:「好的。」考察回來,有什麼反對意見,如果不是大的原則性問題,像貪污受賄玩女人被人實名舉報的,一般的小毛病,秦大龍就壓下了,根本不會上報,因為那樣會讓楊春風不喜歡。
有些人有問題楊春風自己不知道嗎?秦大龍判斷,他肯定知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用?因為那些人神通廣大,已經打通關節了。這就是官場上的潛規則。有些人上面有人,找的官員級別比楊春風更高,那些人可以向楊春風說情,楊春風不能不給那些高官面子。有的人千方百計,通過別的渠道已經巴結上了楊春風,獲得了楊春風的信任,這樣的人即使有些毛病,在群眾中威信不高,但是只要楊春風說:「這個人我看不錯!你們組織部馬上去考察考察!」秦大龍也只能是馬上安排人貫徹領導的意圖去。
除非楊春風手裡沒有什麼人選了,才會看著秦大龍說:「大龍你看誰去合適些?」
這個時候,才是秦大龍真正發揮自己作用的時候,他會把自己的頭腦中的人選不緊不慢地說出來,供楊春風挑選。
楊春風認可他的判斷,就會說:「好吧,這個行,你去考察吧。」
楊春風如果對那個人印象不好,就會說:「這個人不合適,你再提一個來!」
秦大龍就會把另一個人選提出來。
組織部長已經當了這麼多年,秦大龍也是老鳥了,他知道,最關鍵的一條,就是在人事問題上,他不能喧賓奪主,那樣就顯得自己太多事了。省委書記是老大,老大什麼時候都是正確的。自己就是貫徹老大意圖的人,配合好老大的工作,自己的工作才有價值,在領導班子裡才有威信。
對於王一鳴,他也要採取這個態度。
現在王一鳴是老大了,老大就有老大的氣派。老大看得上的人,就是有毛病,你也得視而不見。這樣才能把老大的意圖落到實處,顯得你這個組織部長會辦事。
王一鳴聽了秦大龍的回答,覺得挺符合自己的心意的,於是說:「好吧,事不宜遲,我們就明天下午三點開省委常委會,你去和秦秘書長商量,準備一下會議議程。第一,是調整省委常委的分工。第二,是表決游金平的任命。第三,是討論開班學習黨的『十六大』精神的問題,審議一下我的講話大綱。」
秦大龍說:「好的,好的。我馬上就聯繫秦秘書長。」
王一鳴說:「好。」於是就把電話掛了。
秦書海接了秦大龍電話,兩個人商量了一下,馬上就安排人分頭準備去了。會議通知當天中午就下發了,通過傳真,傳達到各個省委常委手裡。
大家一看,就知道要研究重要的問題了,會議重要,於是紛紛調整好自己的日程安排,確保第二天下午到省城裡,參加王一鳴召集的第一次省委常委會。
省委常委會,現在在日程工作中扮演的是特別重要的角色,重要程度無可匹敵,是各省研究重大問題的最高決策機構。什麼省人大會、政協會、黨委全會,看著規模龐大,規格高,但其實那樣的會議都是走過場而已,背後做出決策的,還是這規模不大的省委常委會。
在一個省里,省委書記是省委常委會實際的召集人。其他的人按照黨章,雖然也有資格召集的,但通常情況下,如果沒有省委書記的首肯,其他的人,就是省長,雖然是第一副書記,也沒有權力召集省委常委會。
星期五下午兩點五十五分,等龔向陽拿著王一鳴的保溫杯,提著公文包,走在王一鳴和秦書海的身後,走進省委常委會議室的時候,他看到,其他的十一個省委常委,已經按照辦公廳會務人員的安排,按照排名順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他們的面前都放了一個小牌牌,上面寫有每個人的名字。
大家一看王一鳴在秦書海的陪同下走進了會議室,都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鼓掌歡迎。
王一鳴走到橢圓形的大會議桌旁,從省長李耀開始,然後是副書記何杰,省委常委、宣傳部長李志斌,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牛振海,省委常委、統戰部長劉美娟,省委常委、臨海市委書記馬正紅,省委常委、河東市委書記范一弓,省委常委、桂江市委書記況遠征,省委常委、省軍區司令員裘新旺,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鄭天運,最後是省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譚士平。
王一鳴和大家挨個握手問候著,然後才在正中間的那個位子上坐下來,龔向陽放好王一鳴的茶杯、公文包,然後在會議室里的第二排找了個座位,那裡坐著幾個辦公廳的工作人員,都是負責記錄和會務安排的。
看大家坐好後,秦大龍就從帶來的一個大信封中,掏出一摞子文件,交給身後的一個工作人員,讓他在每個省委常委面前放上一份。
大家拿到文件,翻看一看,才知道今天下午這次會議的議程。
河東市委書記范一弓把第一項議程匆匆掃視了一遍,立即就明白了,王一鳴這一次所謂的要調整幾個省委常委的分工,首當其衝的,就是把自己這個河東市委書記交流到臨海市,任臨海市委書記。而馬正紅,則交流到河東市任市委書記。桂江市委書記況遠征,交流到省城江城市任市委書記,接任李耀留下的空缺。
對於這樣的安排,范一弓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而其他的人都是受益者。
為什麼這樣看呢?因為河東市是工業大市,在全省的地位僅次於省城。財政收入這一項,就把臨海市和桂江市遠遠地甩在了後面。現在河東市一年的財政收入,已經達到兩百億了,而臨海和桂江才區區四十多個億而已,從財政實力上,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如果把范一弓交流到省城,做江城市的市委書記,這個安排范一弓肯定就會滿意了。因為省城是政治中心,位置重要,其他的市是不能比的。其次,現在省城的發展很快,城市建設日新月異,各種投資是其他的市沒辦法比的。尤其是第三產業發達,現在每年的財政收入都上二百六十億了,穩居全省第一位。說實話,以省委常委的身份兼任江城市委書記,這個位子是整個省里特別顯赫的一個崗位了,就是當專職的省委副書記,也沒有這個實權大。如果那樣安排,范一弓就一萬個滿意,對王一鳴充滿感激了。但現在這個安排,卻讓他陡然感到,自己在王一鳴心裡是沒有什麼位置的。和況遠征沒辦法比,連馬正紅都比不上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原來楊春風當省委書記的時候,自己的位子明顯地在馬正紅之上。那個況遠征當時連省委常委也不是,和自己是更沒辦法比。現在況遠征已經跑在自己前面了。
范一弓雖然心裡不痛快,但是在這樣的場合,他卻不能有任何表示,相反,他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畢竟都是多年宦海沉浮的人,他犯不著在這樣的場合和王一鳴較勁,一旦他有任何不滿的情緒表露出來,讓大家覺得他心理上受到了刺激,對王一鳴的這次人事安排不滿意,那樣不僅顯得他范一弓沒有城府,政治修養差,還會更加丟自己的臉,讓別人輕看你。最可怕的事情是,被王一鳴借題發揮,說你素質差,不配合工作,以後找到你一個明顯的把柄,就把你排擠走了,或者扔到人大、政協,提前養老去了,你會輸得一乾二淨。
所以在官場上混,即使當到了省委常委這樣的副省級高官,也要有一種平和的心態,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一句話就是--能忍自安。許多時候就是自己調整自己的心態。因為你不是省委書記,沒有發牌權,只能被動地適應。
范一弓繼續翻看第二項內容,討論游金平出任桂江市委書記的提議。不用說,這是王一鳴的個人意志。游金平就是他喜歡和信任的人嗎!
第三項內容,是討論關於下周一舉辦全省廳級以上幹部學習貫徹「十六大」精神研討班的問題,有一個王一鳴的講話大綱,讓全體省委常委討論一下有什麼不同意見。這個就是常規問題了,范一弓現在沒有興趣看下去,這個時候,王一鳴已經宣布會議開始了。
王一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用眼睛在大家臉上掃視了一圈,點頭笑了笑,說:「好,大家等一會兒再詳細看,我們現在正式開會了。我先說幾句。我們今天這次會議,是我擔任省委書記以來第一主持召開的省委常委會。我們今天的會議議程共有三項,現在進行第一項,是關於調整幾位省委常委的黨內分工問題。大家已經看到了,我的意見是,由況遠征同志擔任江城市委書記。馬正紅同志和范一弓同志對調。況遠征同志在桂江市工作的時候,桂江市的城市建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進展,獲得了國內外遊客和廣大市民的認可。我想啊,調況遠征同志進省城,是不是也加強一下江城市的城市建設。省城是一個省的臉面,省城的發展,對一個省的形象影響很大。這兩年,在李耀同志的主持下,省城的城市建設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大跨越,成績有目共睹,現在李耀同志到了更重要的崗位上,擔負起省政府的工作,我認為,由況遠征同志接任李耀同志的工作是合適的。當然,大家可以討論,有什麼意見都可以公開談。
「其次,我建議正紅同志和一弓同志的工作,雙方交流一下還是有好處的。我們黨有幹部工作交流的慣例,畢竟在一個地方工作久了,有許多問題不好處理,最關鍵的就是人際關係熟了,有些事情抹不開情面,我們國家是人情社會,關係盤根錯節,處理人際關係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再說了,在一個地方工作的時間太長了,也容易產生惰性。審美還會疲勞的嗎!所以我認為,交流一下是完全必要的,有利於今後開展工作,也有利於保護我們幹部自己。下個月中旬等省級幹部的大名單定下來之後,也要開始討論全省廳級幹部的大盤子了。我的意思是,在一個地方任職超過五年的市長和市委書記,都要交流。我們下個月的工作很多,要開省里的兩會,要選舉新的省政府組成人員,省長、副省長,省人大主任、副主任,省政協主席、副主席,等省里的幹部定下來之後,我們就開始調整各個市的黨政一把手。這是五年一次的幹部大調整,所以我們本屆省委常委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裡,任務很繁重,希望大家再接再厲,把各項工作抓好,抓出實效,好了,我就先講這些。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發表意見了。」
王一鳴講話的時候,其他的省委常委有的看著他,有的看著手中的材料,都在各人想各人的心事,想著該自己說話的時候該怎麼表達合適。
大家都知道,這是王一鳴第一次主持的會議,一定要認真對待。儘量說的符合王一鳴的心意,讓王一鳴覺得,自己這個人還是挺識時務的,是配合王一鳴工作的,沒有和他較勁。因為大家都知道,一個省委常委你是鬥不過省委書記的,人家上面都有大領導說話,要不然也坐不上這個一把手的位子。你一個省委常委不識抬舉,敢和省委書記較勁,你想幹什麼?不想幹了是吧!要是真得罪了省委書記,他可以利用各種手段整你。
輕的把你的工作調整了,攆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協去,提前養老去了;重的就說不準了,他可以利用專政工具,查你的事情,說不定就把你送進監獄了。現在的官員,沒有多少真正能經得起審查的。像焦裕祿、孔繁森那樣的官員,只是極少數,大家心裡都知道,這樣的官員現在在官場上根本吃不開。你不拉關係、走後門、請客送禮,你上得去嗎?!再說了,宦海沉浮幾十年,誰身上沒有些問題?!用公款總吃過吧,喝過吧,玩過女人吧,收過部下送的禮物吧,真查真能整出來一大堆的問題。問題嚴重了,像錢明貴那樣,人頭搬家也是有可能的。誰和一把手斗,一般情況下都沒有好下場。因為人家手裡掌握的資源太多了,隨便使出一點,就把你整趴下了。你以卵擊石,犯不著。
王一鳴發言後,按照排名順序,下一個發言的應該是省委副書記、代省長李耀。
李耀現在對王一鳴,從感情上說比較複雜。原因有這樣幾個,第一,李耀比王一鳴大八九歲,算是老哥了,論資格並不在王一鳴之下,在西江省里當過省委副書記兼江城市委書記,這個崗位比王一鳴那個專職的省委副書記,手中的實權大得多。論競爭省委書記的實力,並不比王一鳴差多少,只不過王一鳴來頭大,後台硬而已。現在王一鳴當了省委書記,李耀當了代省長,論在黨內的地位,王一鳴是班長,他是副班長。副班長要聽班長的。這個沒辦法,是規矩。論和上層的關係,李耀更明白,自己是和王一鳴不能比的。自己能當上省長,已經是萬分幸運了。說白了,他和王一鳴沒有多少可以較勁的資本。
當然,在另外一些方面,李耀相對於王一鳴也有明顯的優勢。那就是他年齡大些,在西江省工作的時間長些,人際關係熟悉些,結交的官員多一些。這些東西可以讓他倚老賣老,當做自己的籌碼,從王一鳴那裡多爭取些自己小圈子裡的利益。
在如今的官場上,能夠在權力圈內混得風生水起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現在不是革命戰爭年代,大家都有共同的革命理想,是為了一個目的走到一起來的。我是一塊磚,黨想往哪裡搬就往哪裡搬。
現在你要想在官場上混得好,如果沒有屬於自己的小圈子,僅僅靠你一個人的單打獨鬥是萬萬不行的。因為現在的人,絕大多數沒有革命理想了,大家都現實得很,誰能給我利益,我就跟誰干。一句話,有奶便是娘!什麼理想、信念,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屁都沒有!
許多人內心裡想的就是吃好些,穿好些,多賺些錢,多搞幾個漂亮女人,把自己的一生活得風光些,沒有遺憾。為了爭取更多的利益,只能靠集團的力量,於是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成了官場上的常態。圍繞每一個官場上的大佬,都有若隱若現的權力圈。官場大佬的工作,就是千方百計擴大自己這個小圈子的影響力,為自己圈子裡的人爭取更多的利益。
第二,李耀也是一個非常有個性的官員,有真本事,幾十年的宦海沉浮,把他已經訓練成了一個有一定政治手腕,有豐富的鬥爭經驗的高級領導幹部。你想啊,在當今這麼複雜的社會生態里,一個從基層的鄉黨委書記,能夠一路升遷做到省長位子的人,能是些什麼人?不是人精是什麼。他要是沒有些真本事,早就被淘汰了!相對於王一鳴的升遷之路,李耀的升遷之路更曲折,更複雜,更考驗一個人的智慧。
他是農民的兒子。在李耀的老家W省,在家鄉人眼裡,李耀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他從小就聰明伶俐,讀書很好,高中畢業後回鄉務農,後來當上了大隊支書,鄉黨委委員、團委書記。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1976年以後,撥亂反正,國家恢復了高考制度,李耀抓住機會,複習兩年,終於考上了省里的一所本科院校。畢業後回到家鄉所在的地區,做了地區行署辦公室的秘書科科員,幾年後做了副科長,督查室主任,辦公室副主任。後來下派,到縣裡當了副縣長,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此後他就進入了升遷的快車道,在此後的二十多年裡,從縣長,縣委書記,做到副專員,地委副書記,地委書記,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最後被交流到西江省,做了省委副書記。他草根出身,能最後做到一個省的省長,充分說明了這個人善於抓住機遇,能力非凡。
對於今後幾年和王一鳴的相處之道,李耀在內心裡早有打算。首先是冷靜觀察,摸清楚王一鳴的思路,看清楚王一鳴的用人導向。其次,要主動和王一鳴搞好關係,配合王一鳴的工作,畢竟王一鳴是班長,他是副班長,副班長和班長鬧不團結,後果很嚴重。最後,在關鍵的問題上,要懂得和王一鳴搞好溝通,雙方互諒互讓,找出大家都能接受的底線,搞利益交換,為自己小圈子裡的人謀取最大的利益。至於全省的發展大局,那都是擺在面上的,對新聞媒體說的,糊弄老百姓的。其實,官就那麼多,錢就那麼多,用誰做社會都會發展,只不過用對了一些人,發展的步伐就快一些,效果會好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