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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現在需要一個依靠

2024-10-01 14:34:11 作者: 衾影無慚的Sissi

  日子不咸不淡地過著,晁檸工作忙,易臨勛也早出晚歸,在一個屋檐下,他們各自照自己的時間線生活著,這條時間線相交的點,要麼是他起來得早的清晨,以及她晚歸的晚上,要麼偶爾她不出去的周末。

  晁檸覺得這樣的生活跟她單身時大差不差。

  除了,現在出差會有人來接機;

  

  除了,周末懶覺起來後有人為她做好了早餐;

  除了,跟彌雅姐妹兩個外頭喝酒半夜未歸,有人會來電;

  除了,去超市採購生活物質,有人推著車她只管選購,買好了還不用她付錢;

  除了,到父母家吃飯時,她要逢場作戲,跟人挽挽臂,牽牽手。

  除了,她聊以自慰的夜晚,偶爾腦海里冒出具象的性|幻想對象;

  彌雅好奇她跟易臨勛的婚後相處模式,晁檸八字概括,無性無愛,各得其所。

  彌雅又問,那以後呢?晁檸便笑了,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很清楚他們之間的平衡早晚有一天會被打破,打破之後會如何,她想不出來,也懶得想。

  至於應對策略,她倒是心裡有底,以不變應萬變。

  就算兜了一圈,她離開星河灣,回到碧雲苑,無非就是年齡又長了些,無所謂。

  這天下午晁檸在學院上完課,才發現母親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她沒接到。

  穆瓊平時白天幾乎不會打她電話,怕打擾她上課,今天這麼反常,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情,晁檸第一時間打回去,卻沒人接,她又打老爸的電話,同樣沒人接。

  怎麼回事呀?她眉頭緊鎖。

  晁檸緊揣著手機快步往停車場走,半路上穆瓊回電了。

  「檸檸,你外婆走了。」電話里穆瓊聲音哽咽。

  晁檸怔了一下,頓時手腳癱軟,感覺一道晴天霹靂把全身神經都震麻了。

  穆瓊還想再說什麼話,可悲傷令她泣不成聲,晁檸蹲了下來,緊捂著急速怦跳的胸口。

  母親那頭像是被人接過了電話,晁檸聽到了父親較為沉靜的聲音,「檸檸,我們現在在護理院,你外婆是突發哮喘,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搶救無效了。」

  晁檸泛著淚問父親,「媽媽還好吧?」

  「你外婆走得急,沒能見上最後一面,你媽現在挺難受的,你後面還有課嗎,沒課就快過來吧。」

  「嗯。」晁檸嗚咽道。

  晁檸在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駕車過去。

  生離死別的事情,晁檸在前幾年就經歷了一回,那會兒是外公去世,那時候她正在國外讀博,外公生前臥病在床已有一年半載了,她得知消息時是有心裡準備的,加上父母還等到青天白日才把消息告訴她,她難過但也能承受,而且還有人陪著她寬慰她,親人離世的傷心難過很快就消解了。

  她已經是奔三的年紀,早已明白送別親人是遲早的事,只是當真正到來的那刻,悲傷仍如洪水猛獸席捲而來,壓得人窒息。

  寬敞的病房擠滿了親戚,大家一言不發,立在床邊,送老人最後一程,晁檸注視了一會兒安詳如同睡著般的外婆,走到坐在沙發掩面而泣的穆瓊身邊,安撫母親。

  傍晚大家離開病房,到大堂外商量外婆的後事,外婆有一兒一女,大家協商後女兒家守上半夜,兒子家守下半夜,待到天亮再送老人去殯儀館,爾後又商量誰去準備壽衣,誰去聯繫陵園,一切商量妥當後,親戚們便散了。

  晁檸跟母親返回病房,穆瓊紅腫著眼,在床邊坐下,明知已經無意義了,還是忍不住掖了掖被子,又伸手幫老母親理一理白髮。

  晁檸默默看著。

  相比母親,她平靜得多,並不是對外婆沒有感情,而是好像自她讀書工作後,跟上一輩的感情就淡了,弱聯繫下活成了彼此的稱呼。

  沒有新的感情回憶,所有對外婆深刻的印象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她愛外婆,但又難以跟眼前永久沉睡的老人對應起來。

  更晚一點時間,晁具卿進來問妻女想吃點什麼,穆瓊沒胃口不想吃,晁檸也是。

  晁具卿把晁檸叫到走廊說話,「我已經吩咐保姆煮個粥,等送過來了勸你媽多少喝點,不然她半夜會胃疼。」

  晁檸點點頭。

  「對了,外婆的事你跟臨勛說了吧?」

  晁檸含糊地嗯了一下。

  晁具卿點了下頭,「那晚上他過來嗎?」

  晁檸支吾了一下說:「他最近碰巧忙,加班到很晚,我讓他不用來跟著我們守夜。」

  「行。」晁具卿沒質疑晁檸的話,「明天你外婆下葬,他再忙也必須到場,這是禮數,親戚們眼睛都看著呢。」

  「我知道。」晁檸垂下頭。

  晁具卿又囑咐了幾句,電話響起,便走開去接電話了。

  晁檸靠著牆壁放空了一下,才走回病房。

  寂靜的夜,孑然身影,晁檸獨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睜著眼守著外婆。

  剛才父親將母親拽離病房出去透下氣,她便一個人留下。

  夜深人靜,人無困意下,便容易沉湎於平日刻意埋藏於心底的事中,她在想此時大西洋的彼岸,他在幹什麼?他夜以繼日投身在實驗中,孤獨嗎?

  他曾經回答過她關於是否孤獨的問題,他說可能是太過孤苦,孤獨這個詞對他來說顯得矯情,他自幼失去雙親,窮苦了二十幾年,掙扎了二十幾年,步履維艱地走到今天,遇見她後才算脫離孤苦。

  後來他為了理想堅持留在美國,不惜跟她分開,她質問,你是忘了孤苦的滋味了嗎?他搖搖頭,很理性地說,沒有忘,但是從實驗室給他的待遇來看,他知道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生活窮困潦倒了。她便嘲諷,很好,不會再孤苦了,終於有機會感受一下孤獨了。

  對於他的選擇,她生氣,她憤怒,她悲傷,可她無可指責。

  他也許就是看準了她愛他的深層緣由,她愛他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她愛他苦行僧般的自律,對科學的痴迷,她愛他不染世俗延遲滿足感。

  所以,至今仍無法割捨。

  晁檸猛地哭了起來。

  她淚水決堤般止不住地流,哭得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地點。

  直到突然間有個人撫著她腦袋,將她擁住。

  晁檸臉貼著來人的腹部,她詫異仰起頭,掛著淚,看到易臨勛低垂著的臉,她陡然怔了一下。

  易臨勛目光深而晦暗地凝視著她,當他以為她會擦乾眼淚,平緩情緒,不著痕跡地拒絕他的安慰時,晁檸突然抓著他衣角,頭深深偎著他,又抽泣起來,他身體不由地僵了一下,隨之一絲隱秘的欣喜掠過心頭。

  他輕柔地撫摸她的頭髮,一下又一下。

  晁檸哭停了,仍埋頭在他腹部,她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衫,已經能隱隱看到他腹肌的紋理,晁檸索性拿他襯衫當紙巾,胡亂地蹭了蹭,蹭完後張手摟著他腰,臉貼著他。

  她現在需要一個依靠。

  易臨勛一動不動,由著膩濕、潮熱的感覺在腰腹積聚,蔓延全身。

  一坐一站,兩人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不知過了多久。

  當穆瓊和晁具卿進來時便看到了這樣一幕,一時驚訝地愣怔在原地。

  易臨勛率先看到了岳父岳母,稍稍遲疑了一下,開口道:「爸,媽。」

  晁檸聞言連忙放開他,難為情地低了低頭。

  「臨勛,你什麼時候來的?」晁具卿先反應過來,忙問道。

  易臨勛略微一頓,抬手看了看表,「來了應該有半個多小時了吧。」

  「嗯。」晁具卿兀自點點頭。

  房裡四人一時都沒話,晁具卿摸摸褲袋,掏出一包煙,「臨勛,陪我到外面抽根煙吧。」

  「好。」

  晁具卿先走了出去,易臨勛看了一眼晁檸,才跟出去,經過穆瓊時停下腳步,說了聲「媽,節哀順變。」

  穆瓊情緒已經穩定了,她點點頭,柔聲對女婿說,「去吧。」

  易臨勛接過晁具卿遞來的一根煙,晁具卿親自給他點燃。

  兩個男人站在護理院大門台階上,默默地吸著煙。

  晁具卿很快就抽完了一根,又拿出一根續上繼續抽。

  「檸檸外婆一走,我跟你岳母從此上沒有老了,人生只剩歸途。」晁具卿嘆聲感慨,「我一想到過個二三十年,檸檸也要面臨送我們走,就挺心痛的。」

  「爸,還遠著呢,別想那麼多。」

  晁具卿又嘆了一下。

  又抽完一根,見易臨勛一根還沒抽完,「你不常抽菸吧?」

  易臨勛點點頭,「抽得很少。」

  晁具卿點頭讚許,「沒有菸癮很好。」

  兩人又繼續默默站了會兒,易臨勛陪晁具卿抽完最後一口,返回病房。

  晁檸去洗了把臉,除了眼眶仍紅紅的,神情已恢復。

  剛剛穆瓊反過來安慰她,母女兩說了挺多體己話。

  見丈夫和女婿回來了,穆瓊說:「臨勛,你帶檸檸回家休息吧。」

  晁檸不依,「媽,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在這兒陪外婆。」

  「再過個半個鐘頭你舅舅他們就來了,趕緊回去吧,睡一覺明早還有一堆事呢。」穆瓊勸道。

  易臨勛走到晁檸面前,輕輕拉了下她胳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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