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暗河秘境

  事實擺在面前，小亭看來並不是表面上那麼古樸，他已經變得「時髦」了起來。

  「這一定是獨立供電的，重要設施都備有應急電源，說明下面有很重要的東西。」雲空說道，他沒想到烏尤寺還有這樣的設計，這應該是僧人們之間的不傳之秘。

  幾人也不敢怠慢，走回小亭，貝爾勒只是擔心李歐一扳動那個金屬杆，小亭就會突然掉下去，掉入一個陰森的死牢。

  「貝爾勒你先試試。沒那麼恐怖，如果這是給人用的，就是安全的。」李歐看出了幾人的顧慮，安慰道。

  「我還是先栓個繩子。」貝爾勒不敢托大，忙用一截登山繩，繞在亭柱上，鎖死系好。唐汭和雲空站在亭子邊緣，緊張地盯著他，如果有什麼不測，馬上進行救援。

  「好了，開始了。」李歐扳動了那個金屬杆，只聽一陣低沉帶著金屬摩擦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小亭的地面微微發出震動。

  

  忽然那個水泥地板往下一沉，貝爾勒啊了一聲，渾身一哆嗦。但地板並沒有馬上掉下去，而是緩緩開始下降。

  這個速度足以讓人安心，貝爾勒漸漸沉入了地下。頭燈的光亮中，可以看見平整的磚石鋪陳的洞壁。

  雲空和唐汭蹲下來，用手電光指著貝爾勒，唯恐出現不測。

  大概過了半分鐘，升降機不再運動了，貝爾勒開始活動起來，下面應該是有一個比較大的空間。

  不一會兒，貝爾勒走回坑道，抬頭呼喊道：「小case！一個儲藏室而已，大家下來吧！」

  能降就能升，很快，梯子在貝爾勒操作下升了回來。大家這次一起站了上去，升降機運送三人下到洞底。

  儘管貝爾勒早已找到了燈光開關，但久未使用，兩盞白熾燈已經壞了，眾人僅能用手電光照明。

  這是一個一百多平的洞窟，周圍有人工開鑿擴大的痕跡，底部是古老的石板磚，在經年累月的地質作用下，已近凹凸不平，洞頂鋪以石灰水泥加固，並橫著幾根木樑，作為支撐。

  洞子裡擺放著不少物資，有幾個鐵架台，上面用「老軍綠」蓋著，揭開來看，儘是一些鐵鍬、鎬、戰救器材、求生工具，防火、防洪澇的搶險裝備。有的東西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了，還裹著一層老油，保存尚且完好。

  原來是一間戰備儲藏室，看樣子從建國後就有所儲備了，不過裝具的款式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便不再有更新。

  牆角還有幾個破箱子，年代還要久遠些，貝爾勒對什麼都好奇，用刀子挑開木箱，發現有一些文革時期的雜誌、連環畫，以及一些廢舊生活用品。

  「看來這裡一直是烏尤寺的一個戰備器材庫。」李歐說道，「只是不知道僧人們建這個庫做什麼。」

  雲空已經明白了過來，說道：「烏尤寺從唐始建，歷經了多朝更替的戰亂，僧人們一方面為求自保，一方面也是掩護人民，故留下了這麼一間密室。尤其是抗戰時期，樂山遭到日軍戰機的轟炸，當時的烏尤雖受到破壞，但人員死傷不大，想來一定是及時轉移到了這裡避難。」

  「聽武館老輩講，凌雲寺、烏尤寺在抗戰時期都留有『佛爺洞』，一旦遇到緊急情況，人們可以躲進『佛爺洞』里避難，想必這裡就是所謂的佛爺洞吧。如果玉蓮淵的秘密就在這裡，那不會早被人知道了吧。」唐汭看了看周圍，有些擔心。

  李歐點了點頭，推測道：「不過我覺得李沭的秘密還沒人曉得，否則這個洞也早被封閉了。」

  貝爾勒把洞內的東西翻了一遍，就是沒有找到任何武器，有些喪氣。畢竟這裡是佛家的地盤，不是部隊。

  唐汭側耳傾聽，只聽得嘩啦啦的水聲就在不遠處：「這裡還靠近水源，如果食物儲備足夠充分，還能藏挺久呢。」

  李歐早已聞聲，沿著洞壁摸索了一會，見一陳列架後有一裂縫，忙招呼貝爾勒，一起推開架子，側身通過縫隙。

  行走數步，見一條暗河橫在面前流過，河有幾米寬，水流湍急，不知流向何處。黑暗的河道猶如巨獸的喉管，令人膽寒。

  「沒路了。這就是大費周章進來的玉蓮淵，除了一堆破玩意兒，啥也沒有！」貝爾勒撿起一個石頭，狠狠扔進水裡。

  雲空和唐汭小聲的商量著什麼，李歐點起了一支煙，又遞給貝爾勒一支。

  「別抽了，心煩。」貝爾勒沒好氣地說。

  李歐一笑，拍了拍他後背，說道：「兄弟，再不抽沒機會了，待會兒煙都打濕了。」

  「What？打濕？」貝爾勒瞟了他一眼。

  這時候唐汭和雲空也走了過來，和李歐相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要下水咯。」李歐猛吸了一口，「小貝你之前說要帶水肺，其實還真的有用，可惜你嫌累沒有拖過來。」

  「你們，你們的意思是要順著這野河漂流？黑漆漆的，這到底會通向哪裡啊，不會是魔鬼的巢穴吧。」貝爾勒臉上又激動又擔憂。

  「你不就是想要刺激嗎？」李歐不管小貝怎麼想，已經回身，穿過縫隙，去儲藏室找東西了。

  好在這裡基本的器材還是有的，四個人，一人套了一件橘紅色的救生衣，再帶了兩個充好氣的卡車輪胎內膽，以便在水中有個抓手。

  走下這山中暗河，雖在夏天不至於冰冷刺骨，但還是讓人打個個寒顫。

  「黑暗河流之旅開始了！」李歐把輪胎往河裡一扔，沖了兩步撲了上去，用手挽住輪胎，貝爾勒「喲嚯」喊了一聲，也撲向輪胎。

  身後，雲空和唐汭兩人一組，緊抓著輪胎，也加入了漂流之旅。

  沒想到這河流下面暗流洶湧，比想像中還要湍急，頃刻間就拉扯著幾人，遁入了山崖下面的黑暗之中。

  洞子越來越矮，越來越狹，水流也越來越快，地勢在不斷下降。

  不久，幾人就滑向了一個向下的隧道，猶如做過山車一般，沿著隧道彎彎繞繞地往下掉落。貝爾勒和李歐的驚呼聲時起彼伏。

  唐汭咬緊牙關，穩住輪胎，防止被水掀翻，還要時不時注意下雲空的情況。

  她忽然感到，李歐不再像剛見面那時候了，做什麼都瞻前顧後，疑神疑鬼，現在的他，說干就干，沒有太多的廢話和疑慮，似乎內心中充滿了一種力量。

  還在思忖間，忽然身子一沉，一股拉力把人往下拖拽著，就像被強磁場吸住了一樣。

  接著洞窟忽然變寬，幾股水流從不同方向匯入暗河，前面赫然出現了一個懸崖，水流變成了瀑布。

  幾人掙扎著，無所依託，只能隨波逐流，一會沒入水中，一會又被水拋了起來，都嗆得不輕。

  四人一前一後掉入了這暗河瀑布，完全失去了平衡。那輪胎也被浪濤打的不見了蹤影。

  李歐只聽得耳邊隆隆作響，視野一片混亂，什麼也看不見了。身子在飛快的旋轉，如同一隻蟲子掉入了洪流。

  無論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身體逐漸被水流降服，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忽然有個光在腦袋裡閃了一下，他猛地浮出了水面，只見白花花的水流帶著自己，沖向了遠處一個淺灘。

  水流在那猶如魚嘴的淺灘那裡一分為二，被撕裂，被減速，李歐慌忙調整身姿，朝著淺灘嘴上划水，終於在接近淺灘的時候抱住了一塊大石頭。

  貝爾勒也被激烈沖了過來，帶著搞笑的嘶啞呼喊，一頭撞向淺灘。

  唐汭忽然從李歐身邊浮出水面，一臉慌亂，看來並無大恙，待喘息了幾口，便四處張望，不見雲空的身影。

  李歐和貝爾勒一前一後爬上淺灘，正要去拉唐汭，卻見她一下子扎入水中。李歐哎了一聲，知道她要去尋雲空。

  片刻，只見唐汭拉扯著一個人浮出水面，剛要喊話，浪子就把她覆蓋了。

  貝爾勒關鍵時候一點也不糊塗，把準備好的繩子拋向了兩人。唐汭雖落水下，但還未慌神，抓牢了小貝拋來的繩子，在雲空身上繞了兩圈，又纏在自己手臂上。

  貝爾勒和李歐一齊用力，把兩人拖到了淺灘邊上。

  脫險的唐汭趴在淺灘上，咳嗽了幾聲，嗆出一口河水，忙查看雲空的情況。

  只見他嘴唇發烏，臉色慘白，休克了過去，只是呼吸尚在。

  唐汭急忙讓他側躺，進行溺水搶救，李歐也比較有經驗，幫助擠壓胸腔排出積水。

  好在搶救及時，雲空伴隨著一陣劇烈咳嗽，把呼吸找了回來。這才睜開眼睛，一邊喘氣，一邊嘰里咕嚕念著什麼。

  「別念了，大師，救你的不是佛祖，是花木蘭。」李歐邊拍後背邊說道。

  雲空嘆道：「阿彌陀佛，不是我命不該絕，實在是大家開恩，捨命救護，感激感激。」

  大家休息了一會兒，只見這淺灘呈三角形，正對著幾十米高的地下瀑布，像是一個犄角挑著兇猛的水流。從烏尤山頂陡降至這裡，李歐判斷地勢差不多和外面江面平齊了，如果還要往下走，那就是在江下，和三佛圖指示的位置是對應的，看來玉蓮淵不遠了。

  回頭看著淺灘中間的隆起的巨岩，嶙峋雄壯，錯落森嚴，頗有氣勢，儼然一道天然的巨門，橫亘在眾人面前。

  幾人調整光亮，沿著巨岩仔細搜尋了一番，唐汭率先發現了情況。

  「快看，一個洞口！」躲藏在幾塊岩石下面的洞子展現在人們眼前。

  「這開口，不是天然形成的，你看，還有這岩石的斷面，是暴力鑿開的。」李歐仔細打量著這個長和高差不多60、70公分的洞口。

  雲空有些激動起來，忙擠到最前面仔細查看，不知是被剛才溺水驚到還是有些激動，聲音在打顫：「這，這個洞子，是，是個古墓的盜洞啊！」

  「盜洞！？」貝爾勒喊了出來：「這裡還有座古墓啊，是誰的墓？」

  雲空不知什麼原因，語氣有些打顫：「沒想到，沒想到，墓已經被盜了……這個洞子看起來已經很久了，不管裡面有些什麼，也許早就，早就……」

  「這就是所謂的秘道？費了老牛的勁，就為了找這個盜洞？這個墓主人到底是誰，墓裡面到底有什麼，可以讓你們不顧一切……」李歐的語氣變得古怪起來。

  「我再看看還有其他線索嗎？」唐汭繼續搜尋著這片岩石，無功而返，看來除了這個洞子，已經沒有什麼收穫了。

  「還等什麼，進去看看吧！」雲空臉色越發難看，一點也沒有那儒雅氣息，按捺不住，急著要往裡鑽。

  「神父你等下，不會有機關吧。」貝爾勒苦笑道。

  雲空上半身剛鑽進洞子，就被李歐毫不客氣地扯了回來。

  「你，你幹什麼！」雲空有些不悅。

  李歐抽出腰間的匕首，握在手上，眼裡射出難以捉摸的光。

  「夠了，和尚！該說出你的真實目的了！」李歐咄咄逼人地說道。

  「說，說什麼？」雲空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什麼守護佛寶、什麼大預言、拯救蒼生，狗屁！！你一直想要盜的墓，就是這裡吧！」李歐的刀尖指向了雲空。

  「你，你在說什麼？」

  「說什麼你還不清楚，你也不是第一次盜墓了。」

  雲空更加的焦急起來：「李歐，兄弟，你，你一定是有誤會啊。」

  「誤會？哄騙大家幫你找這個墓，終於實現目的了，你真是功德圓滿啊。」

  「李歐！你幹什麼！」唐汭走到他的面前，想要奪下他的刀，但李歐往後敏捷一撤，刀子指向了唐汭。

  「你們一直在隱瞞，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歐見事已至此，乾脆把話挑明。

  貝爾勒用法語罵了一句，朝李歐喊道：「小李子你瘋了！這都到最後關頭了，你鬧什麼鬧，大家齊心協力找到玉蓮淵才是關鍵！」

  李歐話音也高了起來：「貝爾勒你個豬頭！你還真他媽信！看到沒有，這是古墓盜洞，他們的目的，就是盜墓！如果裡面真還有寶藏，這和尚可不會發慈悲，到時候咋個弄死你的都不知道！」

  「寶藏？！我說過沒有大佛寶藏！」雲空在唐汭身後嘶喊道。

  「別扯淡！那你到底要幹什麼，把話說清楚！」李歐吼道。

  唐汭臉上堆滿了憤怒與失望；「李歐，我他媽看走眼了！別往我們身上扣屎盆子，你們兩個唱啥子雙簧，不就是想要寶藏嗎！」

  「你和這和尚，到底心裡有什麼鬼，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現在鬧劇可以結束了！」李歐橫下心來，關鍵時候，不得不撕破臉皮了。

  「我還以為多了一個朋友…」唐汭擺出武鬥姿勢，看來她要用武力提醒一下李歐該做什麼。

  正在這時候，卻聽洞窟里傳來一陣巨大的吼叫，在洞窟里形成陣陣迴響，顯得尤為詭異可怖。

  那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的，眾人大吃一驚，慌了陣腳。

  只見水面上水花飛濺，似乎有一個怪獸在水中來回遊弋，幾人的手電光齊齊照射過去，只見白花花的浪濤，卻不見其形。

  就在大家驚慌之時，雲空鑽進了盜洞，一溜煙不見了。

  「和尚跑了！」貝爾勒驚呼起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往盜洞裡爬去。

  只見水面上有什麼黑乎乎的東西晃了一下，像是巨大的樹幹敲打在岸邊岩石上，震飛的石塊往李歐當頭襲來，李歐傻乎乎地還愣在當場，卻忽然被人猛的一推，仰倒在地。

  幸好唐汭及時出手，否則他的腦袋該開出血花了。

  「進洞去！快！」唐汭朝他呼喊著，這才警醒了他。

  李歐連滾帶爬，摸進盜洞，直往裡鑽，隨後唐汭匍匐進來，頂著李歐的大腿往裡擠。

  怪獸一聲嗷叫，幾塊巨石摔打在洞口，好險。

  來不及細想了，幾人一前一後只顧著往盜洞裡爬，越爬越下，越爬越深。

  「剛才那東西，難道就是…玉蓮淵裡的妖龍……」唐汭在李歐身後嘀咕著，這樣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那東西看起來十分嚇人。

  「妖龍，就這點能耐？那也太遜了，想禍害人間還差得遠呢。」李歐嘲笑道，似乎忘了剛才差點被爆頭的危機。唐汭沒有再說話，心中充滿了難言的恐慌感。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前面忽然到了盡頭，是通向一個較大的空間。

  而這個盜洞的出口，卻是懸在半空的。幾人一爬出洞口，就都掉了下去，一個個狼狽地摔倒在地。

  李歐爬了起來，撿起手電，只見貝爾勒正在往裡跑著，嘴裡喊著站住，看來是追雲空去了。

  這裡是一個基本方正的洞窟，從洞壁和地下的青石磚來看，應該是進入了墓室無疑，不過看樣子並非主墓室，而是一間偏室。

  回身朝盜洞口看去，見那洞子開在兩米多高的牆上，下面地板上有幾根早已腐朽的木料，看樣子已經非常古老了，想必是墊腳用的。

  洞壁上，雕繪有一些古拙奇異的雕飾和花紋，大都是奇珍異獸，並有一些無法辨識的圖文符號。

  地面上，還殘留著一些破損的陶器碎片和青銅碎片，都遭到了外力破壞。

  「這個盜洞不對啊，從痕跡來看是先把青磚撬開再挖掘的……」李歐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唐汭並沒有理會他，只是認真的端詳著牆壁上的雕飾。

  李歐再把那朽木聯繫起來一想，猛然驚覺：「這個洞，是從內部打開的，不是外面打進來的！」

  這時候唐汭也脫口而出：「巴蜀圖語！這是巴蜀圖語，是古蜀國使用的一種象形文字！」

  李歐的目光被她激動的聲音引向了牆上，那些雕刻的東西說是字卻複雜怪異，說是圖形又似乎有帶了點書寫規則，就像是古埃及的象形文字那樣。

  「這裡是古蜀的一個墓地無疑了，難道，真的是古蜀開明王之墓？」

  「開明王之墓？」李歐心中一驚，那個古老的傳說難道今天會得到證實？

  正想發表點意見，卻聽貝爾勒的聲音傳了過來：「別動它！」

  忽然只聽一陣轟隆聲，伴隨著貝爾勒的驚呼。

  李歐和唐汭大步流星，急忙追了過去。

  跑過一個甬道，再一轉彎，就看見了一個大了數倍的墓室。一個手電筒正在地板上滾動著，光線晃蕩中，只見一個巨大的人影站在前方，而貝爾勒和雲空都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