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悉曇密文
2024-10-01 14:28:52
作者: 出乾一丁
李歐和貝爾勒被帶到樓梯後面,拐了一個彎,一道陡峭的台階向下延伸,裡面陰暗潮濕,走下來,一溜幾個鐵門,這些傢伙把一個溶洞改造成了監獄。除了堆雜物的,也只有兩間能用。
李歐被推進了唐汭所在的牢房裡,貝爾勒單獨進了隔間。唐汭靠牆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看到李歐一個趔趄摔了進來,一擰身站了起來,臉上透出意外的驚喜:「李歐!你咋來了?」
李歐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看著她:「兄弟,咱千辛萬苦找到的經書被別人搶去,怎麼能就這樣算了。」
唐汭瞬間恢復冰冷,說道:「我真的就是這麼像女漢子嗎?」
李歐嘿嘿一笑,道:「要不改口叫你花木蘭?」
唐汭臉上罩了一層寒霜,輕聲罵了句無聊。
貝爾勒忽然發出一聲吼叫,原來他那個牢籠的角落裡,坐著一具骷髏,一隻老鼠還把這當成了遊樂場,在骷髏嘴裡竄來竄去。
「Fuck!李歐我們倆的待遇差別好大啊,居然讓這喪心病狂的骨頭陪我!」貝爾勒胡亂喊著。
李歐沒接他的話,找了個乾淨些的地方坐下來,發現唐汭一直在看他,忙問唐汭:「那個台灣佬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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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汭說道:「這個人我認識,是我們武館的一個聯誼單位的人。」
於是就說起一段往事,兩年前,武館在嘉定坊開中外武學交流會,來了幾個人,其中就有這個陳博士,當時他自稱是美國國家地理文化觀察員,對峨眉武術很感興趣,和父親相談甚歡。之後就經常到武館來活動,向父親討教,他們在練功時,他就在一邊看,空暇時也會下場比劃一下,看他的拳法與峨眉派很相近,細看又不像。
父親讓她與這人接過手,感覺用勁用意都與本門大相逕庭,卻不知父親為何對他非常看重。此人平時說話不緊不慢的,讓人猜不透。
唐汭最後說:「我也不曉得為什麼他們要搶經書,總之肯定不是好事。」
貝爾勒在對面嚷道:「這幾個傢伙才是盜寶賊,李歐你和那傻警察弄錯了!」
唐汭正要問什麼警察,這時候外面響起了腳步聲,一個人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走來了。Dr陳出現在門口,他微笑著看著二人:「幾位還好嗎?這山上風景不錯啦,就是水汽太重。」
唐汭質問他:「陳博士,為什麼要搶經書?為什麼要關我們?」
陳九里回答道:「有些事你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啦。看來唐家小姐和李先師後人關係不錯哦,現在人和書都在我們手裡,事情就好辦了啦。」
李歐背抵在牆上,手插褲兜漫不經心地說:「不就為了大佛寶藏嗎?既然都想要,那就大家分一分得了,先放我們出去好商量。」
唐汭臉上浮起怒意,訓斥道:「你敢打寶藏的主意,看我不收拾你!」
李歐無奈地說:「咋啦,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商業社會嘛,大家談好了不就行了嘛。」
「休想!你敢亂搞我第一個宰了你!」唐汭握緊了拳頭。
陳博士不會上當,淡然地看著他們吵架,說道:「好啦好啦,你們沒有條件可談,等破譯了經卷,自然會請李先生你出場。唐小姐,暫時先委屈一下啦。」
陳博士哈哈笑著走了。
唐汭無力地坐在地上:「這可咋辦,要是他們破譯了經書,再把你抓去找寶藏,那就完蛋了!」
李歐嘿嘿一笑,道:「花木蘭,你還跟我踩假水哦,什麼寶藏的事你還編的下去?」
唐汭瞄了他一眼:「啥子意思?」
「法師都招了!」貝爾勒在隔壁嚷道:「你們要當除妖英雄就算了,幹嘛拉我們來陪練啊!」
唐汭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看來雲空是真說了。
「好吧,既然你們也知道了這件事,那我也就不囉嗦了。當務之急,我們要奪回經卷,逃出這裡。」唐汭冷峻地說。
「奪回?怎麼奪,靠想像嗎?」李歐無奈地說,「我看他們那麼感興趣,那就等他們破譯吧,也省的我們操心。」
「哼,恐怕沒那麼容易破譯。」唐汭不以為然地說,「在醫院的時候我初略的看了一下,都是些古代的梵文。」
李歐訝異道:「古梵文?那又怎樣,他們可以找專家來看。」
唐汭搖搖頭:「我曾經學習過這種語言,能夠辨認那些文字,但它的內容卻完全是混亂的,如果我猜得沒錯,經文一定經過了加密。除非他們能找到對應的密碼錶,否則想要破譯沒那麼容易。」
「那他們搞不定,我們又怎麼能搞定?」李歐有些無語。
「幸好我在醫院時抽空拍了照,傳了一份給小昕。看看小昕那邊能不能用計算機來強制破解,或者最簡單的,找到原始的密碼錶。」唐汭狡黠地一笑。
「冰雪聰明。」李歐贊道,「不過,這麼重要的經文應該不是採用普通的加密辦法,就看誰先跑在前頭了。」
「哇,又是個解謎遊戲,我喜歡挑戰。」貝爾勒在那頭不嫌事大,嚷嚷道。
唐汭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說:「我忽然想起,爸爸以前提起過,伽藍使在戰爭時期,曾採用一種加密語言傳達情報,叫做七方陣語,加密的辦法好像記載在什麼書上,這個經文原本是伽藍使保管的,說不定他們會有辦法。我想找到父親問一問就好了。
「伽藍使?是啥東西?」李歐明知故問。
唐汭一愣:「雲空沒跟你講?當年大佛修建完成後,為了守衛大佛就成立了一個民間組織,叫做伽藍使,他們也是嘉定武館的創始人。直到今天,伽藍使這個稱號依然保留著,是武館領頭人的一個名譽稱號。我父親、我哥、還有雲空長老都是伽藍使。」
「哦明白,類似於武術協會領導之類。」李歐驗證和雲空說的一致,又說,「看來沒戲了,我們都坐班房了啊,我看乾脆就在此終老一生罷了,還好有你這個哥們陪著,也不至於太孤單。」李歐雙手托著後腦勺,苦悶地說。
唐汭瞪了他一眼:「廢話,誰跟你終老一生!你趕緊想想怎麼脫獄吧!」
李歐冷笑道:「脫獄?我倒覺得這樣挺好的,至少我們能有時間好好談談。」
「談什麼?」唐汭問。
李歐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談談你們到底都是些什麼人,有何目的,還有,為什麼要把我卷進來!」
貝爾勒又在隔壁嚷嚷起來:「小李子,咋又問這些問題,雲空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你住嘴,去靜坐去!」李歐喝了一聲。
貝爾勒搖搖頭,坐到角落裡去,不懷好意地盯著那具骷髏。
李歐瞅著唐汭:「說吧,花木蘭。」
唐汭無奈,說道:「好,我跟你說。伽藍使流傳著一個古老的預言,它說樂山大佛鎮壓的妖龍,終有一天會掙脫封印,毀壞大佛,禍亂人間,到那時候,一個奇妙的石頭就會變得通紅,所以叫做紅劫。」
李歐稍稍點頭,驗證通過。
唐汭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又繼續說:「上周父親找到我們,神色緊張,他說紅劫發生了,要立即召集伽藍使。根據古訓,重新封印妖龍必須進入大佛身後的玉蓮淵,但古通道的位置不知在哪,父親很急躁,他擔心預警的時間不夠用,害怕會發生未知災害,所以必須儘快動手,手動挖開大佛身後的通道。」
「挖開大佛的通道?」李歐和隔壁的貝爾勒同時叫了起來。
李歐想起了當初兩人找他的時候,雲空說是有一群犯罪分子,不惜破壞大佛進去盜寶,當時就覺得很牽強,後來也越發覺得是個漏洞,之前雲空也並沒有提這件事情,現在看看唐汭怎麼個說法。
唐汭點了點頭;「是的,父親帶了幾個人,連夜研究了大佛的身體構造,但是並沒有發現密道,他很著急,說是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只有破壞大佛。有人不同意他這個做法,因為這將背上千古的罵名,就跟他吵了起來。父親是個犟拐拐,張口古訓閉口古訓的,說是要拯救蒼生必須做出犧牲……」
「說句不好聽的話,我感覺你父親有點中邪了,執念這麼大,破壞大佛,這可是死罪啊。」李歐詫異了。
「當時,張副館長也很反對父親這種粗暴的做法,並質問父親,你為什麼不採用第二種辦法。父親說那種辦法太不切實際,更像是賭注。然後唐鉞跑來找我,他說為了解開伽藍使的千古之謎,制止父親的瘋狂舉動,請求我去探索第二種辦法……」唐汭說到這裡,有些走神,臉上微微泛紅。
李歐輕輕一笑:「花木蘭,說下去。」
唐汭哦了一聲,捋了捋頭髮,說道:「這第二種辦法,就是根據伽藍使古籍的記載,找到經書和李沭的後人,開啟秘道。雲空法師得知這事後,也支持唐鉞,並說經書可能就在峨眉,他可以幫我。但是,李沭的後人可就麻煩了,我們聯繫了公安,查了古籍,還有幾個李姓族譜,我們漸漸鎖定這個人就在四川省水文勘測局裡面,叫李寧天。但不幸的是,他已經失蹤很久了,唯一的辦法是找他的兒子,也就是你,身在法國的李歐。」
燈不挑不亮,話不說不明。李歐總算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們聯繫的公安,具體是誰?」李歐問。
唐汭道:「是馮潛馮隊長,因為他和武館的關係比較好,所以我們就先問他了。怎麼了?」
「沒什麼。我明白了。」李歐說道。
貝爾勒嘰嘰咕咕地說了出來:「弄了半天,你們就是想找到大佛身後的山洞吧,那寶藏的事怎麼一點兒都不提呢。」
李歐朝他遞了個眼色,這個問題也正是李歐想問的。
唐汭有些厭惡的看了兩人一眼,說道:「說到底,你們心裡念的還是寶藏,玉蓮淵在哪,裡面到底有啥,甚至連它是否存在都打問號,你們能不能先務實一點。
「事到如今,我反而覺得寶藏越來越有可能存在了,你們在刻意迴避事實。」貝爾勒忽然用少有的嚴肅感說話,李歐和唐汭都看向了他。
只見貝爾勒緩緩站了起來,眼裡透著難言的光,手插在口袋裡,像個雕像般審視著唐汭。
忽然又噗嗤一笑,說道:「你看看,被我問住了吧,快快如實招來。」
此時,上頭的茶樓,內室,緊閉的房間內,陳九里和大塊頭歐文正在商議著事情。歐文點起了一根哈瓦那雪茄,霸氣地吐著煙圈。
「計劃進行的不錯,現在人和書都在我們手上了,我們可以掌握主動權了。」大漢瓮聲瓮氣地向陳說道。
Dr陳嘿嘿一笑,把經卷從桌下抽屜拿出來,翻開放在面前。古老的紙張黃舊不堪,好在一直保存良好,上面的字跡還清晰可見。
古卷上面寫滿了彎彎曲曲的文字,都是手抄的。只是這些文字,不是中文,也不是常見的外文,Dr陳學識淵博,認得這是梵語,但他並不精通這個語言。
「他娘的,用什麼梵語,這不是個專家真弄不明白啦。幸好我早有所料啦。」
正在翻來覆去地瞎琢磨,手下進來說:「嚴覺法師來了。」
Dr陳忙站起來:「快快請進來啦。」
一個白白胖胖的老和尚走了起來,七十歲上下,他是佛學院高僧嚴覺法師,精通古印度文字,研究梵語近三十年。這老和尚平時就愛鑽研一些稀奇古怪的經書,一聽說這裡有一本書文字古怪,無人能識,二話沒說,屁顛屁顛地就跟來了。
Dr陳把他請到桌前坐下,親自倒上一杯茶,端到跟前,雙手合十道:「法師,把你請來,是有一事相求哦。」
他點了點頭:「您客氣了,拿來我看看。」
Dr陳把經書遞了過去,老和尚雙手接過,放在面前,戴上眼鏡,細細地看了起來。
陳九里端起茶杯,悠閒地品起來。歐文的電話響了,他朝陳看了一眼,接通電話走了出去。
老和尚眉頭緊鎖,不停地搖頭,半天看完一行,又看下一行。還拿出筆,在白紙上不知道寫畫些什麼。
陳九里喝完了一壺茶,見到老和尚還是沒有收穫,實在忍不住了,就湊了過去,小聲問道:「大師,有眉目了啊?」
老和尚抬起頭來,一臉無奈:「這是梵語不錯,不過我破解不了。」
陳九里神色黯然,忙問:「您不是精通梵語,怎麼會搞不定的?」
老和尚當然也不想讓人覺得自己的無能,便解釋道:「梵語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來源於古印度,是佛教和貴族間採用的一種比較高階的文字。公元4到8世紀,演化出笈多文和悉曇體,7世紀時則演化出了那格利體,在11-12世紀的時候被天城體所替代,延續至今。不過,這個經卷的文字並不是最流行的天城體,而是唐朝時候的悉曇體,它成書於唐朝是基本可以確定的……」
「那它到底說的什麼?」Dr陳不想聽他廢話,他只要結果。
「我雖然可以辨認這些梵字,但它卻是雜亂無章的,語義是混亂的,應該經過了加密。」老和尚回答道。
「加密?」Dr陳驚訝道,「那你可知解密的辦法?」
維摩法師搖頭道:「要解密就必須知道加密方法,貧僧方才試著用常規的置換法、替代法和柵欄法進行了解密,但都失敗了,看來如果找不到密碼錶,是無法解開了。」
陳九里哦了一聲,知道這也怪不得他了。
老和尚行了一禮說:「不好意思,陳先生,讓您失望了。」
陳九里一笑:「不客氣,法師,你辛苦啦。」伸手拿過一疊鈔票遞給維摩法師,老和尚哪裡肯要,一再推辭,陳九里堅持要給,硬是塞進了他的口袋。
老和尚不停地點頭致謝,走了出去。
Dr陳顯得有些鬱悶,正在盤算著該怎麼處理這個經文的事情。這時,歐文走了進來。
「博士,上峰剛才來了密電,認為咱們不能再玩什麼解謎遊戲了,現在必須要對第一方案進行評估,看是否有必要啟用雷鷹進行秘密突擊。」
陳九里兩手搭在花梨木的扶手上,頭微微擺動:「中國有句古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執行具體任務的是你我二人,上峰急什麼急啊。你以為啟用了雷鷹,事情就能解決了,搞不好把我們一起搭進去哦。」
「那總不能坐著等啊,等你把這破經文破譯了,任務可能已經失敗了。」歐文不爽的時候鼻孔就會放大,噴出粗粗的氣流。
這時,手機響了。陳九里看了下,是加密變音電話,於是接通了。
「嗯,對。經卷是加密古梵文…啊,你說什麼,伽藍使有辦法…唔,知道啦……我會考慮好……」
「說什麼了?」歐文急問。
「嗯,他說,這個經卷的加密辦法,伽藍使知道,這張密碼錶應該就藏在武館。」
「很好,我馬上派人去找。」歐文站了起來。
「問題是,密碼錶的下落只有館長唐之煥知道,而唐館長已經掛了啊。」Dr陳幾乎帶著嘲笑的口吻。
「Shit!」歐文一拳頭錘在茶桌上,生生震出了一道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