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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象池尋僧

2024-10-01 14:28:28 作者: 出乾一丁

  說完了兩個故事,路也走了很長一段了,前面有一處斷崖,視野十分開闊,只見山下雲霧如同無數航船,競流遠去。

  幾人站在崖邊,面向東方,那裡正好是大佛的方向,回味著動人的傳說。

  雲空講的這兩則故事,第一個是講兩個工匠的PK,最後海通犧牲自己的眼睛,確保了工程順利推進。第二個則是講的造佛與鎮妖的故事,而大工匠石青與海通的精妙合作,成就了樂山大佛。雖然都是造佛,但內容側重點不同,各有各的特色。

  貝爾勒一個勁兒的詢問故事的細枝末節,還舉出例子說哪裡有什麼漏洞,哪裡不符合常理,雲空也耐心向他解說,本來就是傳說,引人幻想罷了,不必較真。

  「那Father,從實際出發,你覺得大佛這項工程最神奇的是什麼呢?」貝爾勒的問題在野蠻生長著。

  雲空略一思忖,道:「我覺得,應該是大佛身上隱藏的一套排水系統。」

  「排水系統?」貝爾勒訝異道。

  「是的。樂山大佛和其他室內佛像不同,他完全暴露在大自然中,而且本來他是有描金彩繪的。風霜雨雪將會是他最大的敵人,時間一久就會面目全非,因此,建造者們設計了一套排水清淤系統。在大佛頭部多層螺髻中,鑲有網狀的排水溝,分別用錘灰壘砌修飾而成。衣領和衣紋皺摺,正胸、兩耳等處,也安排了排水渠道,遠處看不出來,隱而不見,這樣,就可以將雨水及山上流下的山洪,很快排泄出去。」雲空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劃著名,用以說明大佛的神奇。

  「哦,那考慮是挺周祥的,那為啥不做個大蓋子把大佛蓋起來?」貝爾勒半開玩笑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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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輕巧,你怎麼不給你們巴黎鐵塔做個蓋子?」李歐譏笑道。

  「呵呵,後來的建造者倒真的考慮了,於是他們建了一座純木質結構的大佛閣樓,據說剛開始是有九層的,這樣就把大佛變成室內巨佛了。」雲空望著遠山,腦海里浮現出極其壯麗的場景來,一座金碧輝煌的樓閣依山而建,雲霧縹緲、飛鳥盤旋,陽光照射到樓閣的琉璃瓦上,散射著耀眼的虹光,屋檐的影子蓋在大佛那宏偉身軀上面,卻絲毫掩飾不了大佛那巍然的氣韻。

  「木頭的樓,做得再好,也經不住千年的折騰。」貝爾勒惋惜地嘆道。

  「是啊,這座大佛閣早已不復存在。不是毀於天災,就是毀於兵火。雖然宋明清各朝都有過重建,但終究只能成為歷史。」雲空不無惋惜地說道。

  「所以,還得靠大佛原生的排水系統,才能留給後人一座無價之寶。」貝爾勒不禁讚嘆道。

  「是的,不過,這個排水系統,也留下了一個小懸念。在大佛的胸部後面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未打通的腔洞,他本應該是排水系統的一部分,不知為何沒有打通,導致有一定的積水。這個問題不知是工程缺陷還是有意為之。」雲空用雙手手指頂著胸腔兩側。

  「嗨,說不定是人家工人們的休息室呢。不過,我覺得,最神奇的地方還是大佛寶藏了。說說大佛的寶藏吧,為什麼千年來都沒有被發現呢?」貝爾勒窮追不捨,終於又繞回寶藏上來了。

  李歐心想,這傢伙,表面上不提,內心看來比我更想知道雲空的秘密啊。

  雲空微微一笑,無奈道:「這大佛的寶藏其實自古就有傳說,有很多的人都在找,但都悻悻而歸,至於它究竟在哪裡,誰也不曉得。」

  貝爾勒見和尚不吐硬貨,又道:「我曾經在網上看帖子時,聽說是樂山大佛胸口位置曾經出土過一批寶藏,早就搬空了,那我們現在還找什麼呢?」

  雲空的目光往唐汭掃了一下,女漢子正看著手機,似乎沒在意幾人的對話,他緊接著說:「你說的那個是大佛的藏髒洞。按佛教造像儀規,在佛像身體上一般設有藏髒洞,多用金銀銅鐵錫『五金』仿造心臟等臟器置於洞內,同時存放經書手卷、佛教法器、五穀雜糧等,不一而足。大佛身上確是有一個藏髒洞,但是樂山政府1962年組織維修時,曾將此洞打開,據說只有一些破舊廢鐵、鉛皮和一大堆腐敗後的穀子。」

  「完了,你早說啊,都被人摸過了,那我們還找啥寶貝呢?」貝爾勒滿滿的遺憾。

  「不。藏髒洞一般是建成佛像的時候就封好的,裡面的東西多是體現佛教的精神內涵和禮儀。我們要尋找的寶藏,那可是集合了世間珍寶,那才是大佛真正的秘密。」

  雲空的話把貝爾勒撩的渾身發癢,恨不得趕緊找到寶藏,把身子埋進去。

  李歐就題說話:「你曾經說寶藏秘密被我家族傳下來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雲空雙眼一眯,望向遠方:「真沒想到你作為傳承人,居然對此毫不知情。這個並非杜撰,你先祖是個名人,他的事跡在佛經典籍中也能看到,我剛剛講的兩則故事裡面,就有很多你先祖的影子啊。」

  雲空說,世人只知道大佛是海通發起興建的,卻很少聽聞具體的修建者的事情。傳聞李歐的先祖名叫李沭,他曾經參與建造了樂山大佛。相傳他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工匠,最會修築土石工程,擅長奇技奇術,做的石兔會奔跑,做的木龍能下海。他因為對海通法師修築樂山大佛之事非常贊同,就毛遂自薦參與了大佛修建,後來還成為了工程領頭人,也就是現在說的項目總監之類。據說,他為了藏下大佛的秘密,就精心設計了一個迷眼,並把解謎的辦法悄悄地流傳了下來,由他的後代族人世襲掌管,現在,自然就傳到了李歐父子這裡了。

  李歐有些驚訝,說道:「原來你們說的李先師,就是我的先祖?是他帶頭修築了樂山大佛?」

  「正是如此。不然,我們不會費盡心力來找到你啊。」雲空說道。

  貝爾勒一拍李歐肩膀,說道:「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還是名門之後,大佛都是你家修的。等我回法國,我得吹爆你。」

  李歐沒接他的話,卻連連嘆道:「李寧天啊李寧天,你這人隱藏的太深了,我都這麼大,居然從來沒聽你說過,你到底賣的什麼藥。」

  唐汭在一旁不失時機地開導他:「我想你父親是有他的考慮的,也許是時機未到,也許是他想獨自承擔這種歷史的責任。」

  李歐滿口的苛責:「這老頭子做事一貫孤僻,哪個曉得他的心思?你說他給了我一張地圖,也不說清楚幹啥子的,裝瘋迷竅的。」

  「我猜測,你在大慈寺下產生的幻覺是大有玄機,只是,以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還無法找到解讀它的辦法吧。」唐汭說道。。

  李歐想起了那幻象的最後一幕,自己坐在一個大湖泊邊上,傻愣愣地望著湖水,四周空曠地可怕,那種死寂現在想起來都讓人心悸。這一幕太有點兒占卜意味了,玄妙、深邃、抽象,可就是難以解讀,難道說這個湖水就是寶藏的關鍵,找到這樣的一個湖泊,就能找到寶藏?水下面該不會有什麼古城吧?

  幻象的最後,他只記得自己站了起來,接下來是要做什麼呢,這個場景似乎並沒有完結,真是費解。

  唐汭想到了什麼,忙說:「不知你們聽說過超感應能力沒有。」

  貝爾勒有所涉獵:「你是說好萊塢電影裡那種心靈感應之類的能力?」

  唐汭點了下頭,說道:「科學界稱為ESP。它常常和第六感、心靈感應那些聯繫起來。人們通常知道人的左腦具有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五種感官,但很少人了解右腦也同時擁有這五種感官,右腦的五感就是ESP。美國現在有一門專門用來訓練人的 ESP課程,這個課程主要是用來培養透視力,預知力等心靈感應力量。」

  有個經典的ESP實驗,就是將被實驗者的眼睛蒙上好幾層,讓他們身心放鬆。面前擺著各種物品。過一會兒,實驗者的腦中就會出現黑而寬的銀幕般影像,具有ESP能力的人就會在銀幕上出現物品影像。還有的人能夠預知將要發生的事情,看到過去的歷史。

  「就像傳說中的巫師和先知,或者什麼開天眼之類?」貝爾勒拿出一個山下買的鍋盔,一邊說一邊開始啃了起來。

  「我是不信這套理論的,怎麼看都像是偽科學。不過,李歐可能真的不一樣,他能感知到我們無法感知的事物。」唐汭打量著李歐,像是在看一個神秘的壁畫。

  李歐不屑道:「其實就是過敏,同樣是去賞花,有的人會不停打噴嚏,有的人沒事,只不過我是對一些超自然的信息過敏罷了。」

  雲空深思了一下說,佛教認為人有八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末那識、阿賴耶識。前五個來自於我們的五官感受,第六識是人的思維,而末那識指的是自我意識,是潛意識,第八識阿賴耶識是本性與妄心的和合體。一切眾生,每一個起心動念,或是語言行為,都會造成一個業種,這種子在未受報前都藏在阿賴耶識中,所以此識有能藏的含義。我想李歐的識是至少超越了六識,能將第七識第八識顯象化吧。

  大家面面相覷,聽不懂雲空的話,雲空也尷尬一笑,表示自己只是忽然間想到的,無法作更多的解釋。

  路走了很久了,李歐一直在用心的觀察這雲空和唐汭兩人,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來看,並沒有透露出對寶藏的迷戀,做得滴水不漏。假如真的是罪犯,要團伙作案謀求寶藏,那這個時候也該有了分成的方案。就算是騙子,也會提前釋放甜頭。他不禁又回想起馮潛的話來,的確也沒有毛病啊,他有些如墜迷霧的感覺,也只能在暗中慢慢觀察了。

  一邊走一邊聊,四人終於登上1800多級陡峭如壁的鑽天坡,來到象鼻岩下的金剛嘴上。

  此處海拔2070米。這坡又高又陡,貝爾勒又從網上找到一句詩,氣喘吁吁地說:「拂…拂衣白雲散,仰面青霄逼。呀,鑽天坡這個命名太恰當不過了。」

  登上坡頂舉目四望,只見四周樹木蔥蘢,雲霧迷濛,雨水不絕,遠近山峰,盡收眼底。在雨霧的魔化般作用下,山形有如蛟龍過江,顯出磅礴而震撼的氣勢來。貝爾勒禁不住張開雙臂,「啊啊」地叫了起來,聲音在山谷中迴響,驚起在樹上棲息的一群大鳥,拍打著翅膀飛向遠方。

  雲空微微一笑:「這裡原來還有個小亭,叫『初喜亭』,是因遊人到此,都以為已經登頂,其實還差得遠呢。出了洗象池,還有羅漢坡、連望坡,累死人,所以又名『錯歡喜』。」

  貝爾勒大笑,連說:「有趣,有趣,希望我們不要錯歡喜才好。」

  李歐看洗象池就要到了,不知道又會遇到些什麼奇遇,便隨口問雲空:「你說那位高僧平時人花花都看不到,咱們費力氣走到這裡,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吧。」

  雲空和唐汭相視一笑,說道:「那就得看咱們的緣分啦。」

  說話間,眾人登上了青松環伺的一個岩邊平台。台上有一歇山古廟,儘是陳年舊木搭建而成,青苔斑駁,毫無壯觀之色,卻異常的古樸空雅,似與自然融為一體。門上方書寫三個金色大字:「洗象池」。左側有一天然水池,池中清水碧然,雨點掉落水面,如同跳動的珍珠,中間站著一尊玉石雕成的白象。

  四人走到池邊,貝爾勒看到池邊豎一石碑,他走過去,念道「象池夜月」,奇怪道:「大象是怎麼爬上這麼高的山的,還有,為什麼是夜月呢?這白天的景色不也很美嗎?」

  一年輕僧人撐著傘走上前來,聽他問話,便順道接下話來:「這位施主,你有所不知。傳說當年普賢菩薩騎象登山,曾在池中汲水洗象,所以得名洗象池。每當雲收霧斂,碧空萬里,月朗中天,月光映入池中,水天一色,就像置身雲霄,那真是個爽朗。」

  貝爾勒哦了一聲,知道這是源於宗教故事,不能拿常理去考慮。便學他的樣子,雙手合十,謙虛地說:「小師父真有學問,領教了。」

  年輕僧人淺笑回禮,走向雲空,對他鞠了一躬,說道:「雲空法師,久違了。」

  雲空回禮道:「請問,法融大師現在何處?」

  小僧長得眉清目秀,目光澄澈,朝幾人的方向微微請禮:「法融大師已等候多時,請隨我來。」便引著四人沿著寺廟旁的一條小徑走去。

  貝爾勒和李歐邊走邊嘀咕著,說什麼難得一見,全靠緣分,這不,人家都候著了,咱全被雲空那和尚忽悠個上了天。

  不一會兒,幾人穿過一片竹林,來到一塊巨岩前面。

  這巨岩有如飛來頑石,矗立在山崖邊緣,旁邊一棵古松,樹幹虬勁,鋪開來大傘一般。樹下盤腿端坐一人,身形瘦削,須白如雪,長眉大耳,雙手相握,放在腹前,正是法融。

  樹葉上雨水「嗒嗒」地滴下,落在他的頭上,又滾落到衣領里,衣服也已濕了近一半,他渾然不覺,好似已與松樹合為一體,與這大山,與這天地合為一體。

  四人肅然起敬,不由得放輕了腳步,貝爾勒也閉口不語,神情恭敬。雲空在前面,來到法融面前兩三米處站定。年輕僧人合掌道:「師父,有客來訪。」

  法融微微睜開眼睛,看到雲空,輕輕點了點頭,又依次看過唐汭、李歐、貝爾勒等人,向他們一一點頭致意。

  古剎、松柏、巨岩、僧衣,雨水微涼,暗香浮動,此時的意境竟頗有禪意。雲空上前一步,合掌行禮,恭敬說道:「大師,冒昧來訪,多有叨擾。」

  法融點頭還禮,起身望向眾人,微笑道:「萬發緣生,皆系緣份,何來叨擾一說。」他骨瘦如柴,說話卻中氣十足,聲音渾厚,語氣柔和,聽起來十分舒服。

  雲空法師隨即說道:「世間機緣,本為自然,是弟子愚鈍了。」他向法融大師介紹:「弟子此行帶著李歐幾人前來拜訪,望請大師能夠點撥迷津。」

  法融不待他說出何事,截斷雲空的話頭,雙目微闔:「世間迷霧,皆因意念而起,須知妄念生於本心,非他力能夠度化。」

  雲空聽後悵然,若有所思。法融從四人身上一一看過,隨即說道:「東邊小溪邊有一塊黃色的石頭,聽說石頭後面有一些珠寶,是一個居士放裡面忘了帶走,我一直想看看是什麼,請李施主幫我拿過來。」

  雲空本正在思索緣生之論,忽聽得這話,心神猛然收了回來,面露尷尬之色,說話也有些激動起來:「這個,應該沒有什麼吧,聽說只是個玩笑。」法融笑而不語。

  唐汭敏感地捕捉到了雲空的異常,她奇怪地看了看雲空,卻見他已經恢復了平常的神態,只是眼神飄忽,不知該往哪裡看。

  李歐沒想到法融一來就點了他的名,說來也怪,這話讓他無法拒絕,便應了一聲,往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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