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你說的我都在聽

  蘇柒柒過了好一會才反應回來那個東西是什麼。

  是他們開第一批盒子裡，那個多出來的亞克力鑰匙扣！

  當時她懶得隨手丟下，發現還在手上的時候人又走到了別的地方，乾脆隨手別在了自己的後腰帶上。

  地板還是乾的，只要讓鑰匙扣撞到地板上，就能發出聲音。

  但動用腰部力量的時候一樣會牽動腿部的神經，每一下的拉扯都是極致的疼痛。

  蘇柒柒只能忍著，不斷嘗試用那鑰匙扣撞擊起來發出聲音，並且保持一定的節奏。

  但要聽到這樣的聲音，在周圍嘩啦啦的雨聲里又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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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柒柒沒辦法控制鑰匙扣的位置，有時候她用力向下撞下去，鑰匙扣又會正好立起來卡住，所有的力又返回到她腰椎上的某個點，疼的蘇柒柒想叫出聲來，喉嚨上的拉扯又是另一番疼痛。

  但沒有辦法，蘇柒柒只能一聲鼻音，一聲撞擊，一聲鼻音，一聲撞擊地保持著節奏，希望有人能聽到。

  如果這軟下來的泥土封住空間，封住聲音，那也就是等於封住了他們的希望。

  會有誰，聽見的……

  蘇柒柒每一聲都在心裡數一下，很幸運，到第七聲的時候，外面喊人的聲音終於變了。

  「這！在，在這！」

  是一個她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劃破天際，成為她最後救命的稻草。

  從出事之後，顧煜用了很長時間來改掉自己的說法方式。

  他告訴自己，有些說也說不出來的話，別說算了。

  於是一句長長的話到了他這裡，從開始的分成幾次停頓說完，到後面只剩下三三兩兩個字，他已經終於重新找回一份沉穩，終於再次覺得自己也不「陌生」。

  如今，幾年時間過去，他終於又為人哽咽，著急，又體會到那種話堵在喉嚨里喊不出去的感覺。

  他是窒息的，那個他要救的人也一般窒息。

  當上方的泥土終於被人挖開，蘇柒柒第一眼看到是光亮，雨水直接滴撒進她的眼眶裡，隨後洞慢慢越挖越大，她看到了一個雙目通紅，滿臉滄桑的人。

  那時疼痛已經讓她失去了大部分意識，她只朦朦朧朧在想，這雨水是他哭出來的吧，不然眼睛怎麼會紅成這樣。

  「先，救，她……」

  蘇柒柒很艱難才發出三個字的聲音，又怕他們沒有聽見，想再說一遍。

  好在是顧煜身邊的人接了話，「先救這邊上的，應該是沒被壓到！」

  手電筒進來照了一番，兩三雙手伸下來，將蘇暖暖拉了上去。

  蘇柒柒的視野里已經只能看到一點東西了，她睜不大開，但也能看到蘇景逸來到了救援人員的身後，從他們手裡接下人，臉上全是灰，看著人的眼神更是泛著些許光亮的。

  她又將眼神移會到面前，身邊湧上來幾人開始迅速地處理她身邊的泥土，肉眼可見迅速清理出了大半。

  顧煜像是瘋了一樣地把土鏟開，慌亂之中看見蘇柒柒朝自己微微張了口。

  沒有發出聲音，但他知道蘇柒柒在叫他的名字。

  「沒事，沒事。」

  東西清理開來，他一點點地讓蘇柒柒的手放上自己的胳膊，半個身子彎下去，好不容易將人懶腰抱起來，他甚至不捨得抱著人抖一下，恍一下。

  身上除了手肘和腳腕位置沒看到傷口，但把人放到擔架上鬆手的時候，顧煜卻是滿手的鮮血。

  「是頭撞到了，你，跟上去看著情況，務必要讓醫生檢查好每一處的傷口。」旁邊的人說道。

  顧煜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才傻愣愣地往著人離開的地方走去。

  蘇柒柒只記得，顧煜把她抱在懷裡，輕聲地安慰著她沒事，她第一次覺得真正安穩，松下了全身的戒備，徹底昏睡過去。

  醒過來，周圍已經不像上次那般，連沙沙的雨聲都聽不見了。

  看守她的護士就在旁邊坐著，第一時間發現了病人的甦醒，「蘇小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去給你叫醫生過來！」

  "醫生！重症3號床的病人醒了！"

  她像是整個人泡在消毒水裡了一樣，在充斥著這股味道的環境裡一次次地做著檢查，測試。

  她想開口，但嘴上帶著呼吸面具，她沒那個力氣說動話了。

  醫生們不知道站在她周圍討論多久，病房的門才再次被人推開，進來一個滿身是灰的人，雙目還是紅的嚇人。

  「顧長官，您怎麼進來了？」

  顧煜來到她的床旁，親手為她摘下了戴在臉上的氧氣面罩，輕撫著她臉上被壓出的紅痕。

  語句斷斷續續，蘇柒柒不得不聽完，他說：「你說，的，我，都……」

  「在聽。」

  不管什麼時候，你說的話，我都一直在聽。

  直到親身體驗到這種感受，蘇柒柒才明白，一個人能聽你說的話，居然是這麼奢侈的願望。

  顧煜是也經歷過這些麼？

  所以現在，他才會這麼清楚直到自己也需要這些。

  後面，不管是清醒著還是沉睡著，顧煜都一直坐在她的床旁，保持這這個姿勢不變，像是要隨時聽到她說的每一句話，不願意遺漏一個字。

  應該是第五次還是第六次醒來，蘇柒柒身上終於恢復了一些力氣，還有疼痛的感知。

  這已經是過到第三天了。

  「顧煜……」

  「守這麼多天了，你看著……」蘇柒柒看著他，突然又不忍心說下去，「看著比我身上的傷還嚴重好多啊。」

  「在這，我看著你睡會吧，好麼？」

  也不知道到底熬了多久沒睡，顧煜的眼裡全都是紅血絲，看的蘇柒柒都覺得心疼蓋掉了腿上的疼痛。

  好不容易哄著他，顧煜直接趴在床邊，還是睜著眼睛看她，捨不得閉上。

  蘇柒柒的手輕輕抬起，撫過他額頭，動作很溫柔地，蓋在他的眼睛上。

  直到感覺到人終於閉上眼，呼吸平穩地傳了出來，蘇柒柒才放下了手。

  早上忙的昏頭轉向的蘇景逸聽說今天蘇柒柒醒的時間比之前更長了，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邊想著去探望一番，見到的便正好是兩人這般依偎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