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蘇夜的身份

  千手觀音里放著對她的愛意？

  「寄託著對我的愛意？」楚瞳戲謔似的確認了一下。

  公孫御受規則限制，不能說出真相，只能無奈苦笑：「算是吧。 」

  楚瞳聳了聳肩，苦口婆心地說道：「相爺別在我身上費心思了，我早已打定主意終身不嫁，你再傾幕我也不會有結果，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但你其實，連我的人都得不到。」

  楚瞳端起他親手倒的酒，「以你如今的地位，天下女人任你挑選，不必在我一顆樹上吊死，浪費了你大好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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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朝公孫御舉起酒杯：「你明天就要去韃靼國了，我在此，預祝你路上順遂，早日歸來。」

  公孫御重重地鎖起眉頭，看著面前的酒，遲遲不肯舉杯。

  「阿瑜，你真的想讓我走麼？」

  公孫御第一次喊她「阿瑜」。

  楚瞳怔了怔，然後便笑問：「你只是去談親事，有何不可？」

  可他一點也不想去，他怕這次久別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見不到她，得不到她的愛，他的任務會失敗。

  任務失敗後，李朝這個位面將被宣布作廢，那麼他就要再進行下一次任務，直到完成系統分派給他的任務包……

  他到底還要過多久，才能回到2018年九月之前？

  糾結半晌，公孫御掃去眼中低沉的神色，認真看著楚瞳的臉，像要把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都默記下來，然後才輕輕問道：「我回來那天，你會去接我麼？」

  楚瞳不想他難受，索性又撒了個謊：「當然！」

  「我們一言為定。」

  「行啊！」

  楚瞳在這個世界多逗留了一個月，一個月後準備服藥上路，可藥還沒進嘴，國公府的管家忽然趕來。

  「我總算找到您了小姐，公孫相爺那邊出事了！」

  楚瞳聽後有些恍惚，「他不是在韃靼國議親，能出什麼事？」

  管家道：「相爺剛出韃靼國，中了埋伏，被人給害了，聽說慘不忍睹啊！」

  這個消息好比一道晴天霹靂，重重砸在楚瞳的腦門上。

  公孫御老奸巨滑，本身也是一名高手，出行有手下護身，怎麼會死，誰要害他去死？！

  管家見小姐臉色慘澹，小聲道：「相爺的遺體還沒進京，您要不要回去見他最後一面呢？」

  我回來那天，你會去接我麼？

  這是公孫御臨別那天說的話……

  她會！

  楚瞳感覺胸膛里好像長了一隻無形的手，不停地撕扯著她，無論怎麼壓制還是會隱隱作痛。

  聽完管家的話，她二話不說跨上汗血寶馬，朝著京城方向飛馳，終於在南城門前遇到護送公孫御回京的隊伍。

  她不顧阿九阻擋，執意揭開公孫御的棺槨。

  那是一個不能被稱為身體的身體，仿佛一堆爛布掛在一堆爛肉上，再糅了特殊藥物，保證他不會回京過程中腐化。

  他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在昭示當時的殘酷。

  他至少被十個人平時進攻，而那時他已經無力再戰鬥了。

  他的左臂還是拼接的，斷口很平整，兇手的刀極快。

  臉爛了半張，另一半還依稀保持他活著的模樣，像是他在作最後的堅持，留給活著的人一張還能看的臉。

  楚瞳常年征戰，在屍山血海里長大，心理素質非同一般，但在看到公孫御的慘狀時，還是禁不住眼前一花，幾乎要暈倒過去。

  阿九泣不成聲地跪在棺前，雙手將一份血書交給楚瞳，「蘇將軍，這是……我們相爺遇難前，給您寫的信。」

  楚瞳顫顫地接下血書，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公孫御離開韃靼國的第三天，為了壓縮行程便連天加夜趕路，卻不幸被大量黑衣人埋伏。

  可當他得知自己掉進包圍圈，只是招手叫來阿九，令他率人防備，他卻自顧自撕了身上的白衫，咬破指尖，用血寫下遺書。

  「阿瑜，我遇伏了，希望能安然渡過。出使韃靼，無他，只為擺脫那人。離京數日，對你思念甚深，海枯石爛，斗轉星移，此情不變。阿瑜，你說好會來接我，不要食言……」

  「有埋伏！」

  「保護主子！」

  「……」

  馬車外的叫喊聲震耳欲聾，然後便刀光四起……

  那封遺書交到楚瞳手裡的時候，整個被血染透，楚瞳只隱約能辨出一句「斗轉星移，此情不變」。

  公孫御用他的死，對她發出了最後一次「進攻」。

  楚瞳自嘲地想，可能她已經愛上他了吧。

  因公孫御被害楚瞳暫停了離開的打算，經過兩個月時間徹查，終於揪出了殺人兇手。

  她做夢也想不到，害死公孫御的人竟是宛宛公主。

  李宛宛因愛生恨，因為得不到，便要毀掉……

  遠久的回憶瞬間回籠，畫面一轉，再次回到楚塢。

  蘇瑾煜仍是蘇夜的人格。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羊皮紙，再看看這座觀音像，震驚莫名。

  原來蘇夜根本不是什麼第二人格，他就是公孫御！

  在此之前，他並不記得自己的前世，只知冥冥間有一股力量指引他靠近楚瞳，並把楚瞳當成唯一的目的和意義。

  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正如當年的公孫御。

  楚瞳也懵了，眼淚不知不覺爬滿臉龐。

  再次回憶她才想起來，原來公孫御也稱她「阿瑜」，原來公孫御重生在了蘇瑾煜身上。

  原來公孫御還沒有離開。

  雖然她早就想過，第二人格很可能是第二個「人」，但當真相鋪在她面前，仍讓她不知所措。

  她對公孫御最後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具破敗不堪的屍身上，這是她數百年來過不去的惡夢之一，也是對公孫御最大的印象。

  當時她拒絕地多乾脆，對公孫御就有多後悔。

  她百感交集，試探地喊著他的名字：「你真是公孫御？」

  男人半天沒緩過神來，只知木訥地看著她，機械一般點點頭。

  「是我。你說過要來接我，可我一直沒等到你，就自己過來找你了。」

  楚瞳心痛難忍，下意識按住心口，「你別說了……」

  「瞳瞳，我一直在找你，只要我……」

  他的話還沒落地，楚瞳忽然迎向他，雙手捧住他的臉，深深吻了上去，像要把那一世的遺憾全部補償給他。

  「唔……」

  男人被吻得險些窒息，想要掙扎卻無能為力，索性按住她的後腦勺，迎下她的滿滿的心意。

  胸膛越來越熱，楚瞳撕下身上的外套，反手就要去扯他的。

  楚瞳如狼似虎，男人反而被震驚到猶豫，瘋狂地天人交戰。

  是要……做那件事嗎？

  就在這裡？

  但瞳瞳都不在意了，他還顧忌什麼？

  他扯起一個壞笑，不安份的手開始……

  吻到忘情時，楚瞳卻好像被人拍了一巴掌似的猛然驚醒。

  「哎呀！」

  一聲驚叫。

  楚瞳迅速推開男人，驚見林姨一臉失色地站在破碎的門外，「我什麼都沒看到啊小姐！你們繼續，不要管我，我高度近視根本看不見的！「

  楚瞳臉皮一紅，不管尷不尷尬，硬著頭皮解釋：「我在為他治病。」

  「好的好的，」楚姨雙手捂著臉，尷尬地轉身就跑，邊跑邊小聲抱怨：「小姐把主樓里的人撤得這麼幹淨，就是為了做這個啊……

  楚瞳：「……」

  沒臉見人了。

  目送林姨離開，楚瞳再回頭看向身邊的蘇瑾煜，卻見蘇瑾煜松垮垮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楚瞳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見他的眼底褪去了紅色，脈象紊亂，心臟跳動至少有一百四。

  連她也不確定這次能不能治好蘇瑾煜。

  在蘇瑾煜昏迷後，楚瞳一直守在他臥房門外，沒辦法不去憂慮他的病情，但腦子裡，想的更多的還是自己失控的那一幕。

  她心亂如麻。

  時不時還會憶起李朝那一世的點滴，想到公孫御那個人。

  儘管已經說明蘇夜和公孫御的關係，但還是有很多疑點沒有解開。

  那張羊皮紙。

  羊皮紙是公孫御為她修復千手觀音時放進去的，這是他的秘密，也是她和公孫御的敵對關係瞬間扭轉的原因。

  羊皮紙上寫著「我愛楚瞳」，這裡的楚瞳應該是江家千金——即是本來的她自己，或者是楚家的大小姐——這個原身，不然蘇夜不會纏上她，說明公孫御和她一樣，也是個穿越者。

  但在穿越之前他又是誰？

  他和楚瞳有過什麼糾葛……

  可能要等蘇瑾煜醒來，才能問個明白了。

  「楚大夫，」陶佳不聲不響地來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問道：「我剛看林姨見鬼似的跑出去，沒出事吧？蘇老先生在下面等著呢。」

  「沒事。」楚瞳收起遐思，「讓老先生別擔心。」

  「好的。」

  楚瞳摸摸鼻子，噥聲噥氣地問道，「林姨跑出去的時候，你沒過來吧？」

  「沒啊！」陶佳一本正經地否定，「你特意問這個，難道這邊發生過什麼事？」

  強吻他家老闆，差點就地發生兒童不宜的事，算不算？

  林姨是自家人無所謂，她不想被陶佳看到罷了。

  見陶佳神色正常，楚瞳抿唇道：「風平浪靜。」

  「是啊，」陶佳看了一眼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的樓房。

  塌了半邊的扶手，變形的門，裂開的地板……

  陶佳無力苦笑：「真的好安靜哦。」

  楚瞳面無更表情地扯出一個微笑。

  「~」陶佳被她笑得寒毛直立，果斷擰開門把逃進了屋裡。

  「我守著蘇總，你先去休息好了……」

  不到三秒鐘，臥房裡又傳來他驚喜的聲音：「楚大夫快來，蘇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