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皮囊相，眾生相

  吳子同樣難以掩飾自己的不舍之情，「我若是大難不死，必然找你們母子，要是……要是我遭遇不測，也別留戀，我畢竟是一個妖怪，而且是凶妖，人人得兒誅之，死的不冤。」

  「不要！」

  劉小優拉住他，哭著道：「我不管什麼人，什麼妖，你是我丈夫，你對我好，你拯救了我，我要你活著。」

  「傻瓜。」

  

  吳子此時覺得，就算是死了，自己也不虧。

  這一輩子時間雖然短了一點，但比起來只知道竊取人的歡喜，他比那些鼠魅都要幸福。

  「下輩子，要是有下輩子，我還娶你，但我不做妖。」

  吳子說完毅然決然的離開。

  葉凡看到此處，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吳子。

  記憶中的吳子，有血有肉，是個惡妖，卻做的比人還要有情有義，說是圈養了劉小優，實際上是挽救了劉小優整個人生。

  大戰的場面很殘酷，吳子就算這幾年道行精進很快，但在十幾個高手的圍攻之下，還是被從山上打落懸崖。

  只有的畫面就是幾個月後，重傷沒死的吳子跑回家，在樹洞中只看到被人徹底燒焦的妻兒，自己老婆死死裹挾著兒子，但都化成了焦骨。

  吳子徹底瘋了，發誓要報仇，可記憶到此戛然而止。

  葉凡身體一個顫抖，回歸到黃虎的心中小世界，再看地上吳子，好似已經知道葉凡窺視了他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記憶，那是他的痛，不願意回憶，卻也怎麼都忘不掉，只能深埋心中。

  「你已經不算是一個鼠魅了。」

  葉凡毫不在乎他的眼神，反而嘆息一聲，「鼠魅陰險狡詐，無情無愛，習食他人歡喜，可你有情有愛，你不需要他人歡喜依舊可以很好的生活。」

  「閉嘴！」

  吳子怒吼，「我讓你閉嘴！」

  「我閉嘴可以，也簡單，但你可以否定你的過往嗎？」

  葉凡在吳子的記憶中，最後山海圖沒出現，是因為他動了惻隱之心，沒想要收了吳子。

  就那麼一瞬間的念頭，他自己都清洗感覺到，要出來的山海圖在空中展現一個虛影就褪去了。

  「吳子，你跟那些人死後化妖不同，你是天生地養的妖怪，能有如此改變，打破屬於你命輪的枷鎖，實屬不易，我不想要害你性命。」

  「你什麼意思？」

  吳子怒吼，「你窺視了我的記憶，現在在這裡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是要我感謝你嗎？」

  「你孩子死了，但你妻子可能沒死。」

  葉凡板著臉，鄭重其事道。

  在地上掙扎的吳子突然安靜下來，眼睛赤紅道：「什麼意思？」

  「你最是了解你妻子的過往，從劉家大小姐，到被賊人搶去飽受虐待，她已經開始化妖，死後對你執念那麼重，我覺得她可能在你們原來生活的地方成了一隻小妖怪。」

  「但人死化妖可沒你們鼠魅這麼大的神通，生來可以化形，她也許是一隻鳥，也許是一個蝴蝶，也許是山上的花花草草，需要漫長的歲月修煉才能跟你相認。」

  葉凡沒有開玩笑，他在妖怪記憶中，可以看到不易察覺的東西。

  「此言當真？」

  吳子渾身戾氣迅速收斂，「我雖然不知道你如何窺視我的記憶，但你很特別，我老婆真的化妖了？」

  「恩！」

  葉凡點點頭，「我可以很肯定，你回去你來的地方吧，你經歷過喪子喪妻之痛，何必還要去害這種可憐人。」

  「放過他？」

  黃虎不情願，「貧僧專門是為了斬妖除魔。」

  「死禿驢！」

  吳子一聽這話，怒不可遏，「斬妖除魔，斬妖除魔，這人世間最大最凶最狠的鬼蜮就是人心，就是你們人，你怎麼不斬妖除魔？」

  「當年就算我有錯在先，就算我罪該萬死，我妻兒何罪之有？難道將我打下懸崖，命懸一線還不甘心，非要燒死我的妻兒嗎？」

  「說什麼呢？」

  黃虎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說人話，老子聽不懂，鼠魅還有妻兒？我沒聽錯吧？最骯髒，最下作的妖怪都有愛心了？」

  「咳咳咳……這是偏見。」

  葉凡拍拍黃虎，讓他冷靜一下，「他沒說謊，確實有妻兒不假，所謂人，所謂妖，不過就是皮囊不同而已，其實可以摘下有色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