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交通事故

  初春的北京，還是冷暖相間的天氣，時不時有一股北方的寒潮席捲這裡，這空中、路上頓時會揚起漫天的塵沙，即使是晴天，有時大家也很少看到太陽的光芒。雖然，國家這幾年加大了對西部區域的風沙治理，但今天的沙塵暴著實有點大，都已經上午八點了，天色還有點昏暗。

  白若潔匆匆忙忙從自己家的小區出來，坐上寶馬mini，驅車直奔工作單位而去。她約莫26、7歲的模樣，唇紅齒白，一頭長髮飄在淺灰色風衣的肩頭，回眸一笑，簡直是古典淑女一枚。她在一家銀行的營業部工作，入職才3年，就已經擔任了部門負責人。昨晚她一直在追《離婚律師》這部劇，由於她很喜歡吳秀波在劇中的扮相，所以一口氣連追了4集，一直到了凌晨2點多才入睡。早上鬧鐘響了以後，還在睡眼惺忪之中的她，又在床上磨蹭了一回，然後才手忙腳亂地從床上跳起來，簡單梳洗後就衝出了門，所幸，她天生麗質，不用怎麼描紅畫眉，照樣是一個清純淑女。

  白若潔出行的線路要經過一條不寬的巷子，然後拐上馬路，因為是沙塵暴天氣，今天路上行人很少，她的車速也就快了些。眼看就要開出巷子口了，突然一輛大奔急速從巷子口駛過，白若潔雖然來個急剎車，她的車子還是撞上了大奔，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場面的她，腦子頓時一陣空白。

  這時，大奔上跳下一個身材頎長、長相清秀的男子，先到兩車碰撞的位置查看了一下情況，然後站在了白若潔的車前。

  驚魂未定的白若潔緩緩推開車門，剛想開口，卻只聽得這個男子開口說：

  「真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您的車輛修理費我來負責，我來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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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白若潔剛才在車上已經明白這起交通事故的責任全在於她這方，因為她是輔道行駛，撞上主道正常行駛的車輛，她要負全部責任，但是，人性往往都有一個弱點，若是無理就裝三分傻，便宜不占白不占。白若潔本來下車要向對方道歉的，哪知對方一上來就一臉誠懇賠不是，她就把自己要說的話改口了，輕輕地說：

  「這個……這個……」

  「小姐，您需要聯繫保險公司嗎?」

  對方看來也是一個北方人，國語咬字清晰，這個「您」字讓白若潔聽著，心情也有點寬鬆下來，她答道：

  「這位先生，這個事故怎麼處理索賠的程序我真的還不怎麼清楚，我們要等保險公司過來嗎？」

  「現在這個點，等保險公司過來的話，花都謝了，我建議我們給汽車損傷部位先拍照，再和保險公司聯繫吧，您看行嗎？」

  他們兩個人正在說話間，卻聽得巷子裡的汽車喇叭鳴了幾聲，白若潔一看，只見mini車後面這一會已經停了十幾輛小車，由於大家都是要趕著上班，被堵了幾分鐘，性子急的人忍不住按喇叭，催促他們抓緊把車挪開。

  於是，白若潔根據對方的建議，和那個男子分別拿出手機，對著兩人的車損部位「咔嚓」「咔嚓」拍了好幾張，然後，兩人各自上車，把自己的車稍稍挪開了一些，讓巷子裡的車正常通行起來。

  白若潔重新下車，問對方男子下一步車輛索賠的流程，那男子說：

  「您待會要聯繫保險公司的服務人員，然後，您開車到他們指定的汽車修理廠，對您的車輛損失情況進行評估後，再按事故的責任進行理賠。」

  白若潔一聽，登時感覺自己有點頭大，早上自己手頭還有一大堆審核、授權的雜事要辦，哪有什麼時間聯繫保險公司以及到修理廠，她遲疑地看著對方。這時，她發現這個男子目光深邃，額頭寬闊，仿佛精雕細琢的臉龐上，五官分明，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從容和自信，和昨晚劇中的吳秀波簡直不遑多讓，白若潔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小姐，您可能要急著上班，是吧，您的車現在應該勉強可以開過去，請您把您的工作地址和聯繫方式告訴我，我稍後到您的單位，幫您處理保險公司的索賠吧。」

  那男子看白若潔仍在遲疑，笑了笑，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張帶著淡淡康乃馨香味的名片，遞給了她，繼續說：

  「小姐，我從外地來北京，路況不熟悉，撞了您的車，給您添麻煩了，請您相信我，我不是什麼壞人，我只是真心的向您賠不是。」

  白若潔看著名片上寫著「東海省躍州市君天集團董事局主席特別助理倪大路」，又看著倪大路這英氣逼人的模樣，就把自己的姓名、工作單位的地址和電話告訴了他，然後，驅車駛離了事故現場。

  她到了銀行營業部後，就開始了緊張的工作。她是個工作狂，雖然早上出了這起交通事故，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工作效率。約莫到了11點左右，她的手機響了，她一看，是個不熟悉的號碼，本想不接，可忽然想起這可能是倪大路的電話，心頭不禁一陣狂跳，她稍稍猶豫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只聽到耳邊傳來帶有磁性的男中音：

  「白小姐，您好，我是倪大路，我現在您工作的營業部大廳里，您方便下來嗎？」

  「噢，你這麼快就來了，好的，請稍等。」

  白若潔看看手頭的活也處理得差不多了，就下樓來到了大廳，遠遠一眼就看到了身材挺拔的倪大路。她把他帶到大廳里的一張桌前，拿出汽車保險單，兩人就開始了一番操作。根據保險公司服務人員的要求，白若潔要把受損車輛開到郊區的一家汽車修理廠。

  「白小姐，那我陪您一塊去吧，這地方您不一定熟，我幫您開導航，您也方便些，況且，我也是當事人，有些情況也要和保險公司做個說明。」

  「嗯……也好。」

  白若潔內心也希望倪大路陪她一塊去，但他倒先開了口，這更讓她心裡的這份矜持得到了滿足。於是，她回到辦公室，和同事交代了幾句，就和倪大路一起離開了營業部，她餘光掃過櫃檯的時候，感覺幾個入職不久的小女孩用艷羨的眼光看著他們離去。

  和保險公司的服務人員以及修理廠的師傅對接好賠償手續和車輛維修事宜後，已臨近下午1點，兩人走出汽車修理廠大門，白若潔剛想叫車，卻見一輛別克商務車緩緩地停到他們身邊。倪大路拉開車門，說：

  「白小姐，請上車，這是我朋友的車。」

  白若潔詫異地看著倪大路，問：

  「你朋友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

  「唔，剛才您在開車的時候，我用簡訊把這個汽車修理廠的地址發給他了，北京看似很大，其實也不大，他是老北京，找到這裡很方便。」

  「倪先生，想不到你這個外地人在北京這麼神通廣大，真是服了你。」

  「噢，您可能不知道，我在北京工作了幾年，多少總認識幾個朋友吧，欸，中午您想到哪裡吃飯？」

  「隨便吧，我隨便吃一點就行。」

  「隨便，天底下最難的就是隨便，嗯，那我們到沃夫岡牛排館吧，這裡牛扒不錯。」

  兩人在牛排館坐下，各自點了一份餐，然後喝著茶水，忽然，倪大路看著白若潔笑了起來，白若潔頓時感到一陣的不自在，問道：

  「我身上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笑啊，你這樣好像不禮貌吧？」

  「不不不，白小姐，您誤會了，因為我突然想到我和您撞車的時候，您想知道我當時在幹什麼嗎？」

  白若潔好奇地點了點頭。

  「我當時聽到這『砰』的一聲，腦子裡卻想起了一個段子，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有點好笑。」

  「啊，什麼段子啊，那個時候竟然還在想段子，說來聽聽吧，反正現在也有空，不過，你不要『您、您』的，我聽著怪不自然的。」

  倪大路咧嘴一笑，說：

  「好好好，白小姐這麼客氣，那我也不見外了。欸，你見過農村土法爆米花的製作嗎？」

  倪大路把「您」改成了「你」。

  白若潔搖了搖頭，她從小在京城長大，那農村土法製作爆米花的工藝根本沒見識過。

  「噢，那我講給你聽。我小時候在農村，有時會看到爆米花師傅踩著三輪車，口裡吆喝著做爆米花嘞，做爆米花嘞，我們小孩嘴很饞，每每聽到這呼喚的聲音，就會纏著爸媽把家裡的黃豆、玉米或者大米這些糧食，拿出來交給爆米花師傅，一小碗就會換回來一個臉盆的爆米花……」

  「這爆米花我吃過，電影院裡都有售賣的。」

  「現在電影院裡賣的奶油味太重，太甜，根本及不上我們小時候這個土法製作的爆米花口感好。」

  「你當時就想到了爆米花嗎，這好像不太好笑啊。」

  「你別急，所以我要向你詳細介紹這個農村製作爆米花的工藝。那時候，我們孩子把糧食交給製作爆米花的師傅後，他會把糧食放在一個黑色的鋼桶里，旋緊鋼桶蓋後，然後，把鋼桶放在一個小火爐上邊搖邊燒。大約過了10來分鐘，他把鋼桶後部放在一個大大的麻袋裡，這個時候，我們都會知趣地捂著耳朵躲在一旁……」

  「為什麼要躲起來，你們不是饞著要吃爆米花嗎？」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小時候就有人被嚇哭，因為，爆米花師傅把鋼桶放進大麻袋後，他不知道在鋼桶的什麼地方敲一下，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一小碗的糧食變成了一大盆。所以我們小時候都貪吃爆米花，但都怕這『砰』的聲音。」

  「這……這好笑嗎？」

  「白小姐，看來你笑點比較高，你先別急，正式故事來了。話說當年我們國家剛解放的時候，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我們進行封鎖，他們通過各種數據評估，認為中國靠自身能力，一下子解決不了糧食產能不夠的問題，所以他們囤積了糧食，準備要賺中國的外匯。正當他們枕著黃粱美夢的時候，他們的一個經濟間諜突然在中國農村發現，經常聽到有『砰』的一聲，然後農民小碗裡的糧食，從機器里出來後就變成了一大盆。那個經濟間諜百思不得其解，認為中國擁有了糧食放大機，這事關他們的重大決策啊，這個間諜趕緊把這個情報向他們的領導做了匯報，你猜怎麼了？」

  倪大路故意賣了個關子，問白若潔。

  「怎麼了？」

  白若潔心中解密的欲望被倪大路激起，她忍不住看著對方問。倪大路喝了一口茶水，很好地掌握著故事敘述的節奏，不慌不忙地接著說：

  「那些美國佬一聽這個情報心裡就急了，心想自己號稱資本主義隊伍的大哥，在這方面被中國的這個後起之秀超越了，豈不是讓他在自己的小弟面前很沒面子？於是，他們經過對接後，就向新中國派出了經貿代表團。雙方一坐下來談判交流，美國佬就問中方這個農村村頭經常出現的這個糧食放大器是怎麼生產的，他們美國人希望弄一個回去研究一下……」

  白若潔聽到這裡，忍不住就想捧腹大笑，可又想保持淑女形象，就捂住嘴「吃吃」的笑，眼睛看著倪大路，期待段子後面的進展。

  這時，服務生送來了牛排，於是，倪大路適可而止地打住，說：

  「來，白小姐，你先吃牛排吧。」

  「倪先生……哦，大路，哈哈，你還是先講這個故事吧，你看我都憋不住這笑了。」

  倪大路把一份牛排在白若潔面前放好，微微一笑，說：

  「呵呵，看來白小姐的心情和那幾個美國佬是一樣的。當初中方代表團人員一聽，心裡登時樂得不行，想著這送外匯的傻大頭自投羅網來了，於是，他們就說這事關中國糧食安全問題，不能泄密。美國佬急了，就大聲說自己願意出錢購買10台放大器，每台5000美元。但是，美國佬的心機怎麼玩得過咱們《孫子兵法》中兵不厭詐的套路？中方談判人員雖然肚子裡忍俊不禁，可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後來，來來回回幾個回合後，就裝著拗不過美國佬的誠心，說到門口打電話請示。故意進進出出折騰了好幾趟，最後以每台30000美元的價格買了10台給美國佬的代表團。你要知道，當時我們的爆米花機一台成本也不到100元人民幣……」

  「哈哈哈……」白若潔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大笑起來。倪大路恰到好處地把握了故事敘述的節奏，最後的爽點讓白若潔的情緒得到了完美的釋放，她心裡原本還有一絲的戒備心理迅速煙消雲散，情不自禁地對倪大路有了一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