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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赴約

2024-09-30 22:34:58 作者: 景旭風

  納爾遜和趙山約定的地點,在張掖市郊的一處高新技術產業園區,距離市區大約三十公里。半個小時後,我們在距離園區五公里的地方停下了車。

  下車之後,我們分成四組。我、趙山、郭陽和麻雨軒一組先行進入園區,小海帶著沈若冰和陳雅楠兩個姑娘,他們三人再分成三組,在我們後面進入園區,負責外圍的接應和掩護。最後一次交代完畢之後,我們把手機全部撥通,小海和我的手機接通,趙山和陳雅楠一組,麻雨軒和沈若冰一組,手機全部接通。

  準備完畢,我們正要出發,陳雅楠突然說道:「等一下。」

  我們停住,陳雅楠說道:「我們要再加一道保險。」

  麻雨軒問道:「保險,什麼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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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雅楠說道:「就是萬一手機信號中斷。」

  麻雨軒恍然大悟,說道:「對啊,說得沒錯,咱們進到約定地點以後,萬一手機信號斷了,沒信號,必須得有個後招。」

  我看了看陳雅楠,趙山果然沒有說錯,陳雅楠這個姑娘,還真是冰雪聰明。

  我問陳雅楠:「那你有什麼辦法嗎?」

  陳雅楠說道:「我是這樣想的,你們進去之後,如果手機信號暢通,那沒問題。萬一手機沒有信號,一個小時整的時候,你們出來一下,假裝到車裡拿東西,我們看到你們出來,就代表一切正常。再進去之後,談到第二個小時整,你們就撤出來,再有什麼事情就明天再說。在這兩個時間點,也就是第一個小時整和第二個小時整的時間點,但凡我們見不到你們出來,就代表出事了,我們立即報警。」

  我贊道:「好主意啊!」

  趙山思索了片刻,說道:「不錯,那咱們就這麼辦。郭剛,你來負責計時,到時候你想辦法混出來,給小海他們發信號。」

  我笑道:「這種事我最拿手了,交給我吧,我來負責計時,到時間了我一定想個冠冕堂皇的招兒,混出來給他們幾個發信號。」

  一切交代完畢,趙山深吸了一口氣,對我、郭陽、麻雨軒三人說道:「走吧兄弟們,我們就去闖一闖這個龍潭虎穴,把謎底揭開!」

  所有人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的豪邁感。

  十幾分鐘後,車子開進園區。

  這是一片很大的園林,風景極好。趙山一邊開著車,一邊給我們介紹著園區內的環境,他們事先已經踩過好幾次盤子,對這裡非常熟悉。

  據趙山介紹,這片園區是張掖市政府在兩年前開始規劃的,今年年初才建好,目前裡面入駐的公司還不算多,NPR 在去年和園區簽署了入駐合同,準備在這邊開設一個很大的分支機構,並逐漸把NPR 的業務引入西北地區。

  納爾遜發過來的地址,是位於園區西北角的一棟三層小樓。我們停好車,來到小樓門口。這座小樓一看就是剛剛落成,門口立著一塊立牌,上面用英文寫著:

  Newcastle Center for Psychological Research 英文我雖然不認識,但這幾個詞的首字母我還是認出來了。這個牌子上寫的應該就是紐卡斯特心理研究中心,也就是那個—— NPR。

  趙山說道:「納爾遜在郵件中告訴我,這裡是他公司剛剛租下的,還沒有正式開始辦公,所以非常安全,沒有人。」趙山說完,上前就要按門鈴。

  我突然心念一動,說道:「你等一下。」

  趙山停住手。我掏出錢包,從裡面拿出從烏蘭左旗山腳下的帳篷里偷來的那張卡,在面前的門禁上刷了一下,只聽「嘀」的一聲,門自動打開了。

  「就是這裡!」我說道。郭陽和趙山、麻雨軒對望了一眼,看來證據確鑿了,一直在追殺我們的那幾個殺手,果然和這裡有關。趙山和麻雨軒兩個都聽過我們的故事,所以也知道門卡的事情。

  一時間,幾人都有點緊張,並沒有進去,片刻,門又自動關上了。

  就在這時,我的藍牙耳機里傳來了小海的聲音:「剛子,我已經到位,就在你們不遠的地方,另外,我已經把園區里外都掃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可疑情況。」

  我回頭假裝不經意地四下看了看,並沒有找到小海的蹤跡,看來他藏得很隱蔽。我給趙山使了個眼色,趙山會意地點了點頭。

  我深吸了一口氣,上前按下門鈴。

  不大會兒工夫,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男人從裡面走出來,給我們開門。

  趙山低聲對我們說道:「這就是納爾遜的司機兼私人助理。」

  助理打開門,很紳士地伸了伸手,示意我們進來。

  進門的時候,我看了一下手錶,下午兩點零一分。

  助理將我們帶到二層會議室,一個看起來七十來歲的老頭已經在裡面等我們了,他應該就是納爾遜,看起來很文雅,穿著一身合體的西裝,滿頭白髮。

  納爾遜起身,用蹩腳的漢語說道:「你們好。」

  我問趙山:「他會說漢語?」我還記得在趙山的敘述中,納爾遜是不會講中文的。納爾遜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幽默地用手比畫了一下,說道:「漢語,一點點。」

  我點了點頭,心中對趙山的疑惑消除了。

  納爾遜伸出手來,用蹩腳的漢語說道:「請坐,別客氣。」

  下面的情節中,我們所有的對話,納爾遜用的全部是英語,由郭陽和麻雨軒來給我和趙山翻譯,但在故事的記述中,我就全部使用中文了。

  納爾遜說完,我們並沒有坐。

  我給趙山使了個眼色,趙山猶豫了片刻,並沒有動。

  看來他從一個小混混改邪歸正以後,確實有點不適應我這種無賴的做法了。

  我又給他使了一個眼色,趙山這才咬了咬牙,說道:「很抱歉,納爾遜先生,為了我們的安全,我們需要對你採取一點行動。」

  納爾遜問道:「什麼行動?」

  趙山掏出手槍,頂住了納爾遜,說道:「為了我們的安全,必須控制住你。」

  納爾遜愣了一下,說道:「孩子們,你們要相信我,不過我也理解你們的處境和心情。你們可以做你們想做的,不過我保證,這裡只有我和我的助理兩個人,我們兩個,都是你們可以信任的。」

  我說道:「對不起,納爾遜先生,最後的謎底揭開之前,你還是要先委屈一下,請坐吧。」

  納爾遜無奈地笑了笑,被趙山用槍頂著坐下,我們幾個也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納爾遜的助理倒是雲淡風輕,沒有任何反應,給我們端來咖啡,然後站到了納爾遜的身後。

  納爾遜打開桌上的電腦,取出一個U 盤插上,調出了一份文件,對趙山說道:「趙,你們幾個委託我調查的事情,已經找到了一些線索。」

  他將電腦推到趙山的面前,說道:「所有的情況都在這上面,你們可以看一看。」

  我和郭陽、麻雨軒也湊上去看了看,只見電腦上是一張密密麻麻的表格。

  納爾遜說道:「你們現在看到的文件,就是紐卡斯特這些年來的一些心理研究報告。」

  趙山問道:「這上面有什麼問題嗎?」

  納爾遜說道:「上次和你討論過之後,我回到美國,馬上就開始調查這件事情。但是在最開始,我沒有取得任何進展。我查詢了公司從一九六五年成立開始,所做的每一件成長跟蹤案例,但在其中沒有找到任何一例有關雙胞胎的案例。」

  趙山說道:「這不太可能吧?」

  納爾遜說道:「是的。趙,我相信你們,所以我也覺得不太可能。於是我開始一份一份檢查紐卡斯特做過的成長跟蹤案例報告,果然在其中發現了問題。」

  趙山說道:「就是現在電腦里的這些文件?」

  納爾遜說道:「是的。你們看到的這些文件,一共有一百六十八份,分為八十四組,我發現,每一組的出生日期,都是相同的。」

  趙山說道:「你是說,這些檔案,很可能就是那些雙胞胎的檔案?」

  納爾遜點頭說道:「有這個可能。但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這些檔案上的人名和住址,以及聯繫方式,我都分別聯繫過,全都是查無此人。」

  說到這裡,納爾遜停頓了片刻,看著我們,說道:「所以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們要找的資料。」

  郭陽問道:「這八十四組文件,是全部嗎?」

  納爾遜說道:「應該不是全部,我還沒有找完,但是我著急見你們。」

  郭陽說道:「你們稍等一下。」

  郭陽拿起滑鼠,開始仔細查看電腦里的文件。

  看了一陣,郭陽突然停住,似乎發現了什麼,我問道:「怎麼了?」

  郭陽指著電腦,對趙山說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趙山向屏幕上看去,問道:「什麼?」

  郭陽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就是你和趙峰的檔案。」

  趙山一下子愣住了,再次向屏幕上望去,果然,只見在兩條檔案的出生日期一欄寫著:一九八〇年二月二十九日。

  趙山說道:「沒錯,一九八〇年二月二十九日,我和趙峰的生日是同一天,我們是閏年二月二十九號生日,這一天生日的人很少。」

  趙山繼續翻看電腦里的檔案,臉色已經白了,他說道:「是的,這就是我和趙峰的檔案。」

  我一把拉住郭陽,說道:「快看看有沒有咱倆的?」

  郭陽說道:「好。」

  他從趙山手裡接過滑鼠,迅速翻看資料,沒過多久,指著屏幕對我說道:「這應該就是咱們倆的。」

  我連忙湊過去看,只見兩個人的生日欄上也都寫著「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仔細看下去,郭陽在旁邊給我翻譯,檔案的編號分別是〇四一和〇四二,我的那份是〇四一,上面並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一個英文名,Perry,檔案上事無巨細地記錄著我出生以來的每一件事情,包括我小時候做過的心理測試題目。

  我看著電腦里的檔案,臉色已經不由自主地全白了,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被人剝光了衣服一樣,從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情,都清清楚楚地展覽在這裡,毫無秘密可言。望著檔案上的編號,〇四一,對他們來講,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編號為〇四一的,名字叫Perry 的,實驗室里的小白鼠!

  趙山的臉色鐵青,問道:「這些東西,是誰做出來的?」

  納爾遜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還不確定,不過你們的推測是對的,這整件事情,一定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我的整個公司就是靠這種卑鄙的、滅絕人性的實驗,才發展到今天這麼大規模的。」納爾遜說到這裡,臉上是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有羞愧,有憤怒,也有痛苦,甚至還有一種絕望和不甘心。

  納爾遜繼續說道:「我一直以為,公司之所以能夠壯大到今天的規模,是我努力的結果,沒有想到,竟然是靠這種卑鄙的實驗。」

  納爾遜狠狠地咬了咬牙,對我們說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查出來,這是誰幹的。」

  趙山問道:「現在你有方向嗎?」

  納爾遜說道:「有,最大的嫌疑人,是我公司的出資人,查爾斯。」

  趙山問道:「查爾斯?你是說,紐卡斯特的最大股東,丹佛頓·查爾斯?」

  納爾遜說道:「沒錯,他是我大學同學,也是好朋友。這個人很神秘,我只知道他出身富豪家庭,大學畢業以後,就是由他出資,我們一起建立了這家研究中心。查爾斯的性格很極端,做事不擇手段,這種事情,很像他干出來的。」

  趙山問道:「那你查過他沒有?」

  納爾遜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趙山愣道:「既然已經懷疑到他了,為什麼不查?」

  納爾遜說道:「在五年前,他已經去世了。」

  我和郭陽等人全都愣住了。郭陽問道:「如果查爾斯是主使的話,他五年前就已經死了,那些追殺我們的人,是誰派來的?」

  納爾遜說道:「這也是我心中最大的疑問,查爾斯已經死了,但這個實驗並沒有停止,你們依然遭到追殺。所以我這次過來,除了要給你們看看這些資料,最重要的是想了解更多情況,越詳細越好,這樣對我下面的調查有幫助。」

  趙山說道:「我的經歷已經全部告訴你了,而我這兩個朋友……」

  趙山用手指了指我和郭陽,說道:「他們遇到了同樣的事情,不過我要徵得他們的同意。」

  納爾遜點了點頭,說道:「我尊重你們的意見。」

  趙山望向郭陽和我,問道:「你們兩個的意思呢,你們的經歷是否可以告訴他?」

  郭陽沉思了片刻,看了看我,說道:「我認為可以。」

  我琢磨了片刻,如果這個納爾遜是好人,告訴他無所謂,如果他是壞人,事情都是他們幹的,告訴他們就更無所謂了,於是我點了點頭。

  郭陽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向納爾遜詳細講述我們兩個的全部經歷。

  郭陽講述的過程中,說的全部是英語,我開始還試著聽了聽,一句都聽不懂,後來索性不聽了。我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這是什麼咖啡啊?一點糖都沒放,苦得跟藥湯子似的。

  我把咖啡吐回杯子裡,揮手叫納爾遜身邊的那個助理過來。助理走過來俯下身,很紳士地看著我,用眼神示意我有什麼吩咐。

  我說道:「哥們兒,你這咖啡太苦了,能不能換杯茶來?沒有的話,白開水也行。」

  助理下意識地咳嗽了一下,用手捂了捂嘴,然後比了一個OK 的手勢,端起我面前的咖啡離開。就在他離開的一剎那,我突然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種不對勁。

  這是我在道兒上混了小二十年培養的一種直覺,這個助理肯定有問題!

  這時候我想起來,從我們進門開始,他就一直時不時地咳嗽幾聲,是那種典型的乾咳,和感冒的咳嗽不太一樣,我當時並沒有太在意。不過,就在他剛剛幫我拿咖啡的一瞬間,我注意到他的脖頸位置,有一大片紅疹子。

  想到這裡,我突然回憶起一件事情,正準備細想,那助理已經端著一杯水走了過來。我心念一動,假裝起身去接,嘴裡說道:「謝謝啊。」剛剛站起身,我裝作沒站穩的樣子,一個踉蹌,伸手扶住他的腿。那助理眉頭微微緊了一下,我趕忙站起身,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腿坐麻了。」

  助理伸手扶住我,向我笑了笑,將水杯放在桌上,回到納爾遜身邊。

  我假裝沒事似的坐回到椅子上,但就在這一瞬間,我後背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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