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趙紅英的故事
2024-09-30 22:34:35
作者: 景旭風
趙紅英畢業於內蒙古醫科大學,成績優異,按照孫國慶的話說,趙紅英對醫學極度熱愛,甚至可以說到了痴迷的程度。一九八〇年,趙紅英在一次去國外交流學習的過程中,認識了一些國外研究機構的專家,回國以後,他們就一起合作進行一些醫療項目的研究,至於具體內容是什麼,孫國慶並不知道。
我打斷孫國慶的話,問道:「那個研究機構,叫什麼名字?」
「是個英文名,叫N 什麼……」孫國慶凝神回憶了片刻,說道,「對,NPR,是個縮寫。中文名好像叫紐卡什麼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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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陳雅楠交換了一個眼神,NPR,果然是NPR。
孫國慶繼續說道:「我愛人和他們在一起合作了很多年,研究了好多項目,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後來,在一九九一年初的時候,有一天,我愛人突然回家對我說,她申請到了一個出國工作的機會,就是去那個NPR,並且全家都可以移民到美國去。我聽了以後很高興,很快就轉讓了手頭的門面生意,她也辭職了,到了夏天,我們倆就帶著孩子去了美國。在美國落地以後,那個NPR 公司的人親自到機場接我們,我們覺得還挺好的,但誰也沒想到,就在我們從機場回去的路上……」
孫國慶說到這裡停住了話,用手抱住了頭,神色極為痛苦。
我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雖然我這麼問,其實看到孫國慶的表情,我已經大致猜到了。當年趙紅英和那些外國人合作的項目,一定是一個見不得人的項目。那個NPR 表面上是邀請趙紅英出國工作,實際上應該是她已經沒有什麼用了,所以借著出國的機會,殺人滅口。之所以把他們騙到國外才殺,應該是為了避免在中國動手,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果然,只聽孫國慶繼續說道:「我們的車子從機場出發,越開越偏僻,最後離開公路,停在了深山裡的一條小路上。司機拿出手槍逼著我們下了車。我和我愛人都嚇呆了,那個殺手當著我們的面殺死了我們的孩子,這時候,我愛人明白怎麼回事了,死命抱住那個殺手,讓我跑。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嚇得要死,什麼也管不了,我就跑了,然後我就聽到了槍聲,那個殺手追了過來,一路把我追到懸崖邊,我當時又怕又慌,一不小心就從山崖掉了下去。幸虧那個山崖下面是條河,我被河水衝到了十幾公里的下游,撿了一條命。」
我問道:「後來呢,你怎麼回到國內的?」
孫國慶停頓了片刻,緩和了一下情緒,說道:「我當時被一個農場的外國人救了,養好傷以後,他把我送到了唐人街,我丟失了所有的身份,只能在唐人街打黑工。幾年以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一個蛇頭,這才偷渡回到中國。」
孫國慶敘述完畢,房間內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和陳雅楠都被孫國慶的故事震動了。良久,我問孫國慶:「那個NPR,到底是什麼機構,你了解嗎?」
孫國慶搖了搖頭:「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我思索了片刻,問道:「你這裡還有你愛人的什麼遺物嗎?」
其實我問這句話,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當年孫國慶和趙紅英遇險的時候,行李都扔在了現場,孫國慶隻身逃出來,應該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但是我沒想到,孫國慶點了點頭,說道:「有,有。當時出事的時候,我身上正好背著我愛人的包,裡面裝的都是她的東西。這幾十年來,裡面所有的東西我一件都沒有扔。」
孫國慶說到這裡,從沙發上的行李箱裡翻出來一個小包。這是一個手工縫製的挎包,看起來有年頭了。孫國慶將包打開,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放在茶几上。
孫國慶說道:「你們剛剛看到的那本相冊,也是這個包里的。」
難怪我剛剛看那本相冊的時候,感覺它像是被水泡過,孫國慶剛剛講到,他當時是被河水衝到了十幾公里的下游,這才得以逃生的。
包裡面的東西明顯都被水浸泡過,我一件件仔細檢查,都是一些女人用的東西,擦臉油、護手霜、梳子,最有價值的是一個很小的記事本,但是打開以後,由於整個本子被河水長時間浸泡過,裡面的字跡已經無法看清了。
我仔細地一頁一頁查看,翻到最後,只見在本子的封底位置,貼著一張小小的便箋紙,上面寫了一些字,但已經完全看不清了,我對著燈光仔細觀察,突然發現在這張紙的右下角,有一個不起眼的水印,上面寫著一行英文字:Newcastle Center for Psychological Research 我心裡猛然一震,找到了,就是它!
我激動得手都有些顫抖了,我把便箋紙遞給陳雅楠,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陳雅楠接過便箋紙仔細看了看,神色也很激動:「就是這個,NPR,我們找到了!」
我點了點頭,對孫國慶說道:「這張紙我們可以拿走嗎?」
孫國慶連連點頭:「沒問題,沒問題。」
有了這張紙,我們就可以查到這家公司了,然後順藤摸瓜,找到線索。
我和陳雅楠都很激動。
我把紙揣進口袋,對孫國慶說道:「謝謝你今天的配合,對我們的幫助很大,但是,你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孫國慶立刻明白了,點頭說道:「我明白,我明白,自打晚上那會兒來了兩個人,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這不,我正收拾東西準備走呢。」
我說道:「你說的那兩個人我知道,他們來幹什麼?」
孫國慶說道:「他們……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感覺不大對,他們說是來看看我愛人,那個人說他是我愛人接生出來的,他媽當年難產,我愛人救了他們的命。」
我點了點頭,那兩個人說的話,我當時藏在樓梯下面也聽到了。
我問道:「他們還幹什麼了?」
孫國慶說道:「也沒幹什麼,隨便閒聊了幾句,看了看我愛人的照片,磕了幾個頭,就走了。」
我說道:「你最好馬上離開這裡,越快越好,最好不要留在內蒙古了,去其他城市,也不要住在親戚朋友家裡,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躲一躲,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聯繫我。」
我拿起茶几上的紙筆,給孫國慶留下了我的電話,對他說道:「這是我的電話,有緊急情況,可以打給我,另外,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會和你聯絡的。」
孫國慶接過紙條,連連點頭,將紙條小心翼翼地塞進上衣口袋。我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一萬塊錢現金,遞給孫國慶,說道:「這個你拿著用,從現在開始,你的手機號碼就不要用了,藏好以後,去買一個非實名的手機號,然後發個簡訊給我,方便我們聯絡,如果你再想起什麼有用的信息,也馬上和我聯絡。」
孫國慶接過錢,很感動,說道:「你們放心,我會的。」
我凝視了孫國慶片刻,說道:「好,那我們就走了,你多保重,記住,儘快離開這裡,最好今晚就走。」
孫國慶連連點頭,說道:「我明白,我明白,你們放心,我一會兒就走!」
我不再說什麼 ,和陳雅楠一起離開了孫國慶的家。
回去的路上,我和陳雅楠久久沒有說話,兩人走出小區,緩緩地向停車的位置走去。走出去好長一段,陳雅楠感慨地說道:「沒想到這個NPR 公司,竟然這麼可怕……」
我嘆了口氣,說道:「是啊,所以我們要加倍小心。」
陳雅楠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我們旁邊的大路上,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呼嘯著從我們旁邊衝過去,我問陳雅楠:「看到剛剛那輛車了嗎?」
陳雅楠的臉色也變了:「是那輛黑色大切。」
兩人面面相覷,但只是片刻,我說道:「快,我們回去,孫國慶有危險。」
陳雅楠也立刻明白了,我掏出口袋中的手槍,拉著陳雅楠回身向小區跑去,剛剛跑了沒多遠,陳雅楠突然將我拽在了旁邊一棵樹的後面,幾乎同時,一輛自行車從我們面前飛馳而過,車子騎得飛快,片刻間,已經在一百米開外了,可以看到,自行車上面,是兩個人。
陳雅楠說道:「是那兩個人!」
我問道:「哪兩個人?」
陳雅楠說道:「白天我們一直跟蹤的那兩個年輕人。」
我瞬間明白了,說道:「快!」
兩人飛快地向前跑去。來到小區門口,那輛黑色大切正停在小區外,旁邊不遠處,扔了一輛二八的永久自行車。
我攬過陳雅楠,兩人裝作情侶的樣子,快步走進小區。剛進小區沒多遠,就看到前面騎自行車的那兩個人,正飛快地向孫國慶家的樓門跑去。
我拉著陳雅楠閃身到一棵樹後,只見那兩個人已經走到孫國慶家的樓門口,突然,其中一人一把拉住另一人,兩人瞬間停住了腳步。
就在這時,猛聽得樓門內傳來一陣急促下樓的腳步聲,我瞬間明白了,對陳雅楠說道:「壞了,大切上的殺手正在下樓,他們要撞上了!」
孫國慶家那棟樓的前面,是一大片空地,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耳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咔」的一聲將手槍的子彈上膛,實在不行,只能拼了!
雖說前面那兩個人究竟是敵是友,還不能最後確定,但我肯定不能眼看著他們死在那些壞人的手裡。陳雅楠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一塊石頭。
幾乎同時,兩個黑衣大漢已經從樓門口走出來,門口那兩個人在這一瞬間,突然抱在了一起,其中一人裝成了醉鬼的樣子,嘴裡絮絮叨叨地嘟囔著,晃晃悠悠地向那兩個黑衣大漢走去。
這兩人不一般,反應好快!
我還來不及讚嘆,一名黑衣大漢伸手推開那個「醉鬼」,喝道:「讓開。」
兩人被推得一個趔趄,裝成醉鬼的那個人立刻回頭向後面罵道:「孫……孫子幹嗎推我,你……你們給我站住……」
我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這人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還敢公然挑釁,但我瞬間明白了,他現在所做的才是正常醉鬼的反應,他如果不這麼做,反而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果然,兩個殺手回過頭,厭惡地看了那「醉鬼」一眼,並沒有停,快步向小區外走去。那「醉鬼」嘴裡兀自不依不饒,嘟嘟囔囔地叫道:「你們跑……跑什麼,給我站……站住……」
兩個殺手已經出了小區,只聽到發動機點火的聲音,汽車離開。
雖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我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濕透了。那兩個人並沒有停留,見殺手離開,快步奔進樓道。
陳雅楠問我:「我們要不要上去?」
我沉吟片刻,說道:「先等一下,觀察一下再說。」
也就兩分鐘左右,只聽到「嗵嗵嗵」的腳步聲響,那兩個人奔出樓道,飛快地跑出了小區,樣子極為慌張。
我出了口長氣,對陳雅楠說道:「你在這兒等著,我上去看看。」
陳雅楠說道:「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說道:「你一個小姑娘,還是不要去了。」
這時候我們兩個都已經猜到,孫國慶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從剛剛那兩個人飛奔下樓的慌張樣子,就可以看出來。
陳雅楠很堅持:「不行,我必須陪你一起去。」
我嘆了口氣,說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