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親子鑑定

  吃完了飯，我和趙峰沿著東四大街慢慢往回溜達。

  快到鑑定中心的時候，我問趙峰：「其實你的情況我都了解，你父母都不在了，而我也是無父無母。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一會兒鑑定結果出來，我們倆確實是雙胞胎兄弟，那我們不就在這個世界上多了一個親人嗎？」

  趙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對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從來不作任何期待和預估，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我點了點頭，兩人往親子鑑定中心的大門走去。

  回到鑑定中心的大廳，又等了一個多小時，一個小護士走出來問道：「請問哪兩位是趙山和趙峰先生？」

  我和趙峰都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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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緊張得手心都有些冒汗，問道：「怎麼樣，結果出來了？」

  小護士說道：「結果已經出來了，二位請跟我來。」

  小護士把我們帶到旁邊的一間辦公室，一位很漂亮的女醫生拿著一份報告正在看，見我和趙峰兩人進來，她微微一愣，問道：「是你們二位來檢測嗎？」

  我說道：「對，就是我們兩個，結果怎麼樣？」

  女醫生又低頭看了看報告，再看了看我們兩人，說道：「這有點奇怪。」

  我問道：「是什麼結果？」

  女醫生將報告遞過來，說道：「這是你們的報告，你們可以先看一下。」

  我接過報告， 只見報告上DNA 匹配度一欄寫著： 百分之九十九點五五九五三五二一。

  趙峰並沒有看懂，但我對DNA 檢測是非常了解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五幾的匹配度，說明報告上的這兩個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我一下子愣住了：「這……這不可能啊。」

  女醫生說道：「我理解您的心情，您二位長得一模一樣，但根據DNA 檢測，其實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屬於很普通的陌生人。」

  我看了看一旁的趙峰。他依舊一臉波瀾不驚，好像早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

  我急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那我們兩個怎麼會長得一模一樣？只有雙胞胎才會這樣。」

  女醫生耐心地說道：「你們這樣的案例確實很特殊，但並不是完全沒有。呼和浩特和山西大同的鑑定中心，還有北京其他幾家鑑定中心都接待過這樣的客戶，國外也有很多這樣的案例。我可以給你們看一下我們內部的資料。」

  女醫生拿起滑鼠，點開了電腦里的一個文件，說道：「這份資料里，是全世界鑑定中心接待過的長得完全一樣，卻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

  我向屏幕望去，資料上全是一對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每一對的照片下面都寫著詳細的資料，一共有幾十對。

  我愣道：「居然有這麼多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女醫生笑了，說道：「全世界七十億人，加上你們兩個，只有二十二對，並不算多。」

  女醫生說得沒錯，七十億人，才二十三對，確實不算多。

  沒想到費了這麼大的勁，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從鑑定中心走出來，手裡拿著那份報告，心裡感覺空落落的。

  趙峰在街邊停下腳步，說道：「好了，你要求的事情辦完了，我要走了。」

  我看著趙峰，不知道該說什麼，突然之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說道：「你等一下，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趙峰看著我，不置可否。

  我越想越覺得可疑，說道：「怪不得你昨天答應得那麼痛快，你是不是早和這家鑑定中心勾結好了，弄出一個假報告來騙我？」

  趙峰說道：「我有這麼厲害嗎？」

  我說道：「你是有錢人，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花錢，什麼事辦不到？」

  趙峰說道：「那你想怎麼樣？」

  我說道：「不行，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完了。這家鑑定中心是你選的，為了公平，我再選一家，咱們再做一次鑑定。」

  趙峰說道：「有這個必要嗎？」

  我斬釘截鐵地說道：「當然。」

  趙峰問道：「如果再做一遍，還是這個結果怎麼辦？」

  我說道：「如果還是這個結果，我保證以後絕不再騷擾你。」

  趙峰凝視了我片刻，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尊重你。」

  我立刻打開手機，搜索北京的DNA 親子鑑定中心。這一搜才知道，全北京大大小小一共有將近三十家親子鑑定中心。

  這個結果讓我有點吃驚，親子鑑定中心是什麼地方？其實就是男人來檢測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親生孩子的地方。有需求才有市場，看來網上流行的那句話說得還真對，「愛是一道光，綠到你發慌」，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我選了距離最遠、位置最偏僻，位於門頭溝的一家鑑定中心。我對趙峰說道：「就選這家吧，我想你不可能跟所有鑑定中心都有勾結吧？」

  趙峰說道：「可以。今天全聽你的，你怎麼說就怎麼是。」

  下午一點整，我們到了位於門頭溝區中心位置的那家親子鑑定中心。交過費，取過檢材之後，我們隨便找了家飯館吃了點午飯，又休息了一會兒。

  趙峰對我說道：「這是最後一次，如果結果和上次一樣，我不會再陪你做第三次了，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我說道：「你放心，如果結果和上回一樣。我把剛剛一人一半的錢退給你，而且保證絕對不再找你，這樣行吧？」

  事情發展到現在，我對這第二次鑑定，其實已經死馬當活馬醫了。親子鑑定中心是由司法部門審核備案、具備相關法律許可和資質的正規機構，不是想賄賂就能隨便賄賂、想作假就可以作假的。但是趙峰的神色又真的讓我起疑，他好像早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我問趙峰：「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事先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趙峰抬頭望向我，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說道：「我總覺得你心裡有事，沒有告訴我。」

  趙峰淡淡地說道：「你願意怎麼想，那就怎麼想吧。」

  我說道：「如果不是，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怎麼一點吃驚的神色都沒有？」

  趙峰說道：「我從小就是這樣，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好奇心。」

  我不相信，有一句話叫好奇害死貓，世界上不會有沒有好奇心的人。我說道：「算了，反正從你這兒什麼也問不出來，走吧，讓結果來說話吧。」

  回到鑑定中心，結果已經出來了。

  沒有任何奇蹟發生，結果還是和第一次一樣，我和趙峰之間的DNA 匹配度，依舊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五幾，也就是說，我們兩個是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

  這回我徹底絕望了。走出鑑定中心，我把手機還給趙峰，說道：「好了，我答應你的事情，我會辦到的。你給我個收款碼，我把這次的鑑定費轉給你。」

  趙峰接過手機，說道：「不用了，算我請你吃飯了。」

  我看著趙峰，說道：「雖然你很有錢，我很窮，但我還是不想占你的便宜。

  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我不想給你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趙峰說道：「現在就有好印象了嗎？」

  我被趙峰的話噎得一愣，說道：「你別廢話了，給我收款碼。」

  趙峰無可無不可地打開手機，給了我支付寶的收款碼，我用手機給他付了四千四百塊錢，對他說道：「我們善始善終，我送你回去。」

  趙峰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們就在這兒分手吧。」

  趙峰說完，凝視了我片刻，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對我說道：「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以後要是有重要的事情，可以打這個電話。但你要記得你的承諾，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不要再騷擾我。」

  望著面前這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有些不舍。我知道，我們這一次分手，應該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

  相比沒有分到趙峰的家產，無法實現我做導演的夢想，此時此刻，讓我更難受的是，我原本以為我很可能找到了一個至親，結果什麼也沒有。以前一直聽別人說，錢不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我並不完全認同，但在這一刻，我覺得這句話是絕對的真理。

  我接過名片，說道：「好，那你多保重。」

  趙峰點了點頭，說道：「你也保重。」

  趙峰說完，最後凝視了我片刻，轉身離開。

  望著趙峰的身影在我面前消失，突然之間，我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嗎？

  看來，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