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一年以後生產的罐頭

  此時的小胖，已經完全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只見他面容僵硬，神情呆滯，身上肌肉暴起，衣服已經被完全鼓脹的肌肉撐破，雙手抓著鐵門，拼命地晃動著，嘴裡發出一陣陣瘮人的號叫。

  「小胖！」邵子安一聲驚呼。

  路凡一把拉住他，喊道：「別過去！」

  邵子安伸手指著小胖，結結巴巴地說道：「小胖……怎麼變成這樣了？」

  路凡也是滿臉疑惑，向梁靖幾人喊道：「快去找找，有沒有可以下去的地方。」

  

  梁靖、丁崢幾人愣愣地瞪著面前的小胖，誰也沒有動。

  路凡再次喊道：「快去啊！」

  幾人這才反應過來，迅速散開。不大會兒工夫，丁崢跑回來，滿臉是汗，搖頭說道：「沒有！沒有任何地方可以下去！」

  路凡放開邵子安，向樓邊跑去。丁崢說得沒錯，大伙兒所處的位置是四樓樓頂，沒有任何可以攀爬下去的地方。

  邵子安回頭，只見後面的鐵柵欄門已經被撞開了一條大縫，那些「壯漢」眼看就要衝出來了，他絕望地喊道：「我們怎麼辦？」

  梁靖喊道：「不行就跳下去！不就是四層樓嗎？就算摔死，也比被他們抓住強！」

  路凡看了看身後的鐵柵欄門，咬了咬牙，說道：「沒辦法了，梁靖說得對，就算是摔死，也比被他們抓住強，我們跳下去！」

  眾人齊齊點頭。路凡對邵子安道：「子安，你呢？」

  邵子安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們……你們跳，我就跳。」

  路凡說道：「好，那就來吧！下面有個土堆，跳到那兒興許沒事兒！」

  他深吸一口氣，抬腿邁上樓邊的牆垛，幾人跟著邁了上去。最後一個是邵子安，也顫巍巍邁上了牆跺，所有人齊刷刷在牆垛上站成了一排。

  路凡喊道：「準備好了嗎？」眾人咬緊牙關，一齊點頭。

  路凡咬了咬牙，喊道：「好，大伙兒聽我口令……」

  此時，邵子安心中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點。只聽路凡頓了頓，喊道：「一、二……」就在路凡要喊到「三」時，猛聽得有人喊道：「不要跳！」

  幾人猛然轉頭，只見左側相鄰那棟樓的樓頂正有人向他們揮手喊著：「快到這邊來，這邊能下去！」聲音清澈，似乎是個女孩兒。

  邵子安滿臉欣喜，喊道：「有……有人來救我們！」

  大伙兒跳下牆垛，快步跑到另一側的樓邊。

  對面樓上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孩兒，對幾人喊道：「你們等一下，我去找架梯子。」

  對面的建築也是一棟四層磚樓，兩樓之間距離不到十米。片刻工夫，那女孩兒拖了一架巨大的梯子回來，對幾人喊道：「我把梯子放下來，你們從上面過來！」

  路凡拉著眾人閃在兩側，女孩兒將梯子舉到最高。梯子落下來，正架在兩樓之間，濺起一片塵土。

  幾人看了看顫巍巍的梯子，梁靖咬了咬牙，說道：「我先上。」

  路凡一把拉住梁靖，叮囑道：「小心點！」

  梁靖說道：「放心吧，看我的。」他深吸一口氣，邁上了牆跺。

  架在兩樓之間的梯子看起來並不十分結實。梁靖沿著顫抖的梯子搖搖晃晃向對面走去，他的身體不停搖擺著，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止了，只見他一步步慢慢往前挪動著，一分鐘後，終於跳上了對面的樓頂。

  梁靖抹抹額頭的汗水，向這邊喊道：「沒問題，快過來！」

  路凡一揮手，喊道：「大伙兒快！」

  丁崢幾人有驚無險地先後到達了對面樓頂，最後只剩下邵子安和路凡兩人。

  「你怎麼樣？」路凡問道。

  邵子安看了看面前懸在半空的梯子，顫巍巍說道：「我……我腿有點抖。」

  路凡扶住邵子安，鼓勵道：「你沒問題的，來，我扶你。」

  路凡扶著邵子安晃晃悠悠邁上牆跺，叮囑道：「把手伸平，慢慢走，千萬別往下看。」

  邵子安鼓足勇氣，邁步向前走去。

  在大伙兒的注視下，邵子安沿著梯子一步步緩緩往前挪動，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一分鐘後，他終於站到了對面的樓頂上。

  路凡喊道：「好樣的！」另外幾人也是一陣歡呼。

  就在這時，猛聽得一聲巨響。路凡回頭，只見身後那扇鐵柵欄門轟然倒塌，大量「壯漢」蜂擁著衝出鐵門，向他撲了過來。

  邵子安喊道：「路凡，快過來！」

  「壯漢」們的速度飛快，瞬間已經撲到路凡的面前。路凡掄起手裡的消防斧，扔向最前面的一人，返身跨上了牆垛。

  「壯漢」們略微一滯，又迅速撲到樓邊。一部分「壯漢」來不及收腳，直接摔下了樓，但也有一部分躍上了牆垛，沿著梯子晃晃悠悠向路凡追來。

  所有人的心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兒。路凡沿著梯子快步向前跑去，身後不斷有「壯漢」從梯子上踩空掉下去，更多的「壯漢」擁上了梯子，梯子不堪重負，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

  梁靖喊道：「梯子快斷了，路凡，快—」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咔嚓」一聲巨響，梯子折斷了。路凡此時距樓邊僅剩幾步，只見他奮力躍起，剛好抓住丁崢伸出的手，折斷的梯子帶著幾十個「壯漢」摔到樓下。

  邵子安和梁靖幾人上前幫忙，用力將路凡拉上了樓頂。

  抬頭望去，此時對面的樓頂已經匯集了幾百名「壯漢」。只見他們擁擠著，不斷有人被擠落樓下，但更多的「壯漢」擁上來，對著這邊吼叫著，面目猙獰，極為恐怖。

  路凡喘了幾口氣，回身對救他們的那個女孩兒說道：「多謝你了。」

  女孩兒說道：「不用客氣。」

  那女孩兒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幾人，看到邵子安的那一刻，她一下子愣住了。只見她怔怔地凝視著邵子安，似乎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幾人注意到了女孩兒的異樣，路凡問道：「你沒事吧？」

  女孩兒沒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著邵子安。

  路凡再次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女孩兒回過神來，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說道：「哦，沒什麼，很高興認識你們，叫我岳瀾就好了。」

  女孩兒的反應讓大伙兒有些詫異。

  邵子安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叫岳瀾的女孩兒。這是一個身材修長、膚白如雪的女孩兒，長得十分漂亮，一頭過肩的長髮，雙眸如水，正靜靜地看著他們。

  岳瀾說道：「我們要趕緊走，這裡不安全，他們很快就會追過來的。」

  向樓下望去，四面八方的「壯漢」正源源不斷地向這邊聚攏，剛剛從梯子上掉落的幾名「壯漢」雖摔得骨斷筋折，依舊頑強地向這座樓爬過來。邵子安幾人互相看了看，想起剛剛的事情，都不由得心有餘悸。

  大伙兒隨岳瀾快步下到小樓的地下室，岳瀾打開地上的一個井蓋，對幾人說道：「從這裡下去。」

  路凡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岳瀾答道：「這是城市的地下管線入口，從這裡走，就可以甩掉他們。」

  眾人上前幫忙，將井蓋搬到一旁，邵子安注意到井蓋上刻著一行小字：玖字2018-1009

  這應該是熱力管線的入口標識。大伙兒先後跳入井中，井下的空間並不大，只能彎腰前行。借著岳瀾打出的手電的微光，可以看清這是一條廢棄已久的熱力管線，四周牆壁斑駁，管道上包裹的阻熱材料早已破敗不堪，露出鏽跡斑斑的水管。

  看得出，岳瀾對這裡非常熟悉，帶著大家七拐八繞，沿著低矮的管道蜿蜒前行。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後，她停了下來，說道：「到了。」

  這裡已經是管道的盡頭，前面是一堵很薄的牆壁，被打通了一個豁口，豁口處擋著一塊木板。

  幾分鐘後，岳瀾帶著大伙兒來到了一處巨大無比的空間。眾人面前是一座上千平方米的倉庫，兩邊排列著整齊的貨架，堆滿了各種貨品。

  這倉庫看起來有年頭了，貨架上滿是塵土。

  岳瀾說道：「你們都餓了吧，我給你們拿點吃的東西。」她從貨架上取出罐頭和礦泉水，分給大家。

  路凡接過岳瀾遞過來的一瓶礦泉水，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岳瀾答道：「這裡是沃爾瑪，以前是一個超市，現在是我住的地方。

  你們休息一下，我去清理一下咱們來的路。」

  路凡問道：「清理？」

  岳瀾答道：「他們的鼻子很靈，會聞著我們的氣味追過來的。」

  她向幾人笑了笑，轉身離開。

  倉庫內只剩下路凡、邵子安幾人。一陣沉默之後，梁靖抬起頭來，咽了咽口水，對幾人說道：「咱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丁崢說道：「那女孩兒不是說，這是一個叫沃爾瑪的超市嗎？」

  梁靖搖頭說道：「不是這個，我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咱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剛剛在九死一生的逃命過程中，誰都沒來得及去想這個問題，現在突然想起來，每個人的心裡都不由得「咯噔」一下。

  沒錯，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伙兒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還有，剛剛那些身材健碩的「壯漢」，到底是什麼人？

  回想起剛剛的經歷，那些都是現實中絕不可能發生的事，甚至可以說，是只有電影中才可能發生的情節。

  邵子安使勁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只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抬頭望了望四下的環境，周圍的一切是如此真實，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拿起手裡的罐頭，下意識地看了看。岳瀾給他們的罐頭看起來有年頭了，上面的紙質標籤早已腐蝕了大半，不過從斑駁的圖案上依稀可以看出，這應該是上海梅林食品廠生產的一種午餐肉。

  罐頭的底部打著一個顯眼的鋼印標識，是罐頭的生產日期。邵子安伸手擦掉鋼印上的灰塵，只見上面寫著：上海梅林食品廠

  午餐肉

  生產日期：二〇三〇年十二月

  什麼，二〇三〇年？

  邵子安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那罐頭。沒錯，二〇三〇年。

  他現在手裡拿著的，是一個十一年以後生產的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