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從遊樂場離開後，我騎著單車再度在整座城市裡巡遊。可無論在哪裡，不管是商業區還是住宅區，都沒有人。整座城市裡的人像是一下子都蒸發了，毫無蹤影。

  漸漸地，周圍的街道變得熟悉起來。我看著熟悉的路名，腦海中的記憶也漸漸清晰起來。我走進一家快餐店，坐在熟悉的座位上。我下意識地看向點餐區，才意識到一個人都沒有。是的，整座城市，只有我一個人。

  許多年前，當我找到第一份工作時，第一份午餐就是在這裡解決的。那時我也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一邊吃著漢堡，一邊和新同事說著笑著。這樣的時光一直持續了兩年，直到我找到下一份工作。

  大學畢業時，全球剛經歷新一輪金融危機，就業市場的形勢非常差。我帶著老師同學們的囑託，開始畢業即失業的老路。半年後，當我仍失業在家，人生毫無希望時，母親拼著最後的顏面去找了父親。當時已經是公司高管的父親幫我在他朋友的公司找了一份工作。我並沒有因此感謝父親，因為這是他應該做的。

  我就職的公司是一家剛上市不久的新公司，每個分部的門口都有一個十分顯眼的六芒星標識。當時虛擬器服務剛剛興起，在全球企業都深陷金融危機時，六芒星公司卻憑藉虛擬器服務成功上市，並且帶火了整個虛擬器市場。無數個與虛擬器相關的產業一夜之間崛起。

  我入職的時候正值六芒星公司大肆擴張之際，我被分配到現在這個區域的分公司。入職不久，我接到了第一份工作。工作內容很簡單，我只需拿著一份合同，找一個人簽字即可。

  那天天氣很熱，我乘坐了很久的地鐵，剛走到地面上，衣衫瞬間被汗水浸濕。我在太陽底下走了十多分鐘才找到地址上寫著的破舊小區。沒過多久，我進入比單元樓外表更破的裡屋。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和我母親差不多年紀。當她拿到我手中的合同時，一下子哭了出來，這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她哭著求我救救她的兒子。我已經不記得當時我是怎麼回答的了，但我只是公司的普通員工，不可能救任何人。最後這位母親發現真的沒有希望了，便哭著在合同上籤完了字。離開那裡後，我本想直接坐地鐵回公司，卻在出小區時被一個流浪漢攔住了。

  「我是孩子的父親，請讓我救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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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面前這個蓬頭垢面的男人，給了他一張公司的宣傳單。這是一張關於受體租借服務的宣傳單。他的兒子通過永久出租自己的肉體獲得了五年的虛擬器服務體驗機會。五年時間即將截止，他兒子的意識也會被永久刪除。這也是我上門的原因，刪除一個人的記憶需要本人和親屬同時知情。而唯一能拯救他兒子的辦法就是出租自己的肉體，以延續虛擬器服務的體驗時間。

  這是一個飲鴆止渴的方法。但沒想到，幾天後我在公司再次見到了那個流浪漢。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的心情非常差，工作效率也很低，如果不是關係好的同事主動幫忙，恐怕我早就被開除了。

  真正被開除是兩年後的事情。當時公司發生了一起虛擬器中的AI被害事件，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後來因為警方介入，公司高層也重視起來。巧的是，發生案件的虛擬器場景負責人正好是我，於是我被高層施壓，最後被迫主動辭職了。

  這兩年的工作經歷讓我學到很多，也讓我從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成長為一個懂得如何平衡生活與工作的丈夫。沒錯，當我結束上一段工作時，我遇到了最愛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