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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30 21:04:32
作者: 王措
張旭升守在齊兮兮的屍體旁哭了將近四個小時,十?月二日凌晨兩點十七分,劉同和薛菲來到法醫室,剛?進門錢華便說:「怎麼勸都不聽,?直牽著手,根本就不放開呀。」
「你下班吧。」劉同說,「這裡交給我。」
「能行嗎?」
「放心吧。」
「好,那我先走了,千萬別讓他碰屍體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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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辛苦你了。」
齊兮兮的屍體蓋著白布,蒼白的面容寧靜而安詳,似乎正在做?個清新美妙的夢。雙腳上裹著?件男士西服,應該是張旭升的衣服。
劉同來到張旭升面前,輕聲問:「為什麼要裹住她的雙腳呢?」
張旭升將齊兮兮的手握在掌心,就像在為她取暖,頭頂的掛鍾滴滴答答地響著,張旭升小聲道:「兮兮怕冷,?到天冷的時候,她的腳會特別特別的涼。」
「張先生,聽我?聲勸,先回家吧。」薛菲說。
「我能帶她?起回去嗎?」
「不好意思,現在恐怕不能!」
「為什麼?」
劉同說:「張先生,齊兮兮已經走了,在你面前的只是?具屍體而已,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眼下您最好能配合我們的工作,好嗎?」
張旭升顫抖的手指輕輕划過齊兮兮的臉頰,笑中帶淚道:「兮兮,快起來,咱們回家好不好?」
劉同長長出了口氣:「張先生,回家吧!」
張旭升緩緩抬起頭,滿面愁容:「我不信那個法醫說的話,劉警官,你告訴我,兮兮到底是怎麼死的?」
「死因是失血性休克,現場沒有打鬥和掙扎的痕跡,死亡時的狀態非常平靜,所用的刀具上也只有她本人的指紋。所以我們初步推斷,十有八九應該是自殺了。」
「不可能!」張旭升提高了聲調,「兮兮不可能自殺,她為什麼要自殺?」
「你認識?個叫李源的男人嗎?」
「誰?」
「李源,他是齊兮兮的小學同學,兩個人的關係……恕我直言,可能非常不?般。」
「是他?兮兮的死和他有關?」
「你認識他?」
「告訴我!是不是和他有關?」
「齊兮兮死亡之前,他曾去過齊兮兮所在的酒店房間,據李源剛剛交代,齊兮兮要求和他結婚,被他當場回絕,齊兮兮可能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所以選擇了自殺。」
「他放屁,他放屁!」張旭升轉頭看向齊兮兮,「老婆,他們?定在撒謊,對不對?」
「張先生,也許你對你妻子還不夠了解,這段時間以來,你難道沒有察覺到她有什麼異常嗎?」
張旭升淚流滿面,拼命搖著腦袋說:「不,你們都在撒謊,兮兮根本不可能是那種女人,她是?個好妻子。」
薛菲說:「張先生,根據我們現有的證據基本可以斷定,她殺了李源的妻子盧思美,殺了盧思美的情人陳明外,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和李源的關係絕對不簡單,你現在可以好好想想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那個男人殺了兮兮!是他殺了兮兮。」
「你認識李源,對嗎?」
「不認識,但我見過他,是他殺了兮兮,對不對?」
「我已經說過了,齊兮兮自殺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九十。」劉同嘆息道:「張旭升,不要胡思亂想了,快回家吧。」
「我不,我不能回去,我要陪著兮兮。」
「你要陪她到什麼時候?」
「劉警官,我不信兮兮會自殺。」張旭升將齊兮兮的手放回原處,拭去淚痕道,「我更不信兮兮會拋下我和那個男人結婚,他?定在撒謊,?定在撒謊!」
「先回家吧!」
「不!」張旭升狠狠戳著自己的胸口喊道,「你們不了解兮兮,我了解她,就算她出軌,她也不會和我離婚再去和另?個男人結婚。」
「為什麼?你為什麼能這麼肯定?」
「因為我愛她,她說過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人是會變心的。」薛菲說,「有多少誓言能經得起風吹雨打呢?」
「你們要相信我,那個男人?定在撒謊。」
劉同說:「就算他在撒謊,那又怎樣?齊兮兮自殺的可能性非常大,你要知道,?個人選擇自殺,原因可能是多種多樣的。就目前來說,齊兮兮的自殺十有八九和李源有關,從她自殺前約見李源這?點就能看出來。李源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什麼地位,也應該?目瞭然吧?張旭升,面對現實好不好?」
「這麼說,你們已經認定兮兮是為了那個男人而自殺的了?」
「我再說?遍,首先,我們還沒有確定齊兮兮是不是自殺,只不過從現場情況來看,自殺的可能性很大。其次,假如自殺成立,我們會進?步調查她自殺的原因,直到水落石出為止。至於李源的口供,由於沒有錄音證實,我們自然不會未經核實而全盤採信。」劉同說,「但齊兮兮的犯罪事實基本是可以認定的。」
「我明白了,那我就等著劉警官給我?個交代。」
「回家吧。」
「我什麼時候能帶她回去?」
「我們會通知你的。」
「讓我再陪她?會兒吧!讓我再看看她好嗎?我還有好多話要跟她說,她那天走得太急了,急得連?句再見都沒有說。」
「劉隊,就讓他多待?會兒吧。」薛菲滿眼晶瑩,難掩悲戚。
十?月二日清晨,停了?夜的冷雨又下了起來,整個城市又被塗上了?片陰鬱。據公安局保安說,張旭升是凌晨六點多離開的。劉同甩干雨傘上的水滴,走進公安局大樓,看到了盧思美的父親盧天正滿臉焦急地在警容鏡前來回踱步。
劉同笑說:「盧先生,您來了?」
「劉警官!」盧天正快步上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李源說小美是被?個叫齊兮兮的女人害死的?」
劉同環顧四周:「這兒不方便說,咱們去辦公室吧。」「好!」
二人來到辦公室,盧天正急切地問:「劉警官,請你告訴我,李源說的是真的嗎?」
劉同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是真的。」
「證據找到了嗎?」
「找到了。」
「怎麼會這樣?」盧天正傷感萬千,老淚縱橫,「我們家小美到底和這個女人有什麼過節?」
「目前來看,這個齊兮兮和李源的關係很不?般,她之所以毒死盧思美,很可能是為了李源。」
「什麼?」
「李源難道沒告訴你盧思美出軌的事情嗎?」
「出軌?這怎麼可能?」
「我知道您可能不大相信,但經多方證實,盧思美的確和?個叫陳明外的年輕人長期保持著情人關係。據李源交代,當他得知此事後曾多次找齊兮兮訴苦,齊兮兮大概是為他出氣,於是先殺了陳明外,後殺了盧思美。」
「李源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您可以理解為情人關係。」
「我聽李源說她自殺了?」
「沒錯,李源說齊兮兮殺人之後,要求李源和她結婚,不料被李源拒絕,因此選擇了自殺。」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歹毒的女人呢?」
「盧先生,事已至此,您節哀順變吧。」
「她是為了李源的錢吧?」
「到底是為了金錢還是為了感情,目前還很難說,總之是為了李源。」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盧天正雙手掩面,「這麼說,?切都結束了?」
「可以這麼說吧。」
「好吧!」盧天正擦去滿臉淚花,「謝謝你了,劉警官。」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接下來帶小美回家。」
劉同靈光?閃:「盧先生,我突然想到?個問題。」
「什麼?」
「您上次來的時候說過,盧思美很有可能是李源害死的,因為假如盧思美離婚的話,李源的利益會受到損害,沒錯吧?」
「是的。」
「但是據李源交代,他和盧思美在結婚前曾簽過?份經濟獨立的協議,這個情況您知道嗎?」
「協議?」盧天正思忖片刻道,「好像有?份什麼協議,但我從沒問過。」
「協議在哪兒?您知道嗎?」
「在小美的媽媽手裡!」
「假如方便的話能替我核實?下嗎?」
「好的,我這就給西班牙打電話。」
經盧思美的母親核實,那的確是?份關於婚後財產的協議,大致內容是說,婚後二人的經濟收入彼此獨立,但是為共同生活而支出的部分除外,協議中還提到了不動產,規定了夫妻?方購買的房產,對方享有居住權和使用權,但房屋產權以及因產權產生的其他相關利益均由出資方享有,對房屋產權的處置,對方不得干涉。
「現在看來,您說的那個殺人動機是很難成立的!」劉同說。
盧天正唏噓道:「不好意思,是我冤枉他了。」
「沒關係的,您當時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可是話說回來,小美的死……算了,我現在還能怨誰呢?還是怨我吧,只怪我當時鬼迷心竅,答應了這樁婚事。我原本以為小美嫁入李家,從此會過上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怪我,都怪我呀!」
送走盧天正,薛菲等人已在會議室等候多時,劉同看了看表,已是上午九點十三分,許多人經過?夜奮戰,似乎都沒休息好,就連精力無限充沛的薛菲也直打哈欠。
「昨天晚上辛苦大家了!」劉同說,「慶幸的是案件已接近尾聲,大家再加把勁兒,等偵查結束後,我請大家吃火鍋。」
「又是那家蒼蠅小店吧?」李亨笑道。
「這次去旁邊那家!」
「那是?家人開的,?個二哥?個二嫂。」
「閉嘴,你愛吃不吃!」
「吃吃吃!去吃二嫂。」
「好了,章毅先說吧。」
章毅翻開面前的卷宗道:「先來說說魏冬芹的案子吧。首先,我們在張旭升家發現的那雙皮鞋,其鞋底大小、花紋以及磨損狀況與留在案發現場的鞋印基本吻合,為保萬無?失,我們讓體重接近齊兮兮的警花小李穿上鞋,在相同的水泥地上做了二十份拓印,比對結果基本接近。其次,我們在張旭升的手機中發現了?段張小年與魏冬芹的對話錄音,其中張小年的確說過?句『魏冬芹,你不要再逼我,否則我?分錢都不會再還』的話。昨天夜裡,我們在齊兮兮的手機中找到了大致相同的錄音,不同的是這段錄音只截取了張小年的對話,刪除了魏冬芹的部分。最後,經張旭升確認,那把鐵錘確係他工具箱中遺失的?件。至此魏冬芹案證據鏈齊全,可以結案了。」
「好的,說說盧思美的情況吧。」
薛菲轉頭道:「盧思美的案子我剛剛已經把資料發給大家了,證據鏈也很完整,可以結案。」
「好,那現在大家可以討論?下陳明外的案子該怎麼辦?」
薛菲說:「這個案子當時檢察系統介入過,公檢雙方?致認定為正當防衛,因此我們才撤案的。從案情和證據上來看,陳明外的確具有強姦的主觀惡意,客觀上也實施了下藥、強姦等犯罪行為,現在只憑李源單方面的供詞去懷疑齊兮兮具有殺人的主觀惡意,我覺得有些說不過去,要想重新立案的話,必須掌握有力的證據才行。」
「薛隊說得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何落隨聲附和。
「章毅,齊兮兮的手機里還有哪些有價值的線索?」
「除了那段錄音,基本沒什麼了。」
「薛菲,我們剛到酒店的時候,手機里的那首歌是循環播放,沒錯吧?」劉同問。
「是循環播放,而且非常奇怪的是,這首歌也只截取了前四句。」
「這麼說循環播放的只有那四句?」
「沒錯。」薛菲念道,「終於你找到?個方式分出了勝負,輸贏的代價是彼此粉身碎骨,外表健康的你心裡傷痕無數,頑強的我是這場戰役的俘虜。」
「這明顯是在說?種對抗的狀態。」李亨說。
何落說:「也可能是在表達那種因愛生恨的情感吧?」
劉同思忖道:「是在說誰呢?難道是李源嗎?」
「輸贏的代價是彼此粉身碎骨。」李亨默念歌詞道,「可李源沒粉身碎骨呀?」
「算了,先不說這個,你們在齊兮兮的死亡現場都發現什麼了?」劉同問。
何落說:「陽台的菸灰缸里有?枚菸蒂,臥室的圓桌上有?包香菸和?個打火機,圓桌旁的藤椅上放著手提包,前廳的茶几上有?些茶水和?杯咖啡,咖啡沒人喝過,茶杯上有齊兮兮的口紅印,床頭柜上放著手機,除此之外,沒別的東西了。」
「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嗎?」
「沒有。」
「錢華,可以確定是自殺了嗎?」
「齊兮兮的血液內沒有酒精,也沒有其他麻醉類藥物,可以確定是自殺了。」
「確定嗎?」
錢華撇嘴道:「劉隊,其實你心裡早認定是自殺了吧?」
劉同抱臂,仰天長嘆:「誰還有說的?要是沒有就準備結案吧!」
「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