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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勇闖屍屋

2024-09-30 20:53:00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這人的確是我那失蹤十來天的老爹,龍家嶺的赤腳醫生陳知禮。幾天不見,他變得又黑又瘦,眼睛小了,眉毛沒了,渾身濕淋淋的,汗出如漿,像剛從水裡面撈出來的一般,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汗臭味。

  不過被我拉著,我爹卻根本沒有認出我來,而是一掙扎,將我的手甩開,對我不管不顧,若無其事地繼續往爐灶裡面加柴火。

  我的目光從我爹那茫然而沒有焦點的眼神移到了他的額頭上。

  我看到了一張黃黑色的符籙,中間用大筆勾勒著四個大字「敕令吾尊」,兩側用狂草連續一路拖下,首尾相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完美的迴路。這符籙的顏料與青衣老道的硃砂不同,完全就是提煉而出的鮮血和屍油,看著十分猙獰可怖。我心中震撼,曉得我爹之所以認不得我,就是因為這個東西。

  我退後兩步,瞧見沒有人管我,於是使勁兒吸氣,也顧不得這肉香和屍臭在鼻腔里如何翻騰,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冷靜,冷靜,要想活命,要想將爹救出來,我只有冷靜下來才可以。

  在沉思了一會兒後,我終於從三年所學的道經中找到了破解的辦法,雖然沒有試過,但是值此之際我也沒有太多的法子,只有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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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我將右手中指咬破,然後一步跨上前去,將我爹再次拉拽過來,帶血的手指抵在了他的額頭上面,口中快速地喝念了一遍《太上三洞神卷》中的淨穢咒:「玄天正氣,黃老之精。吐水萬丈,蕩滌妖氛。三魂守衛,七魄安寧。形神俱妙,與道合真。」

  一遍念完,我也不管這是否是老鬼當初教授的韻味,將這黃紙符一把扯下,然後咬破舌尖,伴隨著一陣劇痛朝著我爹的臉上噴去。血霧中,我瞧見我爹的臉色幾經變化,從麻木不仁,到戾氣橫生,接著恢復清明。他愣了一會兒,抓著我的胳膊問道:「二蛋,你怎麼在這兒?」聽到我爹這麼叫我,我感覺無比快活,緊緊抱著我爹,說:「爹,你終於醒了,你自己瞧瞧,你在幹啥呢?」

  剛才離得遠,而我又矮,所以看得不仔細,這會兒走近了灶台,才明白這巨鍋裡面散發出來的肉香為何腥味十足,全部都是因為這裡面熬煮的東西在作怪。瞧見這場景,我爹頓時就忍不住了,一股酸水從胃中翻騰而起,化作水箭,全數噴灑在了旁邊一人的臉上。

  這酸水又臭又腥,然而那人根本就顧不得這些,表情僵硬地往灶底里添加著柴火,那認真勁兒,別說別人,就算是我都有些佩服了。

  我爹吐完,自己緩過勁兒來,一把抓著我說:「二蛋,快跑,快離開這裡。」

  我爹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一個赤腳醫生,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下意識地就想逃。而我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旁邊幾個還在熬煮人油的勘探隊成員,想著一來那馬領導擋不住麻衣老頭多久,時間不夠;二來這舌尖之血全憑一口精氣,我吐完了我爹,也就弱了,喚不醒他們,貿然撕下那黃紙符,說不定還要生出許多禍端,於是點了點頭,拉著我爹朝著迴路走。

  胖妞在房樑上帶路,而我們則在後面跟著。然而剛剛走過第三個房間,便聽到前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嚇得半死,左右一打量,拉著我爹就閃進了旁邊的幕布里。

  我們剛剛躲入幕布,便瞧見一雙白嫩嫩的光腳丫從前面走過,朝著我們剛才走出來的灶房過去。

  麻衣老頭自然不會有這麼一雙嫩腳丫,來者另有其人,但我這會兒成了驚弓之鳥,也不敢與其接觸。這邊避開來人,剛剛要鬆一口氣,結果我頭頂上方突然滴下一點油膩膩的液體,冰冰涼的,一下就滑落到了我的額頭上面來。我下意識地一抬頭,卻瞧見頭上有一雙手,那手像雞爪,又黑又干,指甲半寸,上面長著黑乎乎的絨毛。我嚇了一跳,退了兩步,抬頭一看,它旁邊還站著兩個跟它一般模樣的同類。

  我嚇得魂飛魄散,卻也能夠壓抑住嗓子的喊聲,可我爹卻是再也忍受不住了,發出一聲悽厲到了極點的喊聲來:「啊……」

  我爹一喊,我心想壞菜了,暴露了。當下也管不得許多,一把拽住我爹的衣角,拉著他就衝出旁邊的幕布,朝著外面跑去。

  我們這邊一急躁起來,那邊就有了動靜,我聽到咚咚咚的聲音從灶房那邊傳來,也不敢回頭,跟著我爹一陣跑。結果就要衝出這草屋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擋在了前頭。看不清臉,我爹下意識地往旁邊閃,而我直接一個飛腳朝著那東西踹了過去。

  那東西被我踹得朝著後面倒下,我和我爹就衝出了茅屋。我回頭一看,瞧見剛才擋在門口的那黑影子竟然和屋子裡面僵直站著的那毛茸茸屍體一樣。

  養屍人、養屍人!

  我的腦海里盤旋著這三個字,立刻就不淡定了,一把拽住我爹大聲喊道:「爹,你快走,朝著那個方向跑,羅叔和大根在那邊等著你,你們見面之後直接出山,不要管我。」

  我陳二蛋出生便有「山鬼老魅聚邪紋」,前些日子又中了嬰靈寒咒,這都是劫,避無可避。不過孽都是我的,可不能禍害我的家人,所以我讓我爹趕緊走開。然而我爹不肯,回頭來拉我,說一起走。我爹平日裡是一家之主,十分威嚴,也很少流露出溫情,不過我曉得對於我這個麼兒,他最是喜愛,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我的生死奔走不休,這會兒哪裡肯讓我獨自留在這裡抵擋。

  這父子情濃,我也左右不得我爹的想法,只有誆騙他:「爹,我在山裡面跟那道長學本事,別的沒學著,倒是學了一門逃命的本事,從無失誤。你走了,我自然能逃脫;你不走,反而是累贅!」

  我爹就是一個尋常人,膽子也不大,當時是焦急、恐懼到了極點,一聽我說得言之鑿鑿,懸著的心也就穩了點兒,一邊與我狂奔,一邊不確定地問道:「當真?」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很肯定地說:「真的!」

  得到了我肯定的答覆,我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拍著我的肩膀說保重,然後朝著攆山狗和羅大根他們藏身的草叢那邊就要跑去。然而這個時候,一個身影突然攔在了我們的前面,一個稚嫩而陰鷙的聲音憑空響起:「想走?那也要問一問姑奶奶我願不願意啊?」

  我轉過頭去,首先看到的是一雙白嫩嫩的赤足,再接著就是一張宜喜宜嗔、明艷無比的小臉,竟是一個嬌媚的綠衣少女正攔在我們的面前,而在她的旁邊,兩個面無表情的高個兒殭屍抱著膀子,一臉白毛。

  我心中一陣焦躁——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老子陳二蛋難道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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