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人和工具

  氣溫在不知不覺中降低，而時間也來到了深秋時節，整個白葉市多了幾分寒意，但無處不在的白葉依舊隨風飄搖，一點也沒有枯萎的樣子。

  最近一段時間，看似平靜熱鬧的氛圍下，多了幾股與往年不同的暗流。

  街道的水果攤邊，賣水果的大娘正和前來買水果的顧客口沫橫飛的講述著什麼是【浪花】工程。

  一名相熟的老顧客買完生肉後，臨走之前和屠戶展露了親切而友善的笑容，緊接著兩人的手臂豎起，自上而下的比劃了一個波浪的動作。

  計程車司機在乘客上車後不再主動搭話聊一些有關於政客腐敗的話題，以及某位明星私生活的八卦，轉而一臉興奮的介紹一個足以改變命運的偉大工程。

  諸如此類的場景，在這個城市的中低層的各個角落上演著。

  除此以外，白葉市的五個區，都出現了一個新的場景：密密麻麻成點狀分布的兼職大學生，手持著一份傳單再向市民介紹著推銷這某些個投資項目·······

  「先生，您要了解一下麼只需要一千塊錢辦理會員，之後的每個月便能領到二百五十元，足足能領十個月呢。」

  「女士，這個理財項目真的是很划算呢。一份是500元，投資一份，三個月就雙倍返還啊，你投資的越多，就越划算呢，這比銀行的利息高的多啊。」

  一份份的傳單被這些用課餘時間來兼職大學生們，傳遞在了過往行走的每一個路人手中，更有甚者甚至在學校里直接張貼海報。

  

  賣報小童站在街角高舉著手中的《每日郵報》高喊著：這個時代遍地都是黃金，投資的機會到了。

  而在這富有朝氣吶喊聲上空，似乎有無數根不可見的血管深深扎在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而所有血管的末端則匯聚在一個來自異界的靈魂身上。

  ·······

  站在公司門口的李明，從錢包中掏出十元零錢遞給賣報小童，以購買一份其手中的報紙。

  手中的報紙在頭頂明晃晃的太陽下漫折射出了炫目的光線，李明伸手出以陰影遮擋，這才清楚看清了頭版上用碩大的加粗黑體寫著的字跡：《金融復甦時代，我們有著光明的未來》

  「看來這筆錢沒白花。」自言自語呢喃了一句後，李明便將報紙捲起夾在腋下，然後朝著公司的正門走去。

  「顧問好。」前台的美女接待以甜美的笑容同李明打著招呼。

  禮節性的點了點頭回應，李明便徑直朝著文倉真一的辦公室中走去。

  敲了敲門後，門內很快便傳來了「請進」的聲音。

  推門進入，隨手關門。

  當李明的身影出現在文倉真一的視線內時，後者立馬站起身來恭敬的說的，「李先生······」

  自顧自的坐在的接待客人的沙發上，李明虛按了一下，然後說道，「坐吧。」

  「他們都在外面跑，所以只有我在········」重新坐在老闆椅子上的文倉真一以為李明是要召集人開會，於是解釋道。

  「不找他們，我是來找你的。」李明點燃一根香菸然後說道，「馬上快三個月了，最近的情況怎麼樣？你給我簡單的說一下。」

  「嗯好的。」文倉真一點了點頭便伸手拿過一旁的報表開口說道，「目前加入【浪花】工程的有二萬三千餘人，累計吸納資金······一千六百萬左右。」

  食指敲了敲太陽穴，李明緊接著問道，「【海嘯】呢？」

  「【海嘯】下設四個項目，由於執行時間較短原因，目前吸納資金越四百萬。」雖然數額在自己看來已經誇張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底部，但是文倉真一沒有從面前這個年輕的男人臉上看到一絲所謂的滿足感。

  「那就是說我們現在有兩千萬的資金？」

  「準確的說，扣除即將分走的利息之外，我們應該還剩下一千五百萬左右。」

  李明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從煙盒中拔出一根煙丟給文倉真一然後笑道，「最近一段時間，大家也都忙壞了，叫他們回來吧，順便準備些錢。」

  「是要開會麼？」文倉真一問道。

  「本來就是收穫的季節，三個月時間也快到了，我之前答應過你們的·······」李明呵呵一笑然後說道，「文倉啊，腎源的事情，我最近認識了個警察，到時候我想辦法讓她幫你在系統里查下……」

  .........

  約莫一個小時後，安仔，小天，余南三人就火急火燎的趕到了文倉真一的辦公室中。

  三個人雖然一臉的疲憊和憔悴，但瞳孔之中卻有著名為貪婪的炙熱火焰。

  四個人站成一排，看著李明面前腳下擺放著四個袋子，壓抑住激動的心情，然後等待著李明的開口。

  李明笑了笑，彎下腰拎起兩個黑色的帆布袋子，丟給小天和安仔，然後說道，「別亂花，該做白內障手術的做白內障手術，該買助聽器的買助聽器，我可不想聽見你們過兩天跟我說全花在那個牌場或者是哪個娘們手上了。」

  緊接著，又提起一袋子，丟向余南，帶著玩味的笑容說道，「提這個袋子應該不像上次那個那麼難拿吧？」

  余南的臉上的喜悅之情還未散去，一瞬間情緒來不及轉變，原本就猥瑣的面龐上，頓時扭曲成了一種極其醜陋的模樣。

  而文倉真一接過李明扔來的包時，李明直視點了點頭並沒有在說什麼。

  當看到所有人都提好了手中的包後，李明緩緩說道，「答應你們的，我做到了，我現在問你們信不信我？願不願意繼續追隨我的腳步？」

  感受著手中拎包的墜手感，眾人一一表態。

  「明哥，我跟定你了。」安仔說道。

  「是啊，是啊，我也一樣。」小天說道。

  「明哥看你說的，我始終是你最忠實的信徒。」余南一臉煞白，但仍舊很不要臉的拍馬屁道。

  而文倉真一則是雙眼充滿感激的說道，「謝謝你，李先生。」

  李明笑了笑說道，「好了，我們準備開始第二個階段了！」

  ········

  在場的所有人也許不夠聰明，可難道不知道他們手中拎著的錢是從無數的窮苦百姓手中收上來的麼。

  他們難道良心不會過意不去嗎？

  事實上，一旦詐騙的環節被切割成很多的步驟，每個人只是負責其中的一個流程，人的大腦就會欺騙自己的良知，因為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不過是這個所謂的工程中的一個小齒輪而已。

  當人把自己看成工具的時候，那麼所有可以被利用的人皆是純粹的工具和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