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死也甘願

  就在我大聲狂吼的那一刻，張大明白宛若背後長出了一隻眼睛般地猛然回頭，蓄謀已久地平平推出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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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彌勒在算計我們，但是我們又何曾將他遺忘？

  彌勒赤手空拳，而張大明白也是一雙肉掌，兩人在電光火石之間對拼了一記。

  張大明白這一掌叫做烈陽焚身掌，乃茅山長老茅同真之不傳之秘，非他這一脈的弟子是不傳的，跟清池宮十三劍招是一個路子。此法是吸取地脈煞氣陽火入掌，然後時刻熔煉於手臂之中，至剛至陽，一旦打出，上面蘊含的古怪陽毒便會立刻侵敵入體，倘若所受之人不能抵擋，立刻就宛若遭雷轟擊一般，即便是當時不奏效，日後也必然會陽毒發作，使人纏綿於病榻之間，最後毒發身亡。

  這烈陽焚身掌十分陰毒，算得上是茅山外門之術的幾種著名手段之一，張大明白從師父那兒學得七成，當下一掌激發，隱隱之間卻也有紅芒微動，籠罩住彌勒的拳頭。

  然而張大明白的全力一擊，並不能抵擋彌勒這俯衝而來的氣勢，雙方拳掌交擊，張大明白穩不住身子，朝著身後「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結果發現自己剛才激發的陽毒不但沒有灌注到對方的身體內，反而被彌勒精純深厚的修為給反逼了回來。他甚至都沒有守得住這股勁道，使得這陽毒一下子就穿過了臂膀，湧入腑臟心脈之中，這才曉得那彌勒卻是已修煉得渾然一體，無垢無漏。

  「常得出家修淨戒，無垢無破無穿漏」，彌勒此法，是那佛家金身之術，類似張氏兄弟那種橫練功夫，不過後者是通過硬氣功洗滌筋骨皮肉，傷害氣血，頗多後患，彌勒這全身卻是用那佛法洗滌，沖刷肉體，孰高孰低，一眼瞭然。

  我曾經聽說過佛家這樣的手段，曉得唯有修為到達一定境地的僧人，方才能夠達到這羅漢金身之境，卻未曾想彌勒這樣的傢伙，也能夠有此功德。

  彌勒出手，自然不凡，但見張大明白朝後退卻好幾步，臉上和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顯露出了一陣不健康的燙紅色，眼神迷離起來，我曉得這是陽毒入體的徵兆，張大明白這下就十分危險了。彌勒一擊奏效，並不是說他比張大明白厲害得太多，可以將其直接碾殺，而是因為他的眼光太過於獨特，能夠把握好時機，通過一丁點的破綻，形成自己的優勢。

  張大明白危險，我當下也心急，不再與前面這幾人糾纏，而是奮力朝著那邊撲去，然而我面前的這幾人卻十分難纏，拼命擋住了我的腳步，用以命換命的架勢擋著。

  我痛苦萬分，而彌勒卻是乘勝追擊，張大明白一招落敗，應接不暇，三兩下，就被彌勒再拿下一城，一拳擊中了左臂，整個人朝著後方的殘破祭壇飛跌而去。那祭壇失去了本來的作用，雖然依舊有無數蝗蟲蠕動，但是已然不成一體，張大明白砸落其間，立刻陷入無數蝗蟲的深處去，彌勒卻是窮追不捨，非要取了張大明白的性命。

  就在彌勒即將得逞的時候，一個灰色中山裝攔在了祭壇前，雙腳抓地，朝前猛然推出一掌。

  排山倒海！

  正是布魚道人余佳源，此刻的他已將頭上的假髮甩脫，光頭與彌勒一般鋥亮有光，而原本平和老實的他在這一刻，陡然顯露出來的兇惡妖性，莫說是敵人，便是與他朝夕相處的我們，都不由得感到一陣詫異。

  這傢伙，真的是跟在小白狐屁股後面屁顛屁顛的布魚？

  儘管我們詫異萬分，但布魚卻是真正地站在了殘破祭壇的前頭，咬著牙，與彌勒對了一掌。

  這是勁氣之間的對拼，兩人的手掌都沒有半點兒碰觸，接著彌勒一個翻身，騰身落在了七八米之外，而布魚則退了兩步，強行穩住了身體，模糊的臉上一陣扭曲，仰頭長嘯，發出了宛若呼呼風聲一般的叫喊來。

  彌勒擊殺不成，落在地上之後，看著面前不遠處的布魚，臉上浮現出了略帶玩味的笑容，淡然說道：「當初在珠江畔，我曾經見過你，還想收你入帳下，沒想到你投入了陳志程的門中。可惜啊，能憑著自己的修煉到達你這個地步的精怪，著實很少，你這真的有些明珠暗投了——小朋友，跟著陳志程當那有關部門的鷹犬走狗，很沒前途的，不如這樣，你過來跟我咯？」

  布魚渾身氣血震盪，一直可以收斂起來的妖性在身體裡面橫衝直撞，難以控制，然而面對著面前這個超卓惡人的招攬，卻不屑地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說得簡單，而彌勒卻是哈哈一笑，搖頭嘆息道：「又一個被禮儀道德蒙蔽的假正經，精怪便是精怪，妖便是妖，吃人喝血，這是你們的天性，何必壓抑自己，當一個吃屎的野狼呢？」

  兩人說著話時，我和徐淡定已經聯手衝到了布魚的跟前，合力護住了蟲堆裡面的張大明白，張勵耘沖入了蟲群中，將張大明白撈了出來，瞧見我餘光撇了過來，他立刻出聲說道：「老大，張大哥渾身發燙，就像一個火爐子一樣，怎麼辦？」

  張大明白之所以會如此，那是因為他手上的烈陽焚身掌被彌勒反逼侵蝕，這種陽毒十分猛烈，再加上他後面又強行驅動勁氣，使得這毒火入了腑臟，方才會一下子爆發，我瞧見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張大明白迷迷糊糊地躺在蟲堆中，心宛如刀割，不過也知道誰都可以慌，但是我不能崩潰，當下吩咐道：「將他平躺好，不要讓他再動用勁氣，其餘的我來解決！」

  話說完，我二話不說直接將八卦異獸旗給摸了出來，朝著四周釘了下去。

  面對著重重圍困，我們極度需要休整，而八卦異獸旗能夠給我們提供這麼一個緩衝。彌勒一瞧見我這個動作，當下朝前衝來，試圖阻止，不過他終究沒有我快速，剛剛衝到跟前，騰空而起的王木匠已將旗上陣靈引出，將彌勒給阻擋在了陣外。八卦異獸陣將我、徐淡定、布魚、張勵耘和身受陽毒的張大明白籠罩，唯一在外的小白狐此刻在人群中與胖妞斗得正歡，那彌勒顯然是曉得我這旗子的厲害，也不強攻，扭身朝著小白狐撲去。

  「尾巴妞，快進陣來！」

  我大聲地喊叫著，小白狐剛才與胖妞斗得歡暢，此刻一聽我言，當下騰空而起，在空中折轉身子，朝著陣中奔來。然而她終究與胖妞糾纏得太深，離這邊也實在太遠，所以在空中又被胖妞攔住，兩人應付一番，終究落了進度，這時彌勒宛如一陣狂風颳過，朝著收勢不住的小白狐捲去。

  小白狐這妮子雖然驕傲，但是卻也曉得自己終究太過幼小，並不如彌勒這傢伙厲害，當下不敢與其交鋒，只是伸出銀簫，稍微抵擋了一番。

  然而可能是小白狐剛才與胖妞的交鋒太過激烈，一下子透支了許多的勁道，這樣的一個狀態落在了彌勒手中，就顯得頗為弱勢，我瞧見小白狐被彌勒和胖妞圍攻，三人的身影不停變換，移形換位，斗得肉眼不能及，當下心中也是擔憂無比，朝著王木匠大聲喊道：「老王，你守住陣中，不要讓人突破，我去將尾巴妞給救回來……」

  王木匠剛要答應，然而就在這時，我卻聽到小白狐一聲嬌呼，卻見她的腰眼被胖妞捅了一棍子，彌勒斷然出手，雙手一揮，小白狐失手被擒住了！

  瞧見如此情形，我心中頓時一陣冰涼，而彌勒卻是三兩下將小白狐拿住，接著拽住她的頭髮，一路拖到了我的陣前來：「陳志程，我聽說這小姑娘可也是你少時同伴。那麼我就來興趣了，給你出一個選擇題——你死，還是她死？」

  彌勒冷酷地將小白狐推倒在地，接著胖妞拖著一根棍子過來，將其高高揚起，一副要敲碎小白狐腦袋的架勢。

  我心中怒火升騰，然而這時小白狐卻突然哭了，大聲喊道：「哥哥，你別出來，讓我死吧——為了哥哥你，我便是死，也是甘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