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職業願景

  我是死了嗎？

  意識在某一刻似乎消弭了，然而這種沉寂就好像是溺水的時候沉落河底，在斷了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又浮出了水面，儘管自我的意識模糊，但是我能夠感覺到自己還是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我睜開了眼睛，似乎已經是白天了，然而思想陷入了凝滯的狀態，反應慢得就如同蝸牛，直愣愣地瞧了一會兒天空，然後又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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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我聽到耳邊有人在叫我，「哥哥、哥哥」，這聲音我熟悉無比，就好像觸發了某種開關，停滯不前的思維終於再次恢復了一些，我腦海中浮現出了小白狐那張清麗秀美的瓜子臉，睜開眼睛來，小白狐果然在我的跟前，淚水漣漣地抓著我的手，不停地呼喚著我。

  當瞧見我睜開了眼睛的時候，小白狐臉上在一瞬間露出了驚喜無比的笑容來，小腦袋一下子就鑽入了我的懷中，放聲大哭道：「哥哥，你醒了，嗚嗚，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我以為你不要尹悅了呢……」

  我渾身虛脫無力，被小白狐拱著胸口，看看天空，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晚風徐徐吹來，正月間的天氣陰寒刺骨，讓人忍不住直打哆嗦。而聽到小白狐的叫聲，旁邊陸續傳來了急迫的腳步聲，接著我瞧見了努爾，也瞧見了徐淡定，緊跟著張大明白、張勵耘、趙中華等特勤一組的成員都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之中，我看著這些熟悉的臉孔，卻突然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

  對了，林豪呢，被困在地下室的林豪哪兒去了？

  我張了張嘴，想要問林豪的下落，結果喉嚨裡面嘶啞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努爾帶著激動的神情走到我跟前，手放在了我的頭上，抿著嘴，瓮聲瓮氣地說道：「你沒事，脫力了而已，天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將自己所有的潛力都給榨乾的？別擔心，已經沒事了，這裡的人沒有誰能逃脫，而林豪也被尾巴妞找到了，現在正擱醫院裡面躺著呢，雖然失血過多，但是醫生說能夠活下來——活著便有希望，你太累了，先歇著吧……」

  努爾與我相識相知，自然知道我牽掛的是什麼，此番說罷，我的心中稍微安然許多，餘光處瞧見我依舊還在原來的院子裡，土路上來了許多人正在處理院子裡的屍體，我的醒來讓這些人好奇，他們紛紛朝著我看來，然而當我瞧過去的時候，他們的目光卻又不自然地轉移開。

  他們的臉上為何會有這樣驚恐的表情，就好像是見到鬼了一般？

  難道是覺得我已經死了，此刻甦醒過來，實在是太驚訝了嗎？

  我的心中有著無數的疑問，但此刻的我無比虛弱，根本就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在努爾吩咐我安心休息之後，再次閉上了眼睛，感覺世間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而這所有的一切，則都是因為我親愛的兄弟和朋友們在我身邊。

  有他們在，我便可以睡得十分安穩了。

  我閉上了眼睛，感覺有人抬著擔架過來，將我抬上擔架，送到了救護車裡面，我聽到小白狐對車上的急救醫生和護士大聲吩咐著，無外乎是講明我的重要性，說要萬一出現了什麼變故，唯他們是問。

  小白狐虎視眈眈地在旁邊看著，急救醫生給嚇得不輕，這時徐淡定過來叫住了小白狐，告訴她道：「尾巴妞，梁老大給大師兄檢查過了，就是脫力而已，好好睡上一覺就好了，你別在這嚇著醫生，人家是專業的，要給你嚇成業餘的，這責任誰負？你先過來，幫忙檢查一下現場，大師兄暫時醒不了，這事兒到底如何結案，報告怎麼寫，我們都得先給上面一個說法不是？趕緊的，過來！」

  徐淡定平日裡素有威望，小白狐倒也聽他吩咐離開了救護車，這時車廂里只剩下一名急救醫生和兩名護士，我閉著眼，意識猶存，然而三人卻以為我昏迷了，說話也沒有遮攔，在給我掛上生理鹽水之後，急救醫生一邊給我處理傷口，一邊低聲對旁邊的兩個女護士說道：「天啊，看看，二十多道傷口，還能活下來，這傢伙果真不是一般人！」

  旁邊一個女護士忐忑地問道：「楊醫生，你說他到底是什麼人啊，五十多個人全都死了，就剩他一個……」

  還沒有等這楊醫生回答，另外一個快嘴的護士便低聲說道：「噓，我剛才聽說了，這個男人是那幾個調查組的頭兒，地位很高的；另外我還聽說一件事情，他們說這五十多個人，都是他一個人給殺了的——天啊，你們能夠想像嗎，一個人，殺了五十多個人，天底下有這樣的事情嗎？」

  楊醫生處理傷口的手腳十分麻利，不過嘴上卻不停，神秘地說道：「你要這麼說，天底下還真有這樣的事情，不過至於這回是不是，還真的難說；你們知道嗎，剛才那幾個穿中山裝的傢伙，是我們國家有關部門的，專門處理各種秘密事件呢！」

  第一個女護士卻不信：「楊醫生你吹牛呢，上次十堰北站北疆那幫賣羊肉串的和東北韓族販馬肉的那一幫人爭地盤，打架鬥毆，朝鮮幫的第一紅棍朴俊勇不是說打遍十堰無敵手嗎？結果呢，被十多個人追砍，現在還在我們醫院重症監護室躺著呢，人腦袋都被砍成狗腦袋了，這裡可有五十多個人，你當這個傷員是老魔頭啊……」

  「愛信不信！」

  ……

  救護車裡面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落在我的耳朵里，讓我心中感到一陣沒由來的欣慰。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總局大佬許映愚告訴我，作為我們這些戰鬥在秘密戰線的人，最大的幸福不是破了多少案子，搗毀了多少凶人，而是生活在這個社會的人民，他們可以沐浴在陽光下，不用理會這世間的醜陋，也不用接觸那些黑暗到讓人絕望的東西。

  世界是光芒無限的，沒有惡棍，沒有凶人，也沒有修行者，一切都是按著秩序行事，就不用擔心飛來的橫禍，而這樣的狀態，才是我們所追求的。

  我再次昏迷了過去，不過這一次，嘴角卻帶著笑容。

  ……

  「鼠輩，猖狂什麼？鼠輩……猖狂……鼠輩……」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噩夢中醒來，坐直身子，耳邊仍然迴蕩著一道充斥著威嚴的聲音，而睜開眼睛之後則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房裡，空氣里有淡淡的消毒水氣味，我的手背上面還吊著點滴，床邊則趴著睡眼朦朧的小白狐，瞧見我從床上坐了起來，頓時就歡呼雀躍起來，大聲地喊道：「哥哥醒了，他醒過來了……」

  小白狐又跳又叫，臉上充滿了喜悅，接著一下又鑽入了我的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隔著單薄的病號衫，我都能夠感覺到這小姑娘將我的胸口染濕了一片。

  還沒有等我開口說話，這時門被推開了，徐淡定沖了進來，興奮地對我說道：「大師兄，你醒過來了？能說話嗎？」

  我咳嗽了兩聲，感覺喉嚨乾渴無比，不過卻還是勉強地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晚上九點，你睡了足足三天了！」徐淡定走進病房，朝著門口跟著的張世界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然後坐在了我病床前的板凳上，叫小白狐去幫著倒杯開水，然後跟我說道：「梁組長帶人在當地部門進行調查工作，我讓世界去告訴他你醒了。大師兄，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能夠跟我說一下嗎？你知道嗎，趕到現場的人裡面，除了我們，其他人完全都快瘋了，實在是太血腥了。我們這幾天，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對於徐淡定，我倒也不隱瞞，將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來龍去脈，都向他一一講起，由小白狐作了記錄，不過，談及利蒼想要附著於我的身上，然後我在昏迷時聽到的那一道威嚴無比的聲音，我還是作了處理，沒有多談。

  我的講解有兩個版本，真正記載在筆錄裡面的說法，是我根本就沒有獲得臨仙遣策。

  小白狐是我兒時好友，徐淡定是我同門師弟，自然了解我的用意，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天知道這世界除了利蒼，還有多少人對臨仙遣策有意圖，能隱瞞，還是隱瞞的好。饒是如此，當聽完這整個過程之後，徐淡定還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雙手抱拳，朝著我長長鞠了一躬，認真地說道：「聞道有先後，大師兄，恭喜你，先到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