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符文極限

  多年以前，在我還很小的時候遇到了一字劍，那時他還只是一個野心勃勃、跟在麻衣世家出身的劉老三身後瞎混的跟班，就連使出一記飛劍都會脫力。然而時至如今，他名列天下十大，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令人矚目的焦點。我後來幾次見到劉老三都沒有瞧見他，顯然功成名就的一字劍已然不需要劉老三這樣一個領路人了。

  雖說一字劍與劉老三之間有一些我不了解的齟齬，跟我卻沒有多少糾葛，我與他的關係說來實在長遠——當初我的劍術多少也受到一字劍的啟蒙，彼此之間亦師亦友。瞧見一字劍前來，我上前與他見禮，這個麻臉丑漢話不多，只是用粗糙的大手拍著我的肩膀，冷臉上擠出一點兒笑容來，反覆說道：「長高了，長帥了，當年的少年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

  一字劍這人一向冷臉，對誰都沒有好臉色，此番柔情倒是讓那老和尚和方離生出了幾分驚訝來。方離需要去報信求來援兵，也不久留，與這麻臉丑漢見過之後便匆匆離開，而老和尚心繫小白合，催著我匆匆上路。

  我一邊趕路，一邊詢問一字劍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才曉得他來這兒倒是與我有些殊途同歸。原來當初一字劍擊殺上代魅魔之後，惹出了禍端，繼任魅魔劉子涵以及師兄耿傳亮請來邪道援兵，狂追了幾千里，從東三省一直到內蒙赤峰，最後還越過國境到了蘇聯境內。這段經歷是他心中一直以來的痛，對魅族一門懷揣著恨意，此番也是得到了消息，知道他們有可能在此處，這才趕了過來。

  當初追殺他的邪道高手裡面，箭王林易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好幾次他都差一點兒死在那人的箭下。此番當我提起箭王也在，他那張醜臉之上便浮現出了一絲冷笑，平靜地說道：「在就好，別著急，那傢伙就由我來料理吧。」

  我曾經聽劉老三說過一字劍的事情，對於當年那件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據說參與追蹤的人里有邪靈教的天王左使王新鑒，一字劍方才會那般狼狽。不過也正是這麼一段經歷，使得這個殺豬匠鳳凰涅槃，一舉名列天下十大。

  也許是對小白合的安危過於關心，老和尚一路上對我連加催促，不過我先前受過暗傷，此刻一路奔波，多少有些乏力。老和尚瞧見我跟不上他的腳步，便折返回來，給我把了一回脈，從懷中掏出一個蠟黃色的小葫蘆來，倒出一顆白色藥丸，讓我吞下。

  我皺眉問是什麼，老和尚粗聲粗氣地說道：「這是青城小還丹，由數十種珍貴藥材製成，你放心吃就是了。老和尚要不是怕一會兒打起架來你當了軟腳蝦，會給你吃這好東西？」

  我拗不過，張嘴吞下，立時感覺到一股熱流滑入食道，進入胃中，朝著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發散而去，先前所受內傷造成的種種滯澀漸漸消失，不知不覺間腳步變得矯健有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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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玩意兒當真不錯，我也曉得這老和尚雖說性情暴躁，但心是好的，便與他攀談道：「前輩，剛才你為何非指著我朋友說她與小白合的失蹤有關呢？」

  老和尚心裡曉得自己找錯了人，嘴上卻不願意承認，悶聲悶氣地說道：「她啊，跟邪靈教的妖人有聯繫，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忒大的年紀，問她兩句關於小白合的事情便惡言相向。」

  我瞧見老和尚說得含糊，沒有再細問，只說這是誤會，希望以後倘若再見著，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拼鬥。

  老和尚閉口不言，似乎同意了。

  我先前逃離花音村，一路翻山越嶺，頗為狼狽。此番帶著老和尚和一字劍，膽氣壯了許多，我一邊將先前的遭遇向兩人仔細講來，一邊快速地趕路。這兩人都是當世間的一流人物，腳程那叫一個快，我也只能勉力跟上。

  路過那山間小道的時候，我注意到有後來者的痕跡，那魅族一門倒也謹慎，又派了人過來查找。

  只不過不曉得他們是否找到了易超等人的屍體。

  這痕跡讓我們變得小心起來，對方畢竟有著箭王那般的高手，倘若沒有全神貫注，說不定就被人偷襲了。一字劍左右一看，讓我們放心直走，他隱入林中，給我們開路。有這位凶人保駕護航，我和老和尚終於來到了花音村對面的山上，俯身下看，黑乎乎的，整個村子都陷入了沉睡之中。然而當我們仔細看去的時候，才發現黑暗之中有一些黑影在快速閃動，顯然是魅族一門在搜查。

  按照我們來時的商議，我們不去理會這些外圍的小雜魚，而是一路直奔花音村的後山，穿過那片密集的竹林，去到那片山谷竹樓之中，將小白合以及一眾小女孩兒解救出來。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那魅魔與護法耿傳亮是主要之人，只要將他們制服了，其餘的事情倒也很好解決。

  一路上我們遇到好幾撥巡視的魅族一門，有男有女，三五成群，修為普遍不高。我們不想打草驚蛇，便悄悄越過，一直往前走，片刻之後，來到了茂密的竹林邊緣。

  瞧著這黝黑的林子，老和尚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這個竹林子裡面有頗多古怪，你剛才是怎麼進去的呢？」

  我身具臨仙遣策這事兒，除了師父等少數幾人，對別人都是不透露的。所謂底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只是笑了笑，不多言語，直接激發血勁，開啟那神秘符文。

  然而就在右眼浮現出那簡單世界的一刻，我突然感覺眼前一黑，腦袋一炸，便一頭朝著地上栽去。

  好在旁邊的老和尚伸手過來扶住了我，一臉詫異地說道：「你什麼情況？這麼虛，我剛才給你的青城小還丹過期了嗎？」

  老和尚的青城小還丹是大補之物，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這一夜我已然激發了太多次臨仙遣策。凡事都有一個度，過度耗費總是會有副作用的，我死死抓著腦袋，過了好久才緩過一些來，努力將自己身體裡翻盪不休的氣血壓制住，然後苦笑道：「我恐怕帶不了路了。」

  老和尚見我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額頭青筋一跳一跳，曉得我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也不再多言，眯著眼睛瞧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這竹林之中有陣法，頗多玄妙，老和尚我倒是能勉強一試，不過你先前走過，倘若太離譜了，記得幫我指一指。」

  他說完這話，回頭與一字劍對了一下眼神，然後朝著林中踏步而去，我也努力回想今天一進一出的場景，給他在旁邊指點。

  這破陣一事最是耗費心神，老和尚心中掐算著，每一步都走得艱難，好在我在旁邊指點，倒也不會有太多誤差，很快我們就過了半程。然而，就在希望即將到來的那一刻，老和尚一腳踏空，突然間，頭頂上的竹葉一陣搖晃，他臉色一變，低聲喝道：「管不了那麼多了，沖！」

  他腳一蹬，人便朝著竹林上空飛起，而我也順著記憶，快速朝著前方跑去。突然間，空中又傳來了那恐怖的響箭呼嘯聲。

  我聽到了，宛如面臨死神一般恐懼，然而在一字劍耳中卻如同仙音一般，他興奮地喊道：「林易，你這個老淫棍，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