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楊二丑逞凶

  「陳冰、韓九！」

  眾人紛紛呼喊在洞口執勤的那兩位同伴的名字，然而卻眼睜睜地瞧著他們跌落崖間。大家衝到前方來，瞧見一個佝僂的黑影子，此人個頭不高，吊眉歪嘴，一臉猙獰，獨目兇惡。王朋伸手攔住眾人上前，而是沉聲問道：「楊二丑？」

  那人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抖抖肩，露出一雙如鷹爪般枯瘦的手來，回答道：「正是我這老頭子，怎麼著，見到我很意外？」

  王朋的肩膀在抖，聲音卻顯得平淡無奇：「我有些意外，沒想到你竟然蠢得會自投羅網。」

  麻衣老頭哈哈一笑，用鳥爪一般的指頭指著我們，來回一圈，然後得意地笑道：「就憑你們這些小鬼，也能夠號稱這兒是『網』，你說什麼笑呢？」王朋的臉波瀾不驚，只是瞥了旁邊的老江一眼。留守觀音洞的人裡面，有三人佩槍，剛才守在門口的那兩人連槍都沒拔，人就栽落下去了，現在只有老江身上還有手槍在。

  老江若無其事地往懷裡摸去，而王朋則在拖時間：「我們都是江湖後輩，論輩分自然不如您老人家，但是你若想憑著一個人，便將我們這些人都給鎮住了，這也不可能。時代在進步，一代新人換舊人，別的不說，只要張隊長回來了，你還不是得屁顛屁顛地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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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衣老頭似乎沒有瞧見老江的動作，平靜地說道：「張曉濤嘛，這瘋狗近年來名聲漸大，我也怕他。不過沒關係，自然有人拖著他，不讓他趕回來，而在這段時間裡，我並不用太擔心。」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老江便猛然掏出了手槍，一聲大吼道：「楊二丑你這王八蛋，老子打死你！」

  他這把槍是警用五九，射速快，火力猛，可就在他胳膊抬起的那一剎那，麻衣老頭竟然身形一動，直接退回了洞口的黑暗中去，老江射出的子彈落在了空處，彈頭和石地擦出火花，跳彈飛射。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外面一陣狂風生出，陰森森的，將石廳之中的篝火吹得一陣搖曳，幾乎就要熄滅。

  我以前聽王朋說過，麻衣老頭對老江的家人犯有血仇，雖然不知真偽，但是瞧見他幾槍落空就要衝出石廳，便知道這事兒錯不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老江這個人本來脾氣就暴，腦子一熱，直接就沖了出去。然而這時，旁邊的王朋突然身子一動，一把將老江拉住，腳下一絆，將他壓在了地上，湊在他耳朵邊大聲喊道：「老江，冷靜，要想報仇，就不要被他激怒——你出去幹嘛，你弄得過他嗎？」

  老江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卻被王朋一盆涼水澆滅，清醒過來，這才曉得麻衣老頭是想讓他衝到洞口，然後將他手上的槍卸下來。

  人乃血肉之軀，無論再厲害，其實也罕有能夠生扛槍彈的，這事兒早在百年前鬧義和團的時候，就已經被無數的鮮血和亡魂證實了，所以麻衣老頭若想衝進來拿人，那麼這把槍便是他最大的威脅。想到這裡，老江極力收斂起心頭的怒火，朝王朋點了點頭。見老江冷靜下來，王朋立刻吩咐眾人持械上前警戒，並且呼喚裡面的茂姐拉著楊小懶出來，用麻衣老頭女兒的性命來威脅他就範。

  說實話，這點子有些過分了，不過工作隊中最厲害的人都不在，能夠防住麻衣老頭的手段並不多，兩把槍被麻衣老頭弄沒了，現在我們這邊雖然人多，但是反而成了弱勢。

  然而就在王朋吩咐的時候，又是一陣寒風吹了進來，我感覺一片黑暗籠罩著石廳，接著老江手中的槍堅定地響了起來，「啪、啪、啪」，朝著一個衝進來的黑影子射去。打中了，血花四濺，可當我恢復視線的時候，卻瞧見躺在地上流血的是先前跌下山崖的一個同伴，身上開出了巨大的血口子，血肉翻卷。而那麻衣老頭則趁著這混亂，衝到了老江的身前。

  老江抬手便射，但那麻衣老頭速度更快，直接偏頭避開了最後一發子彈，接著手一伸，直接抓住老江的手腕。

  別看他的手瘦如鳥爪，卻十分有力，用勁一捏，老江根本握不住槍，那坨鐵直接掉落下來。

  麻衣老頭突進上前，速度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鬼魅，而工作隊長期與這些人打交道，個個都練就了一身的本事，幾乎不用反應時間，立刻圍攻而來。第一個上前的自然是離得最近的王朋，短兵相接，立刻顯示出了十二分地強悍，朝前一掌直接印在了神威大發的麻衣老頭背上。

  麻衣老頭已過巔峰時期，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已經大大降低了，然而經驗卻依舊還在，大伙兒一擁而上，他反而是如魚得水，旁人的拳腳倒也不用防備，只是避開王朋的那一記掌，便在眾人之中翻騰起來。

  幾乎是一道身影閃動，三兩下便有人吃了虧，「啊」地一聲倒在地上，王朋在旁邊看得仔細，不由得氣炸了肺：「虧你是個前輩，居然還用毒！」

  麻衣老頭嘿嘿笑，說：「我老頭子年紀大了，比不得你們這些小伙子，用點取巧的手段，倒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正得意，旁邊突然衝出一人來，卻是啞巴，一根滑溜溜的櫸木棍朝著麻衣老頭的身後捅去。這棍子來勢洶洶，麻衣老頭一時間也有些心慌，往旁邊移動，卻不料這使棍的人也是個招式連綿的老手，那棍風幾乎是擦著他的衣角而動，麻衣老頭連踏了幾個方位，步伐詭異，身形變換，卻還是被捅了一棍，一個踉蹌朝我旁邊跌來。

  我雖然對麻衣老頭有著本能的畏懼感，但真正到了你死我活的這一刻，惡向膽邊生，捏緊了小寶劍，便朝著麻衣老頭刺去。

  許是太過熟悉了，麻衣老頭對別人防備，對我卻多了一絲懈怠，結果閃避不及，右臂被我的小寶劍劃拉了一下。

  這小寶劍鋒利無比，隨便劃一下便是一個大大的血口子，麻衣老頭「啊」地一聲大喊，騰身後撤，不管旁邊圍上來的眾人，而是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質問道：「陳二蛋，你居然膽敢弒師？」

  「師父？」旁人紛紛疑惑地看著我，都沒想到我跟這凶煞盛名的楊二丑居然還有這麼一層關係。我沒有理會旁人詫異的目光，而是死死盯著面前這個醜惡的老頭子，膽子也肥了，一邊摸著懷中的符袋，一邊緊緊抓著小寶劍，大聲喝道：「去你媽的師父，一個天天謀劃奪我性命的老頭子，有什麼資格當我師父？我這半年來吃了無數的苦頭，低聲下氣，裝夠了孫子，今天我倒是要告訴你楊二丑一句話——滾你媽的蛋！」

  我罵得痛快，楊二丑卻是真正發了怒，仰天一陣笑，那冰冷的聲音在石廳中飄蕩起來：「哈哈，難怪我心裏面一直感覺不安，原來你什麼都知道。陳二蛋，你才十三歲吧，居然會有這麼深的城府，如此能忍，果然不愧是『特別之人』。如果讓你長大了，這天下還了得？擇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把你給度了吧！」

  他這話一說完，那隻獨目突然就變成了血紅色，身子一動，竟然直接衝到了我的面前。

  他動了，我也能反應過來，閃身後跳，瞧見他詫異的目光，我充滿恨意地大聲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你以為我除了打雜，什麼都沒有學嗎？」麻衣老頭哈哈大笑，身上的衣服無風自動，無數的黑氣散發，整個石廳裡面充斥著濃烈的屍臭味，抵抗力稍微低一點兒的人直接就吐了起來，接著他像惡魔一般，朝著我這邊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麻衣老頭表現出了勢不可擋的氣概，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旁邊衝出了一個身影，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

  誤殺戰友的老江，用生命攔住了麻衣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