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大鬧天宮

  張隊長大發脾氣，模樣還真有點兒嚇人，旁邊的這些手下都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乖乖地挨著訓。我有點弄不清狀況，雖然有些怵那個大發雷霆的領導，但是終究還是太關心胖妞的安危了，擠上前去，大聲問道：「胖妞怎麼了，它怎麼了？」

  正在訓人的張隊長猛然扭過頭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低聲問道：「那隻猴子是你的？」

  這個張隊長的一雙眼睛宛如利劍，瞧我這一眼，感覺好像一雙大錘打在了我的腦仁上，轟然作響。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整個人的氣勢就矮了幾分，低聲說道：「對，是我的。」張隊長凝視了我的臉幾秒鐘，然後冷哼一聲，竟然什麼也沒有說，便拂袖而去了。他一走，整個場面就緩和多了，剛才那幾個低眉順眼的工作隊同志都直起了腰杆子來，其中有一個是老江，他瞧見了我，三兩步走到我面前，憤然說道：「二蛋，你老實說，那猴子是不是你指使的？」

  我茫然不知，焦急地拉著他的衣袖問道：「老江大哥，我家胖妞到底怎麼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昨天晚上和王朋、努爾一直在喝酒，後來就醉了——它到底怎麼了？」

  「二蛋，唉，這件事兒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你自己進來看吧。」王朋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引著我來到了旁邊的側房之前。這兒是磚石結構，被工作隊做了監牢，用來關押楊小懶。我跟著進去，發現楊小懶被轉移了房間，而在角落處有一個巨大的身影，是大個兒，楊二丑的殭屍中最厲害的一個。我昨天沒有瞧見工作隊的人帶它回來，卻沒想到竟然被偷偷地運到了這裡。

  而在那大傢伙前面的草堆上，四腳朝天地躺著一隻小猴子，可不就是胖妞嗎？

  瞧見那小傢伙，我顧不得旁邊有人，直接跑了過去，一把將其抱起來，身體溫熱，而鼻息……嗯，似乎也在——哎呀，它沒有事情啊，難道是它闖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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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緊緊抱著胖妞，不願意放開，沒有人能夠理解我對這隻又胖又機靈的猴子的情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猴兒的額頭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印記，豎立而生，微微發光，很難形容，仿佛是二郎神一般，額頭上多出了一隻眼睛。

  昨天我最後一次瞧見胖妞，還沒有這樣的情況。

  王朋走到了我的旁邊，指著我懷裡的小猴子說道：「這個小傢伙昨天趁我們不注意，把你上交的那顆黑色珠子吞了。然後又跑到這兒來，將這頭被我們制服的殭屍額頭上的符籙撕開，簡直就是大鬧天宮啊，差一點鬧成事故。」

  是護魂珠嗎？我撫著額頭輕嘆了一聲，然後問後面的事情，王朋嘆息道：「也是巧了，這小猴子穿堂過戶竟然無人知曉，它揭開了那殭屍符籙之後，也不曉得用了什麼辦法，沒有讓它發瘋。我們的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早上起來巡查的時候，才發現這小猴子躺在了殭屍的旁邊。一檢查，小猴子沒事，殭屍卻是惡魄消亡，已經是真正意義的死去了。楊小懶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剛才張隊長查了一下，說這猴子的品種不對，有點異種，說不出來的古怪。」

  王朋這般說著，我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由得感嘆，這胖妞倒也挺能鬧騰的，竟然整出了這麼多么蛾子，不過，它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拎著這肥貨脖子上的贅肉抖了兩抖，這貨方才醒過來。瞧見我，伸出手，吱吱叫了兩聲，似乎想要爬到我的肩膀上來。

  我本來倒也沒啥事，不過為了做給旁人看，大聲地呵斥了它幾句，胖妞卻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好像聽不懂我的話一樣。我裝模作樣地訓完了，回過頭來對王朋說道：「王大哥，這傢伙油鹽不進，我也沒有辦法，它既然壞了工作隊的事情，我就把它交給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這話說出來也只是做做樣子，他們若真的蹬鼻子上臉，我大不了找准機會帶著胖妞溜走。不過好在王朋並不在意，擺了擺手，看了外面一眼，然後壓低聲音說道：「這小猴兒總共沒有幾斤肉，我們拿它做啥？那黑珠子根本沒有鑑定，用途不明，既然是你從墓中帶來的，你家猴子吞了也就算了。主要還是這殭屍，我們本來是打算拿回去交差立功的，結果被它弄沒了，張隊長心裡有火也屬正常。你呢，也別急，我去跟張隊長說說好話，說不定也就沒你的事兒了，你看好這小猴子就好……它叫胖妞對吧？」

  王朋溫和的態度讓我十分感動，一邊點頭，一邊催促胖妞道：「聽到沒有，給你王大爺磕頭，多謝不殺之恩。」

  胖妞這會兒倒是聽懂人話了，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連忙有模有樣地拜倒在地，又是鞠躬，又是磕頭，模樣滑稽得很。王朋笑了，摸了摸胖妞的小腦袋，走出了門。

  瞧見胖妞沒事，啞巴也十分高興，跟著樂呵了一會兒，自覺跟張隊長說得上話，又是東道主，於是也跟在王朋後面去說好話了。我這個時候插不上嘴，也沒有辦法，帶著這「小偷」出了房間，去找攆山狗、羅大根父子。我去的時候，這兩人正起床，老友見面，久別重逢，昨日沒說幾句話，現在倒是聊得熱鬧。羅大根告訴我，說村子裡現在複課了，孩子們都去田家壩上小學，不過他沒有，一讀書就腦仁兒疼，於是在家裡幫著干點活計，然後跟著他爹開始跑山打獵。

  我跟他聊了一會兒，忍不住低頭瞧胖妞，總覺著它額頭的裂紋隨時都有可能睜開，露出第三隻眼睛來。

  我這邊擔心得很，不過張隊長沒多久又帶著人出去了，沒有人再理會此事。如此早出晚歸，又忙碌了兩天，還是沒有收穫。在此之前，攆山狗和羅大根已經帶著我給我爹娘寫的信折回了龍家嶺。

  我不敢回家，諸多思念全數寄託於信紙之上，一如我當初在五姑娘山頂學藝的時候。到了第三天早上，張隊長他們點齊了人馬，準備離開此處。

  王朋告訴我，說雖然盡了力，但還是沒有找到那十二頭殭屍，所以張隊長準備讓我帶著他們，前往神農架找到麻衣老頭的藏身之處。

  這事兒有點兒突然，當所有人收拾好行李的時候，我才發現啞巴也赫然在此行列。這次出行勢在必行，也由不得我，所以我老老實實地跟在大部隊後面離開，瞧那路線，倒是一點也不靠龍家嶺。隊伍出發了，沒有大個兒，聽說殘骸被埋了，只有先前那個壯婦背著昏迷的楊小懶，一步一個腳印。我跟在後面，無精打采地走到了中午，突然瞧見前面山口處有些人影，起初還沒覺得，然而當我瞧清楚的時候，不知不覺間眼淚便已經流了下來。

  爹、娘，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