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入駐祖峰下
2024-09-30 19:50:04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我順著雜毛小道的目光看過去,遼闊的前方,除了荒蕪的戈壁和仿佛沒有盡頭的公路,啥也沒有瞧見,別說人影子,便是鬼影子都沒有。我用胳膊拐了一下他,說:「你這個傢伙,滿嘴裡沒有一句實話,還看到了熟人呢,我看是在想著某一個老情人吧?」他沒有理會我,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那目光就變得更深邃了一點兒,讓人覺得這樣的雜毛小道,真的好像是有了一點兒讓人不易接近的大家風範了。
不過他這樣的氣質並沒有保持多久,很快便恢復了常態,回過頭來問我說你家小肥肥什麼時候能醒啊?
我摸了摸肚子,腦域的觀想中有一條碩大的肥蟲子正窩在這裡,盤踞在我小腹的陰陽魚氣旋之上,感覺我像一個懷了孕的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然而實際上我的小腹平坦,腹肌分明,與平日裡並沒有太多的不同。
這種感覺很奇妙,我吸氣,肥蟲子也隨之吸氣,我呼氣,它也一起將體內濁氣吐出體外,我們兩個仿佛如同一個生命體。
這種感覺又讓人十分彆扭,我仿佛是那誤吃了女兒國子母河水的豬八戒。然而不曉得為什麼,雖然十分彆扭,但是我心中卻生出濃濃的父愛來,感覺肥蟲子就仿佛自己的孩子一般。此刻聽到雜毛小道提起,我不由得笑了,說:「不曉得,這個鬼東西,貪吃不忌口,一吃多了就睡覺,誰也管不了。」
雜毛小道嘆了一口氣,跟我說道:「小毒物,你還記得鄧長老吧?這麼厲害的人,連那化龍的手杖都來不及激發,便被小佛爺那頭金蠶蠱給吸死了;同樣栽在小佛爺金蠶蠱手上的,還有青城山夢回子、重瞳子和酒陵大師這三位鬼仙。這樣的手段,即便是加上龍哥,若無小肥肥將其牽制,我們也是及不上小佛爺的,或許還會有生命之憂呢!」
本命金蠶蠱厲害,但也因人而異,修為高強的人還是有許多辦法防治,特別是道家佛門最有研究,便是我,在此之前也給眾人配置了防範本命金蠶蠱的藥物防身。然而小佛爺的金蠶蠱卻仿佛超脫了一切的束縛,所有的防治手段對於它來說,都只不過是一捅即破的薄膜而已。它成了雜毛小道等人最為擔心的對手。
那頭本命金蠶蠱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這個疑問我到現在都還在思考。所謂本命,那就是說主人與蟲子是命運雙生子,你死我即死,斷無獨自存活的道理,然而此時的小佛爺,他可是已經轉世重生了的,再不是當年人物。那麼他的那條本命金蠶蠱又是如何傳承下來的呢?
我無法回答雜毛小道的問題,虎皮貓大人卻很篤定,告訴我們說沒事,一切都在它的掌握之中,小肥肥到時候一定會醒過來的,不會耽誤事兒。
我們平日裡雖然對虎皮貓大人並不尊敬,但關鍵時刻卻是能夠將命交給它,聽到它言之鑿鑿的話語,雜毛小道放下心來,與我說了幾句話之後目光又投向窗外,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之中。
我這時才突然感覺到,這個平日裡從來都是大大咧咧的男子心中,似乎藏著一些難以說出口的憂鬱。出於某些原因,使得他不得不承擔起我所不曉得的東西。或許是責任也或許是感情,又或許是兩者的混合。
我到過藏邊,此刻又來到西北邊疆,兩地風物頗多相似,又各有不同。首先便是頭頂上的天空,藏邊的天是瓦藍瓦藍的,仿佛一塊藍寶石;這兒卻是灰濛濛的,讓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灰。至於心境,當初狼狽逃向藏邊,心中或有憤恨,但更多的是一種解脫;而此刻,責任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山巒壓在我們心頭,感覺連呼出來的氣,都在往下墜一般。
懨懨不振的虎皮貓大人和小黑狗更是加深了我們對這兒的恐懼,仿佛這是一條不歸路,想來當我們離開這兒的時候,很多事情都將發生變化。
視線的盡頭終於看到了巍峨的山峰,再近些,便能夠看到那迷霧圍繞之上的雪白山峰。博格達峰冰川積雪,終年不化,銀光閃爍,一眼望去是聖潔的雪白,千峰競秀,萬壑流芳,風景獨成一系。山腳下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和風光如畫的山甸草原,讓人覺得這群山之中隱隱有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美麗。
李騰飛伸手朝群山之中某個方向指去,告訴我們說:「那兒就是傳說中的天池。我去過兩次,湖水特別甜,飲過後嘴唇間還會留下些脂粉氣,說不定當初西王母還真的在這兒洗過腳呢。」
這是我聽到李騰飛說過最幽默的一句話,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雜毛小道則關心起另外一個事情來:「騰飛,傳說這天山神池宮就在這博格達峰上的某一處山谷裡面,你在西北這麼久,有沒有聽說過相關的傳聞啊?」
李騰飛咧嘴一笑說:「天山神池宮啊,這個東西還真的是神奇啊。在西北這塊兒,但凡沾上一點兒修行門道的人,都恨不得在腦門頂上貼一張紙,說自己跟神池宮有關係,結果稍微認真一查呢,狗屁也不是,這話兒聽久了,遇到的騙子也多了,便就不太信了。」
李騰飛並不關心那虛無縹緲的天山神池宮,沿著彎彎曲曲的盤山道,將我們帶上山去。這些天雖然還沒有下雪,但是山路上已經開始有些結凍了,所以他小心翼翼,不敢再與我們多說什麼。
博格達峰在西域人民的心中是無比聖潔和神聖的,這兒美,那是一種出塵的美麗,望著那些蒼翠的原始森林和蒼涼戈壁,我心中突然有長居於此的衝動。
一般來說,六月至九月是來博格達峰以及天池最好的季節,到了十二月,北風呼嘯,一切就變得十分不方便,以及危險了,所以路上並沒有見到太多的車輛以及遊客。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們終於來到了天湖邊上的一處旅館。李騰飛將我們安頓好,張羅了一頓十分富有當地特色的風味飯菜,遺憾的是那肉差不多都是肉乾,沒有新鮮的肉食。這其實也是有講究的。天山祖峰在當地人心目中是無比尊崇的,所以人們不敢在這兒殺生,唯恐被山中的神靈知曉,降下責罰來。
入夜,我看著遠處那廣闊的天池,沒有睡意,披上衣服走到湖邊,沒待多久,便發現不遠處有一個黑色的影子,是龍哥。大部分時候,龍哥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朝我施禮之後,也不多說,只是仰頭,看著那高聳入雲的雪峰。
我也是很少有跟龍哥單獨交流的機會,坐了一會兒之後,我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龍哥,你可曉得我們要對付的小佛爺是誰嗎?
龍哥並不遲疑:「是武陵王吧?」
我點了點頭說:「對,是他。沒想到當初王留下來鎮守祭殿的最信任的人,便是自己千年之後需要面對的對手。而那所謂的天地大劫,竟然還是自己一手推動的,如此想一想,其實還真的可笑。」
龍哥聽到我這自怨自艾的話,沒有再沉默,而是肯定地說道:「天地氣機,便是如此,非此即彼,劫便是劫,是不隨某個人的意志而轉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