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可憐的甘十九，和刀

  輕輕一拍，頓時一陣嗡響傳來。我心中憤怒，自然是用上了一點兒雷勁，深淵三法的風眼也同時使出。

  那青年使的是黑虎掏心，右拳緊握，唯有中指的指骨曲起，朝著我的心窩頂來。這種奇峰陡出的拳勢，自然要比五指平平有攻擊力許多，而且依他這般的沖勢，別說普通人，就算是稍微有些名頭的修行者，猝不及防之下，或許也就此暴斃了。

  風眼啟動，炁場混沌，青年不由自主地朝我的手掌上撞來。我手掌上雷勁充盈，必然教訓一下這人，只不過我自恃身份，倒也不好強攻，唯有等那小子自己撞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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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此時，那個面癱中年和白頭翁同時出聲喊道：「鷹飛，危險！」

  白頭翁離那青年最近，搶先幾步，一把將那青年的肩膀按住，不讓他動。而青年卻是個膽大包天之人，不管不顧地還想繼續往前沖。

  我收起了架勢，抱著胳膊仔細打量這些人。

  就在白頭翁跟那傲氣青年拉扯的時候，那個面癱中年站了出來，衝著我拱手說道：「西北甘家堡，甘十九，前來討教！」

  甘十九？聽到對方自報姓名，我在腦海裡面一過，就差不多想起了此人的來歷。甘家堡在中原之地名聲未顯，但招牌在西北卻是很響，跟西北馬家齊名，算得上是西北世家中的佼佼者。

  甘家堡位於鳳凰城銀川附近，那地方是黃河上游，著名的河套平原衝擊地。而甘家堡在西夏時期就已經存在了，據說有西夏薩滿教的傳承，而且還參與過西夏王宮的守衛工作。而後歷經百年滄桑，又融合了許多漢家傳承，最終獨樹一幟，成就了如今偉業。

  甘家堡跟西北馬家不一樣，對政事並不熱衷，一直執著於保境安民，故而名聲不顯，但絕對是地方一霸。

  甘十九是甘家堡當代一族排行十九的子弟，也是甘家堡當代的修行奇才。我之所以對他有點兒印象，是因為駐守西北的蕭大炮跟我聊天，說起轄區豪傑的時候，曾經談起過此人。

  蕭大炮對這人的評價是「爭名奪利，自視甚高」。

  蕭大炮若說修為，倒也不是那種天縱奇才的類型，但看人的眼光奇准無比，這跟他長期在一線工作的原因有關。而有這樣的評價，估計他並不怎麼看得起這人。

  不過這個自視甚高的甘十九，居然千里迢迢地趕到了首都來找我比試，這就讓我有些不爽了。怎麼著，真的當我是爬向高處的梯子、墊腳石？

  我眯眼看著這位自報姓名的面癱中年，故意沉默了十幾秒鐘，方才說道：「首都不比寧夏，一磚一土皆有來歷，若是損毀，你我都賠不起。人我是見過了，差不多就這樣吧，閣下若是想要代替北疆王，爭奪天下十大的名頭，我這邊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跟北疆王之間，還差一百里路。」

  我直言不諱地說出對方心中所想，而且還說得毫不客氣，這話聽得他滿臉通紅，終於有了表情，一臉羞憤地說道：「差多遠，總得打過才知道！」

  說著，他手往虛空一抓，卻是摸出了一把銀光耀眼的斬馬刀。這斬馬刀通體銀亮，而刀身上則有神秘而古怪的符文繪製，刀柄上的纏線也很古怪，斬馬刀的刀背上，還有銀環九個。稍微搖晃一下，就有魔音抖出，十分巧妙。

  我瞧了第一眼，就知道這風格應該是來自於雪山之巔的天山神池宮。仔細想想，我已有多年未曾與天山神池宮有過交集了，沒承想會在這裡再一次遇見。

  七八年了吧？甘十九瞧我盯著他手中的銀刀發愣，誤以為我是在羨慕他手中的利器，臉色不由得舒展開來，眉頭一挑，衝著我說道：「我聽說黑手雙城手中的飲血寒光劍，乃天下間一等一的魔兵兇器，不如拔出來，讓我們見識一下？」

  我這時方才醒轉過來，眯著眼睛，平淡地說道：「那劍凶，出則殺人，我雖然討厭你們，卻並不想殺人！」

  甘十九臉色一變，不再多言，微微一抖手中的斬馬刀，魔音橫出。配合著口中不斷吟唱的咒訣，倒也將那氣勢一點兒一點兒的增強，煞氣撲面而來。

  這人按理說是西北豪雄，手段自然厲害得很，不過這種手段在我的面前，實在有些小兒科了。

  我甚至一動也沒動，只是平靜地看他在那兒蓄勢。待到某個節點，他即將發動的時候，我方才開口說道：「你應該去過天山神池宮吧，現在的公主是神姬才對，她現在可好？」

  甘十九即將暴起，聽到我的問話，下意識地作答道：「你怎麼可以……」

  他說不下去了，是因為天山神池宮對他做過的限制在作怪。

  任何進過神池宮的人，都會受到禁言之法，在外界不能談起天山神池宮的事情，這是一種意識之上的契約。當初我曾經問過北疆王如何解除，他笑而不語。時至如今，我終於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只要你的意志比那法術強悍，自然可解。

  甘十九想說的話，是我怎麼可以談論起神池宮的事情，而說到一半就卡住了，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來。

  他並非愚笨，自然在瞬間就明白了，僅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就比他強上許多。

  我本以為他會知難而退，沒想到那傢伙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身子一轉，如同旋風一般，朝著我這裡劈來，銀光化作萬點，將整個胡同都給照亮了。光芒在一瞬間幻化成萬般星光，而我沒有後退半分，反而是直接撞入了凌厲的刀鋒之中。

  魔威、風眼、土盾。三招齊出，密不透風的刀勢，露出了一絲破綻，而我早就在等待了。瞅准了破綻，手指如鐵，毫不猶豫地朝著那抹月光般的銀亮處夾了過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我不知死活地將手岔開，朝著那刀勢迎了過去。

  嗡！力量在高速顫動中發出一陣讓人耳膜鼓盪的聲音，而就在這種聲音之下，萬般刀勢在一瞬間陷入了凝滯的狀態。眾人的目光朝著場中一看，卻見我的手指緊緊夾住了那把銀刀的刀鋒。

  畫面就像定格了一般，不管甘十九用上了多少的氣力，都沒有辦法從我的手指之間拔出那把刀。在這樣的僵持中，甘十九的臉色越發鐵青了，而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驚慌。

  這種驚慌，來源於對自己所認知世界的顛覆。

  我卻平靜了地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誠然，在西北之地你或許能夠立得住腳，成為一方豪雄，但天下之大，並非你坐井觀天而能夠臆想出來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有人敢自稱是天下第一，我這個名號，是有人險惡用心，故意潑上來的髒水，知道麼？」

  甘十九掙扎了好一會兒，終於放棄了，棄刀後退，朝著我深深一躬，拱手說道：「受教了。」

  我望著他，瞧見這四人皆是一陣面如死灰的模樣，知道心高氣傲的他們都是受到了打擊。搖了搖頭，將銀刀拋給他，忍不住又安慰幾句道：「剛才我看你的手段，已然將刀勢的簡要流轉掌握，再配合薩滿魔音，其實已經不錯了，日後勤加練習，或許能有突破。」

  那甘十九是個高傲之人，我這不安慰還好，一安慰，他頓時就是一陣怒火，竟然將那銀刀往地上插住，一腳蹬去，卻是將這刀折成兩段。

  我大驚，要知道真正的劍客刀手，對手中的武器，是有如愛人一般的感情。他這般模樣，實在是匪夷所思。

  折刀之後，甘十九朝著我拱手說道：「還練什麼刀，終究不過被人笑話而已。告辭了！」

  說完話，他轉身就走，其餘等人也匆匆離去，留下我一個人在胡同里發愣。

  這人好剛烈，只是可惜了這刀。對方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哭笑不得，俯身拾起那斷成兩截的長刀。刀身銀光凜冽，想來材料定然不差，打造起來也是煞費了苦心，丟了實在可惜。回頭拿給南南，說不定也有些用處。

  我將兩截斷刀放入八寶囊中，不知道甘十九瞧見這個輕鬆把他打敗的傢伙竟然做出如此不顧身份的事情，會是作何感想？他一敗塗地，心中怨憤難平，這個我可以理解，只不過他拿我當做標準，又實在是有些不太明智。

  我搖頭嘆息，緩步走出胡同。然而剛剛走出來的一瞬間，我卻感覺到有一陣強烈的危機感陡然升起，眼皮子猛然跳動。

  不好，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