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開盅之時

  聽到黃天望這話，我哈哈一笑，知道他暫時屈服了，當下也是手一揮，吩咐道：「讓布魚出來吧，好歹也是國家財產，弄沉了，以他的工資可賠不起。」

  小白狐臉上露出了笑容，退到船舷邊緣，頗有規律地拍著船體。

  此刻已然是次日夜間，海天佛國崩潰之後的影響已然漸漸消散，通訊信息都不再受到干擾，羽麒麟也能夠運轉，所以我一直都知道布魚尾隨著大船，隨時等待著將這大船掀翻。

  既然準備翻臉，自然得多留幾手。小白狐能夠用羽麒麟聯絡布魚，我也能，不過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的。

  黃天望今後是敵非友，能夠迷惑的，還是得做足模樣。敲了一會兒，船邊不遠處突然出現一道巨大的水柱，浪花濺得飛起，洋洋灑灑，海水被風一吹，細碎的水珠落在甲板上。一身腱子肉的布魚踏浪而來，落在了離我不遠的甲板上。

  因為有羽麒麟在，他對船上發生的一切都瞭然，一落地，理也不理黃天望，而是朝著我拱手為禮。我點了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黃天望瞧見這個鬧出如此動靜的傢伙，方才知道先前抓捕軟玉麒麟蛟的時候，出手相攔的是面前的布魚。

  黃天望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妙，臉色立刻轉冷道：「我說你為何會為了一條軟玉麒麟蛟興師動眾，甚至不惜以性命相逼，原來是因為手下皆是妖魔鬼怪，有教無類啊……」

  他本就是老派修行者，對於諸般異類，早在剛才與我的爭辯中，就表明了態度。此刻再一次申明，不過是在奚落我，想要找回場子。

  真正厲害的人，手段時軟時硬，都是根據形勢而言。我剛才強硬，是要讓對方相信我有玉石俱焚的決心和勇氣，而此刻倒不用事事針對，總得給對方一個台階下。於是，我嘿然笑道：「黃公說得不錯，正所謂有教無類，只要是心向光明者，都不能剝奪它的生存權利。人我已經叫上來了，黃公還有什麼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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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是佛教的論點，黃天望眉頭一皺，也不與我爭辯，而是眯著眼睛說道：「先前你深入地底，救我家養神，我曾說欠你一個人情。至此，我們算是一筆勾銷了。」

  聽到黃天望提及此事，我嘿然一笑道：「自然。」

  黃天望此人薄情寡義，說欠我一個人情，結果搶起人卻是毫不猶豫，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我哪裡會把他的話放在心頭，渾然不在意。

  他又說道：「今日之事，終究傷了和氣，倘若傳出，只怕你我皆有麻煩，你……」

  我毫不猶豫地拱手說道：「今日冒犯黃公威嚴，實屬走投無路之策，並沒有認真考慮後果，定不敢私下妄言。」

  黃天望這麼說，到底是愛惜自己的名節，不希望他被我逼迫的事情傳出，免得被人嗤笑，而這話，也正合我的心意。要曉得，像我這般拔刀相向，已屬逾越，若是黃天望回去後追究起來，只怕到時候官司纏身。

  當然，黃天望私下裡肯定會給我使絆子的，但至少明面上，他倒也不敢對我太過分了，他也怕我狗急跳牆。我不再是他當年在茅山主峰上，隨意耍弄的江湖新嫩，而是能夠與他平起平坐的頂尖高手了。有這樣的想法，他自然是投鼠忌器，不敢隨意亂動的。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我向黃天望保證，今日發生的事情，絕不會傳出去。至於他自己的人，那就由他來調教了，這事兒我也管不得。

  黃天望知道此事栽了，倒也讓人帶著布魚去了船艙，將昏睡不醒的小玉兒帶了上來，雙方交接完畢，我讓眾人離船，返回小艇上。

  大船上只剩我一人時，黃公望看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直接回了船艙。反倒是馬三衝著我拱了一下手，冷冷地說道：「陳司長，今日之辱，來日必當奉還。」

  聽到他的這狠話，我哂然一笑，不予置評，只是平靜地說道：「我會等著的。」

  說罷，我也騰空而起，落到了已然開動了的快艇上。回望過去，卻見馬三立在船上，遙遙望著我們這邊，眼中的怨毒不減，我卻沒有放在心上。黃天望，我尚且毫無顧忌，像他這般人物，又如何能夠讓我放在心上？

  對於這樣的小人物，我最需要做的，並不是斬草除根，而是儘可能地提升自己，讓他們只能夠瞻仰我的背影，望塵莫及，那才是最好的辦法。

  小艇越行越遠，且不管民顧委那裡的氣氛如何，快艇上的眾人，皆是喜笑顏開。

  要曉得，雖然總局和民顧委都在體制內，但一向是死對頭。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多為精銳，行事也總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覺，屢次三番地插手我們的事情，沒有誰會喜歡他們。

  當然，也不是說民顧委都惹人厭惡，要曉得我那忘年好友劉老三也是入了民顧委。只能說有一部分人，真的不得人心。

  我這邊落地，眾人紛紛跟我打招呼，小白狐衝著我豎起大拇指，大聲誇讚道：「老大，你今天罵那黃天望的話，簡直帥爆了，我恨不得跪著聽完了，哈哈哈……」

  眾人一陣附和，而白合則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頗有些後怕地說道：「說起來，黃天望當真是頂級厲害的角色，他都沒有動手，往那兒一站，我就感覺雙腳都有些站不住了。還好沒有打起來，不然真的是懸啊……」

  農菁菁最是樂觀，笑著說道：「黃天望號稱大內第一高手，自然厲害，不過老大對他一通劈頭蓋臉的痛罵。他不但沒敢還手，還將人雙手奉還，足以瞧得出，老大比他厲害得多，對吧？」

  眾人紛紛點頭，而我瞧見兩船離得比較遠了，將九龍青銅罐收了起來，方才自嘲：「瞧你們樂的，從鬼門關里走了一圈回來，有什麼興奮的？」

  好多人都沒有聽明白，但布魚懂了，衝著我深深一鞠躬，道：「老大，你費心了。」

  我搖了搖頭，指著他懷裡的姑娘說道：「我倒不妨事，不過就是使盡渾身解數，威逼利誘而已。你先看看她，有沒有被人動了手腳才對。」

  聽到我的話，布魚方才想起這事兒來，趕忙幫小玉兒解開束縛，又給她渡氣，將其叫醒。

  布魚在這邊手忙腳亂，而旁邊的張勵耘低頭一瞧，笑了：「我剛才還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兒能讓布魚神魂顛倒，捨命相救。現在瞧見，果然是俏生生的軟妹子，如此倒也不負我們一番心血，哈哈。」

  布魚憨厚老實的臉頓時就憋得通紅，說道：「我對她沒那個意思，我只是有點兒同病相憐而已……」

  他越是拘束緊張，大家越笑得恣意，搞得布魚恨不得一頭栽進水裡，不再出來。

  沒過一會兒，小玉兒醒了過來，睜眼瞧見布魚，出聲喊道：「布魚哥，你快走，我……」

  喊了幾句，她方才注意到周圍情形，閉上了嘴，而布魚則跟她解釋道：「你莫怕，我老大帶人過來了，那些壞人，已經被我們趕跑了！」

  布魚跟她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小玉兒慌忙站起來朝我施禮，懊惱地說起自己到底還是大意了，幾經警告都沒有注意。結果勞師動眾，實在不應該。

  這小妹兒知書達理，倒是有趣，我笑了笑，指著布魚道：「你要謝，便多謝他，大伙兒都是衝著他的面子過來的。」

  我這般說，小玉兒又沖布魚行禮，而旁邊眾人皆用曖昧的笑容盯著布魚，弄得他無地自容，滿面布紅。

  一番折騰，快艇終於在凌晨三點多回到了舟山本島，我讓布魚安排好小玉兒，然後讓眾人回返。至於民顧委，我相信有了今夜這一次，黃天望應該沒臉再來打主意了。

  頗多疲憊，一覺睡到次日中午，我醒來後接到消息，說民顧委的人已經離開，倒沒有跟我們再碰面。

  而稍後我又接到了兩個壞消息，一是彌勒的屍首居然不翼而飛；另外一件事情，則是陸一居然再一次成功逃遁，不知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