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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只願世間更美好

2024-09-30 16:43:33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那個乞丐跟小白狐差不多大,趴在污水橫流的大街前,身上披著一件髒兮兮、到處都是漏洞的破棉襖,露出一雙齊膝而斷的腿。

  他的腿是被硬生生地折斷的,上面的傷口並沒有癒合,發膿的肉芽上面塗滿了紫藥水,散發出一股惡臭,再加上他那髒兮兮、黑乎乎的小臉,顯得十分可憐。小白狐便是瞧見了他這個模樣,才忍不住上前給錢的。

  

  小白狐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算是特勤局的正式成員,所以工資表自然也是有一份的,這錢我平日裡幫她管著,她要我便給,所以兜裡面從來都不虧,這一回生出了憐憫之心,給的恐怕不少。我沒有接觸過類似的乞丐人群,不過聽說很多時候,我們所看到的可憐其實都是扮出來的——當然,這世間也不乏真正可憐的人,但當人真正放下尊嚴,心靈受到腐蝕,反而會比平常人更加複雜。

  尹悅這小白狐跟尋常的人不一樣,她是洪荒異種,並非正常的人類,不過她能夠有這般的憐憫同情之心,我便也不想將這世間的醜惡揭露給她,於是抱著胳膊不動,等著她回來。

  然而就在小白狐彎腰給過錢,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黑暗的巷子裡又走出幾個年紀更小的孩子來,伸出手圍著小白狐哭喊道:「姐姐、姐姐,可憐可憐我吧……」

  這些小孩兒年紀普遍都不大,從五六歲一直到七八歲都有,瞧著臉蛋髒兮兮的,面黃肌瘦,雖說沒有殘疾,但是看著也十分悽慘。

  小白狐被這樣一圍,當時就有些慌張了,手忙腳亂地往外面掏錢,不一會兒就將兜裡面的鈔票散光了。然而面前還有兩個小孩沒有分到,滿是黑灰的小臉兒揚起來,眼睛裡面竟是眼淚,用當地的鄉音求助道:「姐姐,給點兒吧,我們幾天沒吃飯了……」

  圍著小白狐的小乞丐足足有七八個,有的拿到了錢卻並沒有散去,而是緊緊包圍在小白狐旁邊,似乎還等待著什麼。

  小白狐心軟,被要得無奈,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回頭看我。

  這孩子就像一張白紙,跟隨我之後一直努力學習如何做人。不過她到底跟普通的小朋友不同,不但修行方面不勞我操心,便是偶爾冒出的一兩句話,也有一種石破天驚的作用,我能做的就是儘量讓她變成一個善良和心懷敬畏的人,如此這般才不至於去作惡。

  所以當小白狐望著我的時候,我也有些犯難了,不知道是繼續保持這種溫情脈脈,還是將這些明顯就是團伙的小乞丐們直接趕走。

  我有些遲疑,這時我旁邊的林豪卻走上前去,朝著這些小乞丐喝道:「走走走,該幹嗎幹嗎去,別在這裡圍著了。」

  林豪混過一段時間的江湖,臉上又新添了幾道疤痕,一開口露出了兇相。那些小乞丐便不敢再做糾纏,紛紛退開,連地上這個斷腿的小乞丐也低下了頭,不敢說話。我沒有發言,但一直在觀察這些人,瞧見那斷腿小乞丐在低頭的一剎那,眼神里有掩藏不住的怨毒。小白狐不曉得什麼情況,瞧見林豪一吼,人全部都散了,雖說幫她解了圍,但是又有些於心不忍:「小豪哥,你幹嗎啊?」

  林豪曉得這小姑奶奶不但跟我關係不一般,而且還有著一身的本事,揍他是沒有問題的。吃過幾次虧的他趕忙解釋道:「小祖宗,你若是再給,信不信再來一百個?」

  小白狐不信,說:「怎麼可能,這兒哪裡有那麼多無家可歸的小乞丐啊?」

  眾人都圍了過來,林豪指著地上的這個小乞丐說道:「一般來講,像他們這樣的小乞丐,上面都是有人管理的。剛才那幾個,倘若是機靈點的,可能就會被培養成三隻手,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扒手、小偷;要是笨一點的,那些傢伙看著沒啥用,就像他一樣被直接弄成殘疾,特別可憐的樣子,然後丟到街上來乞討。有的時候,為了維持他們可憐的模樣,甚至還故意讓他們的傷口裸露出來,不給治療……」

  林豪看著小白狐一臉的驚訝,嘴巴嚅動了好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說道:「所以說,你給他錢,其實是在害他,也是在害更多的人……」

  這年輕人年紀雖然不大,但闖蕩江湖久矣,下九流的東西都有過接觸,所以講的恐怕都是真的。小白狐聽到之後,完全無法理解,低頭問地上那小乞丐道:「是真的嗎,他們真的不讓你治腿嗎?」

  小白狐的聲音柔柔的,然而那小男孩突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罵道:「要你管啊?有錢給錢,沒錢滾蛋!」

  斷腳小男孩凶神惡煞地罵出一堆髒話來。小白狐臉色轉白了,她是洪荒異種出身,也不是善茬,「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我不曉得這件事情是否會在小白狐的心中留下什麼傷害,示意旁邊的人處理一下,自己則追過去跟這小姑娘解釋。不過小白狐倒也曉得其中的道理,走了一會兒,回頭問我:「哥哥,你說這世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惡事呢?」

  我笑了笑,說:「正因為世間有這麼多的惡事,才需要我們入世修行,儘可能地多做一些善事,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啊。」

  小白狐仰起頭來,認真地看著我說道:「哥哥,我知道你和那個姓李的老牛鼻子一樣,都擔心我變壞。不過我想跟你說,有你在,我永遠都不可能變成他想的那副模樣的。」

  她說得確定,但是我不由得一聲長嘆。雖說我這些年來一直很順,似乎逐漸成長起來,然而我身受十八劫之事一直都沉重地壓在我的心頭,導致我與心中喜愛的姑娘都不能在一起長相廝守,只能憑著書信往來相伴,如此想想,著實感覺未來有些黯淡。不過我也不敢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只是摸著小白狐的腦袋,笑了笑,說:「好哦,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如此勸解一番,小白狐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我牽著她的手回到了招待所,努爾和徐淡定等人都回來了,只有林豪和張勵耘兩個人留在現場,跟市局派過來的協調員黃紫玲處理這件事情。

  一路辛勞,到了招待所都挺累的,明早我們還要出發前往秭歸縣西陵峽那邊,所以我也沒有再吩咐什麼,讓大家各自回房歇息,也讓市局陪著我們的協調員穀雨早些回去。

  沒過一會兒,我的房門被敲響了。我打開門,是張勵耘和林豪過來跟我匯報剛才發生的事情。

  我大概問了一下,才曉得我們走了之後,黃紫玲找來了附近的巡警。不過對於這種事情,當地的警察也懶得管,假模假樣地說會讓救助站的人過來,後來跑來幾個小孩將那斷腿的孩子搬走了。對於這種情況我其實早有預料,雖說可以將這些孩子送往當地的福利院、孤兒院或者救助站,但是出於經費短缺的緣故,真正能夠收留的不多,而且當地的警察對於此事早已熟視無睹了,並不會因為我們幾句話就有所改變。

  縣官不如現管,我們此番前來,所為的是西陵峽的詭異事件,這些跟我們的職權無關,所以也沒有什麼辦法。

  我不再多生是非,吩咐他們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大早,我們都起來了,吃過當地比較有名的紅油小面之後,便準備出發。市局給我們準備了兩輛車,我們一方七人,再加上兩名市局的協調員,勉強能夠坐下。不過我想了想,臨時決定單獨帶著小白狐乘江輪過去,其他人則由努爾帶領,先行前往秭歸。

  對於我的決定,努爾並沒有表示出太多的異議,他曉得我做任何事情自有理由,於是點頭同意。

  如此兵分兩路,我帶著小白狐自行來到碼頭。

  我之所以帶著小白狐單獨走水路,一來是想私下走一走,免得這裡面有什麼貓膩;二來是多陪一陪這小姑娘。因為跟我單獨出行,所以尹悅十分開心,不停地跟我說話,臉上的笑容就如同花兒一般燦爛。

  江輪是那種很老式的汽船,船艙內的空間狹窄。兩邊的江景十分不錯,看著兩岸的青山綠水,人的心情便不由自主地舒暢起來。

  小白狐的性子比起剛開始的膽小已經好了很多,至少在特勤一組裡面也是呼來喝去的主兒,當然在公開的場合話兒還是不多。上船後,她乖乖地趴在我的腿上睡覺。我看著江景,想著這幾天交流的資料。突然,對面有一個中年婦女熱情洋溢地對我喊道:「大兄弟,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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