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深陷江湖約架風波

  既然被人指名道姓地喊了出來，我們也不可能再藏著不動，於是悻悻地站起身來，一路走到那院門口。大豬哥瞧著我們兩人一身的草屑，嘿嘿笑道：「怎麼樣？草叢裡面的蚊子多不多？」

  這幾人剛才施展出了一身的本領，與之衝突起來，並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見他並沒有太介意此事，我笑著圓場說道：「呵呵，大豬哥，你別誤會啊，我們剛才醒來，瞧見你們過來這邊兒，心中難免有些好奇，於是就過來看一看。真的沒有別的，就是好奇啊，好奇而已。」

  大豬哥笑眯眯地看著我，瞧得我渾身不自在，跟著傻笑好一會兒，他才揮揮手道：「你們以前若是想拜入青城山中，這福雲觀自然是個不錯的跳板，不過一年前這兒的觀主得罪了人，被人滅了道統之後就一蹶不振了。青城山的山門飄忽不定，把山門一封，烏龜殼子一般的，也著實惱人，我們這是沒了辦法，才使出了這下下之策。你們剛才在旁邊偷聽許久，可知我們是什麼人了嗎？」

  我點頭，也不隱瞞：「聽那老傢伙說起了，你們是西川旁門一霸鬼面袍哥會，對吧？」

  大豬哥點頭，嘆息道：「想我鬼面袍哥會原本都是些碼頭的苦力，自發組織在一起，拜關公，重忠義，義氣為先。當初百萬川軍上前線，我鬼面袍哥會也耗損了大半，抗戰時期也是出人出力，辛苦無數，然而有些事情終究不是熱血和忠義所能解決的，時至如今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在犄角旮旯裡面勉強求存。他青城山老君閣的人真是不把我們這些傢伙當人看，我們坐鎮一方的鬼將，說殺就殺，你說說，這面子我們倘若不找回來，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這四五百斤的大胖子向我大倒苦水，自言身為苦哈哈，著實讓人覺得奇怪，也不曉得他那一身恐怖的肥肉是如何苦熬出來的。不過我也不敢忤逆他，不停點頭，連連說道：「江湖之上，最重的就是一個面子。這麼說來，青城山的確是有些過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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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豈止過分？」

  大豬哥憤憤然地喊道：「我們的鬼將不管做了什麼事情，你殺了也就殺了，只怪他自己學藝不精、本事不濟，不過殺了人還將人家的魂魄碾碎，永世不得超生，這手段就有些毒辣了。你說我還能不能忍？小兄弟，實話不瞞你，你老哥我不大不小也是一個領導，手下那麼多人都在看著呢，我若是不替他們出頭，說不定明天就被人掀離這個位置了，你信不信？」

  我點點頭，說當老大的自然要有擔當，倘若只享福不幹事，有啥黑鍋都讓手下去頂著，這樣的老大自然做不長久的。

  聽到我連連地贊同，那大豬哥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上前來攬住我的胳膊，哈哈笑道：「好弟弟，瞧你英雄年少，手段不差，這做人的道理也懂得透徹，當真是合哥哥的胃口。來來來，你且進來，陪哥哥再多喝幾杯酒。」

  大豬哥拉著我的手臂，如鐵箍一般，勒得我發痛，我扯不動，只有苦笑說道：「大豬哥，時間不早了，天就要亮了，我還有一個師妹在那破爛道觀呢，怕她著急，得先回去了。」

  大豬哥擺擺手，表情誠懇地笑著說道：「小老弟，你也不是蠢貨，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也曉得，我若是讓你走，你可走得安心？還不如安安心心地陪著老哥哥我待在這兒，待到青城山來人了，你就自由了。不然又平白多了許多變故，你我兄弟萍水相逢是有緣，若是刀兵相見，可實在是不美了，你說對不？」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若再不識趣，只怕就要立刻開打了。我斟酌了好一番之後，回過頭去，與徐淡定說道：「盛情難卻，既然大豬哥這般相邀，那我們就住下來蹭幾頓飯吧。」

  徐淡定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一本正經地說道：「也好，我這人最不戀床，躺倒就睡，給我一張床就成了。」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拼不過，那便只能接受被軟禁起來的命運了。不過好在大豬哥並不會太過於強勢，也沒有讓我們為難地繳械，只是請我們進去待著，不要離開他們的視線便好。

  這條件真的不算差。這邊有四處農家小院，旁邊幾家都沒有人在，東首的這家有四間房，徐淡定說到做到，找到一鋪床後躺倒就睡，將整個局面都留給我來處理。我也是被趕鴨子上架，陪著那大胖子喝了幾杯殘酒，聽他向我抱怨了幾句。

  好在他們趕路許久，也是頗為疲憊，所以也沒有再多聊，說著說著，大豬哥便陷在桌子旁邊的太師椅里，呼呼打起鼾來。

  這人越胖，鼾聲越大，大豬哥的鼾聲一出來，整個農家小院兒都在顫抖，桌子上面的酒杯都被震得不停抖動，可見這威力之廣，當真是令人無語。

  而其他人更是不耐，早在大豬哥陪著我喝酒聊天的那會兒，就已經各自找地方蜷縮身子而睡了，一點兒都不把自己當做外人。我收拾好桌子上面的殘酒，左右一看，發現這幾人明擺著是毫無防範，但是在小院外面有飛速而過的黑影，陰風陣陣，如果我猜得沒錯，估計是用來預警的祭煉鬼靈。

  鬼面袍哥會之所以有如此的名聲和氣勢，便是依託於鬼城酆都的鬼門關，養活猛鬼無數。我身負道法，雖然並不會怵這些鬼物，但是倘若被發現了逃跑的意圖，到時候只怕維持不了這般平和的局面。

  大豬哥的鼾聲越發響亮了，我低頭看著他這張痴肥如豬的胖臉，想了好半天，覺得能夠有這般氣魄的，估計也就只有鬼面袍哥會的坐館大哥朱作良了。

  這位大拿也是一位傳奇人物，真的就是碼頭苦力工人出身，後來在江邊遇到水鬼，被拉扯至水下，幾乎半死，接著也是生逢奇遇，聽說與水中奇物豬婆龍簽訂了某種協議，繼而復生而出。後來在西川一帶東闖西晃，最後加入了鬼面袍哥會，從最普通的鬼卒做起，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最終在上一屆坐館大哥慘死於江湖爭鬥之後，一舉上位，成就了西川第一幫會會首的地位。

  我在茅山學藝多年，自負身上也有好幾把刷子，然而跟這樣雄踞一方的梟雄霸才比，也是不如的。我的手幾次想摸向懷裡的辟邪寶劍，一劍奪其性命，但這衝動最終還是被理智緊緊地遏制住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但是更多的牛犢子慘死於江湖，原因就是沒有認清楚自己而已。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也不再糾結，閉上眼睛，倒頭便睡。

  迷濛之間，我似乎感覺到大豬哥睜開眼睛打量我好久，而後又重新回歸沉睡，雙方無言，不知不覺，鼾聲四起。

  等到我醒過來的時候，那個叫做李騰飛的小子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一臉恨意。我沒有管這屁大點的孩子，左右瞧看，發現鬼面袍哥會的人竟然沒有一個待在此處，下意識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感覺渾身僵痛，卻是縮在椅子上面太久，血液流通不暢的緣故。我氣沉丹田，將氣勁行於全身，感覺到身體暢通無阻，曉得對方並沒有在我身上下禁制，心中稍安，這才問那小孩兒李騰飛道：「小孩兒，他們人呢？」

  我還待好好哄一下這孩子，他卻朝著我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罵道：「騙子。」

  說完這話，他氣哼哼地轉過頭去不理我了。這時房門一開，先前的那個猥瑣漢子走了進來，瞧見我，笑著招呼道：「嘿，小羅兄弟，你醒了？那兒有稀粥和饅頭，你若餓了，自可以去吃。老大吩咐了，只要你不出房門，大家便相安無事。」

  我轉了轉頭，沉聲說道：「早。大豬哥他不在這兒嗎？」

  我裝作無意地試探，那猥瑣漢子立刻反應過來，衝著我笑了一下，平靜說道：「小羅兄弟，大家都是明白人，不該問的最好別問，明白嗎？」

  說完這話，他便轉身出去了。我透過門縫間隙，瞧見鬼面袍哥會的人正在那兒走來走去，似乎在布置著什麼，不過當我想要走出去瞧的時候，卻有人過來擋住我，不准我再瞧一眼。

  我瞬間明白，大豬哥這一伙人明面上約戰，實際上卻是想要在這地方擺陣布坑，等著青城山的人跳進來呢。

  我心中一涼，身處其中，我安能獨善其身？

  就在我一陣鬱悶之時，突然瞧見屋子裡的那個小孩兒在一個隱蔽的角落沖我眨眼。